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远道:“成药配制的药物,在下不便动用,马大夫请收下吧!”
毒手郎中马鹏,忽然问变的修养很好,淡淡一笑,道:“阁下不用,在下只好收起了。”
合起药箱,退开五步。
成远又开始仔细的查过三人的伤势,回头向杨晋说道:“杨大人,在下倒可以开个药方试试,不过,咱们要把话说清楚,我医好了他们三位的病势,你阁下就把我送入应天府死囚牢中,而且保证在下是真正凶手。”
岳秀皱皱眉头,道:“成兄,你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呢?”
成远道:“我说不是,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所以,不论是不是,你得答应,一定把我送走。”
杨晋回望了岳秀一眼,岳秀微笑颔首,示意杨晋答应下来。
对岳秀,杨晋有着很大的信心,当即说道:“好吧!在下答应。”
成远要了笔砚,写了一个药方子,道:“杨大人,金陵是大地方。药物可能齐全,但一定药材道地,不许有一种假药。”
杨晋道:“这个阁下放心,只要金陵城有这种药物,在下相信可以买到。”
举步行了出去。不大工夫,两个捕快,提着药物回来。
成远亲赴厨下,指挥厨房中人煎药。
煎了一碗浓浓的药汁,分别为三人灌了下去。
马鹏一直不停地偷眼望向成远,但,成远却像是恍若不知一般。
过了顿饭工夫,成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可以解开他们的岤道试试。”
岳秀依言施为,解开了三人岤道。
这药物竟然奇效,三人的毒性全解。
谭云四顾了一眼,笑道:“果然,又见到岳兄,两度相救,实叫兄弟感激。”
朱奇,唐啸收敛了嬉笑态度,恭恭敬敬对岳秀行了一礼,道:“谢谢主人相救。”
岳秀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胆叟、顽童却是郑重其事的,分别站在岳秀的身后。谭云暗暗叹息一声,忖道:
“此人才智,武功,两皆超绝,勿怪胆叟朱奇、顽童唐啸,这两大怪杰,竟真以主人视之了。”
一向最爱讲话的唐啸此刻竟然变得很沉默。
马鹏心中恨透了成远,但却一点也不能发作,如果成远说出他的诡计,立刻变成众矢之的,室中人个个武功高强,一个也招惹不起。
杨晋吩咐准备酒饭,肃清群豪落坐。
朱奇、唐啸竟然不肯落座,站在岳秀身后,看两人如此认真,杨晋也没有法子强两人坐下。直待众人座定,岳秀才缓缓望着成远说道:“是这位成兄配制的药物,疗好了三位的毒伤。”
谭云一抱拳,道谢过成远。
原本三人都认为是毒手郎中马鹏,想到岳秀,必又为救三人之命,副出了很大的代价,却不料竟然还有一位用毒的专家。
成远急急说道:“诸位不用谢我,在下和杨总捕头有约,要谢也应该谢谢杨总捕头。”
马鹏冷笑一声,提起药箱,道:“成兄医道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目光一掠岳秀,接道:“岳少侠,在下惭愧,未能履约,就此别过了。”
酒菜摆好,杨晋让几人入席。
酒过三巡,杨晋目光突然转到成远的身上,道:“成兄弟,在下已答应送你到衙门销案,但却希望能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自称凶手,非求法办不可?”
成远道:“大人,这是咱们约好的条件,你送我到府衙中去。”
岳秀突然接口说道:“送你入衙门,自然可以,不过,我们早有了一位凶手,把阁下也送去,岂不是有了两位凶手了吗?”
成远啊了一声,道:“怎么?这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傻瓜。”
但他究竟是十分聪明的人,略一沉吟,说道:“那凶手,现在何处?”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奉劝阁下,先在这里等一天,不用急着到府衙中去,也许会有人和阁下一般的来此投案。”
世上事有那么巧法,岳秀的话刚说完,立时有人通报,道:“有四位凤姑娘求见。”
杨晋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四个身着玄色的少女,鱼贯而入。
是四凤,不过,她们已不象在四凤舫中时那等花衣红裳,打扮的妖艳动人。现在,穿着一色的衣服,玄色劲装。
大凤走在最前面,依序是三位妹妹,最后却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他双臂软软的垂着,行家瞧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被人点了岤道。
大凤只对岳秀欠身一礼,目光转注到杨晋的身上,道:“大人,贱妾未负所托,已把凶犯带到。”
凶犯有二十六七的年纪,长的算是很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苍包双目中光芒闪烁不定。
杨晋道:“大凤姑娘,事情是越来越奇怪了,谭云谭二公子和胆叟、顽童双侠,为人所害,身中奇毒,刚刚解去,而且先四位凤姑娘有人到此投案,声言是杀死兰妃的凶手。”
大凤道:“那人呢?现在何处?”
杨晋一指成远,道:“就是这位成兄!”
大凤双目盯注在成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
成远道:“杀死兰妃的凶手!”
大凤道:“杀死兰妃的凶手只有一个,这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成远道:“你们强人入罪,迫人自承凶手,怎似自动投案,真假之分,一目了然。”
大凤淡淡一笑,道:“你这位兄弟贵姓啊?”
成远道:“在下姓成名远。”
大凤道:“原来是成兄。”
成远道:“不敢当,姑娘。”
大凤道:“就算你是真正杀死兰妃的凶手,你也可以走了!”
成远道:“为什么?”
大凤道:“因为有人认罪了,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所以,阁下可以走啦!”
成远笑道:“姑娘,我看你可以把凶手带回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既是被姑娘们生擒来的,自然是不愿意死,如今已有区区在抵命了,姑娘何不放他一条生路呢?”
大凤皱皱眉头,回顾了杨晋一眼,道:“杨总捕头,你怎么说?”
杨晋叹口气道:“在下想得到真正的凶手,姑娘生擒的人,似乎是正凶的成份大些。”
杨晋接着说道:“在下原想成兄求死之心,是和四位凤姑娘有关,但现在证明了不是,这就使在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成兄,他们如若逼你死,方法很多,为什么一定要要冒充凶手,死的遗臭万年?”
成远道:“两位,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但只怕很难说服在下,不用多费心了。”
杨晋回头望了一下岳秀,岳秀却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自己处置吧,如是他坚决求死,咱们是不能反悔。”
大凤笑道:“想不到啊,竟然真是凶手亲目投案,如是早知道,我们也不用费事了……”
目光转注到杨晋的身上,接道:“杨大人,你既然有了凶犯,还要不要他?”
杨晋道:“要。”
大凤有些意外地道:“杀死兰妃的只有一个人?”
杨晋道:“我知道,但在真象未明之前,还不知他们谁是真凶。”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来人啊!”
但见人影闪动,五花刀王胜带着四个佩带着铁尺的捕快。
王胜一欠身,道:“总捕头,有何吩咐?”
杨晋道:“这里面有两个杀死兰妃的嫌犯,带回府衙门中去,先收入死牢中。”
王胜道:“可要上刑具吗?”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好!上刑具。”
目光转到成远的脸上,道:“我要点你的两处岤道!”
成远一闭双目,道:“只管出手。”
杨晋出手点了成远两处岤道之后,回头对大凤说道:“你带的嫌犯请过来!”
大凤微微一笑道:“杨大人,我们如约交嫌犯,咱们的约定,你还记不记得?”
杨晋道:“你再说一遍听听。”
大凤冷笑一声,道:“不许你杨大人再插手我们的事情!”
杨晋道:“最好你们别闹出人命,我只能做到自己不派人追查,但如有人报案,我就不能不管。”
大凤点点头,口顾了岳秀一眼,道:“你不许再多管闲事了!”
岳秀点点头,道:“你们只要不追究千年何首乌,在下答允姑娘,不主动找麻烦,但如人家找上我,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啊!”
大凤道:“我想你不找事,别人也不会找你生事!”
岳秀点点头,未再说话。
大凤道:“两位都是一诺千金的人,我们相信。”
一回头、望着那双臂垂软的人,道:“你过来,住有处,死有地,头掉了碗大个疤,你要有勇气认罪。”
杨晋抢前两步,一伸手又点了那大汉两处岤位:“带走吧!”
王胜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嫌犯而去。
大凤一拱手,道:“我们也告辞了。”岳秀道:“姑娘,你们可是仍要回到四凤舫吗?”
大凤笑一笑,道:“现在嘛!还很难说,岳兄,可是很希望再和我们姊妹见见面吗?”
岳秀道:“说的是,在下也许会动寻幽探胜的雅兴,去瞧瞧姑娘?”
大风道:“我们四姊妹都希望再见到你岳兄。”
岳秀一拱手,道:“多谢姑娘。”
大凤道:“岳兄,到四凤舫,我会留话给他们,你岳兄去了,他们就会告诉你我们的去处。”
岳秀道:“多谢姑娘对我岳某人特别垂青。”
大凤道:“希望你真的会去找我们谈谈,我和三位妹妹,都敬候大驾。”
岳秀一抱拳,道:“姑娘好走了,恕我不送了。”
大凤深情地望了岳秀一眼,转身而去。
目睹四风姊妹离去之后,杨晋皱皱眉头,道:“岳世兄,你看四凤在捣什么鬼?”
岳秀答非所问地道:“杨大人,事情似乎是愈来愈复杂了,但你杨大人的事情,似乎是已经解决了,那两个凶手之中,有一个是真的,在下答应你杨大人的事情,也自是告一段落了。”
杨晋点点头,道:“说的是……”
胆叟朱奇突然站了起来,接道:“主人,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笑一笑,道:“朱兄,别这样叫我,我感谢你们的好意与热情,不过,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主人,咱们平行论交……”
顽童唐啸站起了身子,接道:“不行,我们已经认你作了主人,此事只怕早已传扬开去,如果你不肯收认我们,我们还有何面目见人。”
谭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兄,你似乎是真的要遁迹山林,不问江湖是非”
岳秀道:“小弟本来就深恶痛绝江湖事物,但我答应了杨总捕头,助他找出凶手,如今凶手已经就逮,在下不愿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听唐啸说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迹山林,咱们也只好跟着你跑跑深山大泽了。”
胆叟、顽童这等一意追随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经没有法子再说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阵,岳秀抬头笑道:“杨大人,听在下一句话,早些把玉燕姑娘请回来,王府的事端复杂,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烦。”
杨晋道:“唉!这丫头,除了她回来,我根本就没有法子见着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诸位,在下告辞了。”
杨晋道:“不吃点东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转身向外行去。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岳秀身后。
谭云望着三人离去,摇摇头,道:“可惜的很,这样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没山林。”
杨晋哈哈一笑,道:“谭二公子,如是岳秀没有飘然出尘的胸襟,又哪来的那等为人作嫁的本质,想想看,他哪一件事,为着自己。”
谭云道:“说的也是,就凭那千年何首乌说吧,如若东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轻易再度拿出来。”
杨晋留客,谭云也希望再见见岳秀,而杨家又是最可能见到岳秀的地方。
就这样,谭云在杨家住了三夭。
岳秀没有再来过,杨晋也忙着结案,一天难得在家。
麻烦的是成远,一口咬定了是杀死兰妃的凶手,应天府丞胡大人,连问两堂,成远都一口抢认是凶手,另一凶手名叫潘龙,虽没有抢着自认凶手,但却表现的很合作,问什么答什么。”
这就使胡大人很为难,杨晋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两个凶手,却又六神不安。
应天府中第一幕宾刘文长,听到有两个凶手,都甘认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来录案的师爷,问问详情,一个青衣童子,带着一身便装的胡大人,行了进来。
刘文长急急迎了上去,一个长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声就是,怎敢劳动大驾。”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长,你坐下,咱们谈谈,我做了十年的官,还没有遇上过这等事情,杀死兰妃凶手,明明是只有一个,但两个人,却都甘认罪,文长,你知道,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迟处死。”
刘文长道:“事情确然是透着古怪,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结案呢?还是要找出真凶?”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凶,让王爷发落。”
刘文长道:“这就是费点周折,法子倒有两个,一个是找杨晋来,问明内情,两择其一,呈请王爷发落。”
胡大人道:“我看这两人,都会认罪,如是杨晋能分辨出谁是真凶,也不会把两个凶犯齐送入牢中了。”
刘文长笑一笑,道:“大人,其实也非难事,咱们再问一堂,然后,选一个成分大一些的真凶,呈报王爷发落,另一个嘛?下入死牢,毁了他的武功,等王爷处死过凶犯,再设法把另一个凶犯,秘密杀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长,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办法,你却一下子解决了这个大难事,明天咱们就再审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刘文长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虽然每月花了不少银子,但自己确帮他解决了很多困难问题。
再说杨晋忙了两天,大人没有传唤过他,也就落得少问。
回到家里,只见谭云迎上来,拱手道:“杨大人,案子还很顺利吧!”
杨晋道:“看样子,有麻烦也不会太大。”
谭云道:“那很好,我也准备告辞了。”
杨晋道:“二公子准备回湘西去?”
谭云道:“是的,区区的看法,近几年内,江湖上很可能要发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禀报家父一声。”
杨晋道:“唉!这案子结了之后,在下也准备辞去这总捕头的职位了。”
谭云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难趁心如愿?”
杨晋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辞意很坚,他们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谭云话题一转,道:“杨大人,岳兄实在大可惜了!”
杨晋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道:“我谭二在江湖上走动,老实说,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对岳秀,我却是由内心中对他敬佩。”
杨晋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么呢?”
谭云道:“那份气度才智,和叫人莫恻的武功,还有那一种轻淡富贵、不重珍物的涵养,就拿那千年何首乌说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谭家寨了,怎会还管别人的死活。”
杨晋道:“我也觉得岳秀有一股很特异的气质,但却没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谭云道:“大人内外可知道,我为什么在贵府中留居数日么?”
杨晋道:“希望再见岳秀一次。”
谭云道:“不错,再见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谈谈,像他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动,不难成为一派开山宗主,我谭云第一个听他的。”
杨晋忽然若有所惊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谭云道:“杨大人,你有病……”
杨晋摇摇头接道:“没有,我想到了一桩惊心的事。”
谭云奇道:“什么事,可否告诉在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说了!”
谭云道:“在下洗耳恭听!”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
谭云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点透,哦了一声,未再接口。
杨晋苦笑一下,道:“我觉得小女有些变了,不像去那样任性。”
谭云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么度适当的措词。
杨晋又道:“未听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还未想到这么多,听过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为人,杨晋突然生了一个感觉?”
谭云道:“什么感觉?”
杨晋道:“小女不配。”
谭云叹口气,道:“杨大人,男女间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们是否有情、有缘。”
谭云接着问道:“不知你是如何请出岳秀参与这办案事务的?”
杨晋也不隐瞒,说明了经过。
谭云突然大笑三声,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杨晋奇道:“为什么?”
谭云道:“四凤不简单,毒手郎中谋取何首乌,用心更急,但四凤似是别有所图,不想叫事情闹大,所以忍了下来,这股怨气,早晚要发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会不明白。”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一时还走不了啦?”
谭云道:“在下是如此一个看法,但岳秀是否别有杀手,能够一下子把事情摆平,那就非我们所能预料,其人之能,出乎预料。”
杨晋皱皱眉头,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还会出事?”
谭云道:“会!不过,除非是他们没有法子控制,决不会闹出事情,这是一个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的局面。”
杨晋道:“这么说来,我这总捕头得早些解决了。”
谭云道:“如是要出事,你解决也来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过难关。”
谭云道:“这个,咱们要研究研究了。”
杨晋长长叹一口气,道:“只有一个办法逼他就范。”
谭云道:“什么办法?”
杨晋道:“我去逼方一舟,从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范。”
谭云道:“这法子,只怕很难得到那岳秀的谅解。”
杨晋道:“除此之外,咱们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在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能迫使岳秀就范了。”
谭云道:“这是最后一步的行动,最好能想出别的办法?”
杨晋道:“二公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二公子动动脑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觉着动之以情,责之以义,也许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于江湖是非之中。”
杨晋道:“这只怕很不容易,咱们的口才机智,很难说服岳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势,当真十分险恶么?”
谭云道:“不会错,杨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势,确是暗涛澎湃,而且,事端起于金陵,看情形,这一次江湖的变动,恐怕是牵连很广。”
杨晋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江湖上这番变动,和王府中血案有关?”
谭云道:“在下确有这么一个想法,尤其是看到四凤姑娘送来的凶手,和那成远自承为凶手之后,在下感觉到这件事就愈来愈复杂了。”
杨晋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务,怎会和王府中凶杀,牵扯上关系呢?”
谭云微微一笑,道:“杨大人,这件事,没有法子说得很清楚,总之,这件事够麻烦,杨大人想想看,兰妃只不过是个卖唱的歌女,在下对她很了解,她不会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关系,为什么会被杀死呢?如若只是为了一个j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会去找这个麻烦。”
杨晋道:“说得也是,仔细想一想兰妃这件案子,j杀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谭云低声说道:“杨大人,如若令媛说的不错,只怕激变就发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
杨晋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错,不错,我们一直在外面找贼,但却把贼关在了家里了。”
谭云点点头,道:“是的,杨大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武林争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杨晋接道:“难道不会武林人利用官府吗?”
谭云道:“那就单纯很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论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结,反正事情都不太单纯,所以谭某觉着你这个总捅头,最好还是别干了。”
杨晋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难处,我这总捕头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顾到武林中的道义,又要顾到自己的身份,立场。遇上事,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再说,这场纠纷,如是牵扯到王府中去,我这个上司很抬举我,但在王府中,我还不如个总管的衔头,十八名府衙,还要特别拨出一笔银子照顾他们吃喝。”
谭云笑一笑道:“在下有一个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媛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经泄漏,目下,虽没有什么行动、变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机会,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媛调回来,而且,也不用恳辞总捕头的位置,不妨自呈称病,在家休息,以观后变。”
杨晋点点头,道:“二公子,这是很高明的办法,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明白,看起来,杨某是老了,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先见岳秀之能,后见谭二公子之才……”
谭云道:“大人,这是捧我了,我谭云这点能耐,虽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凭什么跟人家比,但这一阵,他的锋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谈话间,岳秀突然闯了进来,脸色很冷肃。
杨晋吃了一惊,道:“岳兄……”
岳秀一挥手,道:“大人,令媛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杨晋心头大震,急急道:“岳兄,你先坐下来,有话好说。”
岳秀逐渐的恢复了镇静,缓缓坐下。
谭云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谭兄。”
谭云哦了一声,又在原位坐下。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小丫头做出了什么对不住岳兄的事,使岳兄这样怒火烧心?”
岳秀未答话,缓缓由怀中取出一函笺,递了过去。
杨晋接过一看,亦不禁脸色大变,怒声喝道:“这丫头片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再见面我就废了她。”
他面红耳赤,声色俱变,显示怒火冲心。
谭云一皱眉头道:“杨大人,兄弟可否瞧瞧,那笺上写的什么?”
杨晋把函递了过去。
接入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个红色大字,王府用缄。
再看内容,写的是:查长江镖局嫖师岳秀,勾结大盗,作j犯科,夜入王府,得民女杨玉燕指诉历历,罪证明确,着即遣派府卫拿人,解押王府,由亲王自审。
下面是七王爷府的官印。
看完内情,谭云内心中,也大为震动,认为杨姑娘大过毒辣,把岳秀牵入这等大案之中,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祸及九族的大罪。
杨晋久吃公事饭,知道事情严重、利害,只气得全身发抖。岳秀此刻,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凝目沉思。
谭云缓缓把府令还给岳秀,道:“岳兄,现在情势如何?”
岳秀道:“他们留下了府令,把我舅父和家母,都已带走,要在下携令候传。”
谭云道:“那是说到王府中投案了?”
岳秀道:“照他们留话,约在下到此等候,日落前,他们到府衙来拿人。”
杨晋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你没有犯王法,他们凭什么拿人,再说,小女指诉罪状,连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倒要瞧瞧王府派什么样的人物,来此拿人。”
岳秀把王府令,摊在木案上,又瞧了一阵,缓缓说道:“杨大人,如若这府令是真,你一个总捕头,也顶不住是吗?”
杨晋道:“我拼了这个脑袋不要,也要亲见王爷,辨个明白。”
岳秀叹口气,道:“细想此事,其中破绽甚多。”
杨晋想了一想,道:“你是说这令谕是假的?”
岳秀摇摇头,道:“假倒是不假,只不过,这中间甚多可以推敲之处。”
谭云也觉得有些迷糊了,怔了一怔道:“岳兄,这令谕如是真的,还有什么可以推敲之处?”
岳秀道:“王府用缄,王府大印,都是货真价实,毛病出在这不是七王爷的手谕。”
杨晋道:“这么说来,小女已经失手被擒了。”
岳秀突然冷笑一两声,道:“对他们而言,确是不智之举,但对武林大局而言,却是万千苍生有福了。”
谭云道:“对岳兄,我句句是由衷的敬佩,但得一声吩咐,在下是无不全力以赴。”
岳秀笑道:“谭兄高明啊……”
突然放低了声音。
谭云点点头起身而去,未走前门,却绕向后园而去。
岳秀发出一声低啸,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匆匆奔入厅中,低声吩咐两人几句,两人颔首而去。他说的声音很低,低的连坐在旁边的杨晋,也未听到。
杨晋也未多剖析,对岳秀,他有着无比的信心。
遣走了胆叟、顽童,岳秀突然笑对杨晋道:“大人,要厨下准备些好酒菜,咱们好好喝一杯。”
不到半个时辰,酒菜摆好,五花刀王胜也带着八个捕快赶到。
杨晋道:“我不是要你带四个人嘛……
王胜接道:“人越多越好,八个比四个更有气派。”
一面低声对杨晋说明。
杨晋听得直点头,立刻吩咐王胜带着八个捕快就了方位。
杨晋笑一笑,道:“王府侍卫,一向眼中无人,今天,也叫他们尝重重盘查的味道。”
大厅中只余下杨晋和岳秀。
两人低斟浅酌,排遣时光。
直等太阳快要下山时,杨府中已点上了备好的风灯火烛,四个身着锦衣佩刀的大汉到了杨府外面。
两个守门的捕快,拦住了去路,道:“四位是干什么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当先而行的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什么地方?只不过一个小小总捕头的住处罢了。”
两个捕快齐声说道:“你们既然知道,还不给我走开。”
当先锦衣大汉,冷冷说道:“瞎眼奴才,你知道咱们哪里来的吗?”
两个捕快摇摇头,道:“四位是……”
当先锦衣大汉道:“王府侍卫,你不会瞧瞧这身衣服么?”
两个捕快闪向一侧,道:“原来是王府的侍卫大人,我们实是不知,在下立刻替四位通报。”
当先锦衣人道:“用不着通报了,我们会自己进来。”
伸手拨开了两个捕快,直扑向大厅。
王胜带着四个捕快,守在大厅门口。
四个锦衣恃卫,大摇大摆,走进了大厅。
王胜一横身,拦住了四人,道:“干什么?”
四个锦衣大汉脸上同时泛现出怒容,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是何用心?”
王胜早得了指示,微微一笑,道:“盘问又怎么,诸位如是来的不当,在下还要打人。”
当先的锦衣大汉冷冷地打量了王胜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王胜道:“应天府的副总捕头五花刀王胜。”
锦衣大汉微微一笑,道:“咱们是七王爷府中的府卫。”
玉胜哈哈一笑,道:“大衙门,但不知诸位有什么证明?”
当先锦衣大汉右手一探,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牌,道:“王副捕头请瞧瞧咱们这腰牌是真是假。”
王胜接过腰牌很仔细地瞧了一阵,道:“这腰牌不像是假的。”
锦衣大汉怒道:“杨总捕头在吗?”
王胜道:“在喝酒。”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看来,他倒是很享受了。”
四个锦衣大汉相互望了一眼,左首第一人,突然步行过去,一拱手,道:“哪一位是应天府的杨总捕头?”
杨晋缓缓回过头来,道:“区区便是,四位是……”
锦衣大汉虽是王府恃卫,但对这位名动江南的名捕,也不敢太过无礼,一抱拳,道:
“兄弟王府侍卫包大方,奉七王爷之命而来。”
杨晋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包兄有何见教?”
包大方道:“有一位岳秀岳先生,可在贵府?”
岳秀笑一笑,道:“包侍卫好灵的耳目,找我岳某人有什么事?”
他神态纵容,似乎根本未把四名王府中的侍卫,放在眼中。
包大方淡然一笑,道:“咱们兄弟奉命来请你岳兄到王府中一行。”
岳秀道:“岳某人犯了什么法,竟然劳动王府中侍卫抓人?”
包大方道:“到了王府中去,自然有人告诉你内情,岳兄请吧!”
岳秀正容说道:“包兄,在下的母亲和舅父方一舟总镖头,是否也被阁下请进了王府?”
包大方哈哈一笑,道:“不错,他们现在王府之中,你姓岳的只要进得王府,自然就可以和他们见面了。”
岳秀道:“想那王府,乃是清明所在,兄弟去去量也无妨,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包大人?”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你要和我谈谈条件?”
岳秀道:“家母和舅父,为什么也被请入王府?”
包大方道:“因为,咱们找不到你岳先生,只好请他们作为人质了。”
岳秀道:“现在你们找到人了,可以把两位老人家放出来了。”
包大方厉声道:“岳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我说话吗?”
岳秀早有盘算,如不施些手段,只怕很难救出两位老人家,暗里一咬牙,冷笑道:
“王府的侍卫,果然气势凌人,但大明律条,说的明白,草民斗胆冒犯,诸位想要区区同去王府不难,不过,先得放回两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如是我们不放呢?”
岳秀道:“那就很难说……”
包大方怒道:“难道你还敢拒捕。”
岳秀目光一掠杨晋道:“大人,王府侍卫,可以随便拿人吗?”
杨晋手捋长髯,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要看他们是否奉有王爷之命了,七王爷总揽江南七省军政大权,自然是有权拿人。”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杨晋,七王爷的口谕,我们是不是能够拿人?”
杨晋道:“很难说啊!如果诸位借重七王爷的权势,自作主张,这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那么四位准备自己拿人了?”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在下倒要较量你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侍卫,话是你说的,咱们较量武功,可不能说我拒捕。”
包大方目光转到杨晋的脸上,道:“你怎么说!”
杨晋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比武试招,在下倒可以做一个证明的人。”
包大方道:“那很好。”
四目一顾身后三个锦衣大汉,道:“给我拿下。”
一个锦衣大汉应身而出,右手一探,抓向岳秀。岳秀冷笑一声,身子坐在原地未动,右手指风如剪,横里扫了过去。
那大汉感觉到一股劲气,直逼脉门,急急缩腕收手,但已经来不及了,岳秀右手,早已划过腕脉,立时间,锦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