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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沙场上走下来的,可是陆真真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么去似乎不好。

    “娘放心,有舅舅在。”陆真真安慰道。

    两人出了院门,上马车朝身后的陈氏挥手。

    进城之后,马车直奔齐府,在齐府门口停下,突然好几个人围过来跟在陈落斌身后,陆真真心想这些应该就是陈落斌安排在齐府的人手。

    加上陆真真跟陈落斌两个总共七八个人,只敲了敲门,等大门打开,陈落斌的手下便不等那个开门的小厮问话,直接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那开门的小厮吓得屁滚尿流,频频后退,最后撞到一旁的矮栏摔了个狗吃屎。

    几人来势汹汹,在齐府里有遇到几个带着丫鬟奴仆在花园里散步的夫人,竟然没人敢上前相拦。

    陈落斌问了那几个早先安排下来的人,陆依依所住的院落在哪里,便一路搜寻过去。

    齐府虽大,却不难分辨方向,没一会儿就到陆依依所在的院子。

    看来新欢果然是被看重些,这一路走来,就属这个院子最为奢华,院顶都比其余的院落要高出一截。

    陈落斌回头朝一个手下使了使颜色,便只见那汉子站在院门口,提气再用力一踹,院门应声而落。

    跟着来的那些汉子速度奇快,咻地一声便闪进了院子,陈落斌也紧随其后,等陆真真反应过来,已经落下好几步远。

    院子里仅有两个丫鬟正在做活儿,见到突然闯进来的这么多人,显然都吓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陈落斌上前两步,停在两丫鬟面前,低头问:“陆依依与她母亲何在?”

    那两个丫鬟被陈落斌的声音一吓,倒是清醒了几分,清醒之后又立即打了个激灵。陆依依前几日进门,深受老爷宠爱全府都知。昨天半夜突然一个亲戚前来投靠她们是知道的,可陆依依却让她们不许向外说一句话,若是说了,她们两个可要被卖到窑子去。

    “这、这位大爷,我们家夫人跟老爷……在、在屋里头。”其中一个胆子大点儿的丫鬟断断续续说道。

    陈落斌双眼微眯,盯着另外一个丫鬟问:“仅你们夫人跟齐老爷?”

    那丫鬟许是畏惧陈落斌至斯,竟然双腿发抖,面色发白,颤抖着说道:“还、还有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也、也在屋里头……”

    远房亲戚!

    陆真真心生藐视,自己的亲娘,竟成了远房亲戚,看样子陆依依还下了死命令不得张扬,看这两个丫鬟被吓成这样就知道。

    陈落斌看了陆真真一眼,又回头示意其余的众人像屋门靠近,他也尾随而至,置于陆真真,最好还是在院子里呆着,免得一会儿里头动刀动枪的伤到自己。

    屋门很快被其中一个汉子踢开,然后屋里便是惊叫声,是两个女声,不难分辨,这两个边是刘春阳跟陆依依。

    不是说齐老爷也在里头么?怎地只听见她们母女的声音,那齐老爷却是一点声音都没?莫不是睡着了?就算睡着了也被她们两母女的惊叫声吵醒了吧!

    正当陆真真猜度不定时,屋里出来一个汉子,脸色铁青一丝不苟,见到陆真真只轻轻点了点头。

    陆真真忙上前问:“这位大哥,里面……什么情况?”

    “齐老爷被人谋杀,小的此时正要去找张大人。”那汉子说完,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飞快朝院门口跑去。

    陆真真一时倒是傻了,齐老爷被人谋杀,而屋里只有刘春阳跟陆依依两母女,除了他们两母女之外,应该是没别人了吧!

    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陆真真顾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里面如今情况明了,就算她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提步往屋内走去。

    那两个丫鬟刚刚听汉子说齐老爷被杀身亡时,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直呜呜压抑着哭。

    进了屋门,里面一片狼藉,床上一个穿着白色深衣的胖嘟男子,白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迹,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面,但陆真真想应是死不瞑目吧!

    屋里的角落蹲着同样穿着白色深衣的陆依依跟刘春阳两母女,陆依依呜呜哭得厉害,刘春阳倒是个有定力的,只蹲在陆依依身旁浑身发抖,却没哭出声来。

    房间内满是血腥味,令人闻之欲作呕。

    陆真真伸手掩鼻,走到陈落斌身后问:“舅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陈落斌面色冷淡,盯着蹲在地上发抖的刘春阳冷哼道:“没想到你这贱人连死都要抱着自己的儿女一起下地狱,可想而知歹毒之至!”

    ☆、第一六七章 投靠

    刘春阳抬起头来看着陈落斌,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更是煞白,而后颤抖着双唇哼哼哼笑了起来。

    陈落斌皱着眉,盯着她双手微微收紧,眼看着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陆真真上前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陈落斌深吸口气,缓缓平复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回头,陆真真朝刘春阳看去,而后又朝陆依依盯了许久,这才走到刘春阳面前,蹲下低声问:“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陆志山的女儿?”说完,眼神落在陆依依身上。

    刘春阳警戒地抬头看了看陆真真,后又看了看陈落斌,最后回头看着陆依依。本来那无畏消失得无影无终,浑身颤抖着,伸手护着陆依依朝陆真真说道:“是!她是陆志山的女儿。”

    陆真真挑眉,轻笑道:“如此说来,陆志山倒也不是那么可悲,至少还养了一个是自己的孩子。”

    陆依依有点不明所以,回头看着刘春阳,问:“娘,她说的什么意思?”

    刘春阳低头不语,只颤抖着身体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陆真真。

    陆真真心里暗笑,她这个时候来装可怜,想求她不要把真像告诉陆依依么?早干什么去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任由刘春阳欺负到最后还要为了她的恶性而帮着隐瞒。

    “你那个亲哥哥,原来只是你的亲哥哥!”虽然说得够隐晦,但是凭陆依依对刘春阳的了解,应该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果然,陆依依回头看着刘春阳,显得有点不可置信。“娘……哥哥他……果然是刘知府……”

    刘春阳有点慌,以前陆依依曾经听过陆展详叫刘知府做爹。当年她还小,便骗她说在跟刘知府玩过家家。如今这事情一破,她自然会联想起当年的事情来,只是刘春阳没有想过,女儿的记性竟这么好!

    “娘……”陆依依瞬时落了泪来,对这件事情她很在意,没想到她跟陆展详真的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我也不想的……”陈氏低声哭泣。

    陈落斌站在一边一直看她们几个对话。心里的怒火早就消了一大半。走到刘春阳面前,俯视她说道:“监牢是你今生的去处,即使死你也得死在监牢之中。”

    刘春阳抿嘴,阴狠的眼神看了看陈落斌,冷笑一声说道:“你就是当年陈家的幸存者陈又媚的弟弟?”

    陈落斌沉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幸存者会回来讨你的命!”

    刘春阳突然‘哈哈’大笑出声来,看着陈落斌问道:“你以为我的性命是任由你想取就取的?”。

    陈落斌脸色更显阴沉,陆真真跟陆依依两个齐齐看向刘春阳

    只见刘春阳身体突然飞快向身后不远处的柱子奔过去。眼看就要撞上那根柱子。那根柱子一看就知道是实木制作,若是这么撞上,命必定去了。

    可是,陈落斌此时怎么还甘心让她就这么死,当下身体一跃,伸手揪住刘春阳的后衣领,生生把她即将撞上柱子的身体往后一拉,狠狠摔到地上去。

    刘春阳忍着痛,嘴角跟额角却都挂了彩流血,陆依依忙爬到刘春阳身边焦急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陈落斌回头。高声喝道:“刘春阳!”

    声音只凛冽,使得屋内众人都一阵惊慌。

    他又缓缓走到刘春阳面前居高临下。嘴角轻扬,低声说道:“你若死了,你的儿女此生必定替你受你所犯下的罪过,我陈落斌说到做到!”

    陆真真看着陈落斌,他这句话虽说重了,却是保住刘春阳最有力的手段,虽然保住她的性命只是为了折磨她。

    但是刘春阳以前所犯下的错。她几辈子也赔不完赎不清罪,即使连累儿女,也是活该。只是陆依依不管怎么说跟陆真真陆展贺身上所流的血是一样的,陈落斌这么说下来,便是丝毫不顾及陆志山这个姐夫了。

    也对,他为什么要顾及陆志山?他都已经把母子几个赶出陆府,他姐姐不是陆志山的妻子,他的外甥也不再是陆志山的儿女,还要顾虑他什么?

    刘春阳显然被陈落斌的话给吓得不轻,当下抱着陆依依,苍白着脸色浑身发抖。她心里一直在想着,她不能死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一双儿女不能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啊!虽然女儿已经嫁了那个死老头,儿子也窝囊得如地底泥。

    “陈落斌,陈落斌,求求你。”刘春阳突然推开陆依依,爬到陈落斌脚边,揪着他的衣角哭着求饶道:“你放过依依跟展祥,求求你,他们是无辜的!”

    陈落斌嫌恶地踢开刘春阳,抬头朝屋里的手下吩咐:“带走。”

    说罢,他走到陆真真身边,脸色稍微和缓些,低声说道:“走吧!”

    “恩!”陆真真应着声,跟在陈落斌身后。

    他果然杀伐决断,怪不得被流放依然能保住性命成为人上人,若没有这份果断跟气势,他只怕早就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舅舅,刘春阳到底为什么要杀齐老爷?”这点陆真真倒是不明白了,齐老爷虽然老,却是陆依依的夫家,她竟然把……老女婿给杀了,叫自己的女儿守寡!

    陈落斌冷哼一声,说道:“齐老死有余辜,看上人家女儿,连刘春阳这等半老徐娘也一并瞧上了准备收入房!”

    啊!陆真真当场石化,看来那齐老还当真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陆依依,才十几岁,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便守了寡!

    两人才走到齐府大门口,便遇见张定平带着一帮官差前来,紧跟而来的还有万分焦急的木子峻。

    他一见到陆真真,当下拉过来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把她拥在怀中,低声斥责:“下次若再这般不管不顾便跑出来冒险,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陆真真吐吐舌头,嘀咕道:“什么颜色?”

    木子峻身体一僵,而后用力拥紧她,在她耳畔说道:“若有下次,你会知道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她连忙看了看四周,见陈落斌正在跟张定平交代刚刚事情的经过,而其他人已经去了陆依依所在的院子查看情况,这才稍稍放心。

    陈落斌没有跟着回元下坊,她跟木子峻两个上了马车一起回的元下坊。

    经过陆府门口时,见到陆府竟然给上了封条!

    “无需诧异。”木子峻只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若你知道你的父亲此时所在何处,想你会抓狂!

    马车咕噜噜走得很快,主要是在元下坊跟城门口的这段路如今宽大平铺,可以容两辆马车并排前行。

    回到自家院子,陆真真见陈氏没有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或者廊下张望等着自己跟陈落斌回来。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却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木子峻看着陆真真,只温柔地笑了笑。

    很多时候,陆家的事情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虽然陆志山对不起他们在先,可是不管怎么说,陆真真跟陆展贺都是他的儿女。

    两人一进屋门,便看到坐在左边椅子上的陆志山,他瘦了很多,而且也苍老了很多,如果说他以前看起来不像四十多岁的男子那么年老,那么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就如五十多岁的老人。

    陆真真看着他,他也看着陆真真,偶尔看看木子峻。

    她再往里头看去,陈氏坐在右边的椅子上,陆展贺站在陈氏身后,香香则是趴在陆展贺脚下,似乎知道屋里情况紧张,双眼黑溜溜地时不时看向陆志山这个外来者。

    “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把陆老爷大驾给请来。”陆真真边往里头走边笑着说道。

    这话酸溜溜的,陆志山听罢,却惭愧地地下了头。

    陈氏则是皱着眉头,看了看陆真真又看了看陆志山,最后把目光投在木子峻身上。

    木子峻看到陈氏求助的目光,他知道陈氏其实心里惦记着陆志山,如今陆志山家败前来投靠她定然会收留,只是……他看向一旁的陆真真。

    这段时间她所受的苦他看在眼里,所以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抱着支持她的心态,不管她收不收留陆志山,他都会全力支持。

    其实陆志山就算不被陈氏收留,也定活得下去,一个生意人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只是,他希望陆志山能被收留,瓦解他们一家子的所有纠缠着的恩恩怨怨。

    刘春阳这个罪魁祸首都已经付诸于法,陆志山其实没什么大错,唯一的错便是听信了刘春阳,把这几母子赶出家门。

    见木子峻无动于衷,陈氏有些失望,又看向陆真真,低声说道:“真真……你爹他……”

    “我爹?”陆真真看着陈氏,突然一笑。“娘你忘记啦,我爹爹早已经死了。”

    这次再听到这样的话,陆志山倒是没有被气得吐血,已经听过了的话再次听到,最多也只是心痛难忍而已。

    “真真!”陈氏的语气有点重,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陆真真照顾着一家子,但是……!似乎没什么好但是的,陆志山确实是混蛋!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败他所赐,一想到这里,陈氏回头看着陆志山轻叹一声。

    ☆、第一六八章 年三十

    陆真真看着陈氏那带着哀求又犹豫的目光,她真的恨铁不成钢,明明她才是母亲,却让她有种想要找根竹条来把她打一顿的冲动!

    木子峻见她气的很,想着陆志山的事情还得慢慢来,总不能这天突然说让她原谅他,她就当真能原谅他的!

    他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陆真真低头看到木子峻拉着自己的双手,又想到陈氏其实是真的放不下陆志山的吧,即使他犯了错,他依然是她十几年的枕边人!

    “随便随便,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说罢,陆真真气呼呼地转身朝门口而去。

    木子峻自然跟随其后追了出去。

    陈氏站起身追到门口喊了声‘真真’,便站在门口不动了,她知道有木子峻陪在她身边,其实比她陪在她身边要好。

    陆志山低头轻叹,低声说道:“看来,我还是离开的好。”

    陆展贺听罢,没好气的白了陆志山一眼,说道:“莫说姐姐,就是我也不喜欢你留下,但是姐姐都说由得娘亲了,我便也由着娘亲,娘让你留你就留下,娘让你走你就走!”

    说完,陆展贺没等陆志山跟陈氏反应过来,便已经进了自己房间,香香嗷嗷低叫几声,也跟着摇晃尾巴进了陆展贺的房间。

    陆志山回头看了看陈氏,愧疚地低下头,“我还是走吧!”

    “你、你能到哪里去!”陈氏不知如何挽留,只有点焦急地看着陆志山,生怕他真的一股劲儿像陆真真那样冲出去。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陆志山跟陆真真哪能比?他如今,已经是老人了!

    “自然有在别处买了宅子,如此处一般的宅子。”陆志山深有感叹地说道,望了望屋顶。

    陈氏听罢。想象着陆志山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一间这样的宅子,从白天到晚上,她心里揪痛。“你……就留下吧。”

    说罢。陈氏转身出了屋门,朝厨房走去。

    陆志山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的妻儿都在这里。

    但是他留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是说让他做重活儿,而是每天面对儿女对他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个女儿的干娘跑来对他冷嘲热讽!

    这些他都受着,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应得的。谁让他对不起他们母子在前,这会儿又家败跑来投靠她们!

    家里多了一个人,且是陆真真不怎么喜欢的人,即便如此,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在过。转眼麒麟山的项目已经快好大半了,而此时也接近年关。

    穿越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过年,陆真真还是挺期待的。

    自己这时候还没出嫁,据说有红包收,只可惜最多也只能收一次了,因为来年三月三她便要成亲……!

    大年二十九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虽是寒冬却倍感暖暖的。

    陆真真在石台上堆了个雪人,回头时,却看到陆志山爬上梯子准备上屋顶把漏风的位置修好。

    虽然心里还没原谅他,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他也逐渐没了恨意,反正平平淡淡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始终开不了口叫他一声‘爹’,陆展贺早在陈氏的泪水之中已经投降,乖乖喊了陆志山爹,而且在陆志山这段时间的半引诱下,父子之间的感情也逐渐恢复。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执拗,是不是应该顾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可是回头一想,我顾虑了别人的感受,那谁来顾虑我的感受?典型的扭曲心理!

    见陆志山爬上了屋顶,心理还是稍稍有些担心的,毕竟他如今的身体再来做这些事情似乎挺牵强。最重要的是,他以前……从未做过吧!

    陆志山才把屋顶漏风的位置修好,准备下去,可那梯子没放稳,脚踩在中间的位置,整个梯子便往旁边倒去。

    陆真真见状,连忙跑过来用身子顶着梯子不让梯子倒地。可是陆志山站在上面,梯子已经倾斜,这梯子本就是木头所致,很有些重量,再加上陆志山站在上面,陆真真一个姑娘家哪能扶得稳?

    于是,梯子连同陆志山还有陆真真一道全摔到地上去了。

    陆真真还好,只是摔倒,而且她年轻,只擦伤了一点点。那陆志山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本是站在梯子上的,这会儿一倒地,双脚被卡在梯子中间。

    陆真真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可他才稍微一站起来,便痛苦得连忙又坐下。

    “你、你怎么样?”陆真真扶着陆志山坐下,见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与他这般亲近,本是父女,竟有种这么强烈的陌生感。

    是啊,她穿越过来时,便已经被赶出陆府,对陆志山的了解也仅限于陈氏所描绘。但是这个身体却本能地不希望陆志山出事,更加不希望他难过。

    如今她很是纠结,其实叫声‘爹’并不难,只是她需要一个台阶下……!

    陆志山忍着痛,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没事。”

    看着他强装出来的没事,陆真真嘴角动了动,最终是一句话没说。

    “我、我进屋去。”陆志山说着,准备站起来,却又把他痛得咝咝直叫,身体直接跌坐回去。

    “爹!”陆真真忙伸手扶住他跌坐下来的身体,嘟着嘴嗔道:“痛就直说,我扶你进屋便的。”

    陆志山看着陆真真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嘿嘿傻笑起来。“好好,扶我进屋吧。”

    陆真真还是嘟着嘴,手上却扶着陆志山慢慢走进了屋。

    见到陆展贺在在房内写字,陆真真随口喊道:“展贺,你到木府去问问看前些天住在木府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可还在,若还在的话,便请借大夫来为爹看看脚。”

    陆展贺从房内探出个头来,盯着陆真真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才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

    看着陆展贺那鬼精灵的样子,陆真真嘴角抽了抽,扶着陆志山进了陈氏的房间。

    到得天擦黑,陈氏笑盈盈地在院子门口跟三姐道别之后一进屋,便听见陆真真说陆志山摔了,把她急得!

    后来进了房间,跟陆志山耳语一阵,又被告知真真已经原谅了他!又把她乐得急急忙忙便去厨房忙活。

    大夫给陆志山看过,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休息了一个晚上,大年三十那天便自个儿能到院子里活动了。

    这个年过得很是热闹,一家四口人吃了满满一桌菜肉,其乐融融且很温馨。

    年夜饭吃得早,天还没黑,四处就能看到穿着新衣衫的小孩在放鞭炮。一时间元下坊这个平时很安静的小小村庄也变得很是热闹。

    街坊邻居们也都早早吃过年夜饭,男的凑一堆玩竹牌,女的也凑一堆说八卦,也有些勤快的正打扫庭院。

    陆真真坐在石台上的雪人身旁,远远瞧见木子峻朝这边走来。

    木子峻今日也换上了崭新的衣衫,是老夫人为他准备了一年的新衣衫,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从去年春节过后,老夫人便着手为木子峻准备这件衣衫。

    陆真真笑着朝木子峻跑去,拉着他的手张开,左看看又看看,然后点头说道:“老夫人年岁虽大,这针线活儿却还是一流的好。”

    木子峻笑了笑道:“你以前不是去青竹绣庄学过刺绣?以后为夫的衣衫就全交由你来缝制了。”

    陆真真甩开他的手娇嗔道:“别开口闭口为夫为夫的,我还不是你过门的妻子呢!”

    “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悔婚?”木子峻挑挑眉,得意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他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陆真真是他的未婚妻,而且经常出双入对,为的就是不想在成亲之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上次突然出现一个钟想几说是与她从小指腹为婚,他就已经很受不了了,这种事情他可不允许还有第二次!

    陆真真抬脚重重一跺,气得双颊通红。

    木子峻拉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屋内,陆志山跟陈氏两个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陆志山品着茶,陈氏则在为陆真真绣成亲时要用的红盖头。

    陆展贺早领着香香不知跑哪儿去了,吃过饭,他便提着一个竹篮子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说是阿全临走时交代他的事情,他要去完成。

    陆真真想着陆展贺总有一天要长大,很多事情她以后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便没去过多干涉。

    陆志山一见木子峻进屋,便笑着说道:“子峻来啦!”

    这时候的陆志山已经知道,令陆家败家的幕后主使人是木子峻,开始时虽然有点诧异跟痛恨,可后来慢慢的,他也就明白了,木子峻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今,他已经放下了对木子峻的成见,买了好些佛书没事便看看佛家讲的佛理。

    木子峻跟陆志山还有陈氏拜了年之后,便领着陆真真到陆府,给老夫人拜年。

    过年总是这样,你到我家去拜年,完了我就到你家去拜年。

    麒麟山下的汉子们成了家的都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没有成家的还依然在麒麟山下。夜里的时候,钟想几跟陆真真木子峻几人特意到麒麟山与那些个汉子喝酒说话,每人都拿到了过年的红利是,直把汉子们乐得笑呵呵。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这个年三十也算过完了。

    ☆、第一六九章 荣归故里

    春节过后,大地回春,麒麟山原本被耽搁得进度有些慢的工程,也随着天气逐渐暖和而增加速度。

    如今看去,能见到麒麟山上亭台楼阁无处不有,一出城门,更能看到麒麟山上人工引造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时间,城里城外,附近的好些城镇都在议论麒麟山。

    传说得神乎其神,说乃是当今皇帝派风水师看过,说此处造亭台楼阁飞流直下可旺大唐;又有人说是山上仙狐显灵,给了大把银子让人把麒麟山改造成她所需要的样貌。

    总之听过无数种版本,陆真真直是哭笑不得。

    此时已经是二月天,春天虽至,但是微风吹来却仍有点刺骨的寒。

    这几天,龚里长忙前忙后,陆真真看着他家中似乎有什么大事!

    见到他再次从自家院门前经过,陆真真忙上前拉着他问:“龚里长,您这几日常进进出出,莫不是家中有什么事?”

    她这句话本是出于好意,龚里长也是这般理解,当下笑呵呵地说道:“大事是大事,我家闺女与城中魏家已经定了好日子,月底完婚。”

    啊!龚小秋要成亲了?陆真真瞪着眼问:“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情?”

    龚里长显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笑着说到:“前几日才定下的,那魏家夫人病重,想让儿子娶媳妇儿冲冲喜,我家闺女所嫁的乃是魏家的三公子。”

    陆真真有点抑郁地点了点头,龚里长见她没啥大反应,更没有恭贺两声。撇撇嘴轻咳一声说道:“那我先忙活去了,时间有点紧呢。”

    “诶!”陆真真胡乱应了声,看着龚里长离去的背影转身回到院子。

    陈氏正在井边打水,见到陆真真一脸惆怅。便问:“真真,何事忧心?”

    陆真真走到井边,帮陈氏提水。边说道:“龚小秋二月底便要出嫁了。”

    陈氏抬头看着她说:“她龚小秋出嫁你惆怅什么?”

    “我是替阿全着急。”说着,陆真真放下水桶,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阿全是因为龚小秋这才随杨秀才进京的,若他回来后知道,龚小秋已经嫁做他人之妇,不知他该如何伤心了。”

    陈氏倒不以为然。微微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阿全与龚小秋若是结合了反而不好。”

    “娘,这又是为何?”陆真真好奇地看着陈氏,显得有点不可置信。

    陈氏边打水边说:“龚小秋一看便知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阿全若是大富大贵人家倒也罢,偏他不是。若娶了龚小秋,那往后苦的是他自己。”

    听了陈氏这般解释,陆真真点点头。这倒是跟她之前的想法一样,而且龚小秋根本就不喜欢阿全,若当真在一起了,这一生也就徒添悲伤了。

    这么一想,陆真真心里也没再那么焦急,不过她还是希望阿全能早点回来,他去时答应过三月三之前一定赶回来。龚小秋二月底成亲,跟自己的日子是紧挨着的。若阿全早回来几日,说不定能留住龚小秋。

    陆真真再一次为自己的天真失笑,阿全凭什么能留住龚小秋?一没家世二不为龚小秋所爱。

    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只能希望阿全能快些回来。

    这个时代通讯极其缓慢,若从京城发一封家书,至少得要个把月时间才能到,所以,从阿全他们离去之后,便一直没了音讯,大家都不知道此时他们到了哪里,一切事情顺利与否。早就过了春试时间,也不知道杨逸有没有中榜。

    时间在陆真真的担忧之中一天又一天过去,如抓不住的沙子,即使不张开双手,也会不知不觉从手指头缝里流逝。

    终于,在距离龚小秋成亲之前的一天,传来了隔壁村庄杨逸考得榜眼的好消息。既然消息已经传来,既表示他们两个已经回来了。

    杨逸没中状元,中了榜眼,虽说有点遗憾,但是无论如何,天下之大文人不知凡几,在这么多竞争之下能中榜眼,已经足够表示他十年寒窗苦读之用功。

    陆展贺飞奔回家,脸上洋溢着这大半年来少有的激动与兴奋,“姐姐,姐姐你听说了么?那杨秀才中榜眼了!”

    陆真真用袖口抹掉他额上因为奔跑而出的细密汗珠子,重重点头说到:“自然知道,这会儿不是在这儿等着阿全回来么!”

    陆展贺随手抹了抹额头,期待地透过篱笆院子朝外看去,期盼着阿全的身影快点儿出现。

    陆真真也顺着陆展贺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满园庄稼爆发着顽强生命力所绽放出的一片嫩绿色中,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

    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朝这边而来的这一行人是谁跟谁,但是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色袍服的人却十分显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是陆真真猜想,这人便应是杨逸吧!

    他中了榜眼,理应回家去给他娘报喜的,这会儿怎么朝这边而来!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陆真真拉着想跑去迎接阿全的陆展贺,站在自家院子里,然后看着他们一群人越走越近。

    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为首那个穿着红色袍服的果然是杨逸,而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暗绿色锦缎的正是阿全。

    阿全本是抱着赚几两银子的心思跟杨逸进京的,没想到杨逸果然不负众望一举中榜,这倒让阿全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杨逸身旁最得力的人。

    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然后饶了一圈,出现在院门口。

    陆真真看着与往昔大大不同的杨逸,此时的他,比当秀才时更加意气风发,也更加沉稳有气势。

    杨逸也看着她,隔着有四五米的距离,便这么对望着。

    陆展贺挣开陆真真的牵制,跑到阿全身前,用力在他肩膀处锤了一下说道:“我还道你们两人是打算不回来了!”

    阿全露出他招牌式的傻笑,被陆展贺这么打了几下,也没回手,只愣愣地看着他傻笑。

    杨逸抬脚朝陆真真走近几分,而后朝她重重施了一礼。

    陆真真见状,很是诧异,无端端地给自己施礼作甚?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大礼!

    杨逸嘴角含笑,朝陆真真说到:“杨逸要谢真真。”

    “谢我?”陆真真更加诧异了,自己什么忙都没帮过他,如何说谢她???

    阿全这时候跟陆展贺已经聊开,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帮杨逸的手下,转身走到杨逸身边,得意地说到:“真真姐姐有所不知。”

    看来,这一路去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阿全那准备讲故事的表情,便知此行定给他带来无上的收获。

    “那日我与杨大人路过一处险峰时,突遭风雨袭击,险峰的路本就险峻,后来我们两个连人带所有东西一并摔落谷底。”阿全说着,挽起袖子说到:“瞧,我这手便是那时摔坏的。”

    果然,在阿全的手臂上,清楚地看到一块很大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是那疤痕却依然那么触目惊心。

    杨逸见阿全说来说去始终没说到重点,低叹一声接过他的话说到:“真真所买之驴摔下山谷后当场死去,而我们被困山谷十日有余方才找到出口,彼时天寒地冻,这期间若非有驴肉与陆家所送的那些干菜棉被等物,我与阿全只怕早已死于荒野无人收尸。”

    听罢,陆真真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回头看向阿全,见陆展贺也同样注视着阿全,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又想来,既然找到了出路,两人如今也平安归来,这也算是大好的结局。

    “所以,此次荣归故里,我第一个来拜谢真真与陆家。”杨逸说罢,轻声叹息,“只是陆大娘不在,若在的话,我定要当面感谢她。”

    “杨逸哥哥太客气了,你出发进京那日我正在病中,无法相送心里始终愧疚,如今见杨逸哥哥考取功名归来,真真实是开心之极!”

    杨逸听罢,笑了。回头示意身后的手下把送来的礼物全部送进屋内。

    陆真真看着一包包一箱箱大红的礼物抬进自家屋里,心里惭愧之时朝杨逸说道:“那个……杨逸哥哥,这个礼物就免了吧。”

    杨逸准备伸手抚向陆真真的墨发,突然又想起如今陆真真可是木子峻的未婚妻…手便生生从半空之中打了个回转,嘿嘿笑了两声说:“要的,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真真姐姐咱们就收下吧,杨大人从峡谷里面便一直说,若得意侥幸出去,一定要报答真真姐姐,若不收下这些礼物,我瞧杨大人这一生都不安。”阿全说罢,朝陆展贺挑了挑眉扮鬼脸。

    陆真真听罢,也只能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阿全说到:“阿全。”

    阿全回过头来,问道:“真真姐姐何事?”

    “龚小秋……明日便要出嫁了……”

    阿全本还是开心的脸上微微一滞,而后 回头看了看陆展贺。

    陆展贺点头,阿全身体晃了晃,抬头看了看杨逸。

    杨逸说道:“我曾许你,回来后替你向龚里长提亲,趁着他闺女还未出嫁,且即刻随我前去。”

    ☆、第一七零章 提亲

    阿全绝望的脸上出现一丝丝期待,杨逸曾经给他许诺过,这是他的希望。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今天就算他大富大贵了,龚小秋也必定不会喜欢自己,她从小就这样,与他保持着距离。

    杨逸领着众人一起朝龚家的院子而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揽这种媒人的活儿上身,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能说服龚小秋嫁给阿全。

    至于龚里长,他深明大义,应该希望自己的女儿找到好归宿的吧!

    来到龚家时,龚里长正坐在院子里劈柴,而龚小秋则在后院的井边洗衣裳,还有龚家的老人正靠着墙壁闭目浅酣。

    杨逸一进龚家院子,龚里长便看见了,见他穿着大红袍服,又听说他已经中了榜眼,当下便站起身来相迎。“杨大人高中归来,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杨逸客气地朝龚里长施礼,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杨逸只是运气稍好,上天垂怜罢了。”

    “十年寒窗苦读,又岂是上天垂怜便能成事的!”龚里长边说着,边巴巴的哈着腰,心里纳闷,这新科榜眼,这会子到自家院子来作甚?

    杨家又非元下坊的村民,就是要拜会里长,也当回他村庄拜会才是!

    “龚里长,杨逸此行是有一事相求。”如今的杨逸早已不是半年之前扭扭捏捏的小书生,而是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气势宏伟的杨知府!所以他只跟龚里长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

    龚里长一愣。竟是有事相求么?他看了看杨逸身后的许多人,目光停留在阿全身上,眉头微微一蹙。“不知所谓何事?”

    杨逸退开两步,把阿全推了上来。温和地笑着说道:“阿全与我同生共死进京赶考,路上我曾许他,替他向龚里长的闺女小秋姑娘提亲。实在冒昧,不过还请龚里长三思。”

    龚里长这会子眉头皱得更深,看着阿全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穿着变了,可还是原来的那个阿全。并非他自私眼神高,而是阿全确实无法让女儿过上最好的日子。

    若是他自己吃苦受罪也就罢了,可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希望闺女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此事只怕会令杨大人跟阿全失望了,小女已经许配给城里的魏家三公子,明日便是大婚之日。”龚里长说罢,回头朝后院井边看去。轻轻摇头叹气说:“我这个做爹爹的没法给她好日子过,只希望她将来在城里能过上此生无忧的日子。”

    在说到‘此生无忧’时,龚里长明显加重了语气,这是很明显的提示:阿全没办法给她‘此生无忧’的日子。

    与城里的魏家确实没得比较,龚小秋嫁过去之后便是魏家的三少夫人,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是身份在那儿跑不掉,即使有人不敬,那也只是言语上的。她从此不需要做饭洗衣。更加不需要下地种田,也不需要起早贪黑……总之所有一切魏家三公子能给的,阿全都不能给她!

    一对比之下,阿全顿时觉得自己若当真娶了龚小秋为妻,那才是对不住她了!他喜欢龚小秋,不希望她每天要起早贪黑的做饭洗衣下地种田。他希望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有漂亮温暖的衣服穿,有可口的饭菜吃,生病了有大夫开的药,身边有下人照顾……

    杨逸还想说些什么,阿全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回头朝龚里长尴尬地说道:“龚里长,我、我想此事便作罢,我……能否与小秋说两句话?”

    龚里长见阿全明白得这么快,心里还少许担忧,但是又一想,阿全这孩子从小是在元下坊长大,虽然无父母教导,却也是个实在的,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什么对自家闺女不利的事情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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