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约三百米的路程,只听城内一声巨响,回头望去,永安县城的南城部分已经成为一片火海。而常山则率领部队迅速同金岩派出接应的独立一团会合,撤回武平庄。
第五章 奇谋
回到驻地,金岩等人正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常山,金岩不禁眼泪都滚了下来,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司令员等回来了。
检验伤亡情况,警卫连牺牲十六人,重伤二十一人,接近一个排,樊雨天的兄弟可就惨了,带去四十个兄弟,仅仅回来迟晓文等十一个,还大都带着伤,樊雨天的眼睛一直红红的。不过,鬼子的损失就大了,据城里内线传来的情报说,鬼子驻扎县城南门和弹药库的三个小队全部阵亡,北门、东门增援的日伪军由于追击到南门时弹药库爆炸,当场死亡大半。据日军内部统计,受共军偷袭,此役皇军三个小队玉碎,两个小队遭受重创,共阵亡二百余人,另有皇协军损失一百余人。
虽然八路军牺牲四十五人,但毕竟消灭日伪军三百多人,何况还缴获日本三八大盖五百多支、轻重机枪十三挺,还有两门八二式步兵炮和大量弹药,分区的部队基本全部武装起来,这是津渡河分区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整个分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司令员常山率一百多人偷袭县城、杀伤大批日伪军、缴获大批弹药枪械物资、粉碎日伪军扫荡的故事被民间演绎成传奇故事,在分区民间流传着,一时间,常山的威望与日俱增。
常山却不像大家那样兴奋,通过这次行动,可以看到我们战士的坚强无畏,尤其是警卫连和樊雨天的兄弟对于这种游击战还是适应的,可其他部队怎们样呢?常山心中没底,就是樊雨天的兄弟的战场组织纪律也应该加强,还要统一整训分区部队,切实增强分区的整体战斗力。
经过同金岩等人商议,常山将分区部队领导进行了些微调整,岳子林在一团的训练中还是有成效的,暂时不动,警卫连长马苏军事训练和指挥上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提拔为独立二团参谋长,协助团长赵平抓好二团训练,警卫连长由樊雨天担任,樊雨天军事素质没说的,但政治方面差一些,又从分区司令部调出政治部副主任严峻担任警卫连指导员——虽然是降职了,严峻也毫无异议,体现了共产党员能上能下的优点。另外,常山、闻敏学分头对独立一团、二团、游击大队、警卫连进行军事训练,金岩进行政治教育。
由此,津渡河分区部队就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大练兵运动,部队开始走向正规军化进程。
此后,津渡河分区辖区内各部队驻地,日日喊声不断,杀声震天,分区的老百姓一听到八路军训练的喊杀声,立刻心内踏实,充满信心。
武平庄村北的坡地上,矗立着四十五座新坟,樊雨天和迟晓文跪在二十九个绿林兄弟的坟前泣不成声,不知道常山悄悄已经来到坟前。
常山摘下军帽,向着坟区庄重的鞠了三个躬,然后对樊雨天说道:“雨天,我理解你的心情,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他们的牺牲我也很难过,他们都是杀鬼子、保人民的好汉呀!可是,你也要想清楚,他们是为祖国和人民牺牲的,是光荣的,子子孙孙都会记住他们,我们更不会忘记他们。将来,或许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牺牲在抗日救国的战场上,但我们不会遗憾,因为我们问心无愧!回去吧,雨天。”
樊雨天沉默的点点头,起身带着迟晓文离开那一片新坟。
常山并没有走,他自己独自立在小村子的一处高坡上,面对略显寒意的北风,长久的肃立。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少女的歌声:
……
岸边的笑声轻扬
古朴的青瓦灰墙
什么样的你从诗里
款款走过青石路上
梦里的桃花水乡
袅袅歌声随风荡漾
笑问那是谁在吟唱
低眉垂袖写在脸上
遥远的记忆微凉
现在的你在奔忙
什么样的角色才能
让你变得神采飞扬
其实生活总是平常
跨马横刀未必舒畅
想要抛开烦恼忧伤
只要你随我唱一唱
树上的鸟儿飞入千万家
郎对花姐对花对到了天之涯
无论我到哪里去心儿总牵挂
杜鹃开在云深处那就是我的家
……
常山老家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很熟悉这段民歌,这是平原上流传很久的民歌——对歌,歌曲讲述了平原上青年男女的爱情牵挂。从军之前,常山在老家也经常听到这首歌,可回到平原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以前听到的怎么也不能和今天听到的相比,今天的歌声听得是那么柔美,那么有情,常山听得不觉有些痴了。
随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常山看到一个穿着黄格衫裙的姑娘向远方走去,姑娘身材修长,长发飘逸,远远看去宛若仙子一般,常山看着不觉呆住了。
歌声随着姑娘慢慢远去了,好久,常山才转过身来,返回村子。
永安县城内的南门日军司令部,日本华北驻屯军派驻平原部队的田木嘉佑联队长正站在弹药库的断壁残垣间发泄:“真为大日本皇军抹黑,你们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吗?到底是谁?”
永安县日军大队长久保野夫不及更换硝烟薰的污秽不堪的军服,托着被打伤的左臂毕恭毕敬的站在田木身前,只剩下“哈依、哈依”了。
田木怒火冲天,反手抽了久保野夫两个嘴巴后命令:“限你两天内查清到底是谁干的,对手的情况,不然,你就给天皇陛下谢罪吧!”
应该说,在抗战初期,日军的情报系统还是很有效率的,仅用了一天时间,久保野夫就通过县城特务系统了解到对手的身份,不过汇报上去令田木更为恼火:“巴嘎,混蛋,什么?共军仅用一个连的兵力就敢袭击县城,这是大日本皇军自满洲事变以来从未经历过的耻辱,这个耻辱是你久保野夫制造的,你是帝国的罪人,你让帝国军人蒙羞!这个常山是谁?马上调查清楚,你必须尽快消灭共军津渡河分区,消灭常山!”
经过精心布置,一个专门针对津渡河分区、或者说就是针对常山的作战计划形成了:久保野夫得到了田木联队长的鼎力支持,从平原各县日军驻军中征调了四个大队约一千三百名日军,配合地方的皇协军两千余人,组成扫荡津渡河分区的主力。行动绝对保密,仅有田木、久保等日军司令部少数人知道行动计划,皇协军部队一律不做通知——田木知道,在被侵占国的国土上不可能找到真正忠实于自己的人,所以,田木嘉佑对外打出配合华北驻屯军扫荡太行山根据地的旗号,并且故意组织占领区内的日伪工作人员开会动员,征集粮草、准备物资,把声势搞得轰轰烈烈,而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常山和他领导的津渡河分区部队。
在武平庄小庙里,金岩等人正在热火朝天的争论着永安县城日军的行动,常山则独自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着众人的争执。
争论正趋激烈,金岩、赵平坚定的认为鬼子就是要扫荡太行山根据地,主张派出小部队进行袭扰,王尚明则默默的支持这一方案,岳子林的看法比较慎重,认为怕是有其他问题,闻敏学则象常山一样静静的思考着,马苏、樊雨天等人毕竟初次参加这样级别的分区会议,还比较放不开,只是作为听众看着众人争吵。
吵来吵去,最后又归到常山身上,等常山做出判断。
这时候,常山站起来,走到大家中间,没问别人,首先笑眯眯的看着樊雨天:“樊连长,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樊雨天正听得头疼,却见司令员先问自己,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红着脸说道:“司令员,你别笑话我了,我才来几天呀,什么也不知道,还是让首长们说吧,要说首长们让我打仗,那没说的,我樊雨天绝对第一个冲上去!”
常山说道:“雨天,别谦虚,永安四县谁不知道你‘反天下’呀!不是笑话你,在这块地区,你比谁都熟,说说你的想法嘛,说错了也没关系,开会就是集中大家的意见嘛!”
樊雨天本是一个直肠子的汉子,看躲不过去,只得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司令员非让我说,那我就说了,说错了可别怪我。我就觉得城里的鬼子这回好像有问题,扫荡太行山根据地,奇qisuucom书没必要折腾出那么大动静嘛,再说也没听说其他地方的鬼子有什么行动呀,用这点人就想扫荡太行山根据地,日本鬼子是不是疯了,我怎么觉得这回鬼子好像是专门做给我们看得呀,是不是想对付我们呀?完了”。
常山听罢高兴的说道:“谁说我们八路军没有能人?樊雨天果然是文武双全,不错,我认为鬼子这回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然后,常山坐在凳子上,把大家聚拢在一起说道:“大家不妨想一下,这两年来,鬼子很少在这样的冬天扫荡的,另外,据平原军区发来的通报和其他周边兄弟分区的情况交流,没发现其他地区的鬼子有什么异常行动,反而发现有向永安县调兵的迹象,所以说,鬼子这次行动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我们分区。上次我们偷袭县城,搞的鬼子损失惨重,我想他们这是想报这一箭之仇来了。大家捉摸一下,对不对?”
几人想了一会,认为还是司令员想的透彻,闻敏学问道:“司令员,那我们怎么对付呢?”
常山说道:“我想,咱们就给他先来一个将计就计,分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明松暗紧,假装不知道鬼子要对付我们,他迷惑我们,我们也迷惑迷惑他们,做个充分准备,让他们来的不易,走也不易,在更新一下我们的装备。王大队长,你派出你的游击大队,以班为单位,配合地方的十几支游击队,组成大量游击小组,多带地雷、炸药、手榴弹,分别埋伏在县城到分区的几条小路上,利用地雷战、麻雀战的形式对敌人进行袭扰,另外组织部分群众,破坏道路,让鬼子的汽车轮子过不来,让他五十华里的路走上一天两天的。然后,游击大队分散行动。”
王尚明说道:“你就放心吧,司令员,搞游击战正是我们游击队的拿手好戏,你就擎好吧,我保证把鬼子伺候舒服喽!”
常山扭头对赵平说道:“赵团长,你带领独立二团,在武平庄村北五里处进行阻击,那里是一片高坡地,易守难攻,你们要构筑好工事,待鬼子到来后,尽量用近战,至少阻击敌人六个小时,应该没问题。阻击任务完成后,不要回分区,直接转移到东南六十里处的林县休整。”
赵平高兴得说道:“这回我们的新武器可以开开荤了,上次分给我们团的八二式步兵跑和那几挺机枪还没发过威呢,战士们都着急了,这回可该过瘾了。”
岳子林笑道:“老赵,看你那小家子气,怕不是战士们着急,是你老赵想试试新吧!”
几个人一听都笑了,常山也笑了笑,转身又对金岩和闻敏学说到:“政委、参谋长,分区群众和司令部的转移就让你们操心了。”
金岩二人说道:“放心吧,司令员。”
常山和金岩交换了一下意见:“就这样,都去吧,散会!”
岳子林老大的不痛快,论资历、论实力,无论哪方面,独立一团都是津渡河分区所有部队的老大,可这次这么大的行动,司令员却让二团和游击大队去了,作为分区住力的一团却什么也没说,感觉很没面子。同样,年轻气盛的樊雨天也不高兴,只是不敢直接说,自从来到分区后,樊雨天就和岳子林挺对脾气,这时,樊雨天就鼓动岳子林站出来争取。
岳子林的脾气大,性子直,点火就着,听了常山的煽动,果然站起来:“司令员,我们一团什么任务呀?什么时候一团也是津渡河分区的主力呀!”
樊雨天也帮腔:“司令员,也别让我们警卫连闲着呀!”
常山瞪了樊雨天一眼,直到这是樊雨天蛊惑的,可自己也理解二人急于参战的想法,于是安慰他们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们一团和警卫连闲着的,好钢用在刀刃上嘛!不过,现在你们的任务是——休息——睡觉。”
然后,丢下一脸愕然的岳子林和樊雨天走出小庙。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田木嘉佑联队长亲自率领周围调来的日伪军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的从县城南门出发,故意穿越整个永安县城,自北门出城,表明真正是去扫荡太行山根据地,留下久保野夫带领三百多日军守城。
行至县城北侧十几华里处,田木命令掉头南返,绕城而过直向武平庄方向而去。
行进途中,田木嘉佑暗自为自己这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巧计得意,眼前仿佛已经看到津渡河分区的八路军在自己的进攻下冰消瓦解、仓皇逃窜的情形,脸上不由浮上一丝笑意。不料,队伍刚刚绕到通往河源县的大路,就听到前面“轰隆隆”一阵巨响,先头部队踏上地雷了,一下子伤亡二十多人。
田木嘉佑恼羞成怒,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命令工兵排雷前进。这样,小心翼翼的前进了两三华里,突然又从大路两侧的枯木、土堆、坟山里射出一排排子弹,日军仅有的十几名工兵全被击毙,排雷工程难以继续。
无奈之下,田木嘉佑命令随同的伪军派出一个连走在大队前头,让伪军人工趟雷,迫于鬼子的蛮横残暴,这一个连的伪军只得服从。
就这样,三千多日伪军大队跟在趟雷的伪军后面小心前进。一路上,不时碰响几颗地雷、遭到几排子弹,或甩进几颗手榴弹,弄得鬼子伪军狼狈不堪,短短几十华里的路,竟然直到天黑才走了一半。
田木嘉佑考虑夜间行军更容易遭到偷袭,便命令部队找到一个宽阔的空地宿营,待明天天亮再前进,并一反惯例,令日军亲自警戒。这一夜里,偷袭不断,日伪军包括田木嘉佑在内每一个人都未能休息好,精神紧张了整整一夜。
天明继续前进,日伪军又开始重复昨天的遭遇,直到下午五时许,疲惫不堪的大队人马才赶到武平庄北侧五里处,一路上竟然伤亡了三百多人,使得田木嘉佑有苦难言。
坡地上,赵平、马苏率领着独立二团已经隐蔽了有五个小时。
城里的敌人一出城,情报就到了分区,赵平听到消息后就要带部队行动,被常山拦住了:“不要急嘛,赵团长,鬼子今天到不了这里,你明天再行动不迟。”
赵平还要争辩,常山打断了他:“要相信我们的游击队同志们,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就算有变化,再行动也不迟!现在要让战士们休息好。”
现在,隐蔽在坡地阵地里,赵平暗叫一声好,不禁对常山佩服的五体投地,司令员就是司令员,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出身,鬼子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计算在内了。依靠休息的生龙活虎般的战士对付经历了两天袭击而疲惫的鬼子,从心理上已经胜了一筹。
眼见鬼子来到,赵平告诉马苏:“马参谋长,通知部队,注意隐蔽,把鬼子放近了再打,不听到命令,谁也不准开枪,就算鬼子踩到你的身子也不能惊动敌人。违反命令,回来我扒了他的皮!”
马苏应命而去。
眼见鬼子越来越近,尖兵已经到了阵地前一百多米,战士们都很着急,怎么团长还不下令打呀!气氛紧张的仿佛连大气也不敢出。
鬼子更近了,大部队也仅距伏击阵地一百米,已经进入射程,尖兵几乎踩到了隐蔽着的战士们身旁,到时候了,赵平瞄准大队鬼子里的一个机枪手,大声喊道:“打!”
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阵地上的八路军全体开火。
猝然的袭击给予日伪军大量的杀伤,第一批集中射击就倒下了一百多名日伪军,常山偷袭永安县城日军弹药库缴获的枪支弹药第一次用于抗击日寇的战场上,显示出了较大威力,令独立二团的战士们兴奋不已。
应该说,抗战初期的日军还是训练有素的,大都具有相当高的战术素养,枪声响后,除反应较为迟缓、站位靠前的一百多名日伪军中弹倒地外,大部分日军迅速卧倒,并趁枪弹的间隙抢占有利地形,纷纷架起重机枪、迫击炮等重武器进行还击。
田木嘉佑面对突然的袭击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常山的部队没有准备,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不配作为一名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员,所以骤然的射击并没有引起他的慌乱,马上命令士兵架炮射击,同时派出精锐的两个小队向两侧迂回,包抄上去,袭击对面战场的八路军,以减轻正面的压力。
第一次攻击后,赵平马上命令战士们赶紧返回事先构筑的工事,防止日军炮击,以此减少敌人凶猛炮火的杀伤,待炮击结束后,战士们又马上跳出工事,坚守阵地。
两侧迂回的日军小队在前进中也遇到了马苏带领的两翼部队的阻击,无功而返。
如此,双方就这样胶着在这片不足两公里的战场上了。
得知村北战斗开始后,常山一阵兴奋:“鬼子上钩了。”
常山走出小庙,带领警卫班飞身上马,急行四十里,绕小道赶到永安城外七里处的一片树林里,和提前悄悄运动到这里的独立一团会合,找到岳子林:“岳团长,敌人已经和二团交上火了,我们马上带队伍直奔县城,咱们来个二次攻城。”
岳子林恍然大悟,高兴的说道:“高呀!司令员,你这就叫‘围魏救赵’吧。”
仅用半个小时,队伍就迅速集结到永安城下,八路军一反常态,不分主次,四面同时攻城,一声令下,配属给一团的八二式步兵炮和六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使得久保野夫十分恐慌。
田木嘉佑联队长绝对没想到,八路军在根据地受到扫荡攻击时会进攻永安县城,所以走时仅留下三百多队伍守城,可出乎意料,八路军却在自己分区受到扫荡时反而偏偏攻击防守严密的县城。
久保野夫立在南城城头,看到城下八路军攻势如潮,火力凶猛,看样子至少有三千多兵力,以一比十的兵力守城,肯定是防守不住的,何况上次八路偷袭时遭到破坏的城墙还没来得及修复,防守更加困难了。
眼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八路军潮水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一个又一个中弹身亡,久保野夫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久保野夫明白,一般的战斗失利,上司还是可以接受的,可如果丢失县城,那可就是整个华北地区的第一次,自己的名字将耻辱的放在战败武士的名册上。就算自己能在战斗中不死,可下来后肯定会受到帝国军事法庭的审判,到那时自己的脑袋只能被切下来,放在皇军祭祀的台面上了,还是作为反面教材来用。
如果真正丧命在大东亚圣战的战场上,久保野夫还是很向往的,日本武士为帝国圣战而亡,灵魂不死还可以入靖国神社,接受万民的祭祀与朝拜,这是一个真正日本武士的归宿,可如此耻辱的死去,那也太不值得了。所以,在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久保野夫就派出人员赶赴田木嘉佑联队长处汇报,请求回兵守城。
事实上,八路军独立二团的阻击战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从战斗开始,日军的火力就相当凶猛,迫击炮、轻重机枪交织而成的的火网压得独立二团的五百名战士抬不起头来,已经坚守了将近七个小时,二团已经伤亡二百多人,在打下去,二团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此时,眼看就要突破八路军防线,直接剿灭津渡河分区了,田木嘉佑接到了久保野夫县城危急的紧急报告,田木嘉佑明白他又中了常山的诡计,同时他也明白丢失县城的影响,无奈之下,只得匆忙命令撤兵,回援县城。
回援途中,又遭到了八路军津渡河分区警卫连长樊雨天率领的警卫连配合一批游击队的伏击,豁出伤亡拼死冲出围击,到达永安县城,攻城的八路军却已经撤退了。
偷袭津渡河分区行动进行了两天两夜,日伪军伤亡了八百多人,损失了大批枪支弹药,还整的部队疲惫不堪、焦头烂额,让田木嘉佑大为光火。
田木嘉佑站在残破的永安县城南门城楼上,气急败坏的叫道:“常山,终有一天我要消灭了你,你简直就是一只平原上的狐狸!”
自此,平原之狐的大名开始在平原大地上传颂。
第六章 恋爱
二次攻城战斗后,时间已经将近农历新年了,津渡河分区出现了难得的平静,或许是日军感觉到了对于津渡河分区八路军部队发展壮大的无奈,而八路军受装备水平、兵员素质所限,也难以对城内日军构成很大压力,双方只得接受“和平共处”的现实。
常山则抓住这一难得的平静时期,动员全分区包括司令部、政治部、参谋处等在内的领导机关,抓紧征兵扩军、部队整训和根据地的建设开展。
两次进攻永安县城和坡地阻击战,牺牲了不少八路军官兵,尤其是独立二团,伤亡了近一半的兵力,可同时还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部队急需完善编制、集中整训,增强战斗素质和水平。
分区取得的战斗胜利,极大的鼓舞了分区内群众的抗日热情,青年农民积极参军,独立一团、二团完善了编制,都达到一千五百人的规模,游击大队更是扩大到两千多人。一时间,津渡河分区又成了一个大兵营,扩军整训如火如荼。
但是,军事训练的压力更加大了,常山把闻敏学、岳子林、赵平、马苏、樊雨天等人都派到一线部队,教导部队训练,甚至连常山都不时深入一线部队抓训练,搞得大家天天都很疲惫。
不过,尽管身体疲累,常山的心情一直是非常好的。一方面,为看到自己手下五千多人的主力部队训练都很刻苦、战斗力蒸蒸日上而兴奋,另一方面则是私人问题——常山恋爱了。
那是一天傍晚,常山到武平庄东部的李家集督导训练回来。
一路上,警卫员周小毛缠着常山,要听红军长征的故事,叽叽喳喳,说个不休,常山尽管浑身疲累,但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农家孩子,天真中带着几分狡挟,只得简单敷衍几句,更多是无奈的笑而不语。
路经李家集和武平庄中间的小燕庄村口,忽听前方人声嘈杂,周小毛警觉地拔枪在手,对常山说道:“司令员,前面有情况,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常山侧耳听了一会,仿佛有当地口音的女子和男人争吵的声音,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对周小毛摆手说道:“没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策马赶上前去,来到村口。
村口有七八个人,三个八路军战士拘押着一个穿着略显讲究的老者,四周围拢着三四个本地装束的妇女和孩子,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黄格衫裙的姑娘正和一个八路军战士争吵。
常山看到这个姑娘,不禁心中一动,眼前的姑娘正是上次在村北坡地上唱对歌的姑娘,于是有意的冲周小毛一摆手,两人躲到一边,倾听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老者是津渡河分区四县、方圆六千多平方公里中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老者名燕鼎文,原为本地小燕庄人氏。燕鼎文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加入同盟会,参加了清朝灭亡前孙中山先生组织的十大起义中的六个起义,可算辛亥革命的元老,中华民国成立后,老先生在民国政府任参议,后来军阀混战、穷兵黩武,老人认清了新老军阀为一己私欲置国民与不顾的根本面目,灰心之际无奈解甲归田,归隐田园,欲图作一个田舍翁罢了。
卢沟桥事变后,燕鼎文更是忧愤无奈,直到八路军到冀中平原领导全民抗战后,燕鼎文才逐渐认识到只有共产党、八路军才是真正抗日救国的,为此,老人又重新振作起来,拿出大部分家私帮助八路军购买枪械,发动周边群众参军抗日,为抗日救国呼吁奔走。
前一阵,津渡河分区扩军筹饷,分区政治部个别领导左倾思想严重,还存在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意识,让燕鼎文拿出一万大洋的军饷。此时,燕鼎文家资已经基本全部拿出来抗日了,甭说一万大洋,就是几十大洋也拿不出来了,无论怎么解释也不通,分区政治部越发认为燕鼎文顽冥不化,简直就是汉奸一样,就派人准备抓起老人做汉奸处理。
那几个妇女孩子就是燕鼎文的家人,见八路军要带走燕鼎文,就围拢在周围劝说解释。那个年轻姑娘是燕鼎文的爱女燕子瑶,本为北平燕京大学的学生,卢沟桥事变后随流亡出来的燕京大学师生欲投奔西南联大,路经平原探亲时被父亲拦住,要她留在平原参加抗日工作。
满怀抗日报国热情的燕子瑶,正准备参加八路军一施抱负时,不料父亲竟因为拿不出那本不公正的一万大洋要被抗日军队以汉奸之名带走,令她十分愤怒,故此拦住这三个八路军战士厉声质问。
常山到时正听到燕子瑶愤愤地说道:“共产党不是说要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吗!你们八路军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军队?我父亲几乎拿出我们全部家产,一直为抗日奔走呼吁,你去打听打听,整个津渡河地区有多少人是他动员参军的,他为抗日作了多少工作?我父亲会是汉奸?我看真抓走他你们就是汉奸了!”
奉命抓捕燕鼎文的三个八路军战士一时接受不了燕子瑶滔滔不绝的攻势,其中一个像是干部模样的站出来说到:“我不管你怎么说,燕鼎文到底是不是汉奸,我不管,但是你要是再阻拦我们,别怪我不客气了。”
常山见燕子瑶听后更加愤怒,忙快步走上前去,喊道:“都别说了,让我来说说吧!”
那三个八路军战士显然认识常山,同时起步上前敬礼喊道:“司令员!”
燕子瑶见刚来的这个八路军首长相貌英俊、气质不凡,又听三个战士对他的称呼,立刻明白这就是津渡河地区八路军的最高首长——司令员常山,禁不住仔细打量了常山一番,心中不由想道:这就是号称平原之狐的常山常司令呀,果然很有威仪。不过出于对抓捕父亲的愤慨,还是恼怒的对常山说道:“你就是常司令呀,那好,我问你,我父亲怎么就是汉奸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言语之间,已经没有方才的义愤声势。
常山微微一笑:“姑娘,别着急,这事让我来处理怎么样?”
然后,常山向那个干部模样的八路军询问了实情的原委,听完后,常山不禁气愤地骂道:“乱弹琴!怎么能这么处理呢?”
随即常山走到燕鼎文老人身前,敬礼道:“燕老先生,您受委屈了,你怎么会是汉奸呀,你是对抗日工作作出很大贡献的人,我代表八路军津渡河分区给您赔礼道歉。”
说罢,常山立定身躯又庄严的给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燕鼎文很受感动:“常司令言重了,这只是误会嘛,您是抗日名将,两袭永安城,智敌田木嘉佑,您的大名在平原可是家喻户晓呀,老朽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常山忙说道:“燕老先生,您可是革命前辈,尤其是为抗日工作出了大力、做了大量工作,我们津渡河分区部队里有不少战士是您动员参军的,希望老先生不计前嫌,继续帮助我们共同抗日。”
“没说的,常司令但有所需,老朽定会尽力”,燕鼎文应道。
燕子瑶一旁见到常山如此处理,一腔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冲上前去对常山说道:“常司令,我想参加八路,行吗?”
常山略略思忖一会后,欣然说道:“我们欢迎所有的爱国人士、有志青年参加八路军,燕小姐既然想参军,我们当然欢迎,不过还要看燕老先生的意思了。”
燕鼎文相当痛快:“我没意见,如果不是今天这事,我早让子瑶报名参军了,贵军谦逊和气、知过必改,必成大事,子瑶能参加八路军,那是她的幸运呀!”
燕子瑶高兴的说道:“那好,说定了,我明天就去。”
离开前,常山轻声对燕子瑶说道:“燕小姐,你的歌声很好听……”
然后,丢下一脸诧异的燕子瑶策马离去。
回到武平庄,常山找到金岩,就燕鼎文一事作了沟通,得到金岩的支持,金岩也感慨地说道:“我们有一些同志,那根‘打倒土豪劣绅’的弦绷得过紧,燕鼎文事件处理不好,将会严重损害津渡河分区的抗日大局呀!”
随后,两人紧急召开了分区党委会,就此事的处理进行通报,并狠狠地批评了政治部那位负责的干部。
第二天一大早,燕子瑶就赶到武平庄,让周小毛带着找到常山,一见常山就高兴的说:“常司令,我参军报到来了,请司令员安排吧!”
常山一见到燕子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姑娘太性急了,不过还是很喜欢她的热情、直率,无奈的说道:“燕小姐,你也太着急了,怎么也得让我们研究一下吗!”
燕子瑶急道:“你是司令员,还要研究什么?不就是参军嘛,有什么好研究的?”
正好一早来研究根据地建设工作的政委金岩解了常山的围,听了燕子瑶的情况,金岩悄悄对常山说:“我看就让燕子瑶同志到分区宣传部工作吧,正好可以加强和燕鼎文老先生的团结嘛!”
常山见也只能如此,于是,燕子瑶就到了津渡河分区宣传部。
应该说,作为燕京大学的高材生,燕子瑶还是具有很高素质的,能写会画,能言善辩,还有极强的宣传发动能力,分区机关的干部战士都很喜欢听她说话,燕子瑶也非常爱和同志们打交道,常帮一些文化程度较低的同志识字、写字,为伤病员们清洗伤口、唱歌,大家都很喜欢他,一些小战士甚至对她亲热的称“燕子姐”。
她的到来,对宣传部的工作有很大的促进,自然,很快她的身后就有了一大片追求者和暗恋者。
不过,燕子瑶对于同志间的交往很热心,对于大家的暗恋或追求却不加理睬甚至是不屑一顾,她只认常山,工作中或工作之余,总是找到常山,每次都有很好的理由,或是工作汇报,或是请教问题,再没理由也是找常山讲长征时的战斗故事。如果看常山忙着,燕子瑶也不会打扰,只是坐在一旁,用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常山。
渐渐的,不仅分区机关的人都看出来,连常山自己也感觉到了,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