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天她刚好洗完澡披着头发,所以他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深邃。
抓起电话拨了号码,响了两声又急急地挂断,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却又怕听到。
心里却还在希冀着,她看到之后会打过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她说话而又不用背负歉疚感了。
你看,他多么虚伪!
季海棠这几天忙得是焦头烂额,晚上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想,一觉睡到天亮。
桑朵还有工作,她只能做了饭医院家里两头跑,季知明的病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并发症。
她做好饭,给桑朵留了一份,就往医院赶,匆忙中手机忘在了沙发上。
楼下出租车司机还在按着喇叭,她拿起饭盒就蹬蹬蹬地下楼。
季知明刚醒,他最近睡得时间很长,有时候吃饭的时间也没醒来,她只好跑医院的食堂,拜托师傅帮他热菜。
她把保温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拨了一只香蕉给他。
季知明半晌没动,她只好叫,“爸,你想什么呢。吃香蕉。”
“哦。”
他伸出常年握笔长了厚厚老茧的手,慢慢摸索着,朝着她声音的方向,谨慎地判断着。
季海棠心一紧,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形成。
她屏住呼吸,没有出声,悄悄移了一下手臂,看着季知明茫然的眼神,她再也忍受不住煎熬,扑到他怀里,“爸……”
一个字就泣不成声,季知明摸到她的脑袋,慌乱地安慰,“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嗯,我不哭,您吃香蕉。”
这次她把香蕉放进他手里,看他慢慢吃完,把香蕉皮扔到垃圾箱里,然后把床上的桌子拉过来,打开保温桶,“爸,你先吃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去吧。”
季知明松了一口气,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摸索着拿到筷子,凑到里面闻了一下,小心地夹着菜。
季海棠站在门外,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医生的办公室里。
听了她的叙述,医生扶了扶眼镜,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按照以往的案例,并不是没得治,只不过,这是家族遗传病,遗传的几率很高,病人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应该是视线模糊,属于暂时性失明,还要再过段时间观察看看。”
她抓着医生的胳膊,“我爸明明都已经看不见了,他看不见我了,真的,你救救他吧……”
薄荷色年华 第106章 订婚宴失踪
医生甩开她的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请你冷静点,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她不敢耽搁太久,回到病房的时候桑朵正喂季知明吃东西,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
她不由得心酸,却又无可奈何。
她生下来的时候奶奶就过世了,季知明从没告诉过有关奶奶的消息,若是遗传,她有没有可能也会得这种病?
随即又是苦笑,她早忘了自己只是养女,这样尴尬的身份让她避免了一场病,命运还真是会作弄人。
刘野站在化妆间,手里的手机已经发热了,他仍是不死心地打着那个电话,长久的煎熬之后,只听到那个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发型师在他头上摆弄,浓烈的发胶气味刺激地他睁不开眼睛,手一挥,“好了,我想休息会。”
发型师点了点头,化妆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看着镜子里西装笔挺的自己,扯出一抹嘲弄的笑。
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家人,还有背后的势力。
他总不能置季海棠的家人于不顾,那些高利贷,是看在刘书记的面上,若是他改变主意,他不敢想……
他目前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只能屈服。
即使这样,他也希望季海棠理解他,相信他,可是,捏了捏手里发烫的手机,他勾起一抹苦笑。
外面有人敲门,刘妈妈进来,看到他拿着手机发愣,眉头一皱,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过去,“等会你不需要这个东西,我先给你保管,等会可别给我出什么乱子。”
帮她整了整领结,退后两步打量着他,嘴里“啧啧”赞着,“还是我儿子最帅,真给妈长脸。”
看他还愣着,拍了拍他的脸,嗔怒着,“你可别再想那个小姑娘了,你们不适合,白菲多好,又会说话,家世还好。”
刘野突然开口,像是嘲弄,“会说话家世好就适合我?妈,您未免太肤浅了吧?”
刘妈妈一愣,脸色一白,从来没被儿子这么说过,她嘴唇抿着,气得发抖,“臭小子,谁把你养这么大的?说这话不怕伤妈的心啊。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的,固执又清高,你跟她在一起,有你受的!”
刘野闻言一顿,狐疑地问,“妈,你见过她?”
刘妈妈自知失言,任他再问也紧闭着嘴,“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客人都要来了。”
刘野看她离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不接电话,是知道了吗?
着急地一摸兜,才发现手机已经被刘妈妈拿走了,心里一慌,一拳打在化妆间的墙上,顿时掉落片片白灰。
白菲穿着礼服,利落的短发上别着一只造型精致的王冠,白皙的颈上挂着一串纯白的珍珠,颗颗**圆润,泛着柔和的光。
她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瞟一眼墙上的钟,看了几次之后都没有看到刘野,她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敷衍过一个客人,她随手拉住一个服务生,“看到刘野没?”
服务生摇摇头,被她眼里骇人的光吓到,快步逃开。
她看了眼门口,然后提着裙摆往化妆间走去。
正好看到刘野从里面出来,她松了一口气,马上过去质问,“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刘野慵懒地靠在墙上,似乎外面的觥筹交错灯红酒绿跟他毫无关系一般,嘴角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这是你的订婚宴,自然是你应付咯。”
“你……”
白菲气得脸发白,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咬着牙,“你最好别有什么想法,搞砸了婚宴,谁都负不起责任!”
刘野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十足地痞子样,靠近她,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有什么想法,你很清楚,不要拿我最在意的事逼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他说得轻松无比,可听在白菲耳里就如同惊天霹雳,她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喊,“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
刘野迈着优雅地步子走了,墙角有一只熄灭的烟头,仿佛刚才是在做梦一般,步入大厅的他,像是个真正的优雅贵公子,举手投足地显出十足的贵气,让人忍不住把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笑得温雅有礼,可没人知道他心早就飞了,晃晃荡荡地靠不了岸。
在敬过一圈酒之后,刘野扯扯领结,扔给白菲一句,“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
他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剩下白菲一个劲地赔笑脸,心里恨死了刘野,却又拿他没办法。
即使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她也无可奈何,双方都彼此了解的结果就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不过刘野比她更狠,他敢孤注一掷,而她,对他永远都狠不下心。
刘野直接奔向车库,刚坐上车就感觉身后有人,他一回头就被紧紧钳制住,一个压低的男声说,“少爷。”
他一挣扎,身上的力道更大,那些人低着头,看样子是不会罢休,“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他恶狠狠得瞪着他们,喘着粗气,“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人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刘野立刻瘫在椅子上。
乖乖跟着那些人回去,他被扔在一个房间里,门应该是反锁了,他试着开了下,不行。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很大的衣柜,他翻了翻衣柜,还好,里面有几件轻便的衣服,他随即换了上,又在房间里找了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开锁的东西。
找了半天也一无所获,他只好探头去窗户那里,还好,窗户并没有关上,这个房间应该是在二楼,不算太高。
他转身拿起床上的床单,“刺啦”一声扯开,然后连在一起,绑在窗框上试了试,然后自己顺着床单绑成的绳子跳了下去。
一跳下去他就认出了院子里那棵熟悉的植物,这是在白家的院子,他猫着腰从树下走过去,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一个跃起,爬上了墙头,然后跳了下去。
还好院墙不高,要不这样一条,不骨折也要崴到脚。
他活动了下,就朝最近的公交站跑去。
幸好出来的时候带了些钱,要不然,他逃了都没处去。
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简单收拾了行李,然后直奔汽车站,那里车分钟就有一趟,不怕赶不上。
与此同时,白家已经炸开了锅,白老爷子很生气,派了人四处搜索,刘书记陪着笑脸,也吩咐手下去找,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收拾也舍不得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季海棠从医院回来,已经是身心俱疲,倒在沙发上就不想起来,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才发现自己忘带了手机,打开一看,二十四个未接来电,名字都是一个刘野。
她发现都是在很密集的一段时间打的,不由得心惊,还来不及思考,手已经拨了号出去,听着那边嘟嘟的声音,心里说不出地复杂。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年长的女声在说着什么,背景声音很杂,像是在一个很大的会场里,“我儿子是不是在你那里?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我告诉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今天订婚!你们没机会了,你还是放弃吧,给自己留点尊严……”
季海棠握着手机的手一松,差点掉下去,她用另一只手稳住,清了清嗓子,打起精神,“阿姨,你误会了,我们没在一起,他也没有跟我联系,他失踪了吗?”
她小心着措辞,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复杂,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终于归位,又好像突然解脱了。
刘妈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端着副架子开口,“他从订婚宴上跑了,这是家丑,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如果他跟你联系,请你尽快通知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海棠听着“嘟嘟”的忙音,翻腾的思绪缠绕地她几乎窒息。
薄荷色年华 第107章 对峙
意识到刘野没有带着手机出去,她也慌了神,一时间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
想来想去也只知道丁小跳的电话,想也没想就拨了出去,没想到那丫头一脸兴奋,“海棠,表哥肯定是去找你了,哇哦,他真棒!”
她忽略掉她混乱的情绪,定了定神,“他告诉你的?他跟你联系过?”
丁小跳犹自兴奋着,“没有啊,姑姑很生气。估计他应该走得很远,至少现在应该不在本市了。”
一阵坐立不安之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了,他是在订婚宴结束之后才离开的,从理论上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她若是插手,就有些逾矩了。
去卧室躺了会,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晚上,她拧亮台灯,桑朵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医院过夜了。
她起身拉开窗帘,月色纷纷照了进来,天上没有半颗星星,一轮孤月难免寂寥。
她看了眼时间,刚过凌晨,各家各户都已沉睡,月光所及,也不过是片暗色的背景罢了。
再躺下去已经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索性起来看电影,家里的电脑还是她走时的样子,爸妈不常用,开机时发出很大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随便翻了翻,不过是很久之前的旧电影,多半是陪着桑朵看的。
她喜欢看生活剧,所以也有几部。
她点开一部,想起当时桑朵在她耳边信誓旦旦的模样,指着屏幕教育她,“以后不要找这样的男人,家世好又怎么样,人品差,嫁进去也是吃苦的命,还有这样的,窝囊废一个,就知道听**的,也不知道是谁娶媳妇,还有还有……”
她想着桑朵手脚并用给她解释的场景,嘴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这个老妈,太过了解自己,表明冷漠,实际上却心软地要死,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门边传来响动,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她明明记得,自己锁好了门,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敲门?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报纸的社会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去厨房提了把菜刀在手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上面已经拨好了“110”手放在通话键上,才屏息站在门后。
等了约莫有一分钟,又传来“笃笃”的声音。
她鼓起勇气,沉着声,“谁?”
那头似乎很惊喜,呼吸也明显急促了起来,“小慢?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啪”地一声开了灯,把菜刀放回厨房,才打开了门。
门外的刘野头发凌乱,眼里泛着血丝,衣服也皱巴巴的,想必是经过一番周折的,她把他让进来,轻轻关上门。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捏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拨打出去。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她安慰了下自己,很晚了,等明天吧。
刘野简单洗了下,从浴室里出来,季知明的衣服大都带到医院去了,季海棠翻了很久,才找出一件衬衫给他。
他穿明显小了很多,不过情况不允许他挑三拣四,也就勉强穿上了。
他自己的裤子皱巴巴的,随便挽到脚踝,踩着大拖鞋,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季海棠把他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坐到沙发上等他。
刘野把毛巾扔给她,“帮我擦擦头发。”
她不发一语地接过,轻轻在他头上蹭着。
刘野感受着毛巾绵软的纤维,舒服地想要睡觉。
一路上的追赶堵截,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柔和的灯,她温和的眉眼,身下舒服到让人想尖叫的沙发,都让他迷醉。
头发很短,再怎么磨蹭也擦干了,季海棠扶在他肩膀上,阻止他的昏昏欲睡,“起来,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嘛。”
他的声音已经模糊,越变越小声。
“不行。说清楚了再睡。”
她异常坚持。
刘野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防备,被她问了几句就和盘托出,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只说自己不喜欢待在那种地方,所以才跑出来。
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像是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
果然,“咕咕”的声音应景似的响起。
他腼腆地笑,脸上还有洗完澡的红晕,看起来像个小姑娘。
季海棠不争气地中招,任命地去厨房给他弄东西吃,冰箱差不多空了,她煮了碗鸡蛋面,他几下就吃得精光,吃完饭才意识到现实的问题,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下,她去了爸妈的房间住。
看刘野还有些不死心,一把推他进去,关上了房门。
长夜漫漫,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稍稍有了些睡意。
刘野爬着头发在厨房里找吃的,突然门铃响了,季海棠还没起来,他看了看卧室,走过去开门。
也许是刚起床还不太清醒,他甚至都没有看一下门外是谁,门一下子被推开,清晨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他猝不及防,下一个就被压到地上,动弹不得。
他下意识地反抗,在看到身后的刘妈妈时,突然噤声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季海棠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异常冷静地盯着他们。
刘野眼里寒光一闪,就明白过来,“是你通知他们的。”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季海棠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挣扎、纠结,还有那么一丝不舍,虽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可他还是看到了。
刘妈妈赞赏地看了眼季海棠,对她点了点头,季海棠回礼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仿佛发生什么,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刘野突然跳起来,赶在她关上门之前用手挡住,她一惊,赶紧松手,他趁机闯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人看了眼刘妈妈,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急。
刘野背对着她,门打开着,季海棠低着头不说话,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到窒息。
良久,他才问,“为什么这么做?”
季海棠不自在地别过头,“你应该回去的。”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野瞪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他已经冷静不下来,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季海棠低着头,手不由得想要拉他的胳膊,伸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颓然地放下去。
刘野一把拉过她的手,按在他身上,“你说话啊!”
刘妈妈看不过去,过来说他,“你怎么这么大声对个女孩子说话,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季海棠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她说话语气好了很多,不过却不看着季海棠,手里拉着刘野的胳膊,那意思不言自明。
季海棠叹了口气,抬起头安抚她,“你先跟阿姨回去吧,有什么事,等过了这阵再说吧。”
刘妈妈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不过随即又皱起了眉,藕断丝连必有后患,她眼珠一转,“小姑娘说的对,先回去吧,白菲那孩子不肯睡觉,到处找你,听说有你的消息了,吵着要过来,你回去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她眼神不时瞟向季海棠,看到她轻轻抖了一下,得意地扬起眉头。
刘野突然一甩胳膊,“妈,你够了吧?”
刘妈妈一时不解,“你说什么?”
“你还要控制我的人生到什么时候?白家除了有钱,有丰厚的嫁妆,让你有面子之外,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爸的名声重要,你的生活享受重要,我的幸福,就被你们当成泥踩在脚下了?”
他大口地呼吸着,一段话毫无停顿地说下来,想来已经是考虑了很久。
刘妈妈一个趔趄,拍了拍胸口,脸色泛白,身子摇摇欲坠。
季海棠眼疾手快地上去扶,被刘野挡住,“不用了,我妈这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嘴角是讥诮的笑,抱着胳膊,嘴唇惨白,看得季海棠心惊肉跳。
刘妈妈装了一会,发现他根本无动于衷,季海棠还在帮她顺气,她得了台阶就下,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现在长大了懂得顶撞我了啊,没有我哪来的你,臭小子,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绑着你,也要把你绑回去!”
刘野慵懒地靠着墙,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他冲门口打了个响指,凉凉地指出,“妈,你让外人看笑话了。”
薄荷色年华 第108章 雷声大雨点小
刘妈妈赶紧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门口那几个人默契地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刘野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刘妈妈气得半死,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昨天在场的媒体不多,可还是传了开去,她相信白氏的实力可以摆平那些记者,只怕,得罪了白老爷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刘书记也才刚在a市站稳脚跟,急切需要树立形象,白氏要是拆台,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季海棠看两方僵持着,刚想说话,手一紧,手心里被塞进什么东西,她抬头,刚好看到刘野冲她眨了眨眼睛,她一愣,下意识地攥紧手心。
刘妈妈让那群人去外面等,知道刘野的脾气,便发了话,“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过了今天,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季海棠张了张嘴,脸色一僵。
刘野摆摆手,“妈,你不用搞这套恩威并施,直说得了。”
刘妈妈扯了个笑,脸上明显挂不住,指着他的鼻子,“你还想怎么样?都已经订婚了,你不能由着性子胡闹。”
刘野从沙发上站起来,揽着刘妈妈的肩膀,安抚着,“妈,您别动气,我的事,还要靠你呢。”
边说边向门口走去,不时回头跟季海棠打眼色,不过后者好像是中了邪般,一动不动,也不给他回应。
刘野无奈,只好先跟刘妈妈回去。
他刚一走,她就立刻瘫坐在沙发上,刚刚聚集起来的勇气消失殆尽,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感觉肺里稍稍舒服了些。
不过是八九点钟的光景,却好像打了一场仗一般。
没有时间再磨蹭下去,她今天要跟桑朵换班,还要准备午饭,匆匆换了衣服就去买菜。
她走后,一个隐蔽的角落出来一个人,捏着衣领对着上面的微型话筒交代了什么,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做好饭送到医院已经十二点,桑朵显然睡得不好,她看她无精打采地,就嘱咐她先回去休息,桑朵摇摇头,提起包就准备去上班。
医药费不是小数目,她的工作,好歹能应付一部分。
季海棠也不勉强,她明白现在的处境,能省则省,桑朵就连多余的床位都不愿意住,每天自己带了席子,躺在病房的地上。
她给学校请了长假,心里也是没底,工作是很难保住了,只有回去了再找,可是现在季知明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在a市工作,说到底,还是要回来的。
季知明喝完一碗鸡汤,将碗轻轻推开,摸索着抓住她的手,“小慢,爸有件事要跟你说。”
他的神色凝重,季海棠也紧张起来,将床调好位置,帮他擦了擦嘴,“爸,你先歇着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季知明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季海棠从小就敏感,她应该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吧。
他苦笑,这个女儿从不让他费心思教导,一路循规蹈矩,却被他这个养父给毁了幸福。
季海棠收拾完,在床头趴了会,醒来的时候一摸床铺,手里一凉,拔腿就往外跑,经过的医生护士被她问了个遍,却没有人看到季知明的去向。
她上上下下跑了好几遍,有护士提醒她,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她才拖着酸麻的腿往病房走去。
季知明正站在窗前,听见门响,茫然的回头,眼睛里没有焦距,只凭着感觉试探着问,“小慢?”
季海棠喘着粗气,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走过去搀着他,“爸,你去哪了,害我找了半天。”
季知明一只手搭在她手上,后背一僵,脸色变了变,却被他隐藏起来,“我去了趟厕所,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傻孩子。”
他帮女儿抹去额头的汗水,也顺带擦去自己脸上的冷汗,季海棠嘟囔着,心里的石头落下地来,“你要去厕所就叫我啊,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啊。”
季知明笑了笑,“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有叫醒你。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
她脑子里划过一连串地场景,嬉笑怒骂,像是放电影般快速闪过,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她扯出个难看的笑脸,所幸季知明看不到,“昨晚做了个噩梦。”
“哦。以后睡觉前少看那些恐怖的片子。”
季海棠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捏了捏他的手心,“知道了啦,你快回床上躺着去。”
直到耳边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她才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啪”地打开,是一个银戒。
她心一沉,直直坠到无底洞里去。
那个银戒,她再熟悉不过,年前的那天,他们出去玩,他给她买的东西里,就有一个银戒,眼前这个,是相配的男戒。
她当时说什么都不肯要,被他抓过手戴了上去,竟然摘不下来了,他说笑着,说这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说着自己也要买那一对的男戒,却被她阻止。
他深深地看着她,“好,你说不要,就不要。等到你愿意了,记得告诉我。”
那只戒指早就被她摘下,却舍不得扔掉,一直随身带着。
昨天他来,本想还给他,却没想到,他给了她另外一只。
银色的圆环素净淡雅,她放在手里摩挲着,突然一股异样,她忙低头查看,戒指的内圈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还有她的名字,中间是一个心形。
她突然笑了,只有他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把戒指小心收好,空荡荡的心里好像也有了落脚点,变得充实起来。
刘野一回到a市,就被刘书记叫到书房狠狠训了一顿,平时都会顶嘴的他,那天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反驳,嘴角怪异地勾起,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刘妈妈吸取了教训,没有特别的事情都不让他出门,可是每次都让他从窗户逃掉,观察了几天,发现他只是去上班之后,刘妈妈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记者会的事情不了了之,谁也没有胆子在白氏的高压下去爆料这种事情,所以刘野既没有被狗仔追,也没有成为新闻人物,他还颇觉得遗憾。
隔天,白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一进门就吼着要刘野出来,刘妈妈陪着笑脸,忙吩咐人上茶,“老爷子,您来晚了,小野他去上班了。”
“哼。”白老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喝了口茶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一些,那可是极品的龙井,刘书记也只是在宴客的时候才喝。
刘妈妈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溜到外面去打电话。
“不知老爷子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白老爷子摆摆手,“指教不敢当,我中年得女,自然是当宝贝供着,可这小子,也太不识好歹了些!”
刘妈妈自然知道轻重,赶紧表明态度,“小野回来已经让他爸教训过了,白老爷子不解气的话,我让他去您面前赔罪去!”
白老爷子明显不信,却也不说破,“赔罪倒不用,倒是我这个女儿,有了未婚夫跟没有似的,整天也看不见人影,她最近吃不香睡不好的,这个责任,你们可得担当啊。”
刘妈妈一头冷汗,心说怎么刘书记还不回来,让她对着白老爷子,那她宁愿一个月不去美容院。
嘴上还得陪着笑,“那是当然,等小野下班了,让他多陪陪小菲,既然是未婚夫妻了,就应该多培养培养感情。”
白老爷子脸上好看了些,又倒了杯茶给自己,品下之后才眯着眼睛站起来,“那我就等着看了,如果那小子还是不长进,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一迈,就到了门前。
刘妈妈赶紧跟上去,不住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吓得回头,却对上刘野戏谑的脸。
她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臭小子,你还敢出来,都是你惹的祸!”
刘野望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妈,如果我能解决这件事,你会支持我的吧。”
他脸上势在必得的表情吓到了刘妈妈,刚才白老爷子的威胁还让她心有余悸,“你可别再做什么破坏的事,这个白老爷子,我们都惹不起。”
薄荷色年华 第109章 心痛的事实
刘野笑而不答,嘴角的笑容一直以一个怪异的弧度存在着,看得刘妈妈一阵心凉。
季海棠在他离开的第三天就回了学校,如果再不回去,她就要申请休学,她不想耽误一年的时间,千叮咛万嘱咐,才不情愿地回去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简学辉找到了她,并且是在左青之前。
她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左青打招呼,她也忙得团团转,只告诉她有事跟小莲联系。
简学辉约在系主任的办公室,她实在是不想踏进这种地方,总觉得无形中就矮人一头,像是来听教训的。
无奈简氏是学校的长期赞助商,这点小事,自是不在话下。
系主任早就寻了个借口走了,她走到对面坐下,看也不看对面的男人,“说吧。”
简学辉苦笑,“海棠,你怎么也该叫我声爸爸吧?”
季海棠冷哼一声,抬起头跟她对视,“找人陷害我爸爸,设计让他借高利贷,搞得我家不成家,你这样处心积虑,我真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简学辉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显然是不敢置信,“你……你怎么知道的?”
季海棠看到他并不否认,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究竟他们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耍手段这么整他们?”
一想到她的血缘至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季知明苦苦挣扎,甚至丧失了斗志一蹶不振,她就觉得心被撕扯着疼,眼泪已经湿了一脸,她浑然未觉,仍是呆呆地看着他。
简学辉心里揪着,面对着亲生女儿,他无地自容。
当时只是单纯想逼她回简家,他有一万种方法,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想起程素那段时间过分热情的建议,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抓着季海棠的肩膀,“你听我说,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让你回来,至于其他,我很抱歉,是我一时疏忽了。”
季海棠听不进去,她没想到再次讲出来这个事实,会让自己这么不堪。
那种心被撕扯着地痛苦,她至今还记得。
季知明宅心仁厚,几次想要劝她,都被她躲了过去,他想必早就知道,却隐瞒了她,只是不想让她为难罢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无法想象他的作为可以跟“父亲”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眨了眨眼睛,却有更多的泪流下。
她别过头去不看他,声音无比凄清,“那你说,是谁做的?谁有那个通天的本事?”
她的声音像是带了刀子,割得简学辉头皮发麻,说出的话言不由衷,“是……是你阿姨……”
程素吗?
她眯起眼睛,也不是不可能。
简学辉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是程素做的没错,可却是在他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