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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感觉到右臂一麻,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缩了回去。

    另外两个锦衣大汉怒喝一声,双双出手,拍向岳秀两侧肩头。

    岳秀恍若不知,右手仍然端着一杯酒送入口中。

    直待两人的掌指,快要搭上肩头时,岳秀才突然向后一仰,两个人两双手,一齐落空,交叉在岳秀的胸前。

    两人都看着就要得手,双掌上都加了劲道。

    突然落空,收势不及,双掌撞在一起。

    岳秀左手屈指弹,在两人的脉岤上,各弹了一指。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脉岤一麻,半身顿感僵木。

    一眨眼,收拾了三名锦衣大汉,岳秀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包大方乃是四人中的领班,看三个人环绕岳秀而立,却都不再出手,不禁怒道:

    “你们怎么了?”

    三个人齐齐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们右臂已失了作用。”

    包大方吃一惊,道:“什么?你们被点了岤道。”

    三个人愁眉苦脸的说道:“不像是点岤术,整个的右臂,麻木的抬不动了,而且,这麻木似是逐渐在扩大中。”

    包大方脸上发热,心里却冒起了一股寒意,暗道:看他轻描淡写,似是全无着力之处,怎么一下就伤了三人。

    只见岳秀淡淡一笑,道:“怎么?阁下是否也要出手试试?”

    包大方骑虎难下,冷笑一声,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之上。岳秀左手抬起,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看去就像是包大方的右手,故意向岳秀的左手中撞去一般,被岳秀轻轻一把,抓住腕脉。微微一加力,包大方立时疼出一身冷汗。

    杨晋是看到装作没看到,自顾喝酒。

    岳秀右手在包大方右臂上轻轻一拂,松开了左手岤道,道:“四位,都中了截脉手,请想个办法解了吧。”

    包大方脸上一变,道:“你会截脉?”

    岳秀道:“怎么?包兄可是不相信吗?”

    包大方晴中运气一试,只觉那麻木的右臂,不停的扩散,不禁大惊,急急说道:

    “咱们都没有习过解除截脉的手法。”

    岳秀道:“四位意思是,要在下帮忙了?”

    包大方心中恨得直咬银牙但又不能不低头,只好说道:“阁下高明,解铃还须系铃人,阁下高抬贵手了。”

    岳秀霍然站起身子,剑眉转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诸位依仗王府势焰,随便动手拿人,我还道诸位都有过人之能,想不到竟是不堪一击。”

    但包大方和另三个汉子,都已感觉到半身麻木,别说和人动手,就是行动,也有着不便的感觉。

    这就叫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

    但四个人,却又一时间,下不了台,怔了一怔,包大方道:“岳秀,你可想到,咱们四人,如是不能回到王府的后果吗?”

    岳秀道:“想到了。”

    包大方又是一呆,道:“你觉着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岳秀冷笑一声,道:“七王爷,是这一代很贤明的王爷,我想不会无缘无故的处死一个人。如是家母和我舅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你们这些侍卫暗中使的手段。”

    包大方冷冷接道:“不论你怎么想,如是太阳下山之前,我们还不回去,令堂和方总镖头就有得一番苦头吃了。”

    岳秀道:“包大方,你是否想过,伤害家母和舅父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吗?”

    包大方道:“在下用不着想。”

    岳秀道:“不想也行,我可以告诉你,如是伤害到家母和舅父,我将杀光你们王府中的侍卫,现在就在你们身上开始。”

    包大方道:“你要造反?”

    岳秀道:“就算造反了,也是你们逼的,何况,我如准备造反,杀了你们之后,我再去面见七王爷,自行请罪。”

    包大方应声喝道:“杨晋,你听到他说的话了?”

    杨晋点点头,道:“听到了。”

    包大方道:“那很好,你是人证。”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包大方,你口齿硬朗的很,想必有点骨气,让我试试看,你怎么一个狠法。”

    包大方吃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道:“我本想深山大泽一游,杨大人约我办案,想不到案子破了,却招来了一身麻烦,你们逼我下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既然打了你,那就打的痛快,现在,你先尝尝分筋错骨的味道。”

    他说干就干,右手一探,抓住了包大方的右臂,内力上指,包大方忍不住啊呀一声,痛出了一脸大汗。

    紧接着右臂开始自动的收缩,有如万千把尖刀,在经脉中滑动。

    包大方咬牙苦忍,但过了一刻工夫,直着喉咙叫出来。

    岳秀冷凛地接道:“我很公平,你们来了四个,自然都得有着同样的遭遇。”

    右手连挥,错开了另外三人右臂的筋骨。

    他们虽然是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

    但也没有承受这种痛苦的体能。

    四个人,发出不同的声音、惨叫,使人有着身置鬼域的感觉。

    四个人八道眼神都投注在杨晋身上。

    那是求救的眼光,充满着祈求。

    轻轻咳了一声,杨晋缓缓说道:“岳老弟,我看……”

    岳秀右手连连拂动,四人伤疼立止。

    就那轻轻一拂,不但能解几人错骨分筋的手法,同时也能解了几人震伤的脉岤。

    包大方已经忘去了王府侍卫的身份,举起锦衣袍袖拭拭脸上的汗水,长长吁了一口气。

    岳秀冷冷说道:“四位,这分筋错骨,不会要一个人的命,大约能疼它个三五日,人才会死,诸位刚才只是稍作尝试。”

    四个人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望着岳秀,不知是惊是怕。

    包大方长长吁一口气,低声道:“岳少侠,咱只是官身不自由,你要多多原谅。”

    岳秀笑一声,道:“这是说,四位是作不了主啦。”

    包大方道:“是的!咱们是听命行事!”

    岳秀道:“好!诸位想法子带我去见见那能作主的人!”

    包大方一怔,道:“那是七王爷……”

    岳秀接道:“那就是见七王爷,劳四位给我商量个办法出来?”

    包大方摇摇头,道:“难啊!难啊!……”

    岳秀冷冷说道:“包大方,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这件事你们能办纵那是你们的运气好,办不到,你们就很可能身受重伤。”

    包大方道:“你真要杀我们。”

    岳秀道:“我不杀你们,但比杀你们更惨。”

    身经体受,包大方哪里还有再试的勇气,急急说道:“在下一定尽力。”

    岳秀淡淡一笑,挥挥手,道:“四位请把腰牌拿出来。”

    包大方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要你们留个证据,希望你们能尽快的安排在下见见王爷的事。”

    包大方急的脸色大变,道:“见王爷,要给在下一点时间才行,不瞒你说,在下也无法见到七王爷,我得托人转请……”

    岳秀看他情急之状,心中暗暗点头,道:“如是见王爷这档事,困难大多,咱们换个方式也行。”

    包大方急问道:“什么方式?”

    岳秀道:“把家母和我舅舅放口来。”

    包大方道:“这个在下也无权答允,我只能答应你,他们少吃点苦。”

    岳秀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权力?”

    包大方道:“侍卫总领班。”

    岳秀道:“比你的身份高吗?”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你敢不敢进入王府去救人?”

    岳秀道:“你作内应?”

    包大方道:“在下暗中帮忙。”

    岳秀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子,在四人前胸上松松按了一掌,然后说道:“你们回去吧!”

    包大方等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暗中运气查看,亦无不适之感,但他们已知岳秀的手段,心中惴惴不安,一皱眉头,道:“岳兄这是什么手法?”

    岳秀哈哈一笑,道:“这叫扣岤手,各位内肺已受暗伤,不过,不会立刻发作,七日之后伤发,如不能及时疗治,开始呕血,半月后伤重而死。”

    包大方长出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岳秀道:“四位,请于今夜三更时分,在七王府后院中等我,而且,要替我安排一个身份,在下想在王府停留几日,也好随时照顾四位的伤势,我离开王府之时,就替几位解开扣手的禁制。”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怎么样,岳秀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咱们是拼着一死呢?

    还是照他的话作?”

    三个锦衣大汉齐声说道:“咱们悉听领队的决定。”

    这无疑要包大方答应人家的条件保命。

    包大方叹口气,沉声说道:“咱们三更时分在王府花园西北角处候驾。”

    岳秀一拱手,道:“三更之前,四位伤势不会转变,但过了三更之后,伤势转入内腑,治疗起来,那就比较困难,四位请吧!”

    包大方停下脚步,沉吟了一阵,道:“岳兄,有一件事,咱们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还请指点一二?”

    岳秀道:“那一定很为难,不过,你请说吧?”

    包大方道:“咱们抓不到你岳公子,回去应该如何交代。”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说找不到在下。”

    包大方道:“有你岳少侠这句话,咱们就好交待了。”

    带着三个锦衣大汉,转身而去。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听说七王爷是一位很清正的贤王,在下斗胆料断,找我岳秀,用我母亲舅父作人质的,未必是七王爷的令谕,也许他们奉的不是王谕……”

    杨晋一掌拍在木案上,接道:“嗯!兄弟,你这么一提,我倒也想起来,这中间可能有诈,如若真的是王爷之命他们不会这样轻松了事。”

    岳秀目光盯住在杨晋的身上,道:“所以,我要到王府瞧瞧。有一件事,在下觉着,令媛玉燕姑娘也可能遇上了麻烦。”

    岳秀是何许人物,怎会不明内情,淡淡一笑,道:“也许令媛觉着,我岳秀可以帮助她,除了攀我一把之外,只怕很难把消息传出王府。”

    杨晋道:“糊涂,糊涂,但她这么一来,连累到令堂大人和方总镖头,岂不是胡作非为。”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初时,确也对杨姑娘有点误会,但现在想来,她若攀上你,那将太费周折。”

    杨晋道:“儿女不肖,我这作父亲的理应受过……”

    岳秀摇摇头,接道:“攀上你事情牵连太大,说不定,整个连累到应天府,一旦兴起大狱,牵连何止数百,因为你杨总捕头的名气太大,他们要对副你,必然有周详的计划,一纸公文出王府,你杨大人如不束手就缚,那就要闹的天翻地覆……”

    笑一笑,接道:“岳秀一介布衣,自然放不在他们的眼中,我名不见经传,也无法动上公事,攀我一口,把消息传到外面你能够说她不明理么?”

    岳秀道“如若真是王爷的意思,在下准备救了家母与舅父再给解说一下,然后飘然远走不与官斗,何况他是亲王身份,既不能伤他,但咱们一身清白,也不能束手就缚。”

    三更时分,岳秀如约赶到了王府后宅西北角处,一提气,越过了围墙。

    花中闪出了包大方,低声说道:“巡更大人立刻就到,岳少侠请随我来。”

    借花枝掩身,举步行去。

    岳秀紧随身后,行到了一座瓦舍前面。

    第十回隐秘王府

    包大方一手推开木门,道:“咱们到屋内说话。”

    这本是一间花匠住的房子,此刻却空着无人。

    包大方关上木门,低声说道:“岳少侠,衣服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只不过,这脸上还得化妆一下才成。”

    岳秀道:“这个,在下早已想到,劳驾说明那人形貌肤色,现在王府中是何职位?”

    包大方道:“是王府一位三等待卫,刚到府中不久。认识他的人还不多,个比你稍矮一些,肤色很黑,所以,岳兄必得在脸上涂些什么?”

    包大方道:“图像倒没有,但我对他的形貌,倒是记得很清楚,可以仔细的说出来。”

    岳秀道:“三等待卫,都作些什么事?”

    包大方道:“巡夜当值,一天两班,每班约一个时辰多些。”

    岳秀道:“他住的地方,是否还有别人?”

    包大方道:“这一点,我也花过一番心血,回来之后,连夜把他调出来,替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处,就在我们隔壁,如今你已不用再当值,只管巡夜。”

    岳秀微微一笑,道:“阁下安排得很周到,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包大方道:“他叫沈明。”

    岳秀点点头,道:“多劳费心,但不知那位真的沈明哪里去了?”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我派他到镇江去了。”

    岳秀道:“他不会回来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很难回来了!”

    岳秀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再多问,心中暗道:一个人面临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当真是什么事都作得出来。

    但闻包大方接道:“岳兄弟,我们的伤势?”

    岳秀道:“我知道,三四天内,一点也不碍事,五天后,伤势才开始发作,兄弟离去之前,一定替四位解开被扣镇的岤道。”

    包大方道:“岳兄,这些事咱们不要谈了,我们这一次是提着脑袋帮你的忙,希望你岳兄,别对我们失信。”

    岳秀道:“放心,放心,兄弟决不食言。”

    包大方叹口气道:“岳兄的武功,十分高明,二、三等的侍卫,也许不放在你岳兄的眼中,但三位一等待卫,却是有着过人的能耐,岳兄还得小心一些才行。”

    岳秀又问了三位一等待卫和宿居之处,形貌、年岁,和他们使用的兵刃。

    包大方倒是真心合作,一一回答,说的甚是清楚。岳秀又问了母亲和舅父被收押的地方,一一默记于心。

    然后放低了声音,问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包大方道:“除了后院内宅,和三个一等侍卫的住处,不可涉足。”

    岳秀笑一笑,道:“我会尽量小心。”

    包大方心中明白,再多说也是无用,干脆,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岳秀掩上房门,瞧过室中情形,打开了被褥,等到四更左右,推开了一扇木窗,飞跃而出。

    他举动小心的很,先隐在暗中,查看过四周的形势之后,沿着墙壁,向外行去。

    腰间带着三等侍卫沈明的腰牌,但岳秀并不打算使用,吸口气,突然一抖臂,一式“潜龙升天”,飞起了四五丈高。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绝世轻功。

    岳秀乘势未尽时,忽然一个悬空跟斗,飞落在一座三丈高的高楼屋脊上。

    流目四顾,只见两队执着灯笼,身佩兵刃的府卫,在四下巡视。

    自从发生了兰妃被杀的凶案后,七王爷的府中,入夜后,一直不断有府卫巡更,七王爷的府第很大,单是花园,就有两座。

    反复观察过四周的形势之后,岳秀借夜色掩护,在府中走动了一下,默记一些房舍形势,立刻转回房中。

    第二天,岳秀以三等侍卫沈明的身份,在府中到处走了一遍,他举动十分小心,一面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暗暗熟记各种地势。

    如是杨玉燕说不错,七王爷府中重心,似乎都在七王府本身和夫人身上,必需想法子找出七王爷和夫人的住处。

    这自然会有些冒险,但却又别无良策可取。

    岳秀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阵,缓步向内宅走去。

    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包大方忽然由一座屋的小径上行了出来,拦住了岳秀去路,道:“一个三等待卫的身份,怎么能在王府中乱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查看,岳秀欠欠身,应道:“小人知错。”

    包大方道:“快滚回去。”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在你的房中见面。”

    岳秀应了一声道:“是!”

    欠身而去。包大方的动作很快,岳秀前脚到房里,包大方后脚跟了进来。

    不待岳秀开口,包大方已抢先说道:“你似乎想找出七王爷的住处,和窥查一下内宅的情形。”

    岳秀道:“不错,在下正有此念。”

    包大方冷冷说道:“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不管我用心何在,有一件事,包兄可以放心,在下决不会伤害到七王爷和夫人。”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七王爷受着秘密的保护,内宅中人情形,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也有着很森严的防备,你最好别去冒险。”

    岳秀道:“包兄,可是怕在下牵连到你的身上?”

    包大方道:“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你如被人杀死,咱们的伤岤,岂不是永远无法医好了。”

    岳秀道:“包兄对在下的武功,似乎是还有些不肯相信。”

    包大方道:“先替我们治疗好伤势,然后,你再涉险。”

    岳秀道:“包兄在威胁小弟?”

    包大方道:“岳兄,在下说的句句真实。”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也有一个条件?”

    包大方道:“岳兄请说?”

    岳秀道:“设法让我见见母亲和舅父,在下就解去诸位受伤的岤脉。”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去替你安排一下。”

    转身行了出去。

    岳秀冷眼观察,发觉这包大方在府中的势力似是很大,大约除了三个一等侍卫之外,似是二等待卫的首脑人物。

    包大方去不多久,又转了回来,道:“委屈岳兄,要暂时作兄弟的跟班了。”

    岳秀未答话,缓缓站起了身子。

    包大方对岳秀,心中实有着很大的畏惧,岳秀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言,转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广大,岳秀随着包大方,走在一条红砖铺成的小径上,绕过几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砖砌成的院落中。

    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这样的独立院落,不下数十座,不同的是,这座院落全用大青砖砌成,看上去,特别坚牢。

    两扇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包大方叩动门环,木门开启了一条缝,门内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开了大门。

    包大方一挥手,接道,“请把狗关起来,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汉应了一声,把四条巨犬,赶入一间房中。

    包大方举步而入,直对正厅行去。

    岳秀目光一转,看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数十个小房间,每一间,都有编号。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两人紧相临接。

    包大方指指九号囚房,随行大汉立时打开房门。

    这间囚房中有木榻,还有一张小桌子。

    一个两鬓微斑的中年妇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态很镇静。

    包大方回顾了身后的大汉一眼,道:“王洪,去把方总镖头带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门之后,岳秀才低声说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这里吧!”

    包大方道:“你不觉要求大多吗?”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别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坏。”

    包大方没说话,却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岳秀远一些。

    青衣妇人似是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双美目,转注岳秀的脸上。

    包大方轻轻咳了一声,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带过来。”

    玉洪又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后,带来了杨玉燕。

    原本娇美秀丽的杨姑娘,此刻,却蓬首垢面,双手也带着一副铁铐,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隐隐可见血红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待杨玉燕有所反应,岳秀已低声说道:“大人,这对质的事,该隐秘一些,是吗?”

    包大方自然听懂弦外之音,挥手对王洪,道:“你去守门,这里交给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杨五燕清澈的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说道:“你有什么法子,只管请用,你看着你能从姑娘的口中问出什么?”

    这时,岳秀已然扑身跪在那青衣妇人身前,低声道:“孩儿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镇静,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听到像你的声音。”

    杨玉燕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岳秀,圆圆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泪水,不知是惭愧,还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强忍住一肚子话,没有说出来。岳夫人轻轻叹口气,道:“你先起来,你犯了什么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缉拿。”

    方一舟道:“大妹,这不怪秀儿,是我给他找的麻烦。”

    岳夫人奇道:“你给他找的麻烦。”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应,秀儿怎会插手管这档闲事。”

    岳秀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杨玉燕的身上,冷冷说道:“姑娘很聪明。”

    杨玉燕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岳兄,小妹很惭愧,我想不到,他们会对副伯母。”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不许对姑娘无礼。”

    岳秀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岳夫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卷入漩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聪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轻移莲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对不住岳兄,但我确没有想到连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连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词锋相对的倔强,和此刻跪地认罪时的温柔,极短的时间内,表现出刚与柔两种绝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杨姑娘,道:“姑娘快快请起。”

    杨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谢怕母,大量宽容。”

    缓缓靠在岳夫人身侧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给我记着,大男人家,不可以对人家大姑娘没有礼数。”

    岳秀低着头,连声应道:“孩儿记下了。”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岳秀道:“孩儿想先把母亲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计较。”

    岳夫人道:“孩子,咱们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动枪动刀。”

    岳秀道:“这个,孩儿想个别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已经大了,我不愿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亏大节。”

    岳秀道:“孩儿明白。”

    方一舟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妹,秀儿为人,已经是很谨慎了,这码子事情,都怪我,当时,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会连你也给牵上这场麻烦。”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说的那里话,你是他舅舅,亲舅如父,不论什么事,应该吩咐他去办,他办的把咱们都牵了进来,那是他没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话,一面低声说道:“孩儿无能,娘不用生气。”

    岳夫人道:“他们待为娘还算不错,但对你舅父,那就很严厉了,再者这位杨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杨玉燕垂下头来,接道:“伯母,我是应该吃苦,但无端连累你和方总镖头,实叫小女子心中难安。”

    岳秀道:“姑娘吃过了苦头吗?”

    杨玉燕叹息一声,道:“说出了你,但我知道他们决不是你的敌手,只是想借机会,传出我被擒的消息,却未料到,他们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牵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问你的是什么人?”

    杨玉燕道:“一个叫铁妇的老妇人和两个掌刑的侍卫,那间房里,有一个小套间,中间垂帘相隔,我知道里面有人,但却瞧不到什么人。”

    岳秀沉吟一阵,道:“七王爷没有露过面吗?”

    杨玉燕道:“没有,那垂帘里面的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切都是叫铁妇的老妈子代问。”

    岳秀点点头,道:“姑娘,你怎么会被人擒住了?都告诉他们些什么?”

    杨玉燕道:“我在打扫庭院时,被一个小丫头突然出手,点了我的岤道……”

    岳秀接道:“小丫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的女婢?”

    杨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岁吧,比我还小一些,我想不到她会出手暗算了我,醒过来,就被他们加上了手铐,带到这地方来,第二天就把我带到那小室中去拷问。”

    岳秀道:“你讲出了我?”

    杨玉燕道:“第一次,我没有讲,第二次,我才讲出了你,我只是想把这消息传出去,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没有讲出你的身份吧!”

    杨玉燕摇摇头,道:“我想牵连我爹太麻烦,只想到应该把消息告诉你。”

    岳秀点点头,道:“你办的不错……”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包大人,你们擒来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对吗?”

    包大方道:“不错。”

    岳秀道:“现在,区区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们两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这个,如若咱们是名正言顺的把你擒来,自然是可以,只是现在……”

    岳秀冷冷说道:“现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这中间的为难之处,在于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办法,你们已把我逼的骑上了虎背,希望别再迫我出手伤人,如是逼的放开手干,大家都没有好处。”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铐暗运内功,用力一扭。

    但见手上铁铐,突然被扭作了数段,洒落了一地。

    包大方脸色大变,方一舟、杨玉燕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是精钢制成的特殊手铐,专以用来对副武林人物的,但这特制的精钢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轻轻一扭,大都碎断。

    包大方大约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尽力,我就回去,和他们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杨玉燕接道:“这位杨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杨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第二,我是内宅夫人交出来的人,他们不敢轻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们不能随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们不是卖菜,讨价还价的耽误时间,如是一个人不幸死去,什么荣华富贵,权势金钱,都将转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这就立时放人。”

    果然,传谕去了方一舟的手铐、脚镣道:“委屈两位,走便门出去吧”

    事情变化,连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阵,岳秀缓缓说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这个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担起来。”

    岳秀道:“看来,包兄确然是很帮忙。”

    这时,包大方已经召来了一个轻装大汉,道:“送方总镖头和岳夫人出去。”

    那劲装大汉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儿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声,目光却转在杨玉燕脸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这等所在,岂是长久之策。”

    杨玉燕似是感动,急行几步到了岳夫人的身侧,道:“谢谢你的爱护,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谢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杨玉燕不知是太高兴,或是太伤感,突然间流下两行泪水。

    岳秀却暗暗叹一口气,行到舅父身侧,低言了数语。

    方一舟点点头,扶着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余下了三个人,包大方、杨玉燕和岳秀。

    杨玉燕幽幽一叹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摇摇头,接道:“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转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来拘押家母和我舅父来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难违啊!再说,我已经替岳兄……”

    岳秀冷冷说道:“将功折罪,过去算了,现在,你准备如何处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还是三等侍卫沈明,我说过,放人的事,由我承担。”

    岳秀道:“直截了当的说吧!我想见见七王爷,包兄,可否给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声道:“岳爷,听我说,我尽量想办法开脱你们,过去的,兄弟也想办法摆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爷那里,不能胡来,皇戚贵胄,位极人臣,一旦出事,恐将造成大狱,株连所及,何只千万人头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道:“但白些说,我不能,不过,我会尽力,她是夫人交下来的,必要时……”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来一个嫁祸东吴,牺牲几个三等侍卫。”

    岳秀只听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觉这些官场中自保的手段,比诸江湖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当口,王洪急急跑了进来。

    包大方正憋着一口气,算是找到了发泄的人,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发的什么疯,慌慌张张的活像是没头苍蝇?……”

    王洪哈着腰接道:“夫人遣人来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说王爷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头上忽然出现了汗水,道:“提什么人?”

    王洪一掠杨玉燕,道:“这位杨姑娘,还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卫的尊严,来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汗珠儿,道:

    “怎么会这样一个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个人顶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爷,来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来,叫他拿两副手铐去。”

    包大方道:“你怎么成啊!提的是你母亲。”

    岳秀道:“你们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头,对王洪道:“你聋了么?快去拿手铐来。”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时脱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脸上的药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见王后,顺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面孔,黑里透黄。

    王洪拿着手铐进来,岳秀换过衣服易过容。

    岳秀伸出双手,包大方亲自给岳秀戴上手铐,口里却连连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杨玉燕戴好手铐,低声道:“两位跟我来。”

    包大方沉声道:“王洪,尽可能的照顾岳爷和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爷放心。”

    带着岳秀、杨玉燕向前行去。

    穿过两重庭院,王洪低声沉道:“岳爷,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点点头,道:“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别戴,不瞒你说,你岳爷的形貌,内宅中早已知晓,戴着面具去,一样瞒不过人,而且要你取下来,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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