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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怎么针对她都没有关系,可是他不能否定他们之间的感情。

    “大禹……”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是我的什么人。”姜禹甩开她的手,往后退开一步,仿佛面前是肮脏丑恶的东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分手!”

    陶然只觉得耳边炸开一声雷,轰得她脑海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真切。

    他说了什么?分手……他要和她分手?

    陶然的视线模糊得不成样子,他转身要走,她应该追上去的,可是身体却僵硬得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

    她伸出手,凭本能拉住他的衣角,“……姜禹,我们快要结婚了。”

    她才刚刚去取了婚戒,那样璀璨精致,他还没看过试过,怎么突然就说分手?

    她还要在妈妈病床前,跟他十指紧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姜禹只觉得可笑,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还可以结婚?你有没有看到苏苡伤成什么样子?只差一点点,她就是躺在太平间而不是加护病房!过了48小时她还没有醒,也许以后都不会醒,只能全身插满管子躺在床上躺一辈子!她是立志救死扶伤的医学生,是要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从今以后却变成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思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一点点可笑的私心和虚荣!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和羞耻心,现在应该想的都是怎么赎罪和弥补,而不是还一味沉浸在靠欺骗虚构起来的幸福里!”

    这样的指责剜心断肠,陶然已经痛得麻木,“我会补偿……我可以跟你一起照顾她,我没想过要逃避的。姜禹,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苏苡不会稀罕你的补偿,就算全世界都放弃她,我也不会放弃。其实我跟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今天也该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让一切回到正轨上来。”

    原来之前全都是偏离轨道发生的意外。是谁说,天空中本没有恒星的恒心,只有风雨的无常。

    第56章 撕心

    清晨6点,陶然就醒了,或者说她一整晚根本就没睡,天一亮就从床上坐起来,像是终于得了解脱。

    手头还有一篇稿子没写,她走进书房里,打算把它写完。

    妈妈入院之后,这家里就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生气。可她更不敢回自己的公寓去,跟姜禹离得那么近,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疯狂地想他念他,仿佛只要这样,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都可以不作数。

    她实在是自欺欺人。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会想到工作,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她也一定要把手头的稿子写完?

    姜禹的问题犀利见血——记者这份职业,能给她多大的荣耀和成就感?她是不是因为虚荣和私心,才一直孜孜以求,不离不弃?

    这么想着,她坐在电脑面前良久,竟然一个字也没写出来,文档仍是空白。

    袁和约她在两家人曾经把酒言欢的香樟花园见面,古朴雅致的餐厅,下午还供应传统的英式下午茶。

    盛满点心的三层骨瓷茶点盘摆在桌上,一向嗜甜的陶然却提不起一点胃口,红茶抿在嘴里也是一阵阵的苦和涩。

    “伯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关系的。”再多伤人的话也抵不过姜禹那天所说的半分。

    袁和一辈子养尊处优,没想到也有这样左右为难难以启齿的时候,“陶然啊,小苡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大禹反应太激烈,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的,哎……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们姜家对不住你。取消婚礼的事我们是不同意的,大禹还跟他爸爸大吵了一架。可他脾气太拗,我怕这样下去对你伤害更大,我本来还想着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可是你妈妈和叔叔身体现在都不好,我怕……”

    “我明白的。”陶然握紧了茶杯,“姜禹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可以不结婚,但是请您……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我不想让她连走都走得不安心。”

    袁和一怔,“你妈妈她……”

    陶然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心里也很清楚,妈妈撑不了多久了。

    袁和暗自叹气,不管陶然做过什么,是对是错都且不论,这趟悔婚真的是他们姜家对不起人家母女两个。

    姜禹昨晚回家什么都没说,开口就提取消婚礼的事,惹得姜茂平当场就砸了杯子,指着他的鼻子说把婚姻当儿戏,迟早有他后悔的时候。

    其实他们做父母的谁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当初他们要撮合姜禹跟苏荨,无非是希望帮他从无止境的等待中走出来,他倒是走出来了,选的是他自己钟情中意的柳陶然,这姑娘对他的爱慕和积极影响,他们全都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熬到要成正果了,又出了这样的事。

    婚是可结可不结的吗?他们老脸往哪里搁,又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

    陶然看起来太懂事,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这个作长辈的不放心,“陶然,你放宽心,千万别胡思乱想。我回头再劝劝大禹,等他冷静下来了,咱们再做最后的决定。”

    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不可能了,他们都明白姜禹的执着,她最早爱上的不就是他这份专情执着?

    停在香樟花园马路对面的黑色宾利车,直到看见袁和离开,才打开车门。柳博延从车上下来,这些天气温骤降,他咳的很厉害,胸腔随着咳嗽震动,像要裂开似的疼。

    他格开要为他披上厚外套的潘圆圆,大步流星地往香樟花园里走。

    他穿一身肃穆的黑,与这里午后闲适优雅的气氛格格不入。

    面前的红茶已经冰凉,陶然还坐在刚才的位置,脸上两条湿冷的泪痕。她还来不及撕心裂肺哭一场,又要抹干眼泪面对他,“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博延眉峰微蹙,“你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现在又这样失魂落魄的出门,出事怎么办?”

    他向来浅眠,她醒他也跟着醒,她出门他也只好跟她出门。每个人生活都有重心,她有事,他的事业名利统统都先放一边。

    “我没事,正要到医院去看妈妈。”

    柳博延拉起她,“有个人,你需要见一见。”

    陶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陶建军,他依然穿灰不拉叽的夹克衫,微微佝偻着背,身旁跟着此前在干洗店见过的那个少年。看到陶然,他连忙走上来,搓着手道,“你……是陶然?都长这么大了,爸爸都认不出来你了。”

    陶然讽刺地笑笑,的确是认不出来,他大概都没想过之前两人在地下赌场就见过面吧!

    爸爸两个字,隔着十多年的光阴,听起来却只剩陌生。

    陶建军不介意她的冷淡,拽了拽身旁的少年,“这是你陶然姐姐,快叫姐姐!”

    少年脸上满是青春期的叛逆不逊,偏过头一声不吭。

    “这孩子!”陶建军有些尴尬,赔笑解释,“阿峻还小不懂事,以后熟了就好了。”

    陶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淑言她……身体不好了,我想来看看她。”陶建军难得地露出几分黯然,还算良心未泯。

    陶然语气软了几分,“我会好好照顾妈妈,谢谢你们来看她。”

    没有温情相认的戏码,没有煽情的泪眼婆娑。这世界变化多端,本就超乎想象。

    陶建军还想再说什么,柳博延已经挡在身前,“我让陈久送你们出去。”

    陶建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陶然不再天真地以为他是不舍残存的亲情,“大哥,我爸爸到底为什么会来,是你找他来的?”

    柳博延哼了一声,“那种烂赌鬼,我才管他死活!是你妈妈,她和陶建军有一个夫妻共有的银行账户,钱早就被挥霍一空了,当年因为你爸一走了之,双方联名的账户也没法注销,就这么放着。前几天,她让我往上面打了一笔钱,钱倒不多,不过你爸倒是很快就辗转打听到这儿来了。”

    不得不说,还是林淑言了解他,赌鬼对金钱的敏感渴求,就像苍蝇盯上腐臭的肉。

    她也足够了解陶然,知道她一直希望家人团聚,割舍不掉父女亲情。

    陶然眼睛鼻子都发酸,转身哽咽道,“我进去看妈妈。”

    她的衣角从柳博延指尖划过,他竟也跟她一样觉得酸楚。

    林淑言从入院那天起就无法进食,这天精神却突然好了很多,能撑着坐起来,吃掉陶然喂给她的小半碗白粥。

    “见到你爸爸了?”

    “嗯。”

    林淑言点点头,感慨道,“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回到江临来,又有了家庭……你看到那孩子了吗?都那么大了……”

    陶然握住她的手,“妈妈,他根本认不出我是谁,他心里也早就没有我们当初那个家了。是我不懂事,竟然还一直想要他回来!”

    当年她多傻,把不如意都怪到柳叔叔头上,不让妈妈另寻幸福,差点造成终生遗憾。

    为那样的人空耗一生,多不值得。

    林淑言苍白的唇微微翘起,“他有再多不对,也是你的爸爸。我走了以后,他和阿峻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陶然扑进她怀里,眼泪倏倏地掉,“……妈妈,你别走,我谁都不要,只想陪着你。”

    “傻瓜,越说越离谱了。我家陶子要作新嫁娘了,怎么能留在家里作老姑婆?对了,姜禹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陶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放进一口油锅煎熬,张嘴都怕呕出血来,“他忙嘛……最近有案子,常常要加班。”

    林淑言摸着陶然丰厚的发,“你们工作都很忙,以后要互相体谅,你可能要多辛苦一些了。”

    陶然忽然站起来,抹了抹眼角,“妈,我去打个电话,他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我让他过来一趟。他也戴上戒指了呢,跟我这个是一对,你看漂不漂亮?”

    林淑言拉着她的手指,“漂亮,我们陶子最漂亮。”可惜她还是来不及看她穿上婚纱。

    陶然一出病房就泪水失控,要用手紧紧捂住口鼻才不至于失声痛哭。

    她拨通了姜禹的手机,最后努力一次,就算是求他也好,不要矜持和尊严也好,请他来陪她见林淑言最后一面。

    她听着耳边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拉的很长,像是生命流逝的节拍。

    求你接电话,姜禹,求求你,接电话。

    高干病房前兵荒马乱,苏苡刚熬过并发症,似乎有了醒转的征兆,苏姜两家父母长辈,包括姜禹在内,都焦急地在病房门口困兽一般的踱步等待。他的外套放在远处长椅上,手机在口袋里响个不停。

    隔岸观火的苏荨掏出他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柳陶然三个字,冷冷地笑了笑,摁下了红色拒绝接听键,然后顺手关机。

    第57章 伤逝

    最后一次努力也宣告失败,陶然颓然垂下手,远远听到柳博延叫了她一声,“柳陶然,快过来!”

    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病房里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忙碌抢救,生命仪器滴滴在一旁响个不停,最后为首的医生冲他们摇了摇头。油尽灯枯的生命,恕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那个画面就像放慢的镜头,一帧一帧的在眼前滑过,陶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本能地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林淑言连回光返照都很短,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不住时间。

    “妈妈……妈妈……”陶然伏在床边,再说不出别的字眼,泪水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一圈圈灰色的印记。

    她捉住妈妈的手,曾经抱她在怀里的手,给她煲汤做菜的手,为她织毛衣围巾的手,给她挡风遮雨的手,现在却因病痛的折磨变得骨瘦嶙峋,连抓握住她的力气都没有。

    林淑言抚娑着女儿手上的婚戒,还有很多话,想说也已经说不出口了。越是临近死亡,对世事越是看得通透,只怪眉间这一眼开的太晚,她还来不及在婚姻大事上跟女儿交心,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经营婚姻不善,没能给女儿最完整美好的家庭,或许她也没有资格对她说教,替她选择。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的陶子这样善良坚强,一定能够撑过这片风雨,幸福自在地生活下去。

    “……陶子,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会看着你,守着你……”

    她又抬眼看向床尾肃立的那个身影,“博延,你是好孩子……帮我照顾陶子,还有你爸爸。”

    年轻时的恩怨对错,她愿意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亲自向他妈妈解释,但留在这世上的,她放心不下的,只有柳博延能替她守护。

    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但她看得出,他对陶然情根早植,真心拳拳。

    “嗯。”柳博延难得没有出言相讥。他向来不肯接受她,不肯承认她,巴不得她早早从柳家大门滚出去,可是如今她就快要死了,他的眼睛却又酸又痛。

    他从小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样子,现在连林淑言都要走了。

    林淑言另一边是柳建业,外人眼中的大老粗,细腻心思只有她明白。他们是半路夫妻,十几年相扶相伴地走过来,到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用说,他却什么都懂。

    怎么落泪了呢?像孩子似的……

    林淑言抬手想帮他拭去眼泪,手就悬在半空,安静地定格。

    “妈妈……”林淑言缓慢的心跳终于停止,陶然握在手中仅存的一点温度也渐渐消散。

    她终于可以痛快大哭一场,不用再有任何掩饰,因为世上最爱她的那个人去了。

    ********

    早晨醒来拉开窗帘,才发觉外面在下雪。开头是很小很小的雪籽,很快飘成壮观的鹅毛大雪,可还是落地就融化成湿漉漉的水渍。

    南方都市,有这样一场大雪已经实属不易。

    陶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像个规矩的小学生,听柳博延跟她说话,“这些财产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要怎么用都随你高兴。你爸爸那边,她在香港设了一个信托,存了一笔钱,由你代管,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赌得倾家荡产,家人都没个着落。你如果嫌麻烦,我可以让陈久处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这几天哭的太多,眼睛还是红肿的,像个小白兔。

    可是哭过痛过之后,她的冷静超乎想象,安静坐在那里,像个孩子,又像是换了个人。

    他不确定他说的话她听进去多少,中途她的手机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朝他示意,“大哥,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现在跟她说这些,他也明白太残忍,可生老病死就是这样,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她这几天电话特别多,开始她还会显得手足无措,后来渐渐麻木了,很简短地说完,在阳台透透气就回来,又一切如常。

    都是取消婚礼的事宜,一桩接一桩。着手准备的时候,都是怎么华丽细致怎么来,谁能想到还有取消的一天?临到头来要取消,电话全都找她本人确认甚至送合同文件上门签字,硬挺锋利的a4纸捏在手里,刀子似的,在她心上又多划几刀。

    “……嗯是的,取消了,对不起,麻烦你了。……嗯,我知道,谢谢。”

    实在说了太多客套的话,陶然的舌头都快打结,握着电话的手指是冰凉的,抹了抹额头,像是冷汗又像是外头飘进来的雪粒。

    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伏在阳台就能看得非常清楚,一株是艳丽的绛红,一株是淡雅的粉白。林淑言在的时候喜欢摆弄花草,它们也都是她的孩子。

    她走了,梅树还在,乍暖还寒就开出花来,下雪也不怕。

    陶然又流下眼泪,她现在就像压满白雪的梅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裂零落。每个人都担心,紧紧看着她,怕她做傻事,这阳台离地面六米高,她也想过这一刻只要迈过去,也许所有的烦恼就都不存在了。

    可是妈妈特意交代过她,要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

    柳博延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他甚至不敢大声叫她的名字,只能慢慢挪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像是威胁一般地说,“你敢做傻事,我就让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

    她曾经的未婚夫姜禹,她的生父陶建军,她同父异母的弟弟陶峻……所有相关的,让她不好受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他是认真的。

    “大哥……”她在他怀里,哭得嗓子都已沙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家去,回到小时候去,没有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小小的温暖的一个家,爸爸妈妈全都拿她当小孩子,什么都不用想,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功课没有做完被老师罚。

    她想再去一次白鹭餐厅,跟妈妈一起,吃一份多加了酱蛋的红绕肉,就快乐得像要上天去。

    她恨自己,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一切都放不下,还懦弱得想要逃避。

    柳博延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她,下颚抵着她的发旋,看着窗外的冬雪变成了雨。

    柳陶然回到晚报社辞职,引得每一个看到她的人再三回眸,议论纷纷。

    的确,又是婚事又是丧事,她的生活跌宕起伏如过山车,难怪成为八卦的核心。然而她全都不在意,她只知道交出电脑和工作牌,由今晚开始她不用再绞尽脑汁地追新闻赶稿件。

    主编和新闻主任再三挽留,竞争对手小王也跑来冷嘲热讽,她扔给他一个袖珍u盘,“这里面有些通讯名单,也许你会用得到。现在没人跟你争,你要比原来做的更出色才没人说闲话。”

    不要不服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最舍不得她的是金玲,抱着她都快哭了,“陶子你别走,你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你走?是不是因为结婚的事,那个姜队,不对,那个渣男……他是不是给你小鞋穿?没关系的,专栏我们可以再想别的主题……”

    陶子拍拍她,“哪跟哪呀,我只是想换个工作环境,跟他没有关系。”

    原来不想也就不想了,姜禹这个名字,最终会像爸爸一样,成为心上的一颗刺。伤口愈合了,就被血肉团团包裹住,只要不挑到明面上来,也不是那么痛。

    “那你想去哪里?有什么打算?”不作同事也还是朋友,她真替陶然捏把汗,有哪个女孩受的住婚礼前夕遭人悔婚和妈妈去世的双重打击?当初他们都被姜禹道貌岸然的外表迷惑,怎么就没看出他的渣男本质?

    陶然笑笑,“这次可能会走的远一点,不过一年之内就会回来。”

    国内最大的新媒体要外派战地记者,她用光谷传媒内部的推荐名额递交了申请。柳博延死活不同意,到现在都没有松口,她还在考虑到底该用什么理由说服他。

    世界还很广阔,她想用自己的眼睛再去多看一点,多了解一点。这么多天,她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自己,收起那些因为悲伤而产生的自我憎恶——遭遇不幸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我憎恶的情绪,觉得是自身的残破缺陷才招致这样的命运。可现在不是这样了,她想的很清楚,她的努力上进不是因为虚荣和私心,而是因为梦想。姜禹说的对,记者这个职业给不了她多少荣耀,但是梦想可以。

    她还可以学习,可以改变,可以关注新闻背后更多的人和事。心底那些固有的成见和模式,也最终会因更广博的见闻而瓦解殆尽。

    她会是全新的自己。

    她给韩漱打电话,得知苏苡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完全恢复了意识,那么她就还剩下一件事,就是去见一见四年前因她而扭转命运的这个女孩。

    第58章 对抗

    陶然到医院的时候,是午休时间,医护人员和病人大多都在休息,但安静的氛围却透着一丝古怪。

    病区走廊上隔几步就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手上甚至颈部都有刺青,有的公然抽烟,也不见有护士敢上前阻止。

    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是段轻鸿的人吗?

    陶然心脏砰砰跳的极快,步伐也越走越快,前面转个弯就是苏苡的病房,如果出事……

    她不敢想象。

    “李医生耳朵不好,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转院我同意,不过你只能在我给你的这份转院报告上签字,至于转去北京的那份……”只听撕拉几声脆响,原本完好的纸张已经被扯的粉碎,碎屑都飘到了陶然脚下,“已经这样了,你就当没看到不就完了?”

    “转院必须经过家属同意啊,苏家那边我们没法交代……”

    “噢,这样。那没办法了,我只好每天都像今天一样,来请各位医生和护士小姐吃午餐。我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等。”

    诡异紧绷的气氛多持续几天,这家医院的高干病房大概很快就门可罗雀。

    年轻男人的声音,像低风拂过树叶,带一丝慵懒三分张扬,不疾不徐地听在耳中,却像命令一样不可违抗。

    陶然忽略头上直冒冷汗的白大褂,愣愣地直视面前那张轮廓深邃分明的脸,有别于东亚人种的千篇一律,是一眼就忘不掉的混血风情。

    段轻鸿也恰好看过来,他比四年前懂得掩藏自己,漆黑眸色里不见当年的杀气和跋扈,微微挑眉,眉眼好看得过分。

    他好像已经认出她是谁,径直走过来,充满兴味地说,“柳小姐,幸会!”

    他居然认识她?陶然只觉得一股沸腾血流涌上来,下意识挡在病房门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轻鸿低沉地笑,“你刚才不是都听到了?他们要把苏苡转到北京的医院,我赶来阻止。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带她走。”

    一句话轻描淡写,眼中却闪过狠厉,再怎么懂得掩藏,他也还是狠辣著称的段家少东。

    “柳小姐你呢,来找姜队?不好意思,他今天不在这里,大概在赶来的路上,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陶然硬气地扬起脸,“谁说我来找他?我是来看望苏苡,听说她已经醒了。我劝你不要乱来,这里那么多人看着,门口有保安也有警察,你别想再像之前那样掳走她。”

    坦白说,她今天到医院来之前,还祈祷不要跟姜禹碰面,可是这一刻,她却无比希望他也在这里,跟段轻鸿分庭抗礼,保所有人安全。

    段轻鸿笑意不减,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病房,“小苡还在午睡,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他在医院进出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好像那里不是病房,只是他豪宅里的一个普通房间。

    苏苡睡得不深,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病床上度过,她已经睡的太多了,一点点响动就醒过来,眼前是段轻鸿放大的俊颜。

    她以为是在梦里出现了幻觉,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他的手指已经按在她的唇上,轻怜蜜意地哄,“嘘,别大惊小怪,有朋友来看你,小心吓到人家。”

    她几乎被他指尖的温度灼伤,他的呼吸和体温都不正常的高热,脸上有病态的红。

    这男人在发高烧?

    她狠狠瞪他一眼,他确定她不会尖叫大喊之后终于放开手,苏苡这才看到他身后的柳陶然。

    她微微一怔,“你是……”

    “我叫柳陶然,是……是江临晚报的记者,不过刚刚辞职了。我以前还做过电视台的实习记者。”陶然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如此和善温柔,跟苏荨一模一样的脸孔,可是气质秉性却完全不同。

    她倒显得有些局促,甚至特意强调电视台实习的经历,想要勾起对方足够的回忆。

    段轻鸿在沙发的角落坐下来,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苏苡掀开被子下床,拉住陶然的手,露出几分惊喜,“你就是柳陶然,是姜禹的未婚妻?”

    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陶然的预料,苏苡不是应该充满哀怨地瞪她恨她,凄风苦雨地控诉她害人害己,夺人所爱吗?

    她艰涩地笑了笑,解释道,“已经不是了,我跟他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苏苡微微一愕。

    姜禹这个时候赶到病房,身后跟着正好遇见的苏荨。病房里有浅蓝色的屏风,遮挡住坐在角落的段轻鸿,姜禹第一眼只看到不属于这个病房空间的陶然,绷紧了声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苏苡醒了,所以想来看看她。”本以为心里面已经无念无波,谁知听到他充满戒备的质问,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她也马上就要转院,不会再住这里,你也不用再过来。”

    苏苡不赞同他对陶然的恶劣态度,“大禹……”

    陶然却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的,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们。今天我只想来说声对不起,四年前的报道,我是无心的。”

    苏苡握住她的手,“柳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陶然看了姜禹一眼,才对她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四年前我在电视台做实习记者,抢新闻的时候拍下了你的影响,曝露了你证人的身份,才害你被掳走……”

    角落里发出一声嗤笑,打断了陶然的话,本来就十分苍白的解释更显出几分无力。

    姜禹这才发觉段轻鸿也在,戒慎地大步上前,挡在苏苡身前,厉声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苏荨这才急切插话,“就是你,就是你不让我妹妹转院!我现在是她的家属,转院文件上要有我签字才能算数!”

    段轻鸿站起来,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昨晚被姜队请去喝茶,吹了整晚冷风,头脑更清醒了几分,决定来看看自己的女人好点没有。这医院条件不怎么样,我也想给她转到更好的医院去,所以……我不是不让她转院,而是不让她由着你们的意思往帝都转。”

    他又瞥一眼苏荨,“小苡不在不是更好?你不是巴不得苏家就你一个女儿么,这样就没人跟你抢父母的关注,也没人跟你抢男人。啧啧,可惜啊,到现在你都还没搞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情敌。不如站到我这边来,也许我还能帮帮你!”

    苏荨被戳中隐秘心事,恼羞成怒,气得脸色涨红,“你!你胡说些什么!”

    她是接到医院的电话才赶过来,谁知道一来就是这样的局面,本来以为可以看到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利,没想到段轻鸿这男人这么难缠又不留情面。

    “至于柳大记者……”他想了想,忽然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是谁告诉你,我当初带走小苡是看了你们那报道?姜禹吗?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就甩了你不跟你结婚吧?”

    姜禹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重重抵在墙上,眼里都是血丝,咬牙道,“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

    “班房坐一夜,光是吹风发烧不够威,麻烦姜队下狠手,朝这儿打……”段轻鸿仰高脸,毫无惧色,“青一块紫一块才好看,反正我家小苡会帮我上药包扎。”

    他目光流转,明明高烧烧得人都有些脱水虚浮,还不忘转头冲苏苡眨眼调请。

    苏苡上前拉住姜禹,“大禹,四年前的事,的确不关柳小姐的事,我可以给你解释。你不要冲动,先放开他再说。”

    第59章 抵触

    姜禹揪住段轻鸿的手却愈发用力,“我跟你的帐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解决,我不是兵,你也不是贼。”

    说罢将他重重掼向身后的桌子,砰的一声巨响,桌面上的东西也摇摇晃晃被撞到地上,乒乒乓乓一地狼藉。

    段轻鸿与他身量相仿,冬天也只穿薄衫外套,隐隐看得到布料下坚实饱满的肌肉,可他并不反抗,任由姜禹又拎他起来,膝盖重击他的腹部,痛得腰背都弓起来,却还是咬紧牙一声不吭。

    “你们别打了,快住手!”

    陶然和苏苡都在一旁干着急,可又没法再上前一步。

    段轻鸿尝到口中的铁锈腥味,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手在背后悄悄摸到桌上的一把餐叉,“姜队,出够气了没?我可要还手了!”

    姜禹看出他的动作,刚要上前制住他,余光就见有阴影朝这边压倒下来。

    “小心!”

    “小心!”

    铁质边框的屏风被推倒砸向他们,姜禹和段轻鸿距离太近要躲已经来不及,电光火石间还是被另外的力量分别带离危险区域。

    两个女孩子惊呼的同时出人意料的敏捷,苏苡扑上前拉开了段轻鸿,而陶然拉开了姜禹。

    倒地的屏风将木质桌面都砸坏一个角,倒在水泥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苏荨僵硬地解释,“我……我只是想帮大禹……”

    没人听她解释,另一边的四个人惊魂未定,但似乎胜负已分。

    那一瞬,所有的选择都靠本能,苏苡选择了段轻鸿,而陶然选择了姜禹。

    “你没事吧?”陶然依然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孔,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

    姜禹怔怔看着她,机械地摇头,“我没事。”

    段轻鸿此时斜倚着苏苡,身体大部分重量落在她身上,一半确实因为发着高烧又被揍得厉害,一半单纯是为了揩油,想笑又浑身疼,表情有点滑稽的扭曲,“啧啧,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姜队,是不是很不甘心?那也没办法,我早就告诉过你,小苡是我的女人,原本就该是我的。我再告诉你一件更不甘心的事:当初柳大记者的报道出炉之前我就知道谁是苏苡,是什么身份。至于为什么恰好选在报道之后才动手……你就当我送了份大礼给你们。毕竟缘分的事,谁都说不准。”

    陶然微微轻颤,“你是说……”

    “没错,我要做什么,要带谁走,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何况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事啊,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抢新闻,做头条,不是应该的么?错只错在你爱上一个心里没有你容身之地的男人,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在乎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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