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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侦探,你可曾算一算,时间上是不是来得及?”

    我立时道:“有甚么来不及?小型喷射机,在几小时之间,就可以将他带回来!”

    杰克上校冷笑道:“你的推论不错,不过,我已经叫人,和槟城方面,通过了电话!”

    我不禁呆了一呆,道:“那边的答覆怎样?”

    上校道:“王直义是当地的富豪世家,他一到,就有人盛大欢迎,一直到今天,他不断公开露面,几乎每小时都有他露面的记录,卫斯理,我看你昨天晚上,一定眼睛有毛病!”

    可恶的杰克,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还只管奚落我,而不去探讨事实的真相!

    昨天晚上我的眼睛有毛病?那绝不可能,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捱了我一拳的那个人,是王直义。不但我一眼就认出是他,当时,罗定也认出是他,那一定是王直义,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但是,另一宗不容怀疑的事实,却证明王直义在前天就离开了本市,一直在好几千哩之外!

    我伸手在脸上重重抚著,心绪极乱,杰克上校已下令收队,并且在威胁那老仆,对老仆说,在王直义回来之后,切不可提起今天之事!

    我知道上校为甚么要那样做,因为王直义如果知道了他今天的行动,而要和他法律解决的话,那么,上校就麻烦了!

    杰克上校迁怒于我,大声吩咐收队,自己离去,竟然连叫也不叫我一声。而我在那时,思绪又乱到了极点,只是愣愣坐著,也没有注意所有的人已经全走了!

    等到我发觉这一点时,我猜想,上校和所有的警员,至少已离去半小时以上了。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觉非园古色古香的大厅中,那老仆,在大厅的门口。用疑惑的神色望著我,四周围极静。我苦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老仆连忙走了进来。

    我无话可说,只好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住著?”

    老仆道:“我也习惯了,老爷在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讲话,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我叹了一声,低著头向外走去,老仆跟在我的后面,由于四周围实在静,我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我一直向前走著,心情烦乱得几乎甚么也不能想,终于又叹了一声,转个身来。

    我那一下转身的动作,是突如其来的,在半秒钟之前,连我自己也想不到,而且,如果有人问我,为甚么忽然要转身,我也一定说不上来,或许我想向老仆问几句话,可是究竟要问甚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也正是由于我的转身,是如此之突然,所以我发现跟在我身后的老仆,正在作一个十分古怪的举动,虽然他一发现我转身,立即停止了行动,但是在那一刹间,我已看到他在干甚么了!

    那实在叫人莫名其妙,我看到他的手中,握著一个如同普通墨水笔一般大小粗细的管子,那管子显然是金属做的。

    那金属管子向外的一端,一定是玻璃,因为我看到了闪光。

    他用那管子,对准著我的背部,就在我突然转身的一刹间,他以极快的手法,将那根管子,滑进了衣袖之中,时间至多不过十分之一秒!

    但是我却看到了!

    我立时呆立不动,老仆也呆立不动,不出声,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已然明白地告诉人家,他有一件重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而这时候,他虽然兀立著,一动也不动,但是那绝不表示他够镇定,而是他实在太惊骇,以致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

    而在这时,我也有不知如何才好的感觉,我心念电转间,已经想到,未曾怀疑这个老仆,那实在是我的疏忽,因为已经证明,一切和王直义有关,而这老仆,又和王直义一起生活,王直义要是有甚么秘密,瞒不过老仆!

    这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是我采取激烈的行动,对方在僵凝之后所来的反应,可能更加激烈,我就可能一点收获也没有!我必须用柔和的方法,以免他在惊骇之余,有失常的反应,我要好像唤醒一个睡在悬崖旁的人一样,绝不能惊动他,以免他“掉下去”!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僵持著,足足有半分钟之久,我才用十分平常的声音:“那是甚么玩意儿?”

    果然,我才一开口,老仆就像被利刀刺了一下一样,直跳了起来,转身向前便奔,我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以我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的身边掠过,疾转过身来。老仆收不住势子,一下子撞在我的身上,而我也立时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当我抓住他的时候,他神色之惊惶,已然到了极点,我反倒有点不忍心起来,安慰他道:“别紧张,不论甚么事,都可以商量。”

    他口唇发颤,发不出声音来,而且,汗水自他的额上,大颗大颗,沁了出来。

    当汗珠自他的额上沁出来之际,我更加骇异莫名,这时,我离他极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额上的汗珠,只从皱纹中沁出来,而且,他的皮肤,全然不沾汗,汗珠一沁出,就直倘了下来。这只说明一件事,在他整个脸上,涂满了某种涂料!

    他经过精心化装!

    而且,这时,我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手臂上的肌肉,十分结实,一个老年人,决不可能还保持著如此结实的肌肉!

    他不但经过精心的化装,而且,毫无疑问,是一个年轻人所扮!

    第八部:遇袭丧失视力

    当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紧张,年轻人,别紧张!”

    “老”仆张大了口,急速地喘起气来,我知道,在我识穿了他这一点之后,他决不会再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我松开了手。

    果然,我松开了手,他呆呆地站在我的面前,一动也不动,我又道:“怎么样,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

    他口唇又动了片刻,才道:“卫先生,我实在很佩服你,我……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我……也知道你的为人……”

    他显然仍然在极度惊骇的状态之中,所以讲话,有点语无伦次,我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别惊慌,不会有甚么大问题的!”

    他语带哭音:“可是,死了一个人!”

    我直视著他:“是你杀死他的?”

    他骇然之极地摇著头,又摇著手,我道:“既然不是你杀他的,那你怕甚么?”

    他道:“我……实在害怕,我求求你,你先离去,我会和你见面,让我先静一静,好不好?求求你。今天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和你联络!”

    我不禁踌躇起来,他的这个要求,实在很难令人接受。

    他说要我离去,他会和我联络,如果他不遵守诺言呢?现在,他是我唯一的线索,最重要的线索,我怎样可以让他离去?

    他哀求我时的声音和神态,都叫人同情,但是,我硬著心肠,摇了摇头:“不行,现在就谈,或者,随你高兴,我们一起到警局去。”

    他一听到“到警局去”这四个字,“腾”地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何必要这样?何必要这样?”

    我不理会他在说甚么,用相当严厉的声音逼问道:“王直义是甚么人?你是甚么人?”

    他不同答。

    我又道:“你们在这里干甚么?”

    他仍然不同答。

    我提高了声音:“你刚才手中拿的是甚么?”

    他仍然不回答,但是这一个问题,是不需要他回答我才能得到答案的,他不出声,我疾伸出手来,抓向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向后一缩,但是我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袖,双方的力道都很大,他的衣袖,“嗤”地一声,扯了开来,那支金属管落了下来。

    我连忙俯身去拾这枚金属管,可是我绝没有料到,已经震骇到如此程度,一面流著汗,一面向我哀鸣的人,竟然会向我反击!

    这自然是我的错误,我没有想到,将任何人逼得太急了,逼得他除了反抗之外,甚么也没有法子的时候,他就只好反抗了!

    就在我弯身下去捡拾那金属管的时候,我的后脑上,陡地受了重重的一击。

    我不知道他用甚么东西打我,但是那一击的力道是如此之重,可以肯定决不是徒手。

    我立时仆倒,天旋地转,我在向下倒地的时候,还来得及伸手向他的足踝拉了一下,我好像感到,我那一拉,也令得他仆倒在地,但是我却无法再有甚么进一步的行动,因为那一击实在太沉重,以致我在倒地之后,立时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后脑之上,好像有一块烧红了的铁在炙著,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睁开眼来而眼前一片漆黑,那种漆黑,和身在黑暗之中,全然不同,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变得看不见东西了,我瞎了!

    我忍不住大叫起来,一面叫,一面直坐起来。

    我立时感到,有人按住了我的肩,我拚命挣扎,那人用力按住我。

    同时,我也听到了杰克上校的声音:“镇定点,镇定点!”

    我急速地喘著气:“我怎样了?我看不见,甚么也看不见,甚么也看不见!”

    杰克上校仍然按著我的肩,可是他却没有立时回答我,他在我叫了几声之后,才道:“是的,医生已预测你会看不见东西,你后脑受伤,影响到了视觉神经,不过,那可能是暂时性的!”

    我尖声叫了起来:“要是长期失明呢?”

    杰克上校又没有出声,我突然变得狂乱起来,不由分说,一拳就挥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这一拳击中了上校的何处,但是这一拳,是我用足了力道挥击出去的,从中拳的声音,上校后退的脚步声,以及一连串东西被撞的声音听来,上校中了拳之后,一定跌得相当远。

    也就在这时,我觉得突然有人抱住了我,同时,听到了白素的声音:“你怎么可以打人?”

    我立时紧握住白素的手,颤声道:“你……来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睁著眼?”

    我听得出,白素在竭力抑制著激动,她道:“是的,你双眼睁得很大!”

    我叫起来:“那么,我为甚么看不见东西?”

    白素道:“医生说,你有很大的复原机会!”

    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多少?”

    白素道:“你脑后受了重击,伤得很重,发现得又迟,有一小块瘀血团,压住了视觉总神经。有两个方法,可以消除这个瘀血块,一是动脑部手术,一是利用雷射光束消除它,有办法的!”

    经过白素这样一解释,我安心了许多,又躺了下来:“上校!”

    杰克上校的声音很古怪,他立时回答:“算了,不必道歉,我不怪你就是!”

    我道:“我应该怪你,为甚么你自顾自离去,将我一个人留在觉非园?”

    我等了很久,没有听到上校的回答,想来杰克上校对他当时的盛怒,理也不理我就走,多少感到内疚。我只听到白素轻轻的叹息声:“算了,事情已经发生,怪谁都没有用了!”

    在白素安慰我之外,我才又听到了上校的声音,他道:“你在觉非园中,究竟遇到了甚么了?是谁袭击你?我们曾找过那老仆,可是他却失了踪,我们也和在槟城的王直义联络过,他说,他会设法尽快赶同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杰克不停地说著,他一定未曾发觉,我越听越是恼怒,不然,他一定不会再继续不断地说下去的,我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他说完,我还想再忍耐的,但是,我却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我的怒意突然发作,我用尽气力吼叫起来,叫道:“你关心的究竟是甚么,是案情的发展,还是我盲了双目?”

    上校的声音有点尴尬:“你不必发怒”

    这一次,我没有再容他讲完,就又叫了起来,我大喝道:“滚出去,滚出去,走!”

    我一面叫,一面伸手指向前直指著,我觉察著我的手指在剧烈地发著抖,我喘著气,只听得上校苦笑著:“好,我走,你冷静些!”

    他略顿了一顿,接著,又自以为幽默地道:“不过,我无法照你所指的方向走出去,那里是墙!”

    若不是白素用力按著我,我一定跳起来,向他直扑过去,接著,我听得一阵脚步声,想来,离开病房的人相当多,而我的后脑,也在这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刺痛,使我颓然睡倒在床上。

    我还是睁大著眼,希望能见到一丝光芒,然而,我甚么也看不见,一片黑暗。

    白素轻柔的声音,又在我耳际响起,她道:“你不能发怒,必须静养,要等你脑后的伤势有了转机,医生才能替你动进一步的手术,要是你再这样暴躁下去,你永远没有复明的希望!”

    我苦笑著,紧握著她的手,她喂我服药,大概是由于药物的作用,我睡著了。

    在沉睡中,我做了许多古怪、纷乱的梦。在梦中,我居然可以看到许多东西,当我又蒙矓醒来时,我不禁怀疑,一个生来就看不见东西的人,是不是也会有梦?如果也有梦的话,那么,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东西,又是甚么形状的?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昏睡,白素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当我醒来的时候,她告诉我,杰克上校来过好几次,看来他很急于想和我交谈,但是又不敢启齿。

    白素又告诉我,警方正倾全力在找寻那个“老仆”,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那自然不会有结果,在击倒了我之后,那“老仆”一定早已洗去了化装,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发现那“老仆”的秘密的经过向上校说一说。可是,即使我说了,又有甚么用呢?

    我记得,我发现那“老仆”的秘密,是由于我突然的转身,而看到他手中握著一根奇异的金属管。

    直到现在,我还可以肯定,那金属管,是高度机械文明的产品,和连电灯也没有的觉非园,完全不相称。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甚么东西,以及为甚么那“老仆”要用这东西对准了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觉非园古色古香到了连电灯也没有,那完全是一种掩饰,一种伪装!

    需要掩饰的是甚么呢?这一点,我不知道,而且,除了王直义之外,只怕也没有甚么人可以解答,而王直义却离开了本地,虽然那天晚上,我明明在九月咖啡室,曾经见到他!

    而那根小金属管呢?到甚么地方去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我倒下去昏过去之前,还曾将那“老仆”拉跌,接著,我也仆倒在地,将那金属管,压在身体之下,而那“老仆”仓惶逃走。

    那金属管是压在我身子下面的,如果不是那“老仆”去而复转,那么,警方发现我时应该发现那个金属管。

    可是,为甚么杰克上校未曾向我提及呢?

    我伸手向床追摸索著,白素立时问:“你要甚么?”

    我道:“我的东西呢?我是说,我被送到医院来之前,不是穿这衣服的,我的衣服,我的东西呢?”

    白素道:“全在,我已经整理过了,我发现有一样东西,不属于你。”

    我吸了一口气,同时点头:“一根圆形的金属管?”

    白素道:“对,我不知道这是甚么,但是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我一发现它,就收了起来,而且,这两天我详细研究过这东西。”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那是甚么?”

    白素的回答令我失望:“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甚么,它的构造很复杂。”

    我又道:“至少,看来像甚么?当时,持著这金署管的人,正将它有玻璃的那一部分,对准了我的背部,那是甚么秘密武器?”

    白素道:“不是,它看来好像是摄影机,或者类似的东西!”

    我沉默了一会,才道:“将它藏好,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东西,等我恢复了视力再说。”

    白素答应著,这时,传来叩门声,白素走过去开门,我立时道:“上校,你好。”

    我自然看不见进来的是谁,但是上校的那种皮鞋谷谷声,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

    我叫了他一声之后,上校呆了片刻,才道:“我才同医生谈过,他说你的情形,大好转!”

    我苦笑著:“这情形,只怕就像你应付新闻记者的问题一样,是例行公事。”

    上校来到了我床边,又停了片刻,才道:“王直义从槟城回来了!”

    我觉得有点紧张,这种情形,当我失去我的视力之际,是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

    我之所以觉得紧张,是因为我已经可以肯定,王直义是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的幕后主持人,也就是说,他是最主要的敌人。

    我喜欢有他这样的劲敌,如果我像往常一样,我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和他周旋到底。

    可是,现在我是一个瞎子,而王直义又是掩饰得如此之好,隐藏得如此周密的劲敌!

    杰克上校接下来所说的话,令得我更加紧张,使我手心隐隐在冒著汗。

    他道:“王直义和我会见之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他要见你!”

    心里越是紧张,表面上就越要装得平淡无事,这本来就是处世的不二法门,尤其在我这种情形之下,更加应该如此。

    我装著若无其事地道:“他要见我作甚么?表示歉意?”

    上校的声音,有点无可奈何:“我不知道,他从机场直接来,现在就等在病房之外,我想他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事!”

    我又吃了一惊,上校道:“你见不见他?”

    我心念电转,是不是见他?我还有甚么法子,可以避免在失明的时候,再对劲敌?我考虑的结果是,我没有别的法子!

    所以我道:“好的,请他进来!”

    上校的脚步声传开去,接著是开门声,又是脚步声,然后,我可以感到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紧张,因为我觉出王直义已来到了我的身边,王直义的声音,听来很平静,和我上次去见他的时候,完全一样,也和在九月咖啡室中,他说话的声音,完全一样。

    他道:“我听得上校提及了你的不幸,心里很难过,希望你很快就能复原!”

    我也竭力使我的声音镇定:“谢谢你来探望我。”

    王直义静了下来,病房中也静了下来,像是在那一刹间,人人都不知道这应该如何开口才好。

    过了好一会,杰克上校才道:“王先生希望和你单独谈话,不想有任何人在旁,你肯答应么?”

    我早已料到,王直义来见我,大有目的,也料到他会提出这一点来。

    白素立时道:“不行,他需要我的照顾,不论在甚么情形之下,我都不会离开他半步!”

    我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我和我的妻子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如果有人需要离开的话,只有上校,或者,王先生。”

    我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了,只有白素在,我才肯和王直义谈论,不然,王直义大可离去!

    病房中又静了下来,我猜想在那一刹间,杰克上校一定是在望向王直义,在徵询他的同意。

    而在那一刹间,我自己心中在想:上校和王直义之间,究竟有著甚么默契?我们两人,一定是不可能有甚么合作的,上校之所以代王直义提出这一点来,无非是为了尊重王直义是一个大财主而已!

    病房中的沉静,又持续了一会,才听得王直义道:“好的,上校,请你暂时离开一会。”

    我又猜想,上校的神情一定相当尴尬,但他的脚步,立时传开去,接著,便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我判断病房之中,已经只有我们三个人,我首先发动“攻势”:“王先生,你有甚么话说,可以放心说,因为凡是我知道的事,我太太也全都知道!”

    我本来是不想这样说的,而且,事实上,我也未曾将一切的经过,全告诉白素,白素也没有问过我。

    而我决定了那样说,也有道理,我不知道王直义在做些甚么,但至少知道,他在做的一切,绝不想被外人知道。

    而我,对他来说,已经成为“知道得太多的人”,如果他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他就会设法将我除去。

    而我这样说,也并不走想拖白素落水,而是给王直义知道,他要对付的话,必须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他应该知道,那并不是容易的事。

    本来,我在外面一切古怪的遭遇,是我独立应付的多,中间也有和白素合作的。但是现在,我必须白素的帮助,因为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白素一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坚持要留在我的身边。我的话出口之后,听到了王直义深深的吸气声,接著,他道:“卫先生,原来你第一次来见我,就是为了郭先生失踪的事。”

    我也立时道:“不错,所谓房屋经纪,只不过是一个藉口而已!”

    王直义乾笑了两声,从他那种乾笑声判断,他并不是感到甚么,而只是感到无可奈何。

    接著,他又道:“卫先生,现在,你已经知道得不少了?”

    我冷笑著,道:“那要看以甚么标准来定,在我自己的标准而言,我应该说,知道得太少了!”

    王直义道:“你至少知道,所有的事情,和我有关!”

    我故意笑起来:“若是连这一点也不知道,那么,我不是知道得太少,而是甚么也不知道了!”

    王直义跟著笑了几声,他果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因为他竟立时开门见山地问我:“要甚么条件,你才肯完全罢手,让我维持原状?”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也是一个咄咄逼人,很厉害的问题,这是一个逼著人立时摊牌,毫无转圜余地的一个问题!

    我的回答来得十分快,我猜想,王直义一定也感到我很难应付。

    我立时道:“让我知道一切情形,然后,我再作判断,是不是应该罢手!”

    我自然看不到王直义的神情,但是从听觉上,我可以辨出,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了,那表示他十分愤怒,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了!

    我不出声,等著他的反应,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你所知道的一切,其实并不构成任何证据,要知道,我根本不在本市!”

    我道:“是的,我也无意将一切事告诉上校,你也决不会上法庭,不过,我不会罢手,你要明白这一点,我不会罢手,即使我现在瞎得像一头蝙蝠!”

    王直义又急速地喘了一回气,才道:“卫先生!”(奇*书*网整*理*提*供)

    他先叫了我一声,然后,显然敛去了怒意,声音变得平静了许多:“你不会明白我在做甚么的,你不会明白,没有人会明白”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然后,从他的语调听来,他像是感到了深切的悲哀:“郭先生的失踪,完全是一个意外。”

    我立时道:“那么,陈毛的死呢?”

    王直义苦笑著:“更是意外!”

    我再问道:“罗定的失踪呢?”

    王直义没出声,我再道:“我的受狙击呢?”

    王直义仍然不出声,我的声音提高:“王先生,你是一个犯罪者,虽然法律不能将你怎样,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我听到王直义指节骨发出“格格”的声响,我想他一定是因为受了我的指责,在愤怒地捏著手指。

    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对不起,王先生,如果你的话说完了,他需要休息!”

    我没有再听到王直义讲任何的话,只听到了他代表愤怒的脚步声,走了出去。

    接著,便是杰克上校走了进来,向我提出了许多无聊幼稚的问题,好不容易,我用极不耐烦的语气,将他打发走了,白素才在我的耳际道:“既然你刚才那么说了,我想知道一切事情的经过!”

    我点著头,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和我所猜想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白素一声不响地听著,直到我讲完,才道:“刚才,王直义一度神情非常无可奈何,像是想取得你的同情和谅解,但是终于又愤怒地走了!”

    我道:“要看他是不是我所指责的那样,是一个犯罪者,只要看是不是有人来对付我们就行了,我想,得加倍小心!”

    白素有点忧虑,因为我究竟是一个失明的人,她道:“是不是要通知杰克,叫他多派点人来保护?”

    我摇头道:“不要,与其应付他查根问底的追问,不如应付暗中的袭击者了!”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只是握紧我的手。

    可能是我的估计错误了,接下来的三天,平静得出奇,杰克来看我的次数减少,我在医院中,未曾受到任何马蚤扰。

    医生说我的伤势很有好转,快可以消除瘀血口,恢复我的视力。

    而了实上,这几天之中,我虽然身在病房,一样做了许多事,小郭事务所中的职员,不断来探望我,我也对他们作了不少指示,小郭仍然踪影全无,也未曾再有不可思议的电话打回来,而罗定的情形也一样。

    我仍然不放弃对王直义的监视,但是那几位负贵监视的职员说,自从进了觉非园之后,王直义根本没有再出来过,他们简直无法想像,他一个人在觉非园之中,如何生活。

    一直到了我要进行雷射消除瘀血团的那一天,事情仍然没有变化,而我的心情,仍然很紧张,我不知道手术是不是会成功,要是成功的话,自然最好,要不然,我还会有希望么?

    我被抬上手术台,固定头部,我听得在我的身边,有许多医生,在低声交谈,这种手术的例子并不多见,我这时,颇有身为白老鼠的感觉。

    我被局部麻醉,事实上,也和完全麻醉差不多,我不知道手术的过程,经过不多久,但是突然间,我见到光亮了!真的,那是切切实实,由我双眼所见到的光亮,而不是梦境中的光亮。

    然后,我辨别得出,那是一个圆形的光,就在我的头前,接著,这团圆形的光亮,在渐渐升高,而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不少人影。

    我听到医生的声音:“如果你现在已能看到一点东西,请你闭上眼睛一会!”

    我听得出,医生在这样说的时候,语调紧张得出奇。自然,他们无法知道我已经可以看到东西,我行动如何,便是手术是否成功的回答!

    我本来是应该立时闭上眼睛的,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听到一阵欢呼声。

    然而,就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间,我脑中突然电光石火也似,兴起了一个念头!

    第九部:同谋者来访

    如果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瞎子,那么,我就可以占莫大的便宜。当然,我可以要求医院方面保密,但是有甚么比我这时,根本不闭上眼睛好呢?

    我仍然睁著双眼,我听到了一阵无可奈何的低叹声,事实上,这时我已经可以看到,围在我身边的那几位医生那种极度失望的神情,在那一刹间,我真对他们有说不出来的抱歉之感。

    我听得一位医生道:“可以再使用一次!”

    但是主治医生在摇头道:“至少在三个月之后,不然对他的脑神经,可能起不良影响!”

    我觉得我应该说话了,我用微弱的声音道:“我宁愿三个月之后,再试一试!”

    主治医生叹了一声,低身下来,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面上的皱纹,老实现,我未曾见过比这次更成功的手术,但是我必须隐瞒。

    他用一具仪器,照视著我的瞳孔,我知道他检查不出我是伪装的,因为我的失明,是视觉神经的被遏制,并非是眼球的构造有了任何毛病。

    一出手术室,白素已经迎了上来,她显然已经得到了“坏消息”,是以她神情悲戚,不知如何安慰我才好,她憔悴得很,我在她扶持下,回到了病房。

    一直到夜深人静,肯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我才将实情告诉她。

    白素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道:“我一向不批评你的行为,但是这一次,你却做错了,你没有想到,这对于尽心尽意医你的医生来说,太残酷了!”

    我苦笑道:“我知道,但是必须这样做,因为要应付王直义,明天我就出院回家,让王直义以为我还是一个瞎子!”

    白素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显然她仍然不同意、我那么做但是又知道我已经决定了,劝也劝不回头,所以只好摇头。

    第二天,在医生的同意下,搬回家中,一切行动,仍需人扶持,杰克上校也赶来看我,古语说冷眼观人生,我这时的情形,庶几近似,我明明看得见,他们以为我甚么也看不到,如果不是我心中有著一份内疚的话,那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回到了家中之后,不到半小时,就有电话来找我,白素接听的,她听了一句,就伸手按住了电话筒:“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接过电话来,首先,听到一阵喘息声,接著,一个人急促地道:“卫先生,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实在太焦急了!”

    我一听,就听出那正是“老仆”的声音,我心中不禁狂喜。我立时厉声道:“你最好躲起来,不然,我会将你扼死!”

    那“老仆”喘著气:“不,我要来见你!”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那个曾经袭击我,令得我几乎终生失明的“老仆”,竟然会主动地来要和我见面,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其中,是不是有阴谋?

    一时之间,我难以决定如何回答对方,而在电话中,我听到了他急速的喘息声,我觉得这种表示内心焦急的喘息,不像假装。

    在我还未曾出声前,那“老仆”又以十分急促的声音道:“我知道,我曾令你受伤,但是你一定要见我!”

    我想到话来回答他了,我徐徐地道:“你说错了,我不能见你,我甚么也看不到!”

    我在电话之中,听到了一阵抽慉也似的声响,接著,他又道:“我真不知怎样后悔才好,不过,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我又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才道:“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来,我在家里等你,因为我不能到任何地方去,而且,我也不想到任何地方去!”

    那“老仆”连忙道:“好,好,我就来!”

    我放下了电话,白素向我望来,我道:“是那个曾在觉非园中袭击我的人,我知道他在一连串神秘事件之中,他的地位,和王直义同样重要!”

    白素面有忧色:“是不是有甚么阴谋?”

    我道:“不管他是为甚么而来,对我都有利,因为,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

    白素点了点头,我道:“由我一个人来应付他!”

    白素现出疑惑的神色来。

    我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不是真的看不见东西,假装的,如果这家伙怀有甚么目的而来,只要他真的相信我看不到东西,他就不会掩饰,我也容易洞察他的阴谋,如果有你在一旁,那就不同了!”

    白素道:“说得对。”

    我笑了笑:“也好!”

    白素在一扇屏风之后,躲了起来,而我则坐著,尽量将自己的神情,控制得看来像一个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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