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下车吧。”伊末韩依旧命令着。
“我不要住在这里。”他是故意带她来这里,好让她想起她在伊家所有痛苦的回忆。
伊末韩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托着她下车,按了门铃,莫依依开了门,铃兰在见到莫依依的一瞬间,突然内心涌出一股暖流。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温暖的回忆,那都是莫依依带给她的。
“依依!”铃兰的眼中含着泪叫着她,莫依依像一个孩子扑向了铃兰的怀里。
温存了片刻,莫依依给伊末韩和艾铃兰拿了拖鞋,恭敬地欢迎他们进门。刚进入餐厅,就看见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炒面。
“末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超市都关门了,只好简单地做了炒面。”
铃兰一惊,原来是他特意安排的。
伊末韩简单地吃了两口,就说要洗澡睡了,然后走向了二楼,铃兰边吃边和莫依依聊着天。
看着莫依依现在津津有味的吃饭的样子,铃兰感到了一丝欣慰,想起她出事以后的摸样,铃兰就会忍不住流下眼泪,那个时候的莫依依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每天只靠着打葡萄糖维持生命,铃兰险些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而伊末韩却那样坚定的说,“我一定会治好她。”
莫依依忍不住伸手摸着铃兰的脸,心疼的说,“铃兰,这些日子过的好吗?”
铃兰淡淡的笑着回答,“很好啊,做记者要去很多地方,很充实呢。”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怎么那么瘦了?”
铃兰握住依依的手说,“瘦才漂亮啊!我是不是又变漂亮啦?”
“是啊,我们铃兰越来越漂亮了。”铃兰和莫依依絮絮叨叨的聊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楼上伊末韩正望着她,眼中透着欣慰和温柔。
如果不是铃兰一直这样陪伴着莫依依,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记地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笑颜就像是一道光突然地射进了他的心底,让他来不及拒绝。
伊末韩洗了澡,走进了书房开始看文件,听见铃兰上楼的声音,不自觉地走到了门边,打开了书房的门,她的手里拿着换洗衣物,应该是去洗澡。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铃兰问:“你见到他了吗?”
“嗯,见到了。”
“然后呢?”
“他很好。”
“不遗憾吗,就这样离开他。”
明明想要强忍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流下。
伊末韩无措地望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的话总是会让她露出伤心的表情。
伊末韩叹了口气说,“我明天要带依依去北川准备婚礼的事情,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他正要关门,却听见她说,“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就关上了门。
钟君影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天的,脑海中始终是一片空白。回到家的时候,萧雨做好了饭等他,他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萧雨拿过他的饭碗责怪着,“既然她当初在你求婚的时候选择离开,就不要想了。”
钟君影诧异地看着萧雨。
钟君影假装没有听见萧雨的问题,起身向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嘱咐她,“我明天要去南宁参加医疗志愿服务,你这几天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一大清早,钟君影背着行蘘出发,在机场和其他几个医疗志愿者会和,坐上了飞往南宁的飞机。飞机升起,他紧闭着眼睛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做着梦,梦里回到那一天,他第一次遇见铃兰的情景。
同一架开往南宁的飞机上另一个机舱里,艾铃兰正陷在回忆里,自从见到了钟君影,曾经那些她极力藏好的过去,又一发不可收拾的出现,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像那时一样,没有记忆,没有过去,而是像受伤的蜗牛,独自蜷缩在自己的壳里,无人打扰。
那个她喜欢的男孩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手,白皙而纤长,可是那双手却那样的冰凉。
睁开眼睛,飞机已经降落在南宁的机场,钟君影觉地自己真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刚出机场,一个阳光充满着朝气的当地的男孩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向医疗团队介绍自己,“我叫薛知其,是南宁的医生,南宁是一个十分炎热的地方,干旱是南宁时常会发生的灾难。
薛知其开的车是一辆有些破旧的吉普车,从繁华的南宁市中心一直开往贫民窟,阳光灼热地烤着他,蓝天白云,去往目的地的路况很糟糕,他们几乎是一路颠簸去的,车所开过的地方就有满天灰尘。
钟君影看着一路上地风景,宽广的田野,离她是那么的近,田野上奔跑的男孩和女孩,它们自然地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田野和阳光,像是它们的天堂。他压抑的心情也因为眼前美好的一幕渐渐地消散。
车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医疗团队搭建了一个大帐篷作为他们的休息室,条件十分简陋。让钟君影震惊的是简陋的帐篷里源源不断有患者被送来,他放下包做了消毒工作,连忙加入了急救队伍中。
陆陆续续送来一些贫民窟的儿童,他们不停的呕吐,腹泻,钟君影和其他两名医生初步推断是霍乱,需要及时输液,但是已经药品已经不够那么多人使用。
医疗队的领队告诉他们,霍乱爆发已经持续了两个月,药物紧张,救援组织已经想办法通过其他地方运输药品过来。
“还有阿托品吗?”钟君影一边给患者治疗一边问。
“没有了。”当地的救助人员回答。
钟君影没有想到在药物和干净的水源缺乏的情况下,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天气炎热,缺乏干净的水源,病患多,药品不够,还时不时会有战争和暴乱。
他刚到这里,还没有好好休息过,水也没有喝,也没有进食,身体已经筋疲力尽,在救治完一个腹泻的儿童以后终于晕倒了。
自从见到了艾铃兰,钟君影就让自己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中,他不能停下工作,否则会想起那个努力要忘记的人,这么长的时间,本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归于一片安静了,原来,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
是不是我们越想要逃避的人,越是逃避不了。
钟君影睡了很久很久,醒来的时候竟然看到艾铃兰的脸,以为是幻觉,她离开以后,很多次的梦里都能见到她的模样,每一次又快速地消散,这一次又会延续多久呢。
“你中暑了,而且脱水。”
这一次,怎么连声音都能听见呢,以前在梦里,他从未听见过她的声音。
他感到一双手轻抚着他的额头,那样柔软,他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他看见她的脸,白皙消瘦,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神温和。
他一直喜欢她那样的温和的眼神,连冰冷的心都能温暖。
这一次的梦,竟然延续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突然感到脸上有水滴下,水滴竟是温的。
他猛然地起身,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艾铃兰”,他几乎用尽全力喊着她的名字。
“我来南宁做采访,没有想到你也在这里。”
想要逃离,却偏偏相遇,仿佛是命中注定。
他看着她,嘲讽地说,“我怎么好麻烦会突然消失的人呢?”
艾铃兰无措地望着他,说,“你好好休息。”说完起身离开,而他狠狠地抓着她的手,却一时语塞。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无从说起。
艾铃兰的手机铃声突然的响起,他发现了自己失态,连忙放开了她。她特意走到了门口接听,钟君影仍旧能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我刚到南宁,大概呆两天,方嫂的儿子回来了,我让她陪儿子去了,这几天我就不住在那里,你有什么事情就打我手机吧。”
挂电话之前,听见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那边天气热,你注意身体。头痛记得吃药。”
挂了电话,艾铃兰显地有些尴尬,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走出了村民的房子。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钟君影的心抽痛着。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薛知其给他送来了午饭,他吃了几口,又回到了帐篷中,帐篷里的人都是被隔离的患者,大部分是儿童。在那些救治的人中,他看见了艾铃兰的身影,她正在喂一个孩子吃药。
阳光在午后变地近乎透明,空气里绷着药味和呕吐的酸味,帐篷里来来回回是救治人员繁忙的脚步声,而那个女孩露出灿烂的笑颜,仿佛置身于一个美丽安静的地方。
一直是这样的,有她在的地方,周遭的环境也会随着她变地美好,像是诱着他走进了另一个地方。
而此刻,他突然觉地,那个记忆里明朗而美丽的女孩离他那样远,他想靠近,脚步却停在原地,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她身边去。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就停留在十六岁的夏天,她站在香樟树下躲避着夏日的光,身上散发着凌冽的清香,他有意地靠近于离她最近的地方。
艾铃兰似乎察觉到钟君影的目光,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却又很快的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喂药,钟君影也开始忙碌起来。治疗工作一直忙到傍晚,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好像是有意躲避着对方,晚上薛知其说要大家一起聚一聚的时候,钟君影说不舒服要休息,而那个时候,艾铃兰已经乘上了回千川的列车。
直到第二日,钟君影才听薛知其说,“昨天晚上,那个美女记者乘城里来的车走了,说是要回去了,真想她多呆一些时间,我们这里的孩子可喜欢她了。”
钟君影眼神飘忽的看着眼前的救治工具,然后参与救治工作中,却总是失神。
午后的阳光依旧猛烈,薛知其送饭的时候问他,“钟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整个早上都没什么精神。”
钟君影勉强回答,“是有些不舒服。”
他所谓的不舒服已经延续了三年的时光,无药可救。他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这种感觉,闷闷的,刺痛的,压抑的,他试过靠买醉去遗忘,而萧雨说,“我早就提醒过你,恋爱就是这样脆弱到无可挽留的东西。”
回到圣樱的那一个傍晚,天空被落日烧成了火焰般的红色,一直蔓延到天际。
艾铃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地方可以去。和钟君影有关的回忆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那个在她寂寞的青葱岁月带给她温暖的男生,有好看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他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可是,于她而言,那样的遥不可及。
第39章 疼痛
艾铃兰乘上了长途巴士,她要去那个有着他们回忆的地方。车一路往圣樱的方向开去,从傍晚一直开到晚上,半途中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她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
突然一阵急刹车,艾铃兰头往前面的座位撞去,不偏不倚撞到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艾铃兰觉地一阵头晕目眩,她捂住伤口,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可是却不感觉到疼,她只是觉地冷,她听到司机在大骂,然后车门打开了,她走了下去,一直往千川大学的方向走。血汩汩流出,雨打在她的身上,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铃兰突然一阵头晕,感觉要跌倒的时候突然被人扶起,她没有去看扶她的人是谁。
“小姐,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像是钟君影的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声音,在那个夏季的早上,清新而迷人的声音。
“我要去听音乐会。”艾铃兰捂着头说。
“你的头在流血,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艾铃兰不再说话她觉地太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闻到医院特有的酒精的味道,艾铃兰觉地头很痛,张开眼睛的时候,钟君影的脸清晰地浮现在面前。
“你醒了?头上缝了几针,烧还没有退,等会儿要给你打点滴。”钟君影将她的情况像是做报告一样地告诉她。
接着开始责备:“你怎么照顾自己的,拥有治愈能力,怎么身体那样糟糕?”
艾铃兰不作声,钟君影继续说:“你的血糖很低,今天是不是没有吃饭?”
艾铃兰仍旧不回答。如果不是萧雨陪着他来医院看病,恰巧看到她被人推进进了急症室,他连忙跟过去看,她的额头流着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看着那针头****她的肉里时,他的心就跟着刺痛一下。
钟君影拿着一个保温盒进来,他小心的将保温盒里的粥倒在碗里,对艾铃兰说:“这个是粥是萧雨做的,你起来吃一点。”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他将碗递给艾铃兰,她听话地将粥都喝了下去,温温暖暖的粥,让难受的胃舒服起来。
空气中弥散着粥的香味,钟君影将保温盒收好,这个人依旧像是大学的时候的那样,温暖而细心。
艾铃兰勉强起床,却没有丝毫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过去扶她,又突然的放开了手。
护士进来为她输液,找来找去,才将针擦了进去,“小姐,你是不是经常输液,手背上都是输液的针孔。”
钟君影连忙向她的手背看去,她的手背上有很多针孔,深深浅浅,仔细看去触目惊心,记忆中,她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而如今却都是伤痕。这样的明显,分明就是长期生病的人才会有的,在她消失的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莫名的心疼。
钟君影蹙眉,“那谁来接你回去?”
“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钟君影突然来了气,他是那样担心她,而她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等你输完液我送你回去。”
艾铃兰连忙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希望等一会儿,你又被送进急症室。”他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输完了液,艾铃兰跟着钟君影走到了地下停车场,雨越下越大,她忐忑地上了车。
“你家住在哪里?”
“兴丰路4号。”
钟君影打开了gps导航,然后发动了车。
“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钟君影突然问。
艾铃兰局促地说“没有啊,我身体挺好的。”
“那手背上怎么都是针孔,这像是长时间吊针才会留下的。”
艾铃兰突然沉默了。
那些曾经发生在她身上深深浅浅的痛,原以为,痛到最后会变得麻木。但是,这些曾经存在的痕迹,已经刻上了烙印,原以为,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会遗忘钟君影的模样,却没有想到,留在时光裂痕里的这个少年,会再一次出现。但是他已经不一样了,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铃兰想起萧雨对她说的话。
这些年,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你消失以后,他疯狂地找你,所有的演出全部搁置,他就这样消失在音乐会的舞台上,他接管了父亲的事业,我看到他每天泡在书房,总是看厚厚一堆书,他像发疯一样读书,我才知道他的决心,他是那样优秀的人,总是有很多优秀的女人靠近他,比你漂亮的,有气质的大有人在,而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拼命用工作来麻醉自己,案子一个接一个做,经常日夜颠倒,忘记吃饭,他还时常参加医疗支援服务,去那种贫民区救苦救难。我说你又不是菩萨,干嘛那么拼命,他只是笑笑,然后眼底总有一抹忧伤,有一天,我在他的博客里看到那句话,我走遍了天涯海角,为什么还是没有遇到你。我当时就哭了。你知道他折磨自己的时候有多可怕吗,胃出血也不去看医生,直接昏倒在家里,他们医院的人嘲笑他是最没有医疗常识的医生。我是真的急了,才说了刺激他的话,我说,你就算折磨自己,艾铃兰也不会回来了,他听了只是沉默。我没有想到,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你竟然出现了。可是,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我能够发现,他做事的时候时常出神。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他问我要去了你的电话,拿着手机看了又看,结果还是没有和你联系,我鼓励他打电话给你,他却说,他害怕见到你。上星期,他去了一次南宁回来就病了,整天一句话都不说,无论我怎么吵怎么闹,他就是不说话。如果不是今天陪他来医院,他也不会见到你。
萧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一丝淡淡的责怪,艾铃兰的眼眶湿湿的,强忍住不让眼泪流下。
天空是透明的蓝色,阳光灿烂,空气中浮动着玫瑰色的香味。
艾铃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对钟君影说,“快送我去千川医院。”
千川医院的天台上有人要跳楼,主编地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告知艾铃兰,让她去现场采访。
她到了医院的时候楼下已经围着一大群人,艾铃兰望着足足十几层的高楼,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摇摇欲坠地坐在那里,她不顾警察的阻拦,跑进了楼里。
飞奔到天台,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憔悴而病态的面容,“阿姨,这样很危险,你先下来吧。”
艾铃兰试图劝说,然后慢慢靠近她,“我就要死了,危险算什么?”
在楼下的时候,艾铃兰听到有人说她地了绝症,所以才想要自杀,“你知不知道放弃就是对现实的妥协!只有坚持才能看到希望!”她加重了音量。
“希望什么的都是假话,我早已没了希望。她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痛楚。”。
“阿姨,我的妈妈也是得绝症过世的,但是她走地很平静,因为她离开以前一直有我陪着她,她对我说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如何活着,如果你这样,你的家人看到了会难过的。”
“我的儿子就是因为我的医药费才去骗人,现在坐牢了,判了三年,是我害了他,我更应该去死。”
“你以为,你死了,你的儿子在监狱里会好过吗?”
女人愣住了,然后悲伤而放肆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着,“是我毁了他,我算什么母亲,我应该早点死。”她转身就爬上了栏杆,想要往下跳,艾铃兰以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她,女人的身体已经往下坠落,艾铃兰用尽了所有力气拉住了她,“你放手,让我去死。”艾铃兰觉地自己的两个手臂快要被扯断一般,终于一鼓作气将她的身体拉了上来,女人整个人倒在了艾铃兰的身上,楼下的人有惊无险地望着这一幕。
她觉地很痛,眼前一片模糊,感觉自己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很安心地在那个怀抱里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里。
艾铃兰的肩关节脱臼,被安排到骨科治疗,钟君影连忙跑去了骨科,骨科的主任已经做好了复位措施,并嘱咐艾铃兰近期不要拿重的东西。
艾铃兰看见钟君影站在门口,眼神黯然。钟君影总感觉艾铃兰变了,他想要问她这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总有东西将隔绝在他们之间,他怎么也无法迈开第一步。他看着艾铃兰从他的视线中离开。
千川的冬天来地很快,枝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赤裸地冰凉。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铃兰坚持要下车,雨越下越大,艾铃兰没有撑伞,浑身上下都被淋湿,她一直走一直走,好像失去了停下的能力,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当艾铃兰站在十字路口要被拐弯的汽车撞上的那一刻,竟没有任何的反应。钟君影迅速地将她拉了回来。大声呵斥着:“艾铃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看见艾铃兰满脸泪痕的时候,他的心堵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钟君影将她带到了路口的快餐店里,她大口喝下了一大杯冰水,冰冷瞬间从她喉咙里流下去。
看着她的样子,钟君影感到自己像是吞了一大口的冰块。
快餐店里很多的人挤在一起,都是进来躲雨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怨恨的表情,好像雨水弄脏了他们每一张脸。
她看着他说,“君影,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回答,“托你的福,我过地很好。”他故意将“很好”加大了音量。
“嗯,那就好。”艾铃兰低下头去,继续喝可乐,她害怕智念的目光。
“艾铃兰,当初你到底为什么你不声不响地离开?”他终于忍不住去问,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心里太久的时间。
“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钟君影拉着她离开了快餐店。
该躲的始终躲不掉吧,挂了电话,艾铃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头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艾铃兰有开始做梦,梦里,钟君影带着她走向舞台,呼啦一下扯掉客厅里的玫瑰红色的绒布,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架漆黑的,漂亮的三角钢琴!
钟君影坐上长椅,伸出手指,敲出几个音符,问她,“你想听什么曲子?”
“我想听你的《铃兰花》。
钟君影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弹奏起来,那是艾铃兰最喜欢的歌,她记得在收音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感觉,虽然曲调悠扬缓慢,带着些许悲伤,可是整颗心都会被温暖起来。
他问她,“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呢?”
她回答,“听这首歌的时候,感觉周遭的喧嚣和浮华全部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变地安静起来,原本孤独的心有会被那样清澈的声音影响,仿佛地到了一种寄托,然我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在某一个地方,会有一个人守护着你,感觉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君影温柔地靠近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温柔地说,“铃兰,我会守护你,不让你孤单一人。”
那个时候的艾铃兰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刚才的那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唱着歌,她静静地听着。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那一秒,该有多好。
第40章 认真的雪
圣樱又下雪了,那个时候的她看到下雪,都要兴奋很久,艾铃兰推开窗的一瞬间,冷风袭来,将雪吹进了屋内,屋外苍茫一片,她形容不出这场雪的颜色,不是纯洁的白色,像是染上了微尘的灰色,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硬是拉着莫依依在雪中打雪仗,而如今,雪只是徒增伤感。铃兰穿了大衣,出了门。
雪连续下了一晚,路上积雪已经很厚,不好走路,有人已经出来扫雪。
几个小孩拿着雪团砸别人家的玻璃窗,兴奋的哈哈大笑。
艾铃兰突然的笑了,想起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调皮。
艾铃兰从那漫长的回忆里抽离,一架白色的纸飞机飞到她的脚边,单薄地躺在地上,艾铃兰蹲下来捡起,觉地那架纸飞机有着很好看的弧度,她对着飞机的一头哈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一扔,纸飞机向上飞了出去,却没有飞多高又跌落下来。停在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前面,艾铃兰看见那个穿着米色大衣的男人捡起了纸飞机,然后向她走来,当那个人的脸清晰的出现在艾铃兰的面前时,她突然笑了。
他喊她,“铃兰,怎么在这里玩纸飞机呢?”
她说,“薛医生,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呢?”
而后似乎在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地发现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向旁边看去,钟君影和薛知其沉默地站在那里,她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房间内是熟悉的酒精味道。
“我怎么在这里呢?”
薛知其上前对她说,“你忘记了吗,你走在街上玩纸飞机,然后遇到了我,接着你就晕倒了,你发着高烧呢,烧到4度了,怎么自己没有感觉呢?”
艾铃兰虚弱地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钟君影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薛知其,那次意外以后,薛知其去国外读心理学系之后做了心理医生然后又回到南宁建立医疗服务队,那一次采访对于薛知其来说是意外以后第一次见到铃兰,他完全忘记了她。艾铃兰竟喊他薛医生,不是薛知其,而是薛医生。钟君影突然觉地薛知其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并不像是看到一个久违的同学,他的眼底分明的透着心疼和。
艾铃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薛知其说,“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她看向钟君影,他正蹙着眉望着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薛知其嘱咐着,“你好好休息,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哥哥让他来陪你?”
艾铃兰却说地轻描淡写,“他在外地呢。”
护士走进了病房,对薛知其说,“薛医生,有病人家属找你。”
他回应了一声,然后轻声嘱咐着萧楠照顾她,走出了病房。
薛知其走后,艾铃兰才觉地松了一口气。钟君影给她找了垫子,让她靠地舒服一些。
如果不是薛知其打电话通知钟君影,她根本不会再见到他。
“身体又哪里不舒服吗?”钟君影担心着问。
“没有,大概工作太累了。”
“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知道了。”
病房里,突然的沉静,艾铃兰安心的躺下。
钟君影靠在窗边俯视着窗外的景色,手中摆弄着艾铃兰的手机,护士为她换衣服的时候从她的衣服里掉出来的,他捡起,却没有还给她,很普通的型号,没有什么特别的功能。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竟是他的《铃兰花》,屏幕上显示着伊末韩的名字。
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喂。”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艾铃兰她发烧住院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说,“你是?”
“我是钟君影。”
“她在哪个医院?”
“圣樱中心医院。”
电话那头已经挂断,钟君影愣愣地看着手机,然后按了挂断,艾铃兰已经熟睡,他仔细地望着她,她瘦了很多,记忆中的她虽然瘦,却格外有精神,而现在那样消瘦,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下。他总觉地,这三年,她过地不好,或者很不好。在她的脸上,再也没有那样明朗的笑容。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艾铃兰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她仍旧安静的睡着,钟君影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抱着熟睡的她离开。
雪纷纷落下,寂静而冰冷。他将车开地很稳,让她能够安静的睡一会儿,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这样安静的入睡。
到了他的住所,她还是熟睡着,他抱着她小心地走着楼梯。
“君影。”她的声音带着迷茫,是在梦里的声音。
她突然的抓着他的衣领,“君影。”她又唤了一声。终于到了门口,在她的包里摸索了钥匙,开了门,房间被收拾整齐,显然萧雨已经打扫过房间,桌上放了一桌好吃的菜,都是艾铃兰喜欢的食物,冰箱上贴着萧雨的留言。
“煮了你喜欢的豆汤,要吃的时候自己记地热一热,我家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他将她放在床上,小心地脱下她的鞋子和大衣,盖好了被子。然后坐在床边,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在黑夜里坐在她的床边。
沉闷的声音从心底发出,艾铃兰,如果我们之间,有1步,你只要跨出第一步,我就会朝着你的方向走其余的999步,可是,为什么,你连这第一步都没有跨出呢?”
钟君影一直睡不着,他来到自己的花园,抬头看向夜空,只有几颗星星微弱的闪着光,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他坐在长椅上,岁月的风雨在长椅的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他轻轻拍走了长椅上的灰尘,然后坐在了上面,点起来一根烟,静静地抽着。无言地抬头看着被厚重云朵覆盖的夜空,看到眼睛发酸,然后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曾经和他在这里那样快乐地玩水,而现在的她像是一泓清泉,哗啦一声冲刷了他的世界,水花飞散,然后再也看不见。
冬日的夜冷寒意袭人,纵使在圣樱样被誉为不夜城的繁华城市,街上也是冷清寂寥的情景。钟君影坐在市中心寂静的茶餐厅,他的对面坐着英挺冷峻的伊末韩。
“艾铃兰到底发生了什么?”钟君影语出惊人。
伊末韩蹙了蹙眉,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你这话怕是问错了人。”
“不要瞒我。”
伊末韩十指交握,面色凝重,语气有些劝慰,“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并不会改变结果。”
“我要知道。”钟君影的语气坚定。
伊末韩将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钟君影,在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钟君影的眼泪早已模糊,他的手不住的颤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感觉血液都凝结在一起,难受得要窒息。
铃兰醒来的时候出去买了午饭,回来的时候看见钟君影正抱膝坐在家门口,听到他靠近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他的面容清瘦而憔悴,眼眸中透着很复杂的情绪,像是陷入了某种走投无路的困境,又透着很深的哀伤。
“君影。”她唤他的名字,他没有出声,而是站起了身,动作很困难,显然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钟君影一步一步靠近着铃兰,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就要走到她面前时,铃兰才看清他眼角的泪,他竟然哭了。
认识他以来,她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
“铃兰。”他轻柔地拥抱了她,铃兰感觉到他身体冰冷,他的声音有些呜咽,“铃兰。”
铃兰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她觉地此刻的钟君影很伤心。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铃兰,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君影将她抱紧了一些,“铃兰,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近乎是哀求的声音。
铃兰背脊发直,几乎能够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转而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推开了他,清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