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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x市中心路的快餐厅一楼,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车流与人群。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佟菲叹了口气,回答道。她抓起可乐杯喝了一大口。

    她跟小曼算不上太熟,不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只有向她倾诉了。

    “遇上那女人的第三天晚上,我走大路回家,绕一圈走得腿脚酸得要死。隔天早上,我走那条荒地小路,经过木屋时,便再次鼓起勇气来到窗边探查。不过,那次我什么都没发现……真是想不通。”

    “后来呢?”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我都是选择走那条小路,可是却再也没有遇上那个可怕的女人。”

    “她消失了?”

    “嗯,也许吧,不知道……我后来曾拿着手电筒,走到窗边往屋内照,结果什么也没照到。”

    “在晚上这么做?天啊,你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小曼惊呼了起来。“那……那女人的事还有后续吗?”

    佟菲点了点头,声音竟有些发抖:“接下去的两个礼拜内,在凌晨发生了三次同样奇怪的事件。几乎在同一时间我被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然后便发现窗口贴着一张可怕的脸,就是那长发女人的脸。那女人窥探一会儿就消失了,隔天我打开阳台的门查看,什么都没发现,连脚印也没有。”

    “也就是说,你总共目击了那个女人五次?”

    “嗯,每次看到她我头都疼得直钻心。这件事给我造成了好大的压力。唉,我现在真的好烦啊。”佟菲右手托着腮,手肘抵着桌面,神色十分黯淡。

    小曼喝了一口可乐,盯视着外头的景物,说:“小菲,我记得你上次提到过,你以前曾经做过一个手术,是眼角膜移植之类的,对吧?”

    佟菲抬起头来,惊讶地说:“咦?是啊,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做完手术后,我当即便和医院签了死后捐献角膜的协议……那又怎么了?”

    小曼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说是即将死亡的人最后看到的影像会残留在视网膜上。因此,接受角膜移植的人,便有机会目睹捐赠眼角膜者最后所看到的画面。”

    “我知道,可是,这不可能吧?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长发女人是……”佟菲知道小曼喜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说,不过她竟然试图用里头的情节来解释自己的遭遇,这太过头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不可能?”小曼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了,人类所知又那么少,这世界上那么多灵异古怪的事情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解答吗?”

    佟菲默然。

    “小菲,你知道捐赠角膜给你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查查看,我的直觉告诉我,你遇到的事应该跟角膜移植有关,如果你确定自己不是因病产生幻觉的话。”

    因为小曼下午上班时间将至,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她们在路口分了手。

    (5)

    当天晚上,佟菲绕大路回到住处,途中在超市买了份当天的报纸。

    下午下了场大雨,鞋子湿透了,需要些报纸塞进鞋中吸干水分。平时,报纸、新闻她是一律不看的,这可以说是她半年来第一次买报纸。

    撕报纸时,她瞄到社会版新闻,“分尸狂魔惊现x市”几个字眼儿掠过眼前。她好像听同事说过,最近城北出现一个变态杀人狂,已有两人遇害,弄得人心惶惶。不过,她不关心这种事,反正每天都在发生嘛。

    她关上床对面的窗户,上了床铺,心中不免又酸楚起来。

    其实,要不是房租与地点合适,她早就会搬走了。这里的房客男男女女相当混乱,流动率也大,她常常搞不清楚自己的邻居是谁,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不过,她真正不想搬走的原因,是因为她那天早上碰到的帅气男人。那人似乎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也许有一天……

    佟菲怀着无奈、恐惧而又甜蜜等复杂的情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她很快又睁开了,她死死盯着对面的窗户,怕那令人背脊发冷的面孔再度出现。

    她突然开始相信小曼的话了——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捐赠角膜给她的人死前所看到的影像。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长发女人,会是谁呢?

    她在极度的不安中,沉入了梦乡。

    (6)

    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转眼就是假期了。

    佟菲利用休假的时间,对角膜捐赠的事进行了调查。

    忙碌了大半天,总算在下午的时候有了一些收获,她打听到捐赠角膜给她的人是一名二十七岁的女子,名叫杨柳。

    令佟菲震惊的是,杨柳居然是死于谋杀!

    她立刻前往x市图书馆调阅微缩资料。很快,她便有了结果,两年前的一篇长篇报道中,清楚地说明了当年凶杀案的经过。

    就在三年前,x市出现了一名变态杀人狂,根据目击者所描述,杀人狂是一名长发女性,专挑长发年轻女子下手,杨柳是第四名受害者。

    杨柳死后凶手忽然销声匿迹,并在案发现场的电脑上打上了一段文字。宣称她对长发女子怀有极度的厌恶,为了惩罚她们,自己刻意留起了长发,并杀害其他留长发的女人,也就是让自己成为自身厌恶的模样,再去毁灭同样模样的人,以此得到虐待的快感。

    最为诡异的是,杨柳被杀的现场,就是佟菲每天经过的那间木屋!

    离开图书馆,佟菲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想:如果按照小曼所说的,那么在木屋所看到的,应该就是当年的杀人狂,也就是杨柳死前所看到的凶手的影像。

    那么,木屋的女人影像一再出现……会不会是被害者想告诉我什么呢?

    于是她暗自下了决定,明晚,她要再走一趟那木屋……

    (7)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佟菲带着手电筒走入那条阴森的小路。她的头再一次疼痛起来,视线也变得有点模糊了,她开始怀疑触目所及是否都是幻影。

    今晚没有月光,她早已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前方不可预知的黑暗。

    木屋外四周一片漆黑,她将手电筒的灯光打入屋内,从窗户望进去,一如往常,什么都没有。

    佟菲打算离开了。

    但是,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跳得十分厉害,好像要挣脱出胸腔似的。她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支配着她,向摇摇欲坠的木门走去。

    穿过木门,借着手电筒光线的导引,佟菲慢慢步入屋内。

    她提着手电筒往另一侧墙壁上照去,那个部分从窗户是看不到的。

    等等,这股气味是……

    手电筒的光线持续往右移动,突然间,光线扫过地板上的一团物体,她看到那是一张人脸!

    佟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身体也僵住了。她缓慢、颤抖地将手电筒的光线往左照回去,直到那团物体完全呈现在光圈中。

    只见地板上铺着一张地毯,一颗长发女人的头颅静静地躺在地毯上,脸部表情诡异而恐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旁边是一截手臂,一截小腿……

    佟菲急忙掩住口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袭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慌乱之时,晃动的手将手电筒的光源打入房间的更深处,她赫然发现,被阴影笼罩的墙前,站立着另一名长发女子的身影。

    她慢慢地将光线往上移动,这套衣服,似曾相识……

    当光柱上升到那女人的脸时,佟菲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8)

    那竟是……小曼!

    小曼的面孔诡异地扭曲着,木木地站在那里,原本扎在脑后的马尾辫,此刻已经披散开来,披肩在肩上。她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举在半空中,手中似乎握着一把切肉刀,上头沾满了鲜血……

    佟菲的心脏一阵收缩,向后退了几步。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遇到的事应该跟眼角膜移植有关”、“分尸狂魔惊现x市”……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佟菲已感觉到:晚上在木屋目睹的女子应该是小曼了!

    她曾将自己的疑虑告诉过小曼,对方没有想到竟然会被目击,为了安全起见,便以角膜移植能看见死前影像的理由来吓唬她,让她不起疑心。为了让她深信死前影像的说法,小曼还扮成女鬼在半夜出没,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没错,她们两家的阳台是相连的,吵醒她的莫名声响,就是小曼跳至阳台时所发出的声音!

    良久——

    小曼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

    佟菲仔细看了看,心想:她是没有料到我竟然会再次来到木屋……还是说,她是故意要引诱我进来?

    她左手颤抖地捂住胸口,触摸到垂落的长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也是一名长发女子吗?

    小曼还在盯着她看,眼睛直勾勾地。奇怪的是,她整个人始终静止不动,好像一尊蜡像一般。

    又过了许久。

    忽然,小曼动了,向前移动过来。

    佟菲拼命地向后退去,没想到对方却脸朝下倒了下去,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那把刀,仍诡异地高悬在空中。

    佟菲的眼睛再一次睁得老大……

    在小曼的背后,黑暗之处,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长发女子,刀正握在她的手中。

    覆满面部的长发,只露出一只眼睛,一只恐怖、幽怨的眼睛!

    天呐!这个人……才是我目击到的女子!

    那么,小曼她……也是受害者?

    想到朋友被杀,佟菲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也愤怒到了极点。“你……你到底是谁!小曼……是你杀的?”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此刻,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不自觉模糊了视线。

    那人忽然左手往头顶伸去,握住发梢,猛地再往下一拉,把那整束瀑布般的长发摘了下来,就好像提着一颗人头一般。同时,脸孔从黑发中慢慢地显露出来。

    啊……是个男人!而且,似乎有些面熟。

    佟菲吃惊地看着对方,心里飞快地打着转。

    那男人怪笑着凑近,他的脸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这不是住我隔壁的那个帅哥吗?怎么会是他?

    佟菲这次彻底惊呆了。

    男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有的只是冷酷和无情。他把假发丢到地板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报纸,摊平。

    “你没有看报纸吗?”他的声音很低沉。

    那正是佟菲前几天从超市买回来塞鞋子的报纸,标题上写着“分尸狂魔惊现x市,专挑长发女子下手”几个字。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住在佟菲的隔壁,晚上到木屋作案,不巧被她目击。

    佟菲拿手电筒照到他那晚,男人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跟踪她回公寓后,发现她就住自己的隔壁,便盯上了她,常常在半夜或凌晨从窗户变态地窥视。

    小曼自然也是被盯上的目标,她们两人都是因为留了一头长发……

    佟菲恍然大悟:原来凶手所谓留起长发,只是戴上了一只假发套而已,也因此被目击者误认为是个女人。

    对方慢慢靠近。

    明晃晃的刀子慢慢靠近。

    佟菲彻底地绝望了,身子不自觉地瘫软在地上。此时此刻,她的头疼得更剧烈了,同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临死前最后看到的影像,也会留在眼角膜上吗?这是杨柳曾经拥有的角膜,那么,角膜上会不会留下这个人——戴假发和不戴假发的两种影像?而得到我角膜捐赠的人,会不会看到这两个影像呢?那个人,会不会将看到的一切,报告警察?

    想到这,她睁大了眼睛,望向凶手。

    午夜驱尸

    他得意地看着墙上的荧光屏,就见郭珍珍绕着浸泡尸体的池子,走了一圈,眼皮眨了三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不动了……

    1

    “沈平、赵军、李树仁、徐江,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庄严的法官面前,站在被告席上的四个人都耷拉下了脑袋。

    等了一会儿,法官见没有异议,便宣布:“以上判决即时生效,退庭!”

    正当四名犯人被庭警带离法庭时,其中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犯人忽然跑出,奔向法官,但立刻被两名庭警给按在了地上。

    这个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我有外国国籍,你们z国的法律对我不适用,我请求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法官不禁冷笑了一声:“沈平,你持有外国护照这不假,但你不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像你这样的人啊……哼!判你有期徒刑十五年算是轻的。”

    2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c医大是一所闻名全国的医学学府,尤其是它的生物医学工程系,更是出类拔萃。

    这一天,入暮时分,一辆印有“福寿殡仪馆”字样的运尸车,开进c医大的后门。司机轻车熟路,七拐八拐转了十几个弯,最后“嘎”地一声停在解剖系的大门口。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叨着牡丹香烟的粗壮大汉。

    “张师傅,你可算是来了!”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看到殡仪馆的车子开过来,连忙迎了出来。

    大汉冲几个年轻人摆了摆手,也不多说什么,把后门打开,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车子上的一副担架拖了下来。担架上蒙着白布,底下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死人。

    “麻烦你了,张师傅。”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递给大汉一个红包。大汉数了数,这才抬起头来,满意地说:“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有这种事,你们就通知我,我肯定把最新鲜的留给你们就是了。”

    大汉将钞票揣入内怀,上了车,一踩油门,开离了解剖系大门。几个年轻人见殡仪馆的车子去得远了,这才抬起担架,径直往储尸室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默不做声。

    3

    根据资料显示,白布下蒙着的那具尸体,活着的时候叫郭珍珍,女,三十一岁,因为涉嫌谋杀自己的丈夫以及丈夫的情人(该故事请参看拙作《完美谋杀》)事情败露而服药自杀。

    那个姓张的大汉常从殡仪馆中运尸体给c医大,和解剖系的人混得非常熟络(当然也看在钱的面子上),每次都把最新鲜的留给c医大。

    解剖系的教学尸体,大多数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他们死了后,要是没有人给他们料理后事,政府就做主,出钱交殡仪馆火化。殡仪馆收到尸体后,先在停尸间存上一阵子,如果经过一定的时间,仍然无人过问,即可自行处理。

    火化是一种处理方式,但他们大多舍不得。一般的处理方式是卖给医学院,因为奇货可居,往往可以卖到好价钱。

    到了储尸室,几个年轻人把担架放在地上。掀开白布,几个年轻人一下子便同时呆住了。

    担架上的郭珍珍,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袍,头发柔顺的拢在脸侧,圈出一张艳丽,但略显放荡的脸庞。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以外,她就像睡着了,很安详,一点也没有异样。

    4

    面对这位“睡美人”,几个年轻人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股异样的情绪慢慢地在他们的心中涌动着。

    照程序,他们得先把尸体的衣服剥光,再用一个特殊的注射器,把防腐剂福尔马林从尸体颈部的血管注入尸体内。这工作做完,再把她抬入浸泡尸体的池子里。

    正当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忍下手的时候,储尸间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系主任徐江,一个是生物医学工程系的教授沈平。

    “开始打福尔马林了没有?”徐江一进门就问。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有。

    “很好,非常好。”徐江紧张的面部表情立即松弛了下来,望了望沈平说,“沈教授正要找一个死亡未超过四十八小时的尸体做实验,这具尸体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沈平见尸体尚未做防腐处理,冽着棱角分明的嘴大笑起来。找了一年,才找到他的“实验”材料,他怎么可能不笑呢?

    为了争取时间——尸体死亡四十八小时后就不能用了——沈平教授的助手们马上开始工作。大家做过多次动物实验,所以做起来还是非常熟练的。

    5

    沈平曾以他发明的一种技术,让死狗、死猫站起来走路。技术的原理是,动物死亡后神经细胞等组织先死,肌肉组织死得较慢,在它们死以前,只要给予一种刺激——像脑部的运动中枢所下达的信号一样,它就会收缩,集合许多肌肉的协调收缩,动物就会运动了。

    为了怕引起社会舆论的反对,沈平的这次实验很少人知道,即使是c医大,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

    一切就绪,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沈平在他的实验室中,守着满屋子的电子仪器,墙壁上是个大荧光屏,可以看到解剖系储尸室中的实况。这时储尸室中只有他的一个助手和徐江两个人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晚十一点时,几架电子仪器的指示灯自动的亮了起来,一台计算机、一台脑电波发射器,同时进入工作情况。

    尸体,也就是郭珍珍,此时她的手臂、额头、前胸、小腹、大腿、脚掌上扎着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就像针灸的针,开始接收沈平实验室传来的信号。三分钟之后,即十一点零三分的时候,郭珍珍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助手和徐江吓得连连后退,沈平却咧嘴大笑着,他得意地看着墙上的荧光屏,就见郭珍珍绕着浸泡尸体的池子,走了一圈,眼皮眨了三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不动了。

    沈平知道,此时计算机中输入的程序就是让郭珍珍做这些动作。他把仪器关掉,将计算机中原先的光盘取出,换上一片新的光盘。

    “等着瞧吧!”他心里暗喜,“明日凌晨,市博物馆中的那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就是我的了!”

    6

    沈平曾任m国医大生医工程系的系主任,受c医大之聘来,回到国内,担任教授。在c医大,沈平很有人缘,一些年高德劭的名教授都愿意和他来住。自从他通过门路为某教授取得m国医大的聘书后,更是门庭若市,成了医大最受欢迎的人。

    当初c医大生物医学工程系系主任李树仁趁旅行m国之便,向沈平提出聘他为c大教授时,沈平不禁咧嘴大笑起来。他不是高兴,而是觉得异常地荒谬,心想:凭我沈平,岂是你们那个小城市所能容得下的!就算是回国,也要到大都市的医大当教授。推说目前研究工作太忙,任教的事以后再说。

    半年后,沈平回国探亲,偶然路过c市,参观过市博物馆后,触动很大,竟然主动提出要留下来。c医大上自校长,下至普通教工喜不自胜,像接皇帝似的,把他接入c医大。

    此后,沈平一有空,就到博物馆去,沉湎于文物中。他最有兴趣的是一颗几百年前,金雀花王朝进贡的原钻。他估计过,这颗原钻如果打磨出来,一定比如今y国博物馆珍藏的那颗,甚至比y国女王王冠上的那颗还要大!

    7

    一次又一次的造访,博物馆的一切他都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些数据都已汇入程序,成为行动的参考数据。

    盗取原钻的事,最好是亲自动手,但沈平没有这个胆子,毕竟他是个知识分子。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有这个胆子,他是国际上最有成就的生物医学工程专家,科技,可以帮他解决一切。

    沈平见自己的“实验”成功,既兴奋又自满。心想:来c市这两年,也没有白费,“尸体控制术”已从理论成为事实。等那颗钻石到手,再到国外发表自己的成就,到时名利双收,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咧嘴大笑起来。

    徐江和李树仁前来道贺,沈平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对他们说了些客套话。

    国人真是好对付啊!尽管他心里这样盘算着,但口里却谈笑风生,和两位系主任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徐江客套了几句先走了,李树仁却留下来,说要和他谈些系务。

    李树仁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我拟了一份计划,你看看。”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成对折的白纸递给沈平。沈平不经意的接过来,原来是一份草聘!

    8

    “这是什么?”沈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希望你签个名。”李树仁有些不怀好意地说。

    沈平望着李树仁,李树仁也望着沈平。两人对望了片刻,沈平终于垂下头来。

    “等我回国以后,可以吗?”沈平的语调显得很委婉。

    “不行!”李树仁摇摇头,脸上浮起一阵不自然的笑意,“你不签,我不离开这儿,你的事就办不成。”

    “我的事?你指的是什么事?”沈平强装镇静。

    “说出来就不好听了,总之,你的助理把你的一切全都告诉我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到时候还是会帮你的。”

    沈平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委顿地靠在椅子上,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树仁并没有放过他,继续说:“我答应保送他公费出国,他就把你的事全告诉了我。嘿嘿……”

    沈平失神地望着李树仁,觉得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纯粹的恶魔。他印象中的李树仁是个过分客气、带点腼腆的人。但这时的李树仁却两眼有神,充满自信,正以一种神秘而略带嘲弄的眼神望着他。

    沈平又想起了他的那个助理,那个像一只狗一样忠诚老实的年轻人竟然出卖了自己!他答应过他,等到事成回国后,要聘他当助理。但当助理毕竟没有拿公费念学位的好。

    9

    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下,沈平只得在那张草聘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祝你好运!”李树仁揣起草聘书,满面春风地走出了实验室。

    李树仁刚带上门,沈平就捶着桌子不住地咒骂起来:“god damnyou!就凭你,也想到m国大学当教授!”

    连骂了几声,觉得轻松了些,这才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刚才的事对大局并没有发生影响,他只是觉得很窝囊,但他一想到那颗价值连城的巨钻正等着他,又觉得刚才的插曲也算不了什么。

    在兴奋、焦躁等复杂的情绪下,终于熬到了午夜十二时。沈平检查了一下仪器,没发现什么异状。于是他关上灯,步出实验室,像个幽灵似的踱到解剖系的门口。

    十二点半的时候,从解剖系的大门口走出一个年轻人。

    “通到储尸室的门是不是都开了?”沈平压着火气问。

    “嗯,都开了。”

    两个人退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等待着。校园里静悄悄的,雾气格外地重,不见星月,只有远处的几盏路灯,在雾气中,吐着惨淡的光晕。

    这个年轻人就是沈平的助理赵军,他本来不想再为沈平做事的,但李树仁却命令他一定要这样做,不然的话……

    李树仁为什么这么做,他想不通,事实上,他也不必多想,只要能出国拿学位,管他那么多干嘛!

    10

    夜光表的指针指在凌晨一时二刻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这时,沈平实验室的一系列仪器自动开启,脑电波发射器在计算机的控制下,开始发出了信号,这些信号引起郭珍珍的肌肉收缩。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从解剖室的大门中诡异地闪出一个女子。沈平一看到那女子,赶紧迎了上去。赵军虽然有点怕,但还是紧跟在他后头。

    三个人无声无息地会合后,转身往停车场行去,停车场就在解剖系的后头,转个弯就到了。上了车,赵军坐在驾驶位上,沈平和郭珍珍坐在后坐上。车子径直往博物馆开去。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郭珍珍忽然用头撞了一下车窗,“砰”地一声,把沈平和赵军吓了一跳,好在之后没再发生什么。

    五分钟后,车子驶到了博物馆。看看夜光表,还有十五分钟二点。沈平让赵军把车子开到一棵大树下的阴影里,以减少别人注意。

    沈平和赵军站在轿车门口,紧张地望着腕上的夜光表。两点刚一到,郭珍珍又一下子“活”了过来。沈平给她戴上一副手套,又交给她一支玻璃刀。两点零三分,郭珍珍下了车,朝着博物馆走去。

    就在这当口,大树后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闪光灯一闪,沈平、赵军和郭珍珍全被摄入了镜头。

    “你!是你!”沈平惊叫。

    那人退后一步,背起照相机就走:“明天再谈,祝你成功。”说完,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11

    “god damn you!”沈平恨得牙根儿痒痒的:“明天再谈,还不是胁迫我在聘书上签字!”

    在沈平的心目中,徐江是个较为古板的人,为人老实,有次一大伙去吃花酒,徐江就没去。事后,沈平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还讲了一番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出来,沈平听得不是很懂。可今天,没想到这个“古板”、“老实”的家伙竟然来上这么一招,看来比李树仁还要难缠。

    当沈平和赵军被突如其来的干扰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郭珍珍却不受任何影响,照着计算机发出的信号,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按照程序,郭珍珍将爬上一棵三层楼高的大槐树,然后一跃,跳上三楼阳台;再把玻璃窗割破,打开窗子,进去割开玻璃柜橱,取出钻石,再循原路回来。这些动作,沈平这样的知识分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但在计算机的遥控下,死人却能发挥肌肉收缩的潜能,变成名副其实的超人。

    就在沈平暗自思索第二天如何应付徐江时,郭珍珍已走到那棵大槐树下了,抱住树干,开始往上爬。沈平和赵军紧跟上来,站在树下向上张望。

    郭珍珍爬得非常快,如同狸猫一样。到了树顶,正当她要跃上十公尺外的阳台时,四下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她像块大石头一样,从三层楼高的大槐树上直挺挺摔下来,差点砸中沈平。

    沈平向远处望去,全城竟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应急灯在忽闪着。他不禁大骂起来:“妈的!居然偏偏这个时候停电!”

    话音刚落,四下突然传来呼喝声,同时十几束手电的光柱将他俩加上一具尸笼罩得严严实实,不远处传来急骤的脚步声。

    “不好,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喂,笨蛋,还不快跑!”沈平尖叫了起来。

    赵军撒腿就要跑,却被沈平一把拉住:“抬尸体!”

    功败垂成,沈平充分地显示出了一个科学家的冷静。两个人抬起跌得不成丨人形的郭珍珍,朝着汽车奔去。

    可惜的是,毕竟是两个知识分子,还抬着具尸体,刚刚跑到汽车跟前,十几名保安人员已经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把他们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于是,便有了本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君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看到门外漆黑一团。忽然,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1

    张宏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女人,女人的头发还是湿的,有些零乱,但比起刚才在床上时好多了。张宏说我走了,女人伸出手想拉住他,但始终没拉成。她的手僵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拉了拉起皱的衣角,说那你走好。

    外面仍下着雨,是张宏最喜欢的那种,软软的,绵绵的,这样的雨总是让他认为女人是最妩媚也是最多情的,就如同送他出门的那个女人……他忽然觉得身体上某个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立刻转身去拼命扣响那扇依依不舍关上的门。

    门露出一条缝,张宏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张宏用后背将门抵上,一把抱住女人,疯狂地吻着女人。女人仿佛整个被抱了起来,用纤细的脚尖儿掂着迎合他。

    好一会儿,张宏放开女人,女人问你怎么回来了?张宏说外面雨下得很大。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种异样的光在闪动。

    女人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低下头,只顾看自己的脚尖儿。

    张宏说我想留下来。

    女人无言。

    多年的情海生涯使张宏自信了解女人胜过了解自己。其实无言就是默许,所有的女人都一样,眼前的女人也不例外,他想。

    张宏又一次抱住了女人,刚想把脸凑过去,却被女人轻轻推开。他有些纳闷儿地看着女人。女人忽然踮起脚尖儿,把嘴唇凑近张宏的耳畔,轻轻说,“七月初七,告诉你一个秘密……”张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2

    午夜时分,伍月躺在被窝里想:张宏的人生使命似乎就是在外漂泊——至少,他喜欢漂泊。

    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光,伍月都是一个人住在位于湖畔小区的公寓里,过着看似规律实则杂乱无章的生活。每天怀着杂乱无章的心情,起床、上班、下班、吃饭、上网、看dvd、洗澡、窝在被窝里给朋友发短信,然后睡觉,周而复始。

    伍月生来胆小,怕黑,怕一切长毛的东西,甚至连毛绒玩具都怕。回到家她总要将所有的灯点亮,然后用杀虫剂喷遍房子的每个角落。睡觉前,再将灯一盏盏地关掉,心情也就跟着变得灰暗了。

    黑暗中伍月的听觉特别灵敏,老是听到木制地板咯咯呀呀地响,好像有个隐形人在地板上来回走动,窗外似乎老是有人在窥视……这导致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躺在床上总会有这样的幻想:锁好门,检查过客厅、厨房、卫生间之后回卧室关上灯,缩进被子里,之后……

    砰砰砰!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会是谁呢?伍月披衣下地,轻轻走到门前,问了声谁?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音。她大着胆子把门打开一条缝。嗖的一声,一阵诡异的穿堂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伍月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害怕的时候,越是要将所有恐怖的东西都翻出来,然后,自己被吓着了,成功地失眠了,似乎目的也就达到了。

    伍月有着严重的失眠症。

    张宏在家的时候,总是会握着伍月的手入睡。虽然他有半夜磨牙的习惯,但这却同时让伍月觉得安宁而可靠。而如今在这绝对的寂静里,伍月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闭着眼睛,伍月搜寻着让人心安的声响。哧啦——隔壁的人家又开始炒菜了。真好,那声音让她觉得欣慰,她还生活在有人气的世界里,尽管在半夜一点钟炒菜是一种很古怪的行为。

    铃铃铃铃……

    正当伍月渐渐有了些睡意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最近常常这样,半夜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过来,每次只响一声就挂断。起初,伍月以为是某种欺诈电话。但奇怪的是,这个常常半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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