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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不能在他们身边,以尽孝道,心里又愧又痛,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杜小平也不禁吐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们生育儿女,把儿女养育长大,并培养儿女成才,当儿女的翅膀硬了,要离开他们的时候,他们忍着割肉般的痛,微笑着送别,不计耗尽了青春,不计熬白了头发,挥挥手,硬挺着佝偻的背,把心酸埋在心底,不让离家的孩子带走一丝的牵挂。想到这些,杜小平只觉鼻子一酸,“文英,走,咱们去接爸妈!”

    到麻文英舅舅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舅舅是农民,住在郊区,住的一所独门独院的平房,尽管那里也有很多难民,但舅舅为了使麻文英父母能静心休养,硬是腾出间房子来让他们居住。麻文英父乍见到女儿,眼里猛地一亮,嘴巴抖动了两下,没喊出女儿的名字来,眼泪先下来了。麻文英叫了声爸妈,声泪俱下,扑在他们怀里,放声大哭。

    杜小平见这场景,也着实流了把心酸泪,在麻文英的引见下,叫了声爸妈。父母见女儿带了女婿来,越发的高兴,他们本来得的就是心病,这一高兴,精神立即就好了许多。

    舅舅舅母虽是农民,但这时候的农民都承包了几十亩的地,利用高科技发家致富了,相当于农场主,他们都是拥有高等学历的,一听到杜小平的名字,都吃了一惊,舅舅睁大着眼睛看了杜小平一会儿,突然笑着说,“咱们的外甥女婿可是大人物啊,和严教授一起破译了‘闲置dna’,去联合国参加会议的可不就是你吗?”杜小平一听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的大名,不禁乐了起来,嘴上却谦逊着。

    舅母夸了杜小平一番后问,“小平啊,很多沿海国家都被淹没了,指不定洪水哪天会淹到咱们国家,前段时间d—526飞行器升空了,现在进展如何?哪天能找到第二个地球啊?”杜小平在北京的时候,不在海边不知这里的苦,亲眼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后,心里不再那么乐观了,尽管他还不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分析存在的危险,但到了这里后,他的第一感觉是,这里的人太多了,就算到时找到了第二个地球,怎么把这么多的人一下子运送到外星去?万一灾难真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人怎么去疏散?

    夜深了,天地间漆黑如墨,整个空间除了沙沙的雨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北仑港海浪滔天,一波又一波地朝岸上袭来。杜小平的担忧很快就要实现了,这场全球性的灾难正在向宁波港席卷而来!

    这个时候,肖扬手术后还躺在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晓月却正在国家宇航会议室同专家商议着如何使d—526飞行器脱离不明星系的问题,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爱人的生命将要受到这场灾难的威胁,直到海洋研究中心一个电话打到她这里,她才大吃一惊,一下子变了脸色!

    修订版(二九)

    经过数个小时的讨论,还是没商议出能使d—526飞行器走出不明星系的办法。问题的症结在于,飞行器远在两万光年外的太空,地球根本无法派人过去。就算另外派飞船去,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想到两万光年外的太空,至少也得几个月的时间,那时一切都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集全球天文学家的力量,研究那个不明星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方案来。

    然而,这个时候的地球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了,它在连续摧毁了几个国家后,正在向中国扑来。

    在我国沿海海域的海水已经涨到了最高警戒线,然而在这个时候,海平面还在继续上涨,当国家海洋研究中心值班的工作人员发现这一情况时,都大吃了一惊,在这非常时期,就算是海平面上长一毫米,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工作人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正在宇航局开会的主任后,工作人员想了想,肖扬此时正在宁波,无论是公是私,晓月都该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一消息,于是又把电话打给了晓月。

    晓月一听到这消息,猛地脸色大变,这个消息与肖扬受伤的事同样让她吃惊。如果说之前肖扬受伤,只能生死由命的话,那么在这时,纵然身边有再重要的事,她也要赶去宁波与肖扬同生共死了。他正在重伤中,她没能及时在他身边,她已经觉得万分愧疚了,如果在灾难来临前,她还不能在他身边的话,叫她这辈子如何安心?

    晓月放下电话,倏地起身,朝严正说,“宁波海平面持续上涨,大雨连下了半月,没一天停过,这可能是灾难来临的前兆。”严正一听,脸上痉挛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女儿下一步要做什么。尽管他还不知道肖扬受伤的事,但却也能感觉到肖扬此刻处境的危险。他朝海洋研究中心的主任汪静全望了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毕竟晓月此去是为了私事,从道理上讲,在国家危难之际,作为国家骨干,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岗位的。

    汪静全也瞟了眼严正,这时他也十分为难,严正是国内著名科学家,为国家的科学事业做出过卓越的贡献,远的不说,单以破译“闲置dna”密码一事,已足使他载入史册了。汪静全碰到严正的目光,见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心里稍松了些,抬头朝晓月说,“晓月啊,你虽年轻,却也是海洋研究中心的顶梁柱了,我知道你的男朋友在宁波,处境很危险,但越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你越是不应该离开岗位的啊。”

    晓月的心这时完全乱了,如果说肖扬受伤还没将她的心彻底打乱的话,那么在她听到宁波的海平面已经越过最高警戒线的时候,她的心彻底崩溃了。她想到了肖扬受伤的无人照顾,想到了肖扬生命垂危,想到了在灾难来临时肖扬的无助和绝望,想到了他以前对自己种种的好,想到自己这时却还置身度外,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痛猛地冲上心头,眼泪哗地滴了下来。“他在和犯罪团伙激战中,受了重伤,现在在重症病房里躺着生死不明。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恨不得立刻到他身边去,支持他撑过这个坎。可是当我接到d—526飞船遇险的消息时,我还是来了这里。我在来此的路上不止一次的自私地安慰自己,肖扬是最坚强的。可现在,灾难很快就要逼近宁波,你们说我还能扔下昏迷不醒的肖扬,安心地坐在这里吗?”

    在场的人听完,脸色大变。严正吃惊地看着晓月,“肖扬受了重伤?”晓月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不过去,我这一生都会难安。如果各位觉得我不顾大局,使女儿家性子,我也认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话音一落,也不顾汪静全答不答应,大步跑出会议室去。严正一看,忙追了出去,在外面追上女儿,“晓月,我没想到肖扬受了重伤,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晓月看着父亲,突然扑在严正怀里哭了起来,“在我来这里开会之前,宁波那边打电话给我,说肖扬生命垂危,最好让我快点过去,我想他此刻一定非常危险。”严正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真是祸不单行啊!去吧孩子,小心点,一定要把肖扬带回来,我要肖扬生龙活虎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晓月点点头说,“爸,肖扬是最坚强的,他一定可以撑过这次的危难,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说话间,理了理严正头上的白发,“爸,你不用担心。”

    严正沉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女儿可以走了。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严正的眼里慢慢地浮上了一层雾水,这一去将又是一场生死大考验,她这单薄的身子能经得起几次打击?在北极的时候,她心里装着肖扬,有爱情在激励着她,如果这次肖扬不幸牺牲了,她还能坚强地面对危险吗?

    修订版(三十)

    杜小平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他以为天亮了,睁开眼一看,外面却是漆黑一片。他开了灯眯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表,才凌晨三点。侧耳一听,只听得外面狂风尖啸,暴雨在大风里越发的猖獗,直敲打得屋顶“哗啦啦”的直响,敢情外面的难民受不了了,都吵着要进屋来。

    杜小平多少在严正身边跟过一段时间,心下一懔,打开窗户去看,不想窗子刚推开,一阵潮湿的风便灌了进来,往前一看,风带着雨势,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积水已经从院子淹到了房门前。杜小平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难道灾难真要来了吗?忙跑到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如果灾难真要来了的话,政府不会不通知的。

    调到当地的电视台,果然见电视屏幕上不停地闪动着几行字:各位市民,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山大量融化,海平面持续上涨,暴雨和洪水也不断的发生。据有关部门传来的消息说,我国东海海平面已经达到历史最高警戒线。根据本台刚刚接到的消息,在今天凌晨,海平面又升高了厘米,很可能对我市构成威胁,本台根据市委市政府的布署要求,提请市民尽量往高处躲避。位于我市北仑、三江口等地的市民,务必在今天天亮前撤离。

    杜小平看到这则消息,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死神的阴影一下子罩了下来,心想这下完了!转头间,只见麻文英及其父母、舅舅、舅母都已经醒了,正在盯着电视看。

    杜小平面若死灰,“灾难很快就要来了,这里将变成一片汪洋大海,趁着现在走还来得及,赶紧收拾东西走吧!”麻文英的父母相顾一视,眼里有吃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心痛。麻母隔了良久,才缓缓地开了口,似乎是做了一个生死抉择,神色间异常的凝重,“文英,小平,你们俩赶紧走吧,记住一句话,人这一生不容易,两个人能白头到老更不容易,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麻文英一听,花容大变,“爸,妈,你们这是什么话?要走咱们也一起走,如果我和小平在这时扔下你们,我们还是人吗?”杜小平连忙点头,“是的,文英说得对!”麻父望着女儿和女婿说,“我跟你妈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了,如果让我们突然到异地他乡去,也习惯不了,怕也会死得很快,倒不如留在故土,死也死得安心些。”麻文英听到这等凄凉决绝的话,泪珠儿就簌簌地下来了,“爸,妈,我们这次特地赶回来,就是来接你们过去的。”麻母见麻文英哭了,眼泪也就下来了,“我们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了,已经离不开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们放不下。文英啊,能见上你一面,妈很高兴,时间不多了,你们跟着舅舅舅母快走吧。”

    舅舅舅母的思想可没那么保守,他们认为任何东西没了都不要紧,唯独不能把命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看外面的水位越来越高,舅舅回身朝杜小平喊,“时间不多了,快带他们走!”

    杜小平这才醒悟过来,一把架起岳父,招呼了麻文英一声就往外走。舅舅则把麻母硬拉了起来,随着舅母往门外跑。

    刚出了门,就觉一股风雨扑面而来,杜小平抬头望了望,只见铅云低垂,大雨如注,天地似乎要塌下来般的令人压抑。杜小平回身嘱咐了声麻文英小心,把麻父半抱在怀里,钻入了大雨之中。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约有半个小时,脚下的水位越来越深,几乎快淹到膝盖上了。杜小平望了眼前面,只见夜色中前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路,两旁的店面浸在水里,海水还在不断地往里涌来,心想怕是外面水位还要高。回头朝麻文英等人说,“我们得加快脚步了,不然怕会更危险。”麻文英见前面的路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心里发慌,“嗯”的应了一声,忙跟了上去。麻父麻母却只是叹气,女儿女婿坚持要他们走,他们也不好太坚持,但看着家园将毁,却是痛彻心肺。

    走出街道,水位已到了大腿上,舅舅无意间朝北仑港方向一望,脸色骤然一变,只见北仑港的港口已经不见了,一道滔天的大浪像巨人一样正朝这边奔涌过来。舅舅意识到不妙,突然大喊一声,“快往回跑!”

    杜小平感觉到舅舅的这一声喊有一种死亡前绝望地呐喊之味,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抬头一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脑子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运转,他敢说,那场景比看见鬼还可怕,比山崩还令人震惊,他从没见过比山还要高的巨浪,那巨浪简直就是一只巨兽,他看见一幢大厦被浪头一卷,然后像老虎轻松地吃掉一只野兔一样,那大厦一下子就不见了。杜小平只觉两腿一软,险些跌倒。是舅舅又喊了一声,才把杜小平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然后他撕声地大喊了一声,回头就跑。

    后面的巨响声越来越重,脚下的土地似乎也震颤了起来,水已没到了胸前,麻文英只觉一股死亡的味道从风雨中清晰地传来,蓦地,一个浪头打来,她只觉脚下落空,突然触不到了地面,不禁惊叫一声,使劲挣扎起来。她虽从小在海边长大,可从没学过泅水,只见浪头在对面的墙上一撞,又倒了回去,同时把麻文英的身子也卷了过去。

    杜小平见麻文英的头没入水里,然后看见一条黑影被水倒卷了回去,抬头一看,那巨浪越来越近,惊呼了一声,把手里的岳父交给舅母,让他们先走,然后一头扎入水里,去救麻文英了。可能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在生死交关之际去营救这个他没怎么爱过的女人。而当他的双手抓住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竟然感到自己的眼里有泪涌出,他似乎在瞬间悟出,对于一个共同生活过的女人,不管你平时有没有爱过她,但在她的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她的份量会在你的心里休现出来。也许这不叫爱,而是一种责任,责任让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曾与你共同生活过的女人死去。

    杜小平一把抓住麻文英,把她从水里拉了起来,拼命地带着她往前跑。他长得虽不怎么高,但这时他的脚尖刚好能触及地面,而这时大浪从后面推来,杜小平走的方向正好顺水,他暗自庆幸借着水势带一个人并不费力。追上舅舅他们后,杜小平见四面都是水,问道,“我们要往哪里跑?”舅舅这时没有刚才那么慌了,“到山上去!”

    修订版(三一)

    晓月在凌晨时分抵达了宁波。

    她下了飞机后,是一路跑到白鹤医院的,白鹤医院位于新河路,离奉化江并不远,她跑着跑着,只觉脚下的水位越来越深,心里越来越害怕,边跑边在心里喊,肖扬,我来了,我来救你了,我们说好以后永远也不分开的,你一定要等我!

    跑到医院门口时,水已到了脚踝上,她顾不得喘上一口气,咬着牙跑进医院去。然而当她路进医院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医院的大楼里竟然空无一人,医院长长的走廊上亮着几盏白惨惨的灯,照在白色的墙壁上,在水光的映照下阴森森得让人感到恐怖。

    晓月却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座医院已经转移了,不管肖扬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至少他已经脱离了灾难的威胁。可当她看着这空旷的医院时,心里却又有一股失落升起,她的肖扬这时在哪里啊?她的伤这时怎么样了?

    她走出医院,在门口掏出手机打到了市公安局,她想公安局的人一定知道肖扬的去向。但她没想到,这时的宁波已危如卵巢,就在她掏出手机的时候,市气象局的监测系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洪水正在向市区涌来。

    建在奉化江上的灵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大桥,曾经过几次修缮,它一直是宁波市主要的交通要道。然而这时,高大壮观的灵桥被几个浪头拦腰截断,水泥在一声巨响中四处崩裂,在钢筋露出峥嵘的面目时,灵桥彻底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白鹤医院距灵桥并不远,在风雨中晓月听不到洪水呼啸的声音,这时她还在焦急地跟公安局的人讲述她的位置。

    公安局的人一听她在白鹤医院,个个都被吓傻了,他们刚刚接到市气象局的消息,那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撤离,她怎么会在那里?

    杨尚武捏紧了拳头,“现在肖扬还生死未卜,不能再让她有危险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救出来。”他的拳头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派直升机过去!”

    晓月在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能隐约地听到一股奔雷般的“轰轰”巨响了。她仰头望天,天上几乎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光明,她猛地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哀袭上心头,灾难还是来了,它已经开始在肆虐中国大地,难道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吗?难道之前牺牲的人都白白牺牲了吗?为了避免这场灾难,多少人为之付出了全部的心血,甚至生命,却还是改变不了人类的命运,难道文明的轮回真是一场宿命吗?

    晓月在医院的大门口足足站了有十来分钟,当她回神过来时,才发现水已经从外面漫延了上来,而且来势非常快,不一会儿,台阶就被湮没了。突然,只听“哗”的一声,围墙塌了下来,大水从缺口处急灌而入,险些把晓月冲倒。

    晓月大吃一惊,忙转身跑向电梯口,坐电梯去了楼顶。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尽管她也知道当灾难来临时跑去楼顶是最愚蠢的事,如果救援飞机来晚一步的话,她到时连退的地方都没有。但她必须赌这一把,不然,她怕公安局派来的人找不到她,她怕从此后再也见不到肖扬了。

    电梯很快停在了顶楼,晓月从电梯里面跑出来,迅速地登上了楼顶。她站在楼顶,看着不远处一条白线迅速地朝这边袭来,白茫茫的洪水就要将建筑物吞没,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她已经死过一次,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恐惧,看着那海水,她感到的是历史竟如此惊人的相似。记得在北极遇难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是肖扬,而在这时,她最担心的还是肖扬,人的一生能经历几次这样的生死大劫,这次他们还能相见吗?她能实现跟他好好过一生的愿望吗?

    她闭上了眼,泪水和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是特地赶来宁波见肖扬的,她怎么能想到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自己竟陷入了绝境。

    洪水越来越近了,她已能感觉到大楼的颤动。洪水的狂啸声就像是在耳边一样,惊天动地。

    她睁开眼,四周都被洪水包围,天地间唯她一个人独立,迎接着死亡的来临。她迎着风,感到一股孤独在身边凝聚。肖扬,难道这次我们真的见不到面了吗?也许我这次真的有点鲁莽了,我应该在下飞机时就给公安局的人联络的,肖扬,我对不起你。

    “轰”的一声,一个浪头打来,整幢楼为之一颤!

    修订版(三二)

    灾难在中国发生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各科研领导的耳中时,在宇航局开会的我国科学界顶尖人物都吓得面无人色。

    “上海已经沉没。”严正的声音在这时像阎罗王宣判一样叫人发悸。他咽了口唾液,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洪水正在向宁波袭击。尽管宁波市委市政府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但还是有许多难民和市民被大水困住,死伤无数,目前还无法准确地统计出伤亡人数。”

    严正说完这番话,好像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子虚脱了一样地靠在椅子上呼呼地喘着气。李元浩看了他一眼,心里猛地一酸,他的女儿和女婿这时都在宁波,那无疑是在刀口上,谁能料得准他们如今是死是活?李元浩伸过手去,握住严正的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安慰他的老友。严正捏了捏李元浩的手说,“放心,我没事。”李元浩叹了口气,“老严,晓月和肖扬这两个孩子的身体素质都很强,他们是这个时代的英雄,在风口浪尖,他们的潜力反而会无穷尽地被激发出来,你不用太为他们担心。”

    李元浩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得太过乐观了,甚至有点兴灾乐祸的味道,在自然灾害面前,就算是超人怕也难逃一死!他看着严正,见他沉默不语,又说,“老严,你要相信,人类不会灭亡,文明不会消失,绝对不会!”严正听了这话,精神似乎微微一振,是啊,几千年的人类文明,科学发展到现在,人类文明怎么会到这个阶段消失?他转头看了对面的屏幕一眼,只见d—526飞船正在向未知星系的外边驶去。严正调整了下坐姿,是的,d—526在各国科学家的努力下,已经克服了重重困难,正在摆脱未知星系,人类从原始时期发展到现在可以去外太空,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变化?尽管科技的发展,人类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绝对不会灭亡!

    严正掏出手机,走到角落里,拔通了晓月的电话。

    晓月这时还站在楼顶,大楼已经摇摇欲坠,她绝望地望着海水汹涌而来,她知道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这个时候就算逃也无处可逃了,她只有等救援飞机的到来,等到最后一秒。但她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候,严正居然来了电话。她抓着手机,看着这熟悉的号码,泪如泉涌,迟迟不敢按下接听键。

    父亲啊,我该怎么向你表达我现在的情况?向你说我快要死了吗?

    铃声不停地响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咬了咬牙,在决定人类命运的时刻,她不能让父亲担心,她该让父亲静下心来帮助宇航局顺利地找到第二个地球。

    当大拇指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她猛吸了口气,电话里传来严正焦急的声音,“晓月,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很好,爸!”晓月强忍着泪水,生硬地说,“肖扬已经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我现在虽还没见到他,但据宁波市公安局的人讲,他已经没有危险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在去肖扬那边的路上。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她闭上了眼,爸爸,永别了,请原谅我不能见你最后一面!

    “洪水正在宁波肆虐,晓月,你一定要小心啊!”

    这时,突听“啪啪啪”的一声连珠巨响,大楼的玻璃禁不住洪水的压力,一块块碎裂,海水迅速地往上涨,晓月只觉大楼像漂浮在空中一样,浮动起来。她忙应了一声,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望了眼楼下疾速上涨的海水,她心想,死神来了!

    严正在听到女儿的声音后,心里总算是落下了块石头,回到座位上后,只见d—526飞船已经快脱离未知星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错误,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有在吃了亏后,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或许他们很快就能到达亚克星球。同时,他也更加坚信,这次的危机,在全世界科学家的努力下顺利解决了,没有什么困难是人类克服不了的。

    d—526飞船的信号通过太空中转站不断地传来,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显示,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个未知星系的干扰,飞船的运行已恢复了正常。会议室里的人终于都暗暗地松了口气,尽管灾难已在眼前,但希望也出现在了眼前。

    只要有希望,人类总能存活下来,这是人类文明在困境中发展起来的根本所在。

    不一会儿,画面上出现一位中国宇航员的头像,他通过英语向全世界宣布,“大家好,我是中国宇航员夏超,我们的飞船d—526已经成功脱离未明星系,现在正全速向亚克进发!”全场人都站了起来,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欢呼。全世界都欢呼了起来!

    修订版(三三)

    在晓月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声飞机的轰鸣在头顶响起,她周身颤了颤,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架直升机正在朝她飞来,一时间她竟像迷路的孩子看到亲人般的喜极而泣,她不用死了,是的,她不用死了,她可以见到肖扬了!

    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医院的楼顶,晓月飞快地跑过去。而就在这时,大楼猛地一阵摇动,紧接着只听一阵裂响,那声音沉闷得像是从人的心脏内发出来一般,令飞机里的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心颤。飞行员紧张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他知道这幢楼在倒塌了。

    晓月被大楼一阵摇晃,“啪”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哗”的一声巨响,楼顶像纸一样从中撕裂开来。晓月惊叫一声,慌乱中抓住一根露出的钢筋,可在这时,钢筋根本不足以支撑住倾斜的大楼,整幢楼被分作两半“哗啦啦”地朝两边分裂开去。

    从直升机里面看去,大楼像折了腰的人体,朝水中倾倒,下面的洪水巨啸着往当中的缺口冲击,伴随着钢管和电线断裂后电流的“劈劈啪啪”声,中间的楼层突然“轰”的一声,从中折断,迅速地沉入水去。这时,蓦地“丝”的一声,还没等飞行员回过神来,飞机向下坠去。坐在副驾驶位的那人大叫一声,“起飞!”飞行员这时发挥了过硬的心理素质,手一拔操纵杆,直升机“呜”的一声,斜飞起来,在半空中打了个半弧,朝晓月飞去。

    晓月只觉身子剧烈地一震,整个身子被震得发麻,抓钢筋的那只手不由得松了开来,随即只听耳边“轰”一声巨响,大半幢楼沉入了水里,她的身子也从楼面迅速往下划。这时,她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拦腰吊着根吊索,一把将她抱住,抬头喊了声“走!”飞机调了个方向,吊着两人飞去。晓月死里逃生,一口气松下来,便昏厥过去。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情景是医院大楼断作两截,瞬间湮没在水里……

    杜小平在救了麻文英之后,跟着舅舅没命地往山里跑。这时的山上已经成了最佳的避难场所,在杜小平到达时,山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杜小平选了个位置,安置好岳父岳母后,登高一望,这时天已经朦朦亮了,只见大片的海水正往市区涌,洪水冲破层层阻碍,一条一条的公路被湮没,浪尖轻而易举地举起路边的汽车,像技艺精湛的魔术师一样,把汽车在顶端旋转两下,很快使其消失。雄伟的摩天大楼晃了几下后,壮烈地倒下,那漫天四溅的玻璃星子似乎就是它的眼泪。这景象看得杜小平心里一阵阵发酸。美丽的家园就这样消失了,人类几千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场面比战争更加惨烈。

    麻文英泪眼汪汪地地说,“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啊?”杜小平回过头来,“我们只能等人来救。”瞥眼间,只见岳父岳母神情憔悴的样子,不禁心里沉重起来,他想,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救援队的到来?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栖身的地方,没有医务人员,这些老年人的身体能支撑多久?

    天放亮了,雨似乎小了一点,但秋末凌晨的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还是刺骨的冷。麻文英走过去蹲在母亲身边,把母亲发抖的身体抱在怀里。可麻母的身子还是不住地发抖,脸色白得吓人。杜小平看着他岳母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睛空洞得若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神光,吓得他打了个寒颤。哀莫过于心死,对一个老人家来说,最大的悲哀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外,莫过于失去他们生存了一辈子的土地和家园了。现在土地没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失去了根,根死树枯!

    杜小平想到这点,忙过去说,“妈,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你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应该最清楚,海有潮起潮落,它们很快就会退去的,你不要太难过了。”麻母木然地摇摇头,叹息一声,“海水退了又怎样?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怎么还敢奢望重建家园?”麻文英一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妈,你还有我们,还有舅舅呢,就算你和爸不想离开这里,我们可以把家建起来啊!”麻母苍白的手抚摸着女儿的手,把杜小平叫到身前,说,“你们两个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在一起。”麻文英、杜小平使劲地点头答应。麻母看着眼前的一双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能相处过一辈子更不容易。我跟你爸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现在回想起来也觉着很好,年轻的时候,每一次吵闹都觉着是末日的到来,觉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可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如果没有那一次次吵闹,哪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地方啊!”老人的思绪像是被拉到了年轻的时候,脸上慢慢地有了红晕。杜小平和麻文英不敢打断她的话,静静地听着。

    麻母的目光望着天地的尽头,“人这一辈子啊,就是过日子,经不起太大的折腾,我和你爸这辈子很平淡,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很实在,觉着很充实。唉,这样死了,我也没啥放不下的了。”麻文英一听,泪水又下来了,刚要开口,看见杜小平在暗示她不要说话,才抿了抿嘴忍了下来。麻母顿了顿又说,“文英啊,记住妈今天说的话,不管你飞得多远,本事多大,过日子的本质是一样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充实就好。”

    麻母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仿佛想交待的都已交待完了,神情又萎顿下来。在之后的几天里,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加上没吃下去东西,在风雨里熬了几天后,终于眼睛一闭,走完了她全部的人生!

    麻文英扑在她母亲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母亲就生了她一个孩子,从小就待她如掌上明珠,不肯让她吃半分苦。上了大学后,她就离开了家,从此后聚少离多,参加工作后一年也就回那么一两次家,母亲苦了一辈子,还没享过女儿的福呢,就这样在风雨中离开了人世,想起这些,麻文英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痛,她边扑在母亲身上哭,边用拳头击打着地面,直到哭得昏死过去才安静下来。

    安葬了麻母后,麻父也病倒了。这位老人在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妻子后一直没流过一滴泪,没说过一句话,其实他心里的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只是他一直压在心里,当心理的压力超过极限后,他终于不支倒下了。

    看着病重的父亲,麻文英明白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她想送父亲去医院,她想让冻得发抖的父亲穿上件温暖的大衣,甚至在父亲弥留之际,她想让父亲吃上一口他最喜欢的食物,可是四周都被大水包围着,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天晚上,在父亲断气的时候,麻文英绝望地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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