还真让常山猜对了,这还真是日军的战地参观团,是日军平原特区司令官大冢旅团长的警卫部队,这个大冢旅团长上任不久,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亲自合击溪口村的八路——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小村里埋伏着八路,而是带着一个由参谋军官组成的战地参观团前往溪口村以西地区考察前几日扫荡战斗的战场地理情况的。
大扫荡以来,津渡河分区一带的八路军屡次在突围过程中和日军接火,但日军最终均未能捕获住这些八路部队,大冢旅团长此行正是要前往这些地区做番实地考察。与大冢旅团长随行的除了有五十多名佐官、尉官组成的参观团,还有两个中队的步兵卫戍部队三百多人,以及三十多名手持日本军刀开路的骑兵。大冢旅团长不知道,这次的参观算是他到中国后的最后一次参观了,并且还要将自己载满“荣誉”的武士战刀和身体留在此地。
在获知日军来到溪口村的情况后,金岩也马上来到村北阵地,常山说道:“政委,目前敌人还不知道有埋伏,可只要我们一开枪,敌人马上会包抄,所以,我们分一下工,政委,你和迟晓文带着二连守村南阵地,我和雨天守村北,尽量的坚守阵地,一鼓作气,等把这股鬼子打个差不多,我们再分头突围,突围出去后,还在大围塘一带回合,怎么样?”
金岩毕竟是书生出身,尽管也参加了不少战斗,可都是在常山的指挥下打的,这次单独指挥村南阵地,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于是只能听从常山的安排,和迟晓文赶到村南阵地。
战争是勇敢者的游戏,真正的勇者在战争中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会微笑着迎难而上,举重若轻游刃有余,面对强敌毫无畏惧,谈笑间将敌人的攻势摧枯拉朽般的化解。
大冢家族在日本算是一个豪姓大户,在德川幕府时期就是相当显赫的家族。所以说,这个大冢旅团长也算武士世家出身,在二十几年的军人史上,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号称“常胜将军”、“帝国武士的骄傲”,这次碰到常山,两个相当级别的对手遇到一起,应该有一番龙争虎斗。可惜,常山并不认识大冢,不知道这个“优秀的帝国武士”,在常山的眼里,这个大冢只是对面日军人群里军衔最高的鬼子军官,所以,他把大冢留给了自己。
在村北的工事里,常山把一连、二连的七八个神枪手召集起来,告诉了他们侧重射击军官的命令,又让他们均匀散开,各自找好隐蔽点隐藏好,自己和樊雨天分别抄起一杆毛瑟步枪侧伏在工事里。
日军虽然距离村北阵地不过两华里距离,却丝毫未能察觉出前方的小村实际是八路的一个伏击阵地。领头的日军骑兵在绕过村外的树林之后,并没有派遣侦查小队前出侦察,大概想经历了这么大规模的扫荡后,土八路已经逃窜了,依旧领着大冢旅团长和参观团径直往溪口村东北方的入口而来。常山悄悄的叮嘱大家,不要动,注意隐蔽好,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对面的日军越来越近,日军的骑兵小队已经距离阵地前沿不足八十米了——幸亏不是骑兵大队,要是有一百多名日军骑兵,常山绝对不敢放到如此近的距离打,可是,三十多名骑兵,就好说了。
骑兵已经距离阵地大约五十米了,大队日军也都进入阵地前沿三百米内了,尽管四百多日本人,常山还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发现了官阶最高的大冢。
战斗开始前的安静很是可怕,常山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从容的装弹,调整标尺,瞄准,击发,一颗十五点八克重的镍金子弹以每秒七百五十五米的速度呼啸着自八路军阵地上飞出,穿过前面的阵地,穿过臃肿的人群,在四百多鬼子的惊愕中,镍金子弹划过一道美丽的金色弧线,像一道飞逝的流星,准确地钻进大冢旅团长的额头,又从大冢的后脑钻了出来,射进一名尉官的左脑,大冢旅团长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立时喷出来,像一个血色的喷泉,飞溅到围拢在旅团长周围的佐官、尉官身上,然后,这位“帝国优秀武士”五短而又精壮的躯体才向后倒了下去。
樊雨天也不甘示弱,不知道他从哪里竟然搞到一支中正式步枪,这种脱胎于德国毛瑟步枪的国产步枪,射程和射速竟然比毛瑟步枪还要好些,樊雨天一枪出去,日军一个现场指挥的少佐应声倒地,常山一边射击,一边惊讶的问樊雨天:“你这家伙还真是鬼怪精灵,从哪里搞来这么一支好枪?”
樊雨天也是一边射击一边回答:“司令员,这还是上次到大王庄,从叛军手里救出牛家山的一团长后,那哥们感激我们,送给我的。”
常山笑着骂道:“你小子,有好家伙还藏着,怎么?怕我要呀!”
樊雨天连忙解释道:“那怎么可能呀!我想司令员战斗时也用不着到最前沿,那这么一支好枪闲着不可惜吗?还是我们在前面用着方便,也能发挥作用呗!”
常山一枪撂倒一个鬼子军官,装作生气的说道:“嗨,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战斗时藏在后面的人吗?”
樊雨天连忙一枪击倒一个日军军官说道:“对不起,司令员,说漏嘴了,哈……”
说话间,被二人放倒的敌人军官已经有十来个了,常山布置的神枪手也不甘寂寞,在常山发出第一枪后,纷纷向着自己预先瞄准的目标击发出去,三轮射击后,鬼子的参观团军官就大半丧生。而一连的战士们在羡慕神枪手精湛的射击技巧的同时,也用手中的汉阳造或是三八大盖射向敌人,尤其是连里的那三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挺重机枪和一个掷弹筒,迅猛的火力射向日军大队,一阵扫射就把作为仪仗队的三十多名骑兵打了个七零八落,骠悍的东洋战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发出一阵阵哀嘶,骑兵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倒在一连阵地前,形成了一堆人肉和畜肉构成的“工事”。
事起突然,骄捍的日本兵被这密集的火力打了个蒙头转向,纷纷嚎叫着往后退,一直退到村外一华里一般子弹难以打到的地方,慌乱了好半晌才稳住了阵脚。
慌乱之中,这些日军竟然忘记了,他们的大冢旅团长还在阵地前沿躺着呢!惊魂初定之后,终于有明白的军官想了起来,于是组织了十几个具有武士的献身精神——在我们这里叫做亡命之徒的士兵,拼死赶回阵地前沿,抢救回大冢的尸体,才算了了事,不过,十几个英勇的武士只有三个人回到了安全地带,令日军惶恐不已。
不过,终归是大冢旅团长的卫戍部队,新来乍到,一时的盛气还没被突然的袭击击垮。清醒过来之后,到底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最初的袭击和慌乱使日军丧失了骑兵小队、参观团大部和一些步兵士兵共有七八十人的样子,不过,步兵的大队人马反应灵敏,没有受什么损失,来到村外集结后,这些步兵卫戍部队简直气炸了营,堂堂日军卫戍部队,自己卫戍的长官几乎全部丧生,这在大日本军事上简直没有过,简直是皇军的耻辱!
为此,退后的日军卫戍部队军官从溪口村八路军火力判断,认为这是遇上了八路军主力部队,于是迅速做了两条决定,一方面派出通讯兵迅速向河源、永安、柳河等地的日军报告求援,另一方面,将卫戍部队的三百余人组成两个攻击集团,分别从村子的东面和北面发起进攻。
这些担任护卫的日军步兵毕竟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武器装备较为精良,武士道精神尤为顽强。在进攻时,以班为单位发起多路突击,由轻机枪在后火力支援,突击速度很快,八路军阵地上的压力很大。
常山见敌人分成两路进攻,于是和樊雨天又作了分工,命令樊雨天带着一个排和分区警卫班转向村东阵地据守,常山则带着一连的两个排防守村北阵地。
临分手前,常山一再告诫樊雨天,不要冲动,先不跟鬼子拼,要牢牢的守在阵地里,充分利用阵地消灭敌人。
日军一次次冲向阵地,声势浩大,可是常山坚持掌握着敌人不到阵地前三十米不开枪的原则,悄悄放敌人进前,而只要敌人进入阵地前沿三十米内,八路军的“手榴弹幕”便像初次离巢的小鸟一样,黑压压的飞进敌人人群里,把敌人炸得鬼哭狼嚎,充分发挥了手榴弹和长短枪等轻武器的优势。
鬼子冲得较猛的几个班全部被消灭,余下的日军却依旧执迷不悟、一如既往、前赴后继的向前冲,虽然在常山、樊雨天组织的火力扫射下一个个倒下,仍顽固的在不断重整中不顾伤亡地反复冲击阵地,企图突入村内,武士道的顽强或者说是愚昧精神得到了充分体现,甚至连轻机枪手也端着机枪参与冲锋。
不间断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左右,日军卫队的进攻每次均在八路军阵地之前被打垮,人员损失惨重。在连续五次冲锋之后,大冢的卫戍部队已有二百人多人的灵魂追随旅团长一起返回富士山下,而肮脏的身体却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留在这片辽阔的大平原上,留在这个小村庄——溪口。
如此惨烈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尽管消灭了二百多敌人,可常山仍对日军的顽强精神很是钦佩。尽管日军的反复冲锋也没能冲进溪口阵地,但是,常山也没有机会率部突围,因为,敌人的援军到了,已经将溪口村围了个水泄不通,常山和他的两个连、二百多人将要承受敌人两千兵力的围困攻击,常山和他的兄弟们将要在此与敌人浴血搏杀。
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件事就可以影响一段历史,因为有常山和他的兄弟们,溪口这个只有三百多户人家的平原小村——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村庄将载入中国和日本的战争历史,溪口村战斗注定要彪炳史册,而常山和他的两个连的兄弟也永远不会忘记一九四二年的那个初夏,在那个大平原的小村庄,那一场血与火的考验,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
第二十八章 血火
在溪口村的战斗激烈进行之际,周围的日军据点陆续派出了强大的增援部队。河源、永安、柳河、林县等地的日伪部队均大举出动,尽管报告说以大冢旅团长为首的参观团军官基本全部战死,可常山的老对手田木嘉佑却很兴奋。
自五一大扫荡以来,田木嘉佑集结了上万兵力像篦梳子一样把津渡河分区篦了几个个,可仍然没发现常山的踪迹,这次溪口村战斗虽然日军损失惨重,可精明的田木嘉佑还是敏锐的感到,这肯定是常山的主力部队,因为从最初的战斗判断,胆敢在自己大队主力部队眼皮底下的溪口村设伏的八路绝不会是支小部队,而在这片区域内真正敢于和日军硬对硬干的也就只有常山和他的津渡河分区部队。
当时的大平原已被日军基本完全清剿扫荡完毕,并建立了“网格化”据点,在大平原辽阔的地面上,密布着日伪的一千五百多个大小据点,另有七百多辆汽车经常在密布的网状公路上穿梭巡逻,因而日军的增援来得很快。
到上午十点左右,除了仍在进攻的大冢旅团长卫戍部队残余之外,溪口村东北、西南、和东面均出现了大批日军,其随即展开了进攻。
这样一来,常山和他的两个连的处境变得相当危险,有被日军吃掉的可能。常山原来打算在重创参观团之后,尽快突围脱离与日军的接触,未曾料想大冢部队纠缠很紧,而增援的日军又来得如此之快,于是常山不得不当即调整部署:决定不管敌人的兵力如何强大,两个连在第一、二道工事无论如何要与敌周旋八小时,第三道工事要坚持到天黑,然后待机突围。针对进攻的日军人数众多,战斗力较强,常山要求战士们要充分利用溪口村的村落工事进行主动灵活的战斗,最后,常山风趣的说道:“谁能节省子弹,谁就能坚持胜利,要做到敌人不进入火力圈不打,瞄不准也不打,充分发挥每一粒子弹的效能,别糟蹋了鬼子辛苦给我们送来的子弹!那不是让鬼子很伤心吗。”
话语说的轻松,可常山已经判断到,这次敌人的势头更猛,火力更凶,从不断落到阵地上的迫击炮和步兵炮的频繁和密度来看,这次敌人绝对来了主力部队。而从敌人不分主次、四面围攻的态势看,敌人的兵力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人,常山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差不多正在抵挡着将近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围攻,这虽然在常山从红军到八路军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中经历不少,但这次的敌人不同于红军时期围堵自己的国民党中央军和地方军阀部队,这是用高度经济发展条件下、大工业基础武装起来的日本军国政府的精锐兵力,情况很明显,必须要顶住,要顶到天黑才能寻机突围,也就是说,必须顶住到天黑时的七八个小时时间。
常山猜测的不错,目前日军已陆续集中了一千七百多人的部队,加上原有的大冢卫戍部队,总兵力达到将近两千人,而且携带了二十几门迫击炮、五门九二式步兵炮,并且他的老对手田木嘉佑也来到溪口村外。
田木嘉佑是个狡猾的职业军人,十分痴迷于强大的火力和武士道的精神。来到溪口村外,他在村东北部的一个小树林里设下了指挥部,面对群情激愤、急于进攻的下属军官,田木嘉佑优雅的摆了摆戴着整洁干净白色手套的右手:“不,虽然我们的勇士忠勇可嘉,可也必须珍惜他们的生命,我们的炮弹会代替我们转达对于土八路的问候的。”
满载着大工业基础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飞进溪口村阵地,都说“新兵怕打炮、老兵怕机枪”,意思是说有经验的老兵可以在炮弹落下之前从呼啸的声响中判断出炮弹的着地点,从而可以从容的避开。可是,如此密集的炮弹倾覆在如此狭小的阵地上,简直可以把阵地翻个遍,基本没有什么地方能作为安全死角,战士们能到哪里去躲避?
幸亏常山早有预料,他见到敌人在重兵集结的情况下,攻势反而越来越小,就预感到敌人的炮击了,于是,他马上命令大家暂时撤出阵地,躲到村边的隐蔽之处,各个阵地仅留下少量兵力观察敌情。
所以,面对这么猛烈的炮击,一连、二连的战士基本没什么损伤,可常山却差一点就让炮弹击中。炮击开始后,常山让战士们躲避起来,自己却移动到阵地最前沿,拿出心爱的望远镜观察敌情,正巧一发九二步兵炮的炮弹直奔常山而来,而一直非常灵敏的常山这次却像是有些走神,根本没注意到炮弹的来临,幸亏是由于阻拦常山而被常山训斥的周小毛一直谨慎的跟在身侧,见炮弹过来,一把把常山推了出去,并压在常山身上,常山才幸免遇难,而周小毛却被纷飞的弹片炸的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在后面隐藏着的战士们立刻过来把常山和周小毛接应下去,在一个高房后,常山抱住仅剩一口气的周小毛,心痛如搅,自责的说道:“小毛,你醒醒!快醒醒!都怪我,不听你的劝阻,自己的警觉还不高,结果害了你……”
周小毛勉强正开眼睛:“司令员……,不是你……警觉……不高,我……我知……道,你是……因为……燕子姐……伤心,我……不能……跟着……你了,以……后,你一定……自己保……护自……己,别……别……让燕子姐……担心……一定……”
看着周小毛阖然而去,常山心痛难忍,几天里,自己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战友,现在又失去了周小毛这个兄弟,而这个平原农家出身的小伙子,今年才不过十九岁。
沉默了一阵,常山安排几个战士在村内暂时把周小毛的遗体掩埋了,清醒了自己一下,抬头观察了天上的炮击情况,见炮击有减弱的迹象,知道敌人的进攻既要开始了,于是便克制住心内的痛楚便,命令大家:“炮击快停了,大家准备进入阵地!”
战士们迅速操起枪,来到村口附近,迅速进入阵地。
经过剧烈的炮击,阵地已经垮了,松散的暄土有三尺厚,人踩上去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趴在浮土上准备。
常山很是焦躁,这样的阵地怎么能顶得住日军的猛烈攻势呢!先修整工事也来不及,不行,得想别的办法,忽然,他看到地上日军的尸体和满地的炮弹壳,眼睛一亮,行了,废物利用吧,这时候也别说什么人道不人道了,于是常山命令战士们把日军尸体和炮弹壳摞起来,造成一个个简易工事,这样的工事也能顶一气,就等着小鬼子来吧。
炮击停止后,日军从溪口村的东北南三面同时发起了进攻。常山还是采用老办法,离的远不理他,非把敌人放到三十米内再打,既节约弹药,又能对敌人进行有效的杀伤,看着鬼子小心翼翼的弯着腰、撅着腚走着之字形线路蹑手蹑脚的往阵地前沿运动,战士们不禁被鬼子的动作逗的悄声笑开了,在这样激烈残酷的战斗中能有这样放松的心态,这种精神令常山很是满意而且感动,心想也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能不断胜利,也只有我们共产党的军队才能拥有这样的战士。
不过,由鬼子尸体和炮弹壳简单搭就的掩体终归抵挡不住敌人如潮的攻势,两次冲锋过后,战士们又一次只能伏在浮土上作战了,由于敌人攻势凶猛,战士们根本来不及布置掩体,眼看着敌人一百多鬼子已经冲到了阵地上,形势万分危急,这里一被突破,整个溪口村的防御将全部被突破……
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刹那间,常山腾身而起,拔出背上的鬼头刀,持在左手手中,高声叫道:“同志们,和小鬼子拼了,冲呀!”
一连的七十多名战士纷纷将手榴弹投进密集的鬼子群中,在手榴弹的轰响声中,还没等硝烟散去,战士们便拔出大刀片或挺着寒光闪闪的刺刀跃出阵地,杀向鬼子群里。
平心而论,在抗日战争前期,日军的单兵素质远非饥一顿饱一顿的中国军人可比,单兵刺杀技术也不如日军精湛,往往的我们三个战士不一定拼得过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兵。为此,常山潜心琢磨,并且在金岩的介绍下,研读了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练兵时纪》和《纪效新书》,常山在研读戚继光兵法的同时,发现了可以解决我们的士兵单兵刺杀能力差的方法。
当时,戚继光将军抗倭时也苦于明朝单兵难以抵挡日本武士的现状,于是精心研究出一种集体作战的阵法,戚继光将军为这个在战火中决定人生死的阵法起了一个非常具有浪漫旖旎的名字,叫做“鸳鸯蝴蝶阵”,取自这两个代表爱情的小昆虫两翼展开时攻防结合的意思,将几个士兵训练成一个整体,可以对抗一名或多名日本武士,阵术中,几个士兵分工明确,或进攻,或防御、或左挡、或右击,打得倭寇无计可施,才根绝了当时为祸中国东南沿海数十年的倭寇之患。
有趣的是,戚继光将军利用“鸳鸯蝴蝶阵”抗倭保卫国家三百年后,在和平年代却出现了一个个以“鸳鸯蝴蝶阵”命名的文学、音乐等艺术团体,看来那个哲学家说的“世界是都有联系的”这句话不谬。
常山没有搞得那么复杂,也没采取戚继光将军的十人一组或是八人一组的阵法,毕竟不是冷兵器时代了,只要能提高八路军战士的刺杀技术就行了,常山训练战士们三人一组,这样的阵法足以抵抗敌人三四个人的进攻。
这时,就看出苦练刺杀技术和阵法的重要了,只见战场上,八路军战士三人一组,穿梭在一百多名日军中,如穿花绕树一般,寒光闪闪,日军纷纷倒地。
常山并不加入到阵法当中,对于自幼习武的常山来说,左手一口鬼头刀、右手一把驳壳枪就足够了。他和十几个曾经习武的战士,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哪里人多就冲向哪里,都说中国武术是日本剑道的祖宗,可能传言不虚,骠悍的日本武士鼓足余勇亚难以抵挡中国武术中精湛的刀法,大刀挥舞,刺刀闪烁,激烈的肉搏战持续了不足二十分钟,战场就寂静了,战场上躺满鬼子的尸体和十几个八路军战士的身躯。
=奇=常山不及细想,马上率队返回阵地,抓紧时间修整工事,等待敌人的再一次攻击。
=书=在战斗间隙,常山见敌人正在组织,于是令一连长暂时负责坚守村北阵地,自己带着两个参谋去查看一下村东和村南的阵地。
=网=来到村东阵地,远远的望见樊雨天正兴奋的挥舞着手枪抵挡着鬼子的进攻,见到常山,樊雨天得意的说道:“我们已经打退敌人的三次进攻了,你就放心吧,司令员,村东阵地保证没问题!”
常山满意的离开村东,又来到村南,金岩和迟晓文也在紧张的忙碌着。
这里的阵地位于村南的突出点,阵地狭长,防御面窄,难度和压力很大,敌人大约一个大队的兵力正在拼命的冲锋,负责掩护的日军轻重机枪压的八路军阵地上抬不起头来,形势已经很是紧急。
一见常山来了,面上带着淤泥和灰尘的金岩马上跑过来,略带欣慰的说道:“老常,你来了,快想个办法吧,压力太大了!”
常山见金岩如此激动地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毕竟政委是大学生出身,大知识分子,和自己这种从军十几年的人不同,能坚持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迟晓文也移动过来,高声叫道:“司令员,你来了,不行呀,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根本抬不起头来,看样子不好坚持了。”
常山见迟晓文焦灼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你也算是老兵了,怎么不动动脑子,敌人的火力猛,你就不会想个办法,干掉他的火力点!”
迟晓文摸着头,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自己的头一下:“你看我这脑子,一打仗就犯晕,是呀,应该想办法干掉他的火力点。”
然后冲前面喊道:“通讯员!告诉二连长把全连的神枪手组织好,专门打敌人的机枪手、炮手,别让敌人的重武器再响起来!”
于是,二连的十来个特等射手均匀的分散在阵地上,只要敌人的机枪手或是炮手一露头,就开枪干掉,连续压制住敌人的十几个重火力点。
二连的一个小战士,伏在被打塌的工事下面,面对逼近的日军毫无惧色,连续射击七枪,击毙七个鬼子,常山饶有兴趣的看着,忽然,前面五百多米处敌人的一挺机枪又响起来,常山喊道:“小伙子,把那挺机枪给我干掉!”这个小战士顺手一枪,敌人的机枪顿时哑火了。
常山看的高兴,悄悄移动到小战士身旁,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人呀?”
小战士头也不回,射击不停,高声答道:“我叫周二毛,十七岁,永安县人,”发出一枪后,继续说道:“周小毛是我哥!”
常山心一沉,原来是周小毛的弟弟,怪不得看着有些面熟,于是说道:“好样的!二毛,战斗完了跟着我吧,接替你哥哥,哦,你哥哥牺牲了,他很英勇…”
周二毛身子抖动了一下,然后狠狠地一枪出去,干掉一个鬼子,半晌说道:“是,司令员。”
常山感觉时间过的还是太慢了,一番番激烈的苦战,一次次的击退敌人,时间才不过下午两点钟,望着天际当中那一团火似的太阳,常山恨不得一把抓住它,再把它扔到天空西侧。已经记不清打退敌人几次进攻了,要知道每一分钟战斗都意味着战士们的伤亡。
田木嘉佑在村北小树林的指挥部里焦急的转来转去,已经调集了周边县城和据点可以调动的全部机动兵力了,现在包围在溪口村之外的兵力已经达到两千五百多人了,光掷弹筒就调来三四十个,进攻了四个多小时,仍然无法攻进这个弹丸小村,田木嘉佑搞不懂究竟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村里的八路,不知道村里的八路到底有多少人,可就是顽强的抵抗着重兵的一次次潮水般的攻击,常山?田木嘉佑不明白的摇摇头,他越来越不清楚他的这个老对手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了。
必须寻找一个突破点,田木嘉佑将目光定在村南的突出阵地。
下午两点以后,日军突然改变了战术策略,在保持对溪口四围阵地的全面压力之外,集中优势兵力猛攻较小的南部阵地。
如雨点般的炮弹和掷弹筒倾覆在村南狭小的阵地上,轻重机枪“呱呱”叫着扫射着,阵地上已经难以坚持,尤其是经过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激战,战士们已经基本没有子弹了,常山果断命令,放弃前凸阵地,部队撤进北村里,凭借高房工事阻击敌人,充分利用手榴弹等近战、巷战方式,使敌人的重武器失去效力。
此时,村北部阵地显得更为孤立,第一、二道工事已基本全毁,弹药也消耗很多,而村外日军的增援仍在不断到来。常山组织大家讨论,把严重的形势告诉了全体战士,让大家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同时要求所有人在任何情况下必须坚守阵地,直至天黑突围。
这时的战斗已经超脱了战略战术的范畴,完全是意志的较量,这种战斗不能按规律来讲,比拼的是男人的意志和精神的力量。
常山此时没有太多的话语,他懂得,在这种战场上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只有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一次次冲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那里的拼杀厉害,他就出现在哪里,哪里最危险,他就会在哪里出现,樊雨天、迟晓文伴随着常山,手里的驳壳枪和飘扬着血染的红穗头的大刀,已经不知道饮了多少日军的鲜血。就连金岩这个白面书生,此时也放弃了文化人的矜持,在硝烟弥漫、战火蒸腾的纵横来去,殊死搏杀。
战场上没有文人、学者和军人战士之分,没有富贵贫穷和高低贵贱之别,有的只有两种人:敌人或自己,有的只有两种结果:胜利或者失败、生存或死亡……
骄悍无比的日本士兵气馁了,横行亚洲、不可一世的日军终于在溪口——这个平原上非常普通的小村前丧失了勇气,一名日军竟然迟迟不敢前进,而被在阵地上当场枪决,一名中队长在精神上完全垮掉而饮弹自杀,还有九名士兵在向东方顶礼膜拜之后集体上吊自尽……
黑夜终于姗姗来临了,激战了一天的日军也暂停了攻击,准备夜间防御,计划再次调集援兵后次日进攻。
常山和金岩在村子里一个稍微清静些的墙脚下分析总结了战斗情况,决定必须今晚突围,否则等到明天肯定没有机会了。为分散日军注意力,增加突围的成功可能性,决定常山、樊雨天率领一连向北、金岩、迟晓文率领二连向南分头突围。
突围之前,金岩还要做些战前动员,常山阻拦住了他:“不用多说了,我们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说着话,常山扭头对整装待发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对不对,兄弟们!”
战士们齐声喉道:“对!”
常山又对战士们高声说道:“兄弟们,我只告诉大家一句话:两强相遇勇者胜!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都准备去吧!”
夜深之后,两个连同时开始了突围行动,临突围分手之前,常山握着金岩的双手用力地使了使劲,用力的点了点头,金岩明白常山的意思,也用力的点点头。
日军激战了一天,已经精疲力竭,何况他们以为被围攻了一天的八路绝对不会仅有两个连,所以根本没想到八路军的突围行动,这就给常山、金岩的突围形成了机会。
金岩率领的二连悄声出村,十分顺利地在敌人包围的结合部冲了过去,只是在快离开敌人阵地时被日军发现,战士们马上甩出一片手榴弹开路,沿着村边的沟道朝正南急进,一口气跑出七八里地之后摆脱了日军,突出了包围。而常山率领一连的突围则较为惊险,部队在穿越火堆之时与日军巡逻哨相遇,幸亏大部日军因疲劳而处于酣睡之中,常山带着一连用一阵快速的刺刀格斗便结束了战斗,安全地突出了重围。
从睡梦中惊醒的日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刚突出去的两小股八路就是与他们激战了一天的全部对手,仍然紧紧包围着溪口村,包围着想象中的八路军大部队,等待天亮后更加激烈的搏杀,一夜没有睡好。只是当第二天真正进村之后,田木嘉佑才无比惊讶和懊丧地了解了这次战斗的对手的真实实力,无奈的拖着大冢旅团长、阵亡的六百多具尸体和负伤的三百多人返回了永安县城休整。
一天后,常山和金岩分别率领的两个连在大苇塘胜利会合了,接应柳河县游击队的三连也完成了任务,来到大苇塘会合。经过点验,溪口村战斗中两个连总共牺牲三十几人,负伤四十多人,应该说赚大发了。可是尽管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常山和金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他们失去了那么多的战友,失去了周小毛,失去了燕子瑶……
第二十九章 血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中国古老的民歌典籍《诗经》里这一句千古传唱的佳句正可以形容常山此时的心境。
尽管常山没有读过《诗经》,也没有机会舞文弄墨、在诗词歌赋中抒发自己的心情,可人类的感觉是共通的,回到波涛荡漾、苇絮飘飞的大苇塘,常山的心情一直在忧伤、矛盾之中,因为他在心里总是对于这次的反扫荡有着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像以往时的从容镇定。
清晨,常山早早的起来,独自一人来到苇塘边际,想清静一下污浊的大脑。往远处观望,确实心情轻松不少:苇塘里水漫塘堤,波光潋滟,苍茫悠远,水天一色,显现的格外温柔。天际明净蔚蓝,太阳慵懒温暖,水面清澈水质清凉。微风吹来,一阵一阵,无际的水面,荡起波波涟漪,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像少女手中挥舞着柔滑的丝绦,欢快地跳跃着……
这时,金岩和樊雨天找了过来,两人是找常山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的。
金岩认为:敌人的大扫荡已经展开了半个月,各分区主力部队也纷纷转移出去,津渡河分区部队分散转移作战,虽然给与敌人较大杀伤,可自己的损失也很大,干部战士们开始怀念根据地,都想返回根据地。按照以往惯例,敌人的大扫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