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想了想,按了回拨键。
电话通了,五声之后,有人接了起来。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喂了一声,那声音很清醒。
“你是谁?”
“你是伍月?”
“我是……你究竟是谁?你老半夜打电话,响一声就挂掉,你想干什么呀?”
对方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神秘地说,“七月初七?”
“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
“神经病!”
嘟——电话挂断了。
真是莫名其妙!伍月把电话丢到一边,蒙头便睡。
3
湖畔小区最近不太平。
湖畔小区是x市最古老的小区之一,房子年久失修,很多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有钱后都在市内繁华地段买了房子,便把这里租给各式各样来这个城市讨生活的人,小区因而变得鱼龙混杂。倒是有一位看门大爷,不过既然是大爷,难免老眼昏花,再加上这里人口流动快,很难分得清哪些人是小区的住户,哪些不是。
沈君儿和柳成同是外地来的打工一族,他们对自己租的这套房子很满意。与其他的房子不同的是,他们的房子装修过,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房租也很便宜。他们为人处世很低调,与邻里碰面,只是稍微点头,说声你好,便擦身而过。他们混在这些外来人员之中,一点也不突出。
最近一段时间,小区里有好多户人家的大门锁莫名其妙地坏掉了,家里的东西却一样不少。他们不得不去附近找开锁匠换锁。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案,报案后,警察只是过问一下便不再理会了。
于是,门锁仍在不断地坏着,搞得小区里人心惶惶。
现在终于轮到沈君儿和柳成了。
——他们是第39个受害者。
这天,柳成到外地出差,沈君儿下班独自回到家,可该死的钥匙却无论如何都插不进锁眼。没办法她只好冲出小区找修锁匠。
从前光顾过的那家锁匠铺关门了,倒是在右边,又新开了一家。摊主是个女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有点清秀,但脸上不知抹了些什么东西,黑黑的一块一块,看起来有些诡异。
沈君儿走到女摊主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麻烦你,帮我开个锁,再换个新的。”
女摊主两只手插在兜里,看着沈君儿,脸上露着怪异的微笑,没吱声。
“请帮我换个锁!”
女摊主还是没吱声。
“换锁!”这次沈君儿几乎是在喊。
这时,女摊主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七月初七?”
“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君儿奇怪地看着女摊主,而女摊主却收敛了笑容,从耳朵里取出两只耳塞说,“哦,真是不好意思,我听歌听入了迷,没听见你说话……你是要换锁?”
4
伍月的手机响了,又是那个常常半夜里打过来的号码,又是只响一声。还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最近两天来这电话越来越猖狂,白天也开始打来了。不过伍月根本顾不上管电话的事,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就如同十五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
十分钟前,他忽然接到张宏单位领导打来的电话。
“喂,是张宏的妻子伍月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张宏的领导,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请你叫他听电话。”
“张宏不是出差去了吗?”
“出差?”
“对呀,公司不是派他到h省出席营销会议吗?都走了快两个星期了!”
“营销会议?公司根本就没派他到外地去开会!”
……
公司根本就没派他到外地去开会,那么这期间他都干什么去了?难道他……伍月的脑海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猜疑。
伍月知道张宏过去曾经当过兵,而且是特种兵,学过散打,一般的歹徒三五个根本进不了身。但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浪子,她不知道结婚之前,他曾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她也不知道结婚之后,他有过多少个情人……
情人!
伍月的身子一僵,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慌乱地拿起手机,翻查着未接来电。未接来电一栏里有87条,都是同一个号码——这正是她要找的号码。
和上次一样,电话响了五声,有人接了起来。
“喂?”
……
“喂!有没有人在听啊?”
……
“七月初七?”对方忽然开口。
伍月怔住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一个秘密?”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接电话的竟是个嗓音很粗的男人!
5
很快,锁头换好了。
女摊主给了沈君儿两把钥匙。她有些奇怪地问,“现在一把锁不是配五把钥匙吗?”女摊主诡秘地笑了笑,“我卖的锁就只有两把钥匙,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拆下来找别人去装。”
沈君儿小声嘟哝了一句,很不情愿地把钱递了过去。
女摊主收过钱,数都不数,转身走了。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沈君儿看到女摊主不经意地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未知的东西一闪即逝。
沈君儿叹了口气,进厨房煮了包方便面算是晚餐了。这么一折腾,早没有了看电视的心情,上网随便晃了晃,就关机缩进了被窝。
天,越来越冷了。
临睡前,沈君儿吃了颗感冒药——感冒药有帮助睡眠的功效。她与伍月一样,也患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最近,不知哪位朋友告诉她,吃感冒药可很快入睡。
她真的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喀喀喀!
喀喀喀!
有某种奇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沈君儿从睡梦中惊醒,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睁眼朝门口望去。
喀喀喀!
喀喀喀!
那是什么声音?沈君儿用力揉了揉眼睛,可是门口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她借着月光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23点25分。
喀喀喀!
喀喀喀!
这么晚了是谁在鼓捣门?沈君儿侧着头思索了起来,她觉得那声音像有人在用钥匙……开锁!
她整个人立刻变得警觉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想:会不会是锁店的女摊主正试图打开门?她只给了两把钥匙……不对呀,要是这样的话,没有理由这么半天都打不开门。会不会是柳成回来了,因为换锁打不开门?也不对,他如果打不开锁,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络我?难道是……
沈君儿顾不得穿鞋,赤着脚悄悄地走到门前,借着月光查看起来。她很快便知道了打不开门的原因——门在里面被反锁了。这下她真的慌了,一定是那个女摊主在搞鬼!她决定报警,可找遍了屋里的每个角落,该死的手机就是不见踪影。
那奇怪的响声仍在继续。
沈君儿再次回到门前,顺手抄起了门旁的扫帚——虽然那东西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握在手里总会使人感到踏实一些。她下意识地望向挂在墙壁上的包,随即摇了摇头,包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忽然,那响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呼噜呼噜声。沈君儿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一个男人在抽鼻子。
难道……那个女摊主还有男同伙?
想到这,沈君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她忽然想起那家关门的锁店,摊主不正是个魁梧健壮的男人吗?莫非……她们是一伙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静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君儿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躯,壮着胆子轻轻唤了一声,谁在外面?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她再次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后,慢慢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一阵冷风嗖地钻进来,沈君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看到门外漆黑一团。
忽然,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七月初七……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君儿吓得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6
第二天早上,湖畔小区炸了窝。
某位早起晨练的老人在经过14栋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有一条拖行的血迹,他禁不住好奇,便顺着血迹走。血迹一直向前延伸着,最后在一楼107室门前停住了。老人仔细看了看,忽然发出一声骇人的惊叫——他看到一个血淋淋的男人蜷缩在那里。
看门大爷赶来了。
警察赶来了。
就连报社的记者也都赶来了。
柳成那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道口,他提着旅行袋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日光森然,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尸体上。事实上,他的目光并不是落在尸体上,而是尸体旁边那行用血写就的字——告诉你一个秘密。
柳成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多疑起来。他飞也似地冲过人群,不顾围观群众惊异的眼神,不顾警察的大声喝止,也不顾地上酱紫色的血迹,站在107室门前用力地锤着门板。
107是他的家,他老婆还在里面。
好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脸苍白的沈君儿。她一把将柳成拉进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大门紧闭。警察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柳成走出来在警察耳边说了句什么,警察的神色立刻变了变,然后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7
这一夜,伍月睡得很沉,在她的记忆中,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伍月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环顾四周,随即表情凝滞了一下。不知怎的,她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绪不宁,她觉得昨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绞尽了脑汁,始终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喝了好多酒。
伍月飞快地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并没有新的未接电话。她长出了口气,就在这时,手机却忽然响了,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与这些天来一直马蚤扰她的电话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是一个坐机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出来。
“你好,是张宏的妻子伍月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湖畔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队长。”
伍月愣了愣,这才想起昨天接到张宏领导电话的事。难道……他真的出事了?还是他犯了什么事?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张宏他……怎么了?”
“今天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死了?”
虽然伍月已经隐约猜到了这种结果,但还是无法接受,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就这样走了。
伍月的心逐渐地下沉。
“我们在你家那栋楼107室的门口发现了他的尸体。”
107?不就是隔壁……经常半夜炒菜的那家吗?伍月一下子懵了。
“那好,请你下午到我们分局来确认一下尸体,顺便录份口供。”
“你刚才说……他的尸体是早上发现的,而我就在隔壁。”
“那么……他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
然后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伍月关上手机,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她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怪,也越来越神秘了。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此刻她的心正被一团妒火充斥着,她知道隔壁住着的是一个漂亮女人。良久,她猛地站起身直奔房门,她觉得张宏临死前没有找她,而是找隔壁的女人,这对于她这个当妻子的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另外,她还隐约觉得,张宏的死很可能与隔壁有关,她必须问个明白。
伍月猛地拉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你是谁?”
“你跟我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8
第二天,湖畔小区里游荡着一个女疯子,这个人就是伍月,她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见人就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伍月来到107室,拼命地敲着门,开门的是柳成,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柳成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她又来到小区大门口,拉住看门大爷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爷惊讶地看着她,问她家的门锁是不是坏了,她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大爷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视,说门锁坏了,就得赶快修理,免得家里丢什么东西。
于是伍月来到了修锁铺。
女摊主坐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但伍月还是看到她正用怪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女摊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像已经猜到了她来的目的。
伍月傻笑着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女摊主摘下耳机盯着她的脸,还是没有说话。
伍月急了,大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家锁坏了?”女摊主终于开口。
“坏了。”
“啥时坏的?”
“七月初七。”
“怎么会呢?现在刚六月初六。”
“我说七月初七就是七月初七,哪那么多废话!”
“哦,你之前跟我说什么?”
“我家锁坏了。”
“再之前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你跟我来吧。”
伍月乖乖地跟着女摊主进了后屋。
9
警察封锁了湖畔小区一带,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女摊主和一个粗壮的男人被押上了警车,那个男人赫然便是之前关门的那家修锁铺的摊主。而另一边,湖畔小区看门大爷也被带走了,他被警察推搡着,腰板儿挺得很直,与之前老态龙钟的样子大不相同。
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惹得小区居民们议论纷纷。警察给出的解释是:看门大爷和修锁铺的两个摊主是一伙的,大爷为摊主提供目标,摊主等待时机破坏门锁。这样一来,换锁的生意自然滚滚而来,大爷从中分红。
警察的解释显得十分的牵强,甚至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发生在湖畔小区的怪事终于结束了,小区居民的生活再一次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自打这件事后,伍月便神秘地消失了。直到一年后,曾经在湖畔小区住过的一位居民在一座沿海小城见到了她,当时她正坐在一辆高档轿车里,一身名牌时装,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她曾经是个疯子。当那位邻居上前找她攀谈时,她却矢口否认自己是伍月。还有那位和柳成有过接触的警察,事发后不久便辞了职,从此不知所踪。至于看门大爷和两个摊主,据某位消息灵通人士称,他们只在看守所里待了一晚,第二天便被带走了,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这都不算什么,最离奇的是,柳成和沈君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锁匠,店铺就开在小区的对面。
凡此种种,都预示着这个故事正朝着某种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但具体的真相却没人知道。
这起诡异的事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小区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年后当我搬进湖畔小区时,它的热度还在持续。我是个专写悬疑小说的作家,出于好奇的天性,我试着还原这起事件的本来面目。
其实,修锁铺的男女摊主,以及看门大爷都是外国某势力派来的特务,他们潜伏在小区周围,目的是与绰号“七月初七”的“上家”,也就是情报人员取得联系,将其手中窃取到的机密文件转移到国外。而那个神秘的“上家”就是张宏,他们之间的联络暗号是“告诉你一个秘密”。只不过,特务们并没有见过“七月初七”本人,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住在湖畔小区某个单元。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将小区内疑似目标家的锁破坏掉,然后通过修锁试探口风,但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这期间,张宏结识了一个妖艳的女人,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然是他的同行,绰号就叫“女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特务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张宏和伍月的身上,但却不知道是他们当中哪一个。于是,便有了深夜的马蚤扰电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务们越来越缺乏耐性了。因为收到消息,国家安全局已经秘密派出两名特工住进小区,目的自然是阻止他们。这两名特工正是沈君儿和柳成。那天中午,伍月开门看到的女人正是沈君儿,她和柳成已经基本查明了特务的身份,并收到情报。张宏被一个绰号叫“女人”的情报人员谋杀(事实上他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逃了出来),手中的机密文件已落入到她的手中。“女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以“上家”的身份与特务接触,抬高价格,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这是典型的黑吃黑。
为了避免机密外泄,必须先将特务们抓获,然后冒充他们与“女人”接触,并一举将其拿下。然而对于特务的身份,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沈君儿和柳成铤而走险,向伍月说出了实情,希望她能以“七月初七”的身份与特务联系,于是便有了装疯的那一幕。这也就解释了伍月与警察,还有三名特务为何神秘地失踪。
当然了,反过来解释也可以,比如,沈君儿和柳成才是特务,而看门大爷和锁匠是安全局的反特人员,警察抓捕他们是做的一出戏。
然而,这些都只是猜测,是诸多“真相”中的一种,没人猜得透事件背后的秘密,我也不能。我之所以把它记录下来,目的不是为了说明它有多么神秘,而是想提醒你:只要你足够细心,便会发觉身边许多事看似平淡无奇,背后也许隐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真相。比如,那个每天都站在小区门口向你点头微笑的保安;那个时常扣响你家大门,向你收取卫生费的街道大妈;甚至每天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你的妻子或丈夫,你真的了解他(她)们吗?
也许,就在你阅读这篇故事的时候,他们就躲在你的背后狞笑呢!
黑故事
黑故事,每一个都有你意想不到的结局……
第一个故事 鬼眼
“千万不要一个人在晚自习后走池塘边的小路,知道吗?”
学姐煞有介事地对张萌说道:“据上一届的老生讲,若干年以前,有个女生在晚自习后,走到那条小路上,结果被几个校外的流氓先j后杀,最后连眼珠都给抠出来了,扔在路边。后来每到深夜,独自走过那里的女生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一双眼睛从空中俯视她,那种毛毛的感觉……哎呀!吓死人了!”
学姐说到这里,浑身一个激灵。
“真的吗?”张萌有点害怕了。
“当然是真的!”学姐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这时老师走进教室,聚在一起小声聊天的同学纷纷散开,拿起了课本……
晚自习已经下课了,可张萌却被一道数学题困扰着。那道题真的是太难了!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这才发觉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知怎的,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出了教学楼,张萌闷闷不乐地朝寝室走去。她仍在思考那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她一边走一边想:h(x)=f′(x)-2a……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咦?平时一分钟就可以走回到寝室,今天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哇?”
张萌抬起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全是黑压压的怪树,它们是风的喉咙,发出惨兮兮的叫声:“呜——呜——”
脚下是一条细砂石铺成的小路,路边长满了狗尾草、车轱辘草……这些草很久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了,起码有半人来高。
此时天地像被扣在一口大黑锅里,漆黑漆黑的,看不到星月,只有远处寝室楼的灯光隐约从密密麻麻的树林里透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呱——呱呱呱——”青蛙回答道。
这里还有青蛙!?不是只有池塘里才会有青蛙吗?难道……想到这里,张萌的心忽悠一下。
“不要一个人走池塘边的小路——”学姐的话在耳边回响着。张萌感到一股一股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天上……真的会有一只眼睛吗?
想到这,张萌竟然真得感到背上有一种毛毛的感觉,像有数不清的细针在扎她的后背。
“不会是真的吧!?”张萌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她感觉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了一下。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张萌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可刚跑出两步,那只手又拉了一下,她再次跌倒在地。
于是跌到,爬起,再跌到,再爬起……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张萌彻底绝望了,她慢慢地回过头……一双恐怖的眼睛正从空中俯视着她!
“妈呀!”
“扑通——”
张萌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一头扎进了池塘……
第二天,学校保卫科的人在池塘边找到了张萌的尸体,她大半个身子扎在水里,只露出她的一条腿,一根从草丛里伸出的铁丝钩住了她的裤管。
距离池塘大约五十米的草丛里,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七个大字:平安保险保平安。下面画着一个很恐怖的女人。
之所以说她恐怖,是因为她的眼睛不知被谁给刮掉了,露出了后面的不锈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诡异。
第二个故事 谎言
“我只能活三个月了。”
我尽量把说话声音放缓,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或是某件微不足道的家事。然而我那刚过门一年的妻子馨茹,反应仍很剧烈——她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你是说……你的心脏……没救了?”
馨茹那双蒙尘的眼睛上开始弥漫起雨雾,这令我倍感怜惜。
“没救了,除非有人肯把心脏移植给我,可是到哪去找呢?所以,我决定把眼角膜移植给你,它对我已经毫无用处,而对你……”
“我不要!”馨茹尖叫着打断了我的话,“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更需要你!”
我叹了口气,“馨茹,还是面对现实吧。我快死了,我希望在临死前能为你做点什么。穆明说,你的眼睛是后天瞎的,移植角膜的成功率很大。”
穆明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市医院的眼科权威!我和馨茹就是经他介绍认识的。
馨茹流着泪说:“可是……你死了之后我该怎么办?你以为我还能活下去吗?”
“你必须活下去,你将继承我的财产和公司,公司需要有人打理,这你知道。”
馨茹回房休息了,我则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嘴角挂着冷笑。
第二天。
医院里,我们签署了一份文件,我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在此之前,我已经看过七八遍,不会有问题。
签字时,馨茹犹豫了一下,我赶紧说:“亲爱的,签了它,你就会重见光明。”
馨茹凄然一笑,在文件上签了字。
这是一份关于自愿捐赠心脏的文件。医生早就告诉我,我的病不能再拖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换颗心。
我和馨茹被推进手术室,工作人员为我们注射了麻醉剂后便出去了。
麻醉剂5分钟才能起效,我睁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钟,1秒、2秒、3秒……1分、2分、3分……我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医生都干什么去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吗?
正当我惊疑不定时,医生推门走了进来。尽管头戴口罩,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穆明。
“怎么会是你?”我惊诧地问。
穆明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移植眼角膜这么重要的手术,当然由我亲自来做!”
“不是心脏移植手术吗?你……刚才的那份文件……”
穆明阴险地一笑:“如果不骗你,你能乖乖地将财产和公司转到馨茹名下吗?你能乖乖地在移植眼角膜的文件上签字吗?”
我猛然醒悟,原来他们一直都在骗我!我想跳起来,然而我的身体已不听使唤。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馨茹她……”
穆明冷笑一声:“其实馨茹在认识你之前,是我的未婚妻。你也不用觉得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骗我,就是我骗你。当初你娶馨茹不也没安好心吗?”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穆明仍在明喋喋不休着,可惜我已经听不到了。
第三个故事 看尸
c市城西殡仪馆新招聘了一名更夫,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叫赵聪。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看护死尸,也称守尸人。
这天夜里风特别大,外面黑漆漆的。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风穿过停尸间的后院,从门缝里刮进来,“呜呜”地,让人听着心里直发毛。停尸间的后院堆满了杂物,除了“沙沙”的树叶声别无他音。
与停尸房隔着一道门的前屋,也就是值班室,赵聪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细细地抿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报纸。晚报社会新闻版头条硕大的黑体字印着:守尸人离奇死亡,疑似“女鬼”索命。
“姥姥的!当我是吓大的?”
赵聪把报纸团成一团,做了个姚明勾手投篮的动作,想把纸团投入靠墙放着的废纸篓里,可惜没投进去。他不无沮丧地仰身把双脚搭在桌上,继续喝茶。
其实他这么做,只是给自己壮胆罢了。上个星期,这里看尸的老张头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法医鉴定属于窒息而死,据推测,是被人给活活勒死的。但现场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搏斗、凌乱的痕迹,于是有人传闻他是被女鬼索命。
赵聪顶替的就是老张头生前的位置。
“咚咚咚!”
赵聪猛然一惊,差点扔掉手中的茶杯。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带着一丝恐惧,他哆嗦着问了句:“谁呀?”
“我是前院儿扫地的。”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赵聪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门。一个脸色焦黄,头发有少许花白,年纪在五十上下的老头儿站在门口。
“您是谁?有……事吗?”
“我是前院儿扫地的,天晚了,外面风大,来这里歇歇脚。”老头儿不紧不慢地说着。
“哦,那您快进来吧。”
赵聪热情地把老头儿让进来。老头儿也不客气,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赵聪刚坐过的椅子上,拿起赵聪的茶杯喝了一口。
赵聪皱了皱眉,问:“您怎么称呼?”说着,又给老头儿满上了水。不管怎么说,这深更半夜的有个人陪总是件好事。
“叫我老张头就好了。”
“啊!?”赵聪惊叫了起来,手中的暖瓶险些摔在地上。
“呵呵,别怕。死的那个老张头是我弟弟,我是他哥,他叫张全贵,我叫张全富。”张全富笑着解释道。
赵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哦,是这样啊……来,张老伯喝水。”
“小伙子,不用客气。”说着,张全富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这时外面的风声似乎大了一些,不一会儿竟狂风大作,好像快要下雨了。猛烈的风灌进小屋,把刚才被赵聪揉成一团的报纸吹得滚动了起来,滚到了张全富的脚下。
张全富伸手拾起纸团,展开来,“守尸人离奇死亡,疑似‘女鬼’索命”的黑体字标题再一次印到赵聪的眼睛里。昏黄的灯光下,那一行字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他不由得打了个突。
张全富放下茶杯,淡淡地说:“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听说……死得太离奇了。”
“的确是被女鬼掐死的。”
张全富语出惊人,但语速丝毫不变,仍然不紧不慢,让听者不寒而栗。
“大家都这么讲,您这也是听来的吧?”赵聪试探着问。
“哗!哗!哗——”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而且很大。
张全富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不是听说,我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
“您可别吓我啊!”赵聪瞪大了眼珠。
这时,张全富忽然诡异地一笑:“小伙子,我给你讲个故事。”
张全富和张全贵是对双胞胎兄弟,从小就是孤儿,没文化,也没什么本事,穷得兄弟俩穿一条裤子,所以也就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们。就这样,人生大事被一年年地拖下来,到了四十岁头上,哥俩也就不再去想了。
几年前,哥俩被街道扶贫办介绍到殡仪馆工作,张全贵看守尸体,张全富打扫卫生。开始的时候,张全贵很害怕,但后来逐渐适应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而且还渐渐喜欢上了停尸房里安静的气氛。因为在这里,他就是王,不管那些死尸生前是局长还是市长,在这里都得听他的指挥。
他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深夜打开冷藏柜看尸体,其中自然有女人的尸体。他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看着那些赤身捰体的女尸,他压抑了多年的欲念被勾了起来。他经常深夜到停尸房看尸体,她们从不反抗,这让他很高兴,于是他渐渐上了瘾。后来,他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尸做老婆……
“打住!”赵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太荒谬了,打死我也不信!”
张全富笑道:“我有办法让你相信。”
“什么办法?”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张全富站起身,朝停尸房那扇门走去。
“喂!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有心脏病的!”赵聪心里直发毛。
走到停尸房门口,张全富不动了,他回过头来朝赵聪笑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雨更大了,雷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炸响,轰击着赵聪的耳膜。无数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相互撞击着:老头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会不会就是……死去的那个老张头?想到这,他的心一下子缩成了一团。
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赵聪走进了那扇门。
张全富站在停尸房里一动不动,表情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几滴口水正从他的嘴角滴落——那情形,就像一个小孩子看到天上飘满了糖果。
赵聪愣了一下,大笑道:“好你个张老伯,原来是在吓唬我。”
张全富没有反应。
赵聪伸感到纳闷,手去推他,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停尸房照得通亮。
“啊——”
赵聪的头皮一下就炸了,伸出去的手像摸在了电门上,哆嗦个不停——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到张全富的脖子上竟有一条粗粗的红印!
赵聪的身体慢慢地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张全富则狂笑着一步步朝他逼近,“还记得我讲的故事吗?实话告诉你,我才是张全贵,死的那个是我哥哥张全富!”
“你……你说什么?”
“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们哥俩同时爱上了那具年轻女尸,经常为了她争风吵架。那天晚上,我们炒得非常凶,我一气之下用铁丝勒住了他的脖子。我们从小到大虽然老是吵架,却没动过手,但这次我却下了死手。”
“原来……原来你才是凶手!”
张全贵咯咯地笑起来,“谁让他同时拥有那么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