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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她在考验他的耐性,他发誓,要不是因为她是亚伦的妹妹,他现在一定会把她敲昏,让她闭上挑衅的嘴。

    “我二十三岁了,不必你照顾。”

    “是吗?”他挑挑眉,“是谁打电话求救的?”

    她羞恼地看着他,负气地说:“你不想来接我就别来!”

    “很好,那我现在就回去。”说罢,他转身回到未熄火的车上。

    一坐上车,他惊觉到自己竟真的动怒了。

    他在跟一个女孩子吵架,而且说的全是不理智的气话。他是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他。

    这不过是她到东京后的第二天,而他的生活已被她搞得天翻地覆。

    亚伦说得对,杀人放火、j滛掳掠是比照顾她要来得简单多了。但即使是如此,她现在是他的责任,就算再怎么火大,他也不能真的丢下她。

    看向车窗外,抓着背包、低垂着头的她,就那样动也不动的站着。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那单薄纤瘦的身子,在昏暗中隐隐摇摆着。

    他硬是把刚才的怒火往肚子里压,“上车吧。”

    她文风不动地站着,像是听不见他的话。

    “喂,上车。”他又催她。

    她仍然压低着脸,不肯回应。

    “喂,你……”他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我说上车!”

    她无视他的不悦,固执地杵着。

    他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下车押她。

    他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一提。“凯蒂·瑞克曼,你是……”当她终于抬起脸来,他赫然发现她脸上垂着两行泪。他陡地一震,惊愕地望着她。

    她噙着泪,幽幽地睇着他,眼底有一丝怨恚“你……哭什么?”

    她不回答,只是安静的望着他,像是要他觉得心虚、觉得内疚似的。

    而事实上,他的确是感到心虚,也感到内疚了。

    此刻的他,被一种懊恼又懊悔的感觉给包围住,不管她再怎么惹毛了他,他都不该这么凶恶的对她。

    女人的眼泪从来不会让他乱了心绪,但这一际,她让他慌了。

    “不要哭……”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的他,硬着头皮挤出一句话。

    听见他说不要哭,更纱的眼泪溃堤了。

    “你……你凶什么?”她抽抽咽咽地,“人家又不是故意迷路的……这里好漂亮,但是……但是天黑得好快,车子又少,我……我……”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看见低着头,肩膀颤动着的她,胜治不禁心生怜惜。

    她的眼泪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而那部分,一直以来未被开发。

    “好了,是我不好,可以了吧?”他哄道。

    “当然是你不对。”她猛抬起头瞪着他,“人家已经怕死了,你还要骂人家!”

    “我是紧张你。”

    “你紧张就骂人?”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皱皱眉头,“你连张纸条都没留,也有不对吧?”

    “你还不是一声不吭的就去上班了?”

    “我是打算明天再带你去玩,谁知道你就先跑了。”

    “少来,你……咦?”她一怔,眼泪停住了,她眨眨黑亮的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你明天要带我去玩?”

    “不然我干嘛赶在今天把事情做完?”他说。

    她飞快的擦掉眼泪,兴奋地望着他,“你没骗我喔?”

    看见前一秒钟还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的她,现在却漾着笑容望着他,他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你是装哭的?”他不悦。

    “什么?”她皱起眉心,“我才不是那种人。”

    眉头一舒展,她又笑咪咪地,“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胜治匆地觉得自己刚才的懊恼跟懊悔都是多余的,但……他能怎样?

    “你可变得真快。”他语带嘲讽。

    “妈咪说做人要开心。”

    “是吗?”他瞥了她一眼,“跟你在一起真的很难开心。”

    “才不是呢,大家都说我是开心果耶。”她有点沾沾自喜,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哭得有多可怜。

    “开心果?”他不以为然,“上车吧,别废话了。”

    抓着背包,她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快说,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他坐上驾驶座,“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罢,他踩下油门。

    川野,松乃温泉水香园。

    尽管没有预先订房,是常客又是贵客的胜治,还是订到了他每次来必定入住的房间。

    这间房间有独立的汤池,而且还有隔间,是这家乡村温泉旅馆里最大、最昂贵的一间特房。

    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从小生长在美国的更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瞧瞧,西看看,惊叹不断。

    打开障子,看见外面的露天汤池,她瞪大了眼睛。“温泉?!间里有温泉!”

    “小声一点,晚了。”胜治坐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

    他今天真是累毙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躺平。

    “真的太棒了。”更纱两眼发亮,兴奋地看着他,“我还没洗澡耶。”

    他斜睇了她一记,“想也知道。”

    “我听说日本人都一起洗澡,是不是真的?”她不断发问。

    “看情形,有时候是……”

    “男的女的也一起洗?”她像个好奇宝宝般。

    “有些地方是这样没错。”他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回答。

    “真的喔?”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坐在他前面,两只眼睛天真的盯着他,“要不要一起洗?”

    “噗!”胜治刚吞进嘴里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进喉咙,就喷了出来。

    更纱虽然闪开了,还是被波及。她皱起眉头瞪着他,“你干嘛啦?”

    “你在说什么东西?”他像看见怪物似的盯着她。一起洗?她脑袋坏了吗?“你有没有把我当男人啊?”

    “干嘛大惊小怪?”她挑挑眉,“大家都包着大毛巾下水,什么都看不到,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

    “为什么?去游泳的时候不也有男有女,而且大家都穿得很少,说起来,包大毛巾还露得没那么多呢!”

    他浓眉一纠,“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真是大惊小怪。”

    “我……”我咧,他大惊小怪?是她少根筋吧?

    如果是其他女人约他一起入浴,他会毫不犹豫的脱光衣服,但是她是亚伦的妹妹,她不一样。

    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盯着他看的她,不知怎地,他开始心跳加速,身体发烫。

    真奇怪,这种反应是……

    “你洗澡,我出去。”他霍地站起。

    “你要去哪里?”她问。

    “我半小时后回来,你快洗澡。”为了不让她发现他奇怪而异常的反应,他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更纱挑挑眉,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日本人啊?”

    第三章

    为免半个小时不够她洗,他硬是在外头晃了一个钟头才回来。

    一进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而隔间的门也已经拉上。

    轻轻地拉开隔间的门,他发现她已经睡了。

    “好样的……”他眉心一纠,走了进去。

    俯视着已经睡成大字型,而且还微张着嘴的她,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才来了两天,就搞得他鸡飞狗跳,可她大小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睡就睡,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样的女孩,当然,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容忍了她。

    看着她眉毛舒展,唇角含笑的可爱模样,他无奈地笑叹一记。

    退出隔间,拉上门,他到浴室洗脸刷牙,然后和衣就寝。

    睡觉时,他其实通常只穿一件内裤的,但今天是特殊情况,跟好友的妹妹同宿,他总得衣衫整齐一点。

    刚躺下,他听见她在笑——

    “嗯?”他像身体装了弹簧似的弹坐而起。

    她在笑?她不是睡了吗?难道她刚才是在装睡?

    下意识地,他起身,然后拉开隔间的门。

    她还躺着,只是脸上有着快乐的表情,然后自言自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会儿,他发现她根本只是在作梦,一个快乐的梦。

    于是,他拉上门,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原以为一躺下,累到不行的他三分钟就能入睡,却没想到翻了又翻,他就是睡不着。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就在他隔壁?因为只要打开门,他就可以看见她吗?

    怪了,这不像他。

    以往,即使身边躺着女人,他要睡就睡,从不会心神不宁,但今天……她有那么大的存在感吗?她只是个半生不熟、专找麻烦的丫头罢了,为什么他却……“呵呵呵……”突然,他又听见她在笑。

    明知她只是作了快乐的梦,但他却觉得她是在嘲笑他的反常。

    他懊恼的蒙上被子,眉心一拢。

    “呵呵呵……”她又笑。

    “天碍…”他发出无奈又无力的叹音。

    睡了个好觉,更纱一大早就醒来。

    偌大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可以听得见外头传来的鸟叫。

    她翻身起来,轻轻地拉开隔间门,看见蒙着被子睡觉的他。

    她应该大声嚷嚷吵醒他,但她竟没那么做,反而静静地走向他,然后靠近……他睡得很沉,露出被子外的半张脸,好看得让人感动。

    她从来都不喜欢那些洋人帅哥,虽然她妈妈再婚的对象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帅哥,亚伦也胖得很可爱,而且追求她的大堆男生中,也不乏一些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及运动型猛男,但她就是看不上眼,也没有感觉。

    学校里的东方面孔其实也不算少,可是像他这么好看的,真的没见过。

    她想,他在美国求学时,一定让不少女孩为他疯狂吧。

    她趴在他身边,细细的端详着他,发现他有既浓密又长的睫毛。

    “哇……”她伸出手,小心地用指尖轻触它。

    他皱皱眉头,被子一翻,但没有醒来。

    被子一掀,她发现他打了赤膊,裸着上身。

    她眼睛一亮,惊讶地看着他结实又好看的胸肌,忍不住地,她又用手指去轻戳他的胳臂。

    她想,他应该有健身或运动的习惯,不然不会维持这么棒的身材。嘿,亚伦的身材要是有他的一半好,现在应该结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还没结婚呢?三十岁虽然是不算老,但已到适婚年龄,难道他不想结婚?

    他说他有许多非固定的女友……他喜欢游戏人间,不受约束吗?

    盯着他的脸,她想得出神,出神到完全没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女人在身边,对胜治来说,绝不是什么了不起又稀奇的事,但一睁开眼,就看见更纱那张可爱又发呆的脸时,他真的吓了一跳。

    “嘿。”终于,她发现他醒了,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对他甜甜一笑。

    虽然被她吓了一跳,他还保持着镇定及沉稳。“你醒了?”说着,他翻身坐起。

    一坐起,他才惊觉事态严重,因为习惯裸睡的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脱掉了上衣。他拿起上衣穿上,暗自庆幸着没连裤子都脱了。

    趴在他旁边的更纱坐了起来,一脸天真地望着他,“今天去哪里玩?”

    “多摩。”他说。

    “好玩吗?”

    “那要看你对好玩的定义是什么。”他沉着的穿好衣服,看着穿着旅馆睡袍的她。

    她眨眨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地望着他。

    突然,他有点不敢正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又快又急,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他站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柜台,请他们送早餐来,然后,他走进浴室里刷牙洗脸。

    原以为这样能暂时避开她,却没想到她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你常来喔?”站在他旁边,她一边挤牙膏,一边睇着他问。

    “唔。”正在刷牙的他微皱眉头,然后漱了口,“你不能等我弄完再进来吗?”

    她挑挑眉,“拜托,又不挤。”说罢,她开始刷起牙。

    “我不习惯跟人一起共用浴室。”他说。

    “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会在浴室里做什么怪事情?”说着,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怪事情?他想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警告你,可别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他神情认真而严肃。

    “干嘛?”她又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说出那个教人脸红的字眼,“我又没说你要自蔚。”

    他脸一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索性不搭腔。

    她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似地看着镜子,然后自在又自然的咧着嘴,这边刷刷,那边刷刷,完全不介意那刷牙的怪样子落入他眼底。

    她就是个这么自在又天真的女孩,虽然有着东方人的脸孔,却已洋化得十分彻底。

    看着镜中正刷着牙的两人,胜治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而那个奇怪的念头刚闪过,身边的她已吐出一句——“へ,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妻啊?”她若无其事的问。

    “咳!”他一震,被牙膏呛到,一脸痛苦。

    弯下腰,他迅速地漱口,把口腔里残存的牙膏全吐了出来,再挺起背脊,恼怒地转头瞪着她。

    她眨眨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看着他。

    “怎……怎么啦?”口里还含着牙膏的她,含糊地问。

    他都快气到吐血了,她还问他怎么了?他……真的很想一把掐死她!

    把牙刷一搁,他飞快的洗完脸,然后快步走出浴室。

    不一会儿,她跟着出来。

    “胜治亲爱的……”她玩笑似的叫他,有点调皮。

    他白了她一眼,“不准那么叫我。”

    “小气。”她皱皱鼻子,“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不觉得。”他完全不给面子。

    “世川先生,您的早餐送来了。”门外出声的是旅馆的服务人员。

    更纱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了门。“早!”

    门外的服务人员被活泼的她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她。

    胜治轻叹一声,表情无奈。

    服务人员将早餐送进来,一样样的摆到桌上,“请二位慢用。”

    “麻烦你了。”胜治跟她道了谢。

    服务人员退出房外,拉上了门。

    更纱兴奋地挨在桌子旁,两只眼睛直瞪着桌上的日式早餐。“原来日本人的早餐长这样喔……”拿起筷子,她不顾形象地吃起来。

    胜治睇着她,一点都不觉得她粗鲁没气质,只觉得这个女孩怎么能自在成这样?

    她连一点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都没有,她不像白纸,倒像张不经大脑思考的涂鸦。

    突然,他发现她的存在感从何而来。

    她像太阳,随时随地散发出她炽烈的光及热,不管是黑夜或白天。

    “你不吃?好好吃耶!”她一脸满足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来了。”

    “看得出来,”她边吃边说,“|qi|shu|wang|你好像跟店家很熟……”“嗯。”

    “你都跟谁来?”她又问。

    “我一个人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对。”

    “那带我来,不是委屈了你?”

    “……”她是很可爱,但是他不喜欢她不断说话、不断发问。

    “你喜欢一个人,这是你不结婚的原因吗?”她像不用呼吸就能说话似的,“亚伦没结婚是因为他连非固定的女友都没有,你的非固定女友没可能变成世川太太吗?”

    “既然是非固定,当然没可能。”

    她眨眨眼睛,又问:“她们难道都不会有所期待?”

    “我们都有共识,谈好了才来。”他说。

    “喔……”她挑挑眉,“想法真先进。”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发问:“难道都没出事过?我是说……她们都甘心当非固定女友?”

    “她们都是思想成熟的女人。”

    “思想成熟就不会吃醋吗?”她不以为然,“她们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吧?”

    “乱吃醋是小女生才会做的事。”

    “所以说,你喜欢的对象都是成熟的女性?”

    他瞥了她一眼,不回应。

    “我告诉你,”她自顾自的吃着,自顾自的讲话,“就算是这样,结婚还是很重要的。它是每个人必经的人生阶段,你看我妈咪还结了两次婚呢。”

    “……”这顿早餐,他铁定要消化不良了。

    “へ,”她拾起眼睇着他,“你干嘛不说话?我好像在自言自语……”“你是埃”他没好气地道。

    “带我来是委屈了你,但也没那么悲惨嘛。”她又说,“我呢……”“闭嘴。”他瞪着她,“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的吃饭?”

    她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喔,好吧。”

    她不觉得被凶委屈,也不觉得自己话多有错,但她乖乖的低头吃饭。

    在她终于安静了一分钟之后,胜治满意地一笑,心想自己总算能好好把饭吃完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为我刚才说你自蔚生气?”她睁着那双无害的大眼,天真地看着他。

    他的脸绿了。

    “自蔚是很正常的行为,你不必觉得丢脸。”她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帮他上健康教育课。

    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她却仍没察觉。

    “你会自蔚,那表示你的身心都算健康,所以说……”抬起头,她看见两颗眼睛像火球般瞪着自己的他。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我……”他再也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我掐死你!”

    我掐死你!天啊,真想不到他世川胜治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又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来。

    在她还没出现在他眼前之前,他是个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男人,但她出现后,他的情绪渐渐不受控制。

    他万万想不到,他会栽在一个疯丫头的手里。

    杀人放火、j滛掳掠?亚伦真是客气了,照顾他妹妹简直比遭到恐怖攻击还要惨烈。

    玩了一天,她的精力还非常旺盛,可是他却觉得累毙了。不是他大她六、七岁的关系,而是……他真的快被她搞到崩溃!

    他宁可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也不愿带着她玩一天。

    他从没见过那么活泼、那么聒噪、那么爱发问的女孩,她明明已经二十三、四岁,却像个问题超多的八岁小女孩。

    幸好她长得算是赏心悦目,不然的话……洗过澡,他们坐在桌前享用旅馆特别准备的精致晚餐。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今晚回去,但为了让她享受一下所谓的乡间旅馆的精致野味,他最后决定再住一晚,明早再启程。

    浅酌着温过的日本酒,胜治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酒是小泽酒造来的。”他说。

    “小泽酒造?怎么有点耳熟……”

    “废话,”他白了她一眼,“就是你昨天迷路的地方。”

    “嗅,对!”她咧嘴一笑,“难怪听起来那么熟……”“你到底是少根筋,还是脑子不好?”他忍不住嘲讽她。

    “我只记住美好的事情。”说着,她盯着他手里的清酒杯,“好喝吗?”

    “当然。”他睇着她,“你要不要?”

    她点点头,一副“我要,我要”的表情。

    她已成年,胜治想也不想地倒了一杯给她。“你试试。”

    “可是……我不能喝酒。”她望着那杯酒,一脸郁闷。

    “为什么?”他微纠起浓眉,“你成年了。”

    “对啊,可是我……”

    这倒是他头一次看到她如此犹豫,“你对酒过敏?”

    “不是。”

    “你……”他挑挑眉,“你该不是怕喝醉了,被我怎样吧?”

    “不是。”她急忙否认。

    他眉心一蹙,“那我就不懂了,你……”“我会做不好的事情。”她打断了他。

    她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不好的事?”

    “我……我会醉。”她说。

    听见她这么说,胜治微微一怔。

    醉?那不是太好了?如果她醉到不省人事,倒头就睡,那他今晚就可以好好的睡觉,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

    忖着,他决定怂恿她。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一脸和善,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替她撑着般。

    “真的可以?”她很想喝,但她怕“出事”。

    “真的没关系。”他将酒杯拿给她,“拿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抵挡不了诱惑。

    虽然她曾在高中毕业舞会上,因为喝酒而有脱序演出,但那毕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经过四年,也许她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吧?啜了一口,觉得口感不错,她开心地一饮而荆胜治很讶异,“你很会喝嘛。”

    “嘿嘿,我一喝就会没完没了。”说罢,她将空酒杯拿给他,示意还要再来一杯。

    为了今晚能安静的休息,他毫不犹豫地又帮她倒了一杯。

    就这样,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表情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快乐——睇着脸颊酡红的她,胜治怔了怔。

    喝过酒的她,j像长大了不少,变得比较像个女人。

    不过他会那么觉得,应该是因为他也喝了不少,当然不到醉的地步,但有研究显示,正常人只要略有醉意,视觉及判断就会跟着有误。

    她整个人半瘫在桌上,支着下巴,眼神迷离,有一种慵懒的风情。

    突然,她勾起了他男性的欲望,非常纯粹的欲望。

    他陡地一震,惊觉到自己有着不该有的念头。

    “该死。”他酒醒了一半,暗咒着自己的一时迷糊。

    他迅速起身打了电话,要旅馆的人进来收拾。

    不一会儿,两名服务人员进来收拾桌子,手脚俐落的她们,没一会儿就把桌面清理干净,退出门外。

    从头到尾,更纱都安静的呆坐在一旁。

    他发现,他的计画真的成功了,她果然醉到不能聒噪。

    “へ,”他趋前,“去睡觉吧。”

    更纱抬起眼看着他,突然吐出一句:“唱歌。”

    他一怔,“嗯?”

    “我要唱歌。”她说。

    “不……不好吧?”她说的“不好的事”,就是指这个?

    她不理他的劝告,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站上刚清理干净的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唱了起来。

    她先是唱中慢版的歌曲,表情十足,感情也十足。

    他无奈地坐在桌边看她表演,不时地做出“拜托你别再唱了”的表情。

    她无视他的无声抗议,继续一首接一首的表演。

    从玛丹娜唱到布兰妮,随着节奏越来越快,她的动作也大了起来,一会儿趴,一会儿扭,她忘情地大开个人演唱会,虽然听众只有一个。

    她以甜甜的声音唱着布兰妮有点煽情的歌曲,一脸撩人,动作大胆。

    当她突然趴在桌上,爬到他面前,以千娇百媚的姿态摆动着腰肢之际,他惊觉事情大条了。

    “好了,到此为止。”怕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什么失控的演出,他决定阻止有强烈表演欲的她。

    “让我唱!”她不高兴地说。

    “晚了,别人都睡了。”他说。

    “乱说。”她不听劝,执意开唱。

    接着,她站起来,俯视着坐在桌边的他,继续唱着。

    她忽地解开浴衣,半露香肩,妩媚地唱唱跳跳。

    她是跳得很快乐,但胜治却看得很痛苦——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他是个男人,虽不是什么色胚,但可也不是柳下惠。

    若是别的女人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他会毫不考虑的跟她亲热一番,但她不是别人,她是亚伦的妹妹。

    亚伦把妹妹交给他照顾,他总不能照顾到床上去吧?

    “baby,baby……”站在桌上的她,摇摇晃晃地。

    “别再baby了。”他站起来,拉住她。

    “你好烦。”被打断的她,不悦地瞪着他。

    “你才烦。”看着她白皙的颈子及胸口,他真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我唱歌不好听吗?”她质问他。

    “很好听,但是你明天再唱,好吗?”早知道她喝醉了是这种德行,他是死都不会给她酒喝的。

    “不行。”她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拉着。

    她嘟起嘴巴睇着他,然后反手拉起他的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了。

    “我们来跳舞。”她说。

    “不……”还来不及拒绝,她已经拉着他的手,在桌上转圈圈。

    转着转着,她的浴衣越来越松,眼见她就要上演穿帮秀,他连忙甩脱她的手,想帮她拉住衣服。

    这一松手,刚转了个圈的她踉跄一倒——“小心!”他连忙伸手接住她,两人往后跌在榻榻米上,模样狼狈。

    她倒在他身上,无力地趴在他胸口。

    “喂。”抱女人,他绝不是第一次,但抱得这么紧张、这么失措,却是第一次。

    看她瘦瘦的,但压在他胸口,他还是感觉到她胸部的起伏及柔软。

    “该死。”感觉到身体本能的苏醒及反应,他既懊恼又惭愧。

    老天,对朋友的妹妹有这种感觉,真是太不该了。

    “快起来……”他应该推开她,但他却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因为他怕一碰到她,就会换成他做出“不好的事”来。

    “へ……”她拾起头,突然将脸靠得很近地盯着他。“你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吗?”

    “是吗?”他眉心都纠在一起了,“谢谢。”

    “我跟妈咪说,她说我可能煞到你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看着相距不到十公分的她,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觉得……妈咪可能说对了……”

    “嗯?”他微怔。

    “我搞不好真的煞到你了……”她喃喃自语地说。

    听见她这么说,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女人向他告白,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他通常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及感觉,但听见她这么说,他莫名地有种兴奋、惊喜的感觉。

    只是,这不太好也不太妙,她是亚伦托他照顾的妹妹,而且她来不到三天……“可是我碍…”她看着他,“我不会倒追你的……”看她明明醉了,却说得一脸认真,他只觉得她可爱得让人想把她吃了。

    虽然她很吵,虽然她刚才很失控、很秀逗,但他不得不说,此刻的她真的勾起了他某部分的冲动。

    “我跟你说,我……”她迷蒙着双眼,“我不会做那么没行情的事……”看着她,他笑叹一记。他该把她的醉话当真吗?还是把她所说的话当作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

    她不是小孩,虽然她的行为模式真的很像小孩,但此刻瘫在他怀中的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人,散发着强烈魅力的女人。

    他必须承认,这一际,他是很难把她当小鬼看的。

    “へ,”她掀掀眼皮,睇着他,“你一定很会接吻喔?”

    他皱皱眉,不回应。

    “我想……”突然,她伸手抚摸他的唇,“你的嘴唇吻起来一定很舒服,对不对?”

    他浓眉一纠,“你……”

    她实在不是那种能挑逗撩拨男人的女孩,但意外地,她挑起了他的欲望。

    该死,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做出无可弥补的错事来!

    “我可不可以亲你?”她问,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行。”他想都不想地拒绝。

    他不能做错事,就算不必负责也不行。

    “为什么?”她眉心一皱,生气地嘟嚷,“你真小气。”

    “你……”

    “小气鬼。”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几乎盖住了她黑亮的大眼睛。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继续,就算你是亚伦的妹妹,我也……”“怎样?”她不理会他的威胁,忽地半强迫地捧住他的脸,“我就是要亲你。”

    “什……”他震惊地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也有被强吻的一天。

    “我偏偏要……”她闭上眼睛,嘟起小嘴,朝着他逼近。

    就在她几乎要亲上他的时候,她忽然一瘫,倒在他胸前,然后呼呼大睡。

    她最后没真的亲到他,固然教他松了一口气,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种莫名的失望也袭上心头。

    “可恶……”他低声咒骂着。

    这会儿可好,她无忧无虑,大可以一觉到天亮,但他今晚却注定……失眠。

    第四章

    度假回来后,胜治有意无意地避着她。

    避免眼神接触、避免交谈、避免一切的可能。

    她忘了她那晚所做的一切,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将那晚的她忘记。

    第三天晚上,她逮到了他——

    “へ。”她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挡住他的路。

    看着漂亮年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青苹果般香味的她,他的心一悸。

    “你晚上都没空喔?”她问。

    “我晚上也要工作。”他说。

    “你到底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啊?”

    “很多,包括赚女人的钱。”

    “噢?”她挑挑眉,一脸若有所思。

    “我晚上真的没空。”

    “可是我已经在家里待三天了……”她小小抱怨。

    他当然知道她已经乖乖在家待三天了,只是他……“你可以自己出去玩。”他说。

    “你不是叫我别乱跑?”她微蹙起眉心,“如果我又迷路,那……”“不要跑太远。”他打断了她,“去逛逛新宿、涩谷或是原宿那种地方,那是年轻人喜欢的地方。”

    她注视着他,眼底有着疑惑,“你不能带我去吗?”

    “我要工作,你记得吧?”

    “那这个周末呢?”她一脸期待。

    “我有事。”他想也不想地回答了她。

    显然地,她是失望的。

    她眉头微微一纠,抿着嘴不说话。

    看她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胜治觉得心虚内疚了起来。这都怪他当初答应得太快,但话说回来,他有拒绝的理由吗?

    总之一切都来不及了,正如他的预感,她改变也扰乱了他原有的平静生活。

    “如果有需要,我帮你找个导游。”他提出建议。

    更纱秀眉一拧,“我不需要保母。”

    “不是保母,是导游。”

    “有什么差别?亚伦把我交给你,你却要推卸你应尽的责任。”她质问他。

    他的生活步调已经被她打乱了,他需要时间跟空间调整回来,他有尽量避开她的必要,可是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这让向来脾气也不怎么温和的他,终于动了肝火。

    “亚伦并没有要求我丢下手边的工作去照顾你。”他板起脸孔。

    “那你就别答应他。”更纱气愤地瞪着他。

    已经三天了,她感觉得到这三天以来,他都在躲着她,就像她有传染病似的。

    她是做了什么啊?去多摩度假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咦?难道她那天晚上喝了酒以后,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在生我的气吗?”她话锋一转。

    他一怔,“生你的气?”

    “对。”她点头,“那天喝了酒,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看着她那天真又单纯的漂亮脸蛋,他的心又是一悸。那天晚上……天啊,他怎么可能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她?

    他能说她喝了酒就开演唱会,大跳艳舞,接着还扑到他身上要亲他吗?他能说他对她有了生理反应,差点就想……该死!他为什么遇上这么麻烦的东西?

    “你……睡了,什么都没做。”他说了谎话。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睇着他,“我真的乖乖睡了?”

    “没错。”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

    “你明明有。”她直视着他,“回来后,你就一直避开我,我是细菌吗?”

    听见她说自己是细菌,他忍不住想笑,但他没有笑出来。

    “平常上班不能陪我玩也就算了,连周休都不行,这说不过去吧?”

    “我并没有那种义务。”他冲口而出,有几分后悔。

    “陪我玩是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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