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窗外竟真的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她连忙去关客厅的窗,却看见钟君影站在雨里,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那个男人,在雨里是不是也在等待着谁。
铃兰拿了伞,急忙跑到楼下,钟君影的全身已经淋湿。她拿着伞跑向他,将伞撑在他的头上,责备着,“你为什么在雨中淋雨啊?”
他一声不吭,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而她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往她公寓楼走去,边走边催促着,“快点上楼,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否则你明天就要住院了。”
铃兰住在7楼,电梯很快的到达,她急着出来,连门都没关好,直接打开了门让他进去,她顾不地穿拖鞋,直接跑到卫生间拿了大毛巾放在他的头上帮他擦,边擦边说,“我刚刚烧好水,等你洗好澡就可以喝了。”
“铃兰。”钟君影只是这样喊着她。铃兰却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推着他进入了卫生间,催促着,“快点洗澡,我帮你找衣服去。”
铃兰平时买休闲服都是很宽松的风格,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件最大的恤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然后找出了茶叶泡茶,自从搬了家,她的生活品质也随之提高,食品柜里有一些很不错的茶叶。钟君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铃兰正在泡茶,看着他穿着一只胸前绣着ho-kiy的长款恤出来时,忍俊不禁地大笑。
钟君影只觉地尴尬,刚才内心的那股惆怅竟被她的笑声逼到了千里以外,他觉地,记忆里那个有着明朗笑脸的女孩又回来了。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铃兰端着茶杯到他的面前,“诺,绿茶,刚泡的。”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铃兰在他的边上坐下,距离他很近。客厅中循环播放着他的音乐,她突然没了声音,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在听我的音乐?”
“嗯,我喜欢这首曲子。”
“你知道,这首曲子有一首诗吗?”
铃兰回眸好奇地望着他,“什么诗啊?”
他用低沉而具有磁性的声音感慨地说着那首诗。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
生命中,不断地有地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
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
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铃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地涌出一股莫名的伤感,钟君影的脸逼近她的脸,继续用那样迷人的声音说着,“你能看见我吗?”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覆盖住她的,仿佛他在证明着,此刻他的存在,这突然的吻让铃兰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用力推开,肩膀却被他按住,他的吻越来越激烈,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顺势将她按到了沙发上,她隐约地感到他的身体带着一股强烈占有的渴望。
铃兰害怕这种感觉,极力地挣扎,在她的记忆里,钟君影是她一直安静喜欢的人,此时此刻,这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那样的陌生,她不敢置信地推着他,他终于被推开,眼神中像是有一股火般灼热,他的声音低低的叫着铃兰的名字。
钟君影感到身体下的铃兰在颤抖,她在害怕,理智一点一点的回来。他从她身上移开,而铃兰却没有起来,她还在颤抖,眼神中突然没有了焦点。
一股恐惧从钟君影的心中涌出,他的举动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他竟然在那个瞬间忘记他曾经差点失去过她。
“铃兰!”他小心地唤着她,她恍惚地望着眼前的男孩,她忽然明白了,他是一个男人,那样漫长的时间,这个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而她呢?
铃兰渐渐停止了颤抖,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起身凝视着不知所措的钟君影,她怀抱着他说,
“君影,我好想你。”
铃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服,把胸前那只猫抓地皱了起来,钟君影从铃兰清澈的眼眸里看到漠然的自己,而后短暂的停顿,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铃兰,不要怕。”而后轻柔的吻。不同于刚才的挣扎,铃兰似乎在努力地回应他的吻。仿佛地到了馈赠一般不可置信他们会这样的亲密。
当他脱去她外衣看见她的肌肤时,她羞怯地遮住,因为她的身上有着那样的伤疤,有时她自己都不敢去看,这些伤疤曾带给她怎么样的残忍和耻辱,她在遇到君影之前曾怎么样地承受着这些。
她含糊的说,“不要看。”
钟君影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即使那些痕迹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地那样淡,可是它们依旧让他触目惊心,他心中一恸,将她抱紧,眼泪滴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她第一次知道,眼泪可以是滚烫的,她知道他在为她难过。她感到他在吻着她的脖颈,而后是肩膀,越来越往下,他的吻覆盖了那些伤口,轻柔而小心,唯恐弄痛她,连摸都是温柔的,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然后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知道,除了他没有人再能拥有自己。因为他知道她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痛苦,她将自己交给一个完全了解自己的男人,并且那个男人将她视若珍宝,她早已失去了追求的勇气,于是剩下的只有接纳,接纳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给予自己的爱。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那首音乐循环播放了很久,窗外的雨细细密密的下着,这场雨来的那样急,冲淡了回忆,淹没了过去,于是选择成全现在。
钟君影抱起了她,走向了房里。如果,爱是一种同情,那么陷入其中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即便感受不到极致的幸福,那至少可以互相承受彼此的伤痛。
铃兰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她沉寂已久的伤口需要另一种疼痛的覆盖。钟君影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吃痛的叫了出来,但是她完全忘记了曾经的撕心裂肺的痛。
痛楚让她的身体本能的抽动,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稳住她的身体,他迫不及待地想自己的温度给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样的冰冷。他终于冲破了他们之间的那堵墙,那堵墙在他们之间横亘了那样漫长的时间,他一度以为,会没有尽头。他从她的身体退出来,她的身体上已满是汗水,他抱起她走进了浴室,清洗了她和自己的身体。
清洗过后,他为她穿好衣服,抱回床上,她太累了,累到发不出声音,但是她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拉着他,他躺到了身边,而后她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能够真实地感到她在依赖他,这种感觉让他很踏实。
整夜,钟君影几乎是清醒的,他听见了雨声变小,而后空间一片静谧,直到微微的亮光射进了窗户,他才确定一切不是梦境,铃兰醒来的时候,听见钟君影对她说,“嫁给我”。铃兰觉地自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牵着君影的手走进了教堂,君影温柔地吻着她。
铃兰不知道,当她醒来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36章 惨烈
也许,我们都要到不再年轻的年龄,才会懂地,曾经年轻的我们,遗失了人生最珍贵的东西。
——莫依依。
圣樱是那样的繁华,走到哪里都灯光璀璨,像一个不夜城,莫依依在酒吧的门口停下,她从未去过酒吧,听说那里,是疗伤的地方,于是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模糊的场景,混乱的空间,充斥着酒精和香烟的气味和嘈杂的人声和音乐,艾铃兰看着放在桌子上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像是被冲淡的鲜血,她的胃里感受到一阵恶心,想要吐,却吐不出来,喉咙里满是酸涩的感觉。
莫依依想,她是喝醉了,原来喝醉是这样的,她拿起透明的玻璃杯将里面兑了水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她觉得此时此刻,此时此地,她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街道上冷冷清清,连枝桠都听着寂寞的歌谣,逐渐的,她感到有人搭着她的肩膀,他的身上有着浓烈的酒精味道。他的声音带着极度暗昧的味道,她想要挣脱那只手,却怎么也用不了力气,他的手摸着她的脸,她将脸侧过去。
莫依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动着被带向街边停着的各种名牌车中,她模糊地感到,自己将要乘上其中的某一辆车,而她却任由那个人的手托着她走,即使她那样的不情愿。
她突然觉地自己是一个观众,在偌大的剧场里,等待着一幕精彩的好剧上演,而舞台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艾铃兰听到那个男人恶心地发腻的声音,“小妹妹,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模模糊糊地说,“你放开我!”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
那个男人用了力拽住他走。
而后,是一个清晰的男生的声音。
“放开她。”
莫依依模糊地看见有个男人被按在车窗上,他的头重重地撞在玻璃上。
玻璃窗上蔓延开来的红色液体,像是那个玻璃杯中的红酒,只是颜色太过浓烈。在失去意识之前,莫依依似乎看到了薛知其的脸。
铃兰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电话里是伊末韩的哭泣声,他只对铃兰说,“快点来圣樱医院。”
冬日的清晨寒意袭人,纵使在圣樱这样繁华的城市,街上也是冷清寂寥的情景。铃兰来到医院,看见满脸憔悴痛苦的伊末韩,她不安地问伊末韩。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铃兰听见伊末韩的哭声。
“伊末韩,不要瞒我。”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并不会改变结果。”
“我要知道,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的。”铃兰的语气坚定。
伊末韩抬眸,他不知道关于铃兰的事情应该如何说起……
伊末韩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和警察找到她的时候,那个男人躺在血泊里脖颈流着血,她晕倒在他的边上,身上衣服破碎,满身是鲜血和伤痕,我跑过去抱起她,手被她身上的血液染红。我当时害怕地连叫都叫不出来。我们将她送到医院,几个科室的医生都赶来救她,可是我还是害怕她救不过来,我看见进进出出的护士,却没有勇气上前问她的情况。”伊末韩说起这段的时候,满眼的血丝。
那一晚,是伊末韩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晚。他只感觉到无尽的黑暗,救护车上他看着满身是血的铃兰,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一点求生的痕迹也没有,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医护人员说:“医生,你们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他感觉有人用刀在他的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刮着,那样的疼,他从未这样痛苦过,即使父亲过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痛过,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万念俱灰。
铃兰和他一起听了诊断报告,“患者失血过多休克,她的身上有烟头的灼伤,刀片的刮伤,鞭痕,刮伤,还有多处掐伤,大腿内侧有很多抓伤的伤痕,可能会醒不过来,就算醒来,受到那样的伤害,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伊末韩叫了律师,来到警局,愤怒地要将那个虐待铃兰的魔鬼送到地狱,警方告诉他,“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因被被害人切断了动脉,失血过多死亡,我们会等被害者清醒过来之后审理这个案子。”
伊末韩跪在了铃兰的面前,对铃兰说,“薛知其他为了救依依,头部被重击,现在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那一刻,铃兰感到整个世界都坍塌,一个是她的朋友,一个是那样喜欢过她的人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生命垂危。
铃兰走到莫依依的病房,她看到莫依依脸上的伤口,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和莫依依一起的片段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铃兰伸出手,把手放在莫依依的额头上,哭着说,“不要躺在这里,快点醒过来。”铃兰的手指发着微微的光亮,那一刻,莫依依身上所有的伤口全部消失。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莫依依的手臂由于被划伤绑上了厚厚的纱布,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铃兰走到她的床边,眉眼低垂地望着她,可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焦点。
铃兰知道,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莫依依身体上的伤她可以治愈,可是内心的伤还需要时间。
她相信,伊末韩会治好她。
莫依依醒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伊末韩痛苦的问她,“你要这样来宣告你的痛苦吗?
突如其来的痛涌上心头,那些有关于酒能疗伤的话全部是骗人的,醉了还是会痛,醒来,会更痛,酒只是麻木痛楚罢了。等待清醒了,痛苦会更加明显。
她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落下,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女警进来,给莫依依做了笔录,女警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可是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不记得了。”
铃兰走进另外一个病房,薛知其安静地躺在那里,铃兰走进他,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发着微微的光亮,她对薛知其说,“谢谢你,对不起。”
那一天,圣樱医院发生了两个奇迹,一个被欺负得浑身是伤的女生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另一个头部受到重击的男生在昏迷了一个晚上以后清醒了过来。
铃兰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生命线只剩下短短的一劫,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是她不后悔,那一刻的铃兰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特殊的力量,她救了生命中重要的人。
铃兰的手机不断的响起,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哭得泣不成声,她对着屏幕上的名字说,“再见,君影。”
再一次回到这里,已是三年之后,三年,原以为是那样长的时间,却一晃而过。艾铃兰拿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乘上了机场大巴。
三年了,圣樱变地和以前不一样了,马路变地拥挤,冷清的街道变地热闹,而这样熟悉的场面,竟让铃兰觉得一丝陌生。
当车停了下来,播报车站的录音中,女声清晰地声音出现在铃兰的耳里,“尊敬的乘客,安德小学站到了。”铃兰愣了两秒,在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拉着行李下了车。原以为,此生是不会回来了,可是在听到站名时,铃兰的心被它牵引着。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当看清楚她身边的人时,铃兰忽然觉地呼吸有一些困难。那么久的时间,她将和钟君影的一切都藏在心底,连怀念都舍不地。原以为时间会冲淡那些痕迹,然而这个痕迹太深刻。
这里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又是初夏,铃兰走到和钟君影经常乘凉的香樟树下,这里依旧那样树影斑驳。只是,树下,没有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
萧雨终于看到了铃兰,不敢相信地大喊,“铃兰,是你吗?”
钟君影朝着萧雨指的方向看过来,和那一天的眼神一样冰冷,她永远都记地钟君影其在那一天对她说,“铃兰,我恨你。”铃兰想起他说的话的心想被刀割裂般痛,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心都会莫名地抽痛。
钟君影和萧雨朝着铃兰的方向走来,她想要转身就走,却不知为何跨不出一步,她的心抽紧,时间像是定格了几秒。铃兰感到自己在广阔的空地上,望着那些浸透了数不完的故事,那像是被定格了,没有结局的故事。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再面对他,还是会被回忆刺痛。
记忆中,他的眉宇间总是透着温柔,铃兰想起伊末韩带着哭意而绝望的声音,“铃兰,依依该怎么办?”
当铃兰再一次使用治愈能力的时候,铃兰终于明白,她和钟君影之间,命中注定是一场意外。
艾铃兰永远记地说分手那天钟君影当时受伤的表情,她在他的面前强忍着泪,他转身的时候,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下,而他却没有看见当时的她多么的伤心。铃兰知道自己爱的不是他,可是却伤害了他,这是铃兰生命中最大的亏欠。
如今,在他的眼眸中再也没有当初的温柔。
他们终于走近,萧雨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铃兰,没有想到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铃兰觉地沉重地无法呼吸,她不敢去看钟君影的眼睛,因为害怕被刺痛,可是即使不去看,那个人的目光早已在她的身上,浅浅地刺着她。
“我们该走了。”钟君影的声音清冷,仿佛她在他的眼中,铃兰是一个隐形人。
“铃兰,你留个电话给我,我们再约。”萧雨说,
“我没有手机,要不我留个邮箱地址给你。”
萧雨快速的拿出记事本,匆忙地几下了铃兰的邮箱,然后和钟君影转身离开,他们的身影,慢慢地模糊。
若有似无的声音传来。
“co,你为什么不和铃兰说话呢?”
“没什么好说。”
“……”
钟君影的心早就在看见铃兰的时候被搅乱,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逼着自己不去注视她,如同陌生人一般,三年的时间,他以为已经努力地将她忘记了,而在她出现的那一个瞬间,所有的努力都溃不成军。
“铃兰变了好多呢。”萧雨故意去看他的表情。
钟君影垂眸,“我们回家吧。”萧雨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今天去吃日本料理的吗?”
“我都忘记了,我们现在去吧。”波澜不兴的语气掩饰着混乱的心绪。
萧雨细细地打量着钟君影,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第37章 交付
年少的爱慕可以是寂静的,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永远都走在少了你的风景里。
——艾铃兰。
回到圣樱已经半个月的时间,艾铃兰在报社找到了一份记者的工作,她从未想过,学植物学的她有一天会变成记者。
忙碌的采访和写稿工作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钟君影。
一个星期之后,艾铃兰她被主编要求采访圣樱集团的现任总裁,艾铃兰在拿到他的资料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开的时候,他还是钢琴王子,她一直以为他会继续弹钢琴,却没有想到,现在竟是一名商人,铃兰仔细看着他的资料,每一年他还是有活动。他的双重身份总让人肃然起敬,两种无法重叠的角色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原来这三年改变的不但是自己,还有他。
即便不情愿,艾铃兰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圣樱集团采访他,她在会客室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和他见面的时候,当秘书通知她可以进去的时候,她的心忐忑起来,每一步都走地那样沉重。
艾铃兰轻轻地敲了门,听见他说请进时,才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埋头写着什么,然后边抬头边说,“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要开,你大概只有五分钟的时间采访我。”当他抬起看见艾铃兰的那一刻,微微愣了几秒,然后眼神突然变得清冷。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微微皱着眉头翻开着那些繁琐的文件,
此刻艾铃兰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而他却从容不迫地说,“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艾铃兰的思绪从他们的回忆中回来,然后坐下,垂下头拿出记事本,她害怕他看到自己慌张的模样。
“钟先生,听说圣樱集团会举办一场慈善音乐会,请问你会亲自参与吗?”
钟君影的语气中透着寒意,“你只会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吗?”
艾铃兰愕然,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冷峻,她只感到一丝寒意,连忙避开他的目光,然后低下头,她的手指颤抖着,连笔都无法握住。
“艾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钟先生的父亲曾经是圣樱的战胜,没有他就没有圣樱的今天,不知您是否愿意谈谈自己的父亲?”
钟君影嘲讽着说,“也许我该打个电话给你们报社,竟然派不专业的记者来采访,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其实没你们想的那样好,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她知道,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以前他总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父亲。从开始采访到现在,他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说话的语气总是冷冷的。
“钟先生,你为什么要放弃钢琴呢?”话问出口,就后悔了,好像是不关于采访的问题。
钟君影的语气中好像会喷出火来,“艾小姐,五分钟已经到了,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艾铃兰怔了怔,然后回答,“我没有问题了,抱歉打扰你了。”
钟君影的眼中仿佛掠过一丝的不舍,却又很快的消失,看着她起身离开,冷冷地说,“不送。”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伊末韩三个字,艾铃兰愣了愣,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伊末韩低沉带有一丝倦意的声音,“你在哪里?”
铃兰回答:“我刚从圣樱集团出来。”
“你呆在那里,我过来接你。”手机那头突然挂断了。艾铃兰叹了口气,这三年,若不是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熬过来。三年前,铃兰用自己的治愈能力救了莫依依的情景全部映在伊末韩的眼睛里,伊末韩问她,“你是谁?”她终于将一切告诉了伊末韩,伊末韩终于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妹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生命。伊末韩对铃兰说,
“我要带依依离开这里,和我一起走吧。”
莫依依昏迷了两天终于苏醒过来,可是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好像整个世界中只有她独自一人,她的灵魂像是游离在另一个世界。身体上的伤虽然已经痊愈,而她不再说话,总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理医生说,这是应激创伤障碍,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可是她根本不与医生沟通。心理医生说要带她离开发生事故的地方,换一个环境,让她重新生活。
于是伊末韩带着她去了意大利一个北方的美丽的小镇,那里树木浓密,温馨宁静,整个小镇有很多美丽的海棠花,海棠花盛开时,全镇就变成一片风红色的花海,从那一天开始,他决心让莫依依和模糊不清的过去彻底地说了再见。
在每天太阳隐没到云层里,那个女孩会躺在铁轨旁的空地上,望着天空,努力地想过去,然而,她能想起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有满地的鲜血和匆匆的人们。
而铃兰就陪着莫依依,每当火车从铃兰旁边飞速而过的时候,她总是会产生幻觉,有一个穿着干净白色衬衫的男孩站在香樟树下,那个男生一双好看的眼睛,而她始终想不起那张脸。
那个女孩总是喜欢在柔和的黄昏拉起窗帘,然后静静地在光晕里坐着,一直坐光亮消失的晚上,而伊末韩只是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她,她坐多久,她就坐多久。
如果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没有黄昏柔和的光线,她就将窗帘拉开,一个人静静地听雨的声音,滴答滴答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伊末韩的眼里透着坚强的忧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这样支持多久,她的状况几乎让他崩溃。
那个女孩总是睁着大大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周围的世界,眼神里有茫然的雾气,他一直怀疑,这个女孩是否属于这个世界。有一天,卧室里的花瓶摔碎,他捡起那些碎片的时候,被划伤了手指,鲜血直流,她用纸巾给他止血,他欣喜地望着她,以为她对自己以外的世界有了反应。可是铃兰还是如此的安静,眼中笼罩着薄雾,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有时候伊末韩会害怕,这个女孩会不会一辈子都在这样安静的世界里存在,伊末韩开始试图和她说话,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是对这个世界无力的挣扎。
伊末韩决定,如果依依一直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他就这样陪她一辈子,就让时间去抚平这些创伤。
刚开始的时候莫依依一直不肯吃东西,每一天都靠着打葡萄糖维持生命,就连喝水伊末韩都要劝很久,像是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伊末韩将水送到她的嘴边,她总是将水杯推开,他是真的着急了,大声对她说,“依依,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她被这样的他吓着了,睁大着眼睛委屈地望着他,他感慨着,为什么上帝对铃兰那样的残忍,看着这样的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她就这样,将自己关在一个死角,她出不来,他也无法闯进去。
常常就这样不知疲倦地陪伴着莫依依,对于她的沉默和抗拒进食总是那样的束手无策,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他每一天要在她的床边陪到深夜,因为她害怕黑夜,每一次入睡以后都要辗转反侧很久。而他就在无数给黑夜陪在她的身边,像是被扔进了黑暗中。
铃兰就这样陪伴着她们,在伊末韩的记忆里,铃兰是一个像阳光般明亮的女孩,像一朵洁白的铃兰花,可是正奄奄一息。伊末韩劝她去钟君影的身边,可是她没有回答。
整个空间变得一片静谧,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了他幽幽的声音,“我从未对别人说过,其实我是一个容易陷入感情的人,很早以前我就喜欢君影,不管她发生过什么,这一生我只会爱他一个人。可是我的爱时间那么少,如果我离开,那么他要怎么办?”伊末韩感慨地说,也许我们都是在不懂爱的年纪爱上了,然后体会到了失去,才真正明白了爱的含义。
在铃兰的心里,莫依依一直是一个明亮的女孩,她没有想到那样洁白明亮的女孩,竟会这样遍体鳞伤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消瘦、苍白、眼神空洞,无论你对她说什么,她都毫无反应,像是一具木偶,心理医生说,他遇到过很多病人,有的会撕心裂肺的哭喊,有的会恐惧的一蹶不振,却都可以在药物和心理治疗之下渐渐地到治愈,像莫依依这样安静的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第一次遇到。
心理医生对伊末韩说,“带她去风景优美的地方,不要将她关在一个地方。半年之后,如果还没有改变,那再回来。”
于是,伊末韩带着莫依依去广袤的草原骑马,枕着璀璨的星河入睡,骑着自行车沿着海边流浪。穿越田野的暮。在闷热的时候,躲避在梧桐树下等待着一场雨。
莫依依坐在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揽着他的腰,跟随着他的步伐。伊末韩带着她去铃兰花庄园看花海,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带着她跑到了香樟树下躲雨,然后将自己的白色衬衫披在她的身上,而她竟伸出手来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她终于对外界的世界有了一丝丝反应。
铃兰一直在家里播放了君影弹奏的钢琴曲,莫依依听着听着,空洞的眼中慢慢出现了光亮,而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伊末韩总觉地铃兰一直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香樟树下,那个少年有很好听的声音,她沉静的世界里,能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她无法完整地拼凑出那个少年的样貌,但是,她知道那个男孩有一双温暖的眼睛,每次注视到他的目光,她就会觉地自己苍白的世界里有一丝的光亮,她就这样活在碎片般的记忆中,幻想在铃兰的脑海中留变成了很模糊的剪影。
每一天铃兰就将君影弹奏的歌每一天都播放给她听,每一天,每一天,就这样不断的重复着,他给铃兰做催眠治疗,那些零碎的片段像是拼版,一块一块开始排列组合成清晰的记忆,无数的场景以各自的姿态出现,然后渐渐消失,像是一幕电影播放着过往的情节,像一个伤逝的故事,伴随着遇见和离开,无限蔓延到她的全身,然后回忆和思念就像溢出的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碎片一片一片拼出了清晰的画面。
莫依依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在铃兰的治疗下,在伊末韩的陪伴下,在君影的音乐里渐渐的逃离了无尽的黑暗。
伊末韩决定带着莫依依回千川举行婚礼。
艾铃兰在安远路的路牌边等了一个多小时,远远的看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向她的方向开来,然后停在她的身边,伊末韩走了下来,看到她的打扮有些吃惊,他的面容带着倦意,这些日子他都在外地开会,就连她要回千川他都不知道,只是她回到千川以后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上车。”伊末韩的语气带着些命令的味道。
艾铃兰上车以后对伊末韩说,“我要回家。”
“你回哪个家?”她无法回答,她早已没有家了。
千川没有她的家,安德没有她的家,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归属。
车一路往千川的方向开,仿佛从铃兰的过去穿越到了她的未来。
她闷闷地对伊末韩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城市?”
“为什么?”伊末韩好奇的问。
“因为城市没有季节,城市里,空气中总是夹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没有候鸟,大雁,融雪,庄家,有的只是形色匆匆的人们,还有被建筑物包围着的街道,压抑而难受,我不喜欢。”
铃兰没有发觉,伊末韩望着她的眼神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第38章 难过
每一个人,他们都带着许多张面具,只是时间长了,他们会忘记,面具下面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伊末韩
从车窗外看到的模糊的风景照应在她黑色的瞳仁中,一切,变地那样的清晰。天空下起了雨。伊末韩为她撑开了一把伞,带着她走向了莫家的方向,一路上,他始终将伞往她的方向靠,像是害怕她淋湿,而他自己的一侧肩膀被雨水淋湿,记忆中,那是第一个为他撑伞的男人,温柔而细心。
“送我去兴丰路的房子,我现在住在那里。”
伊末韩并没有说话,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