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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门铃响了,我大声道:“推门进来,门并没有锁!”

    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可是,我却并没有抬头向他看去,我并不急于看他是甚么模样,我总有机会看到他是甚么样子的,我这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他相信,我不能看到东西!

    我看到一只脚,停在门口,好像在迟疑,我扬起头来:“为甚么不进来?”

    那“老仆”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关上,来到了我的对面,我道:“本来,我不应该再和你会面的,你令得我尝到人生最痛苦的事!”

    我在那样说的时候,故意对错了方向,但这时我已经抬起了头来,可以看得清他的模样了。

    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是一个年轻人!

    可是他的年纪是如此之轻,这却又是我所想不到的,他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面色很苍白,而且在不停搓著手,当我那样说的时候,他伸出双手在衣服上抹著手心中的汗:“我……我……”

    看他的样子,像是想对我表示歉意,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我叹了一声:“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如果你需要喝酒,请自己斟,我对黑暗,还是不十分习惯,而家中又没有别人。”

    他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我发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向我伸出手来,在那一刹间,我不禁陡地紧张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他要做甚么!

    不过,我尽量保持著镇定,我一动也不动地坐著,当他微颤的手,快要伸到我面前之际,我仍然一动也不动,而且,脸上一点警惕的神情也没有,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容易的事。

    ·奇·但是,我相信我做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的手,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书·我的估计是,他刚才的动作,只是想碰我一下,安慰一下我这时“不幸”的遭遇,多半是不会有甚么恶意的!

    他只望著我,不出声,我也不出声,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他才喃喃地道:“卫先生,请原谅我,我……当时实在太吃惊了!”

    我皱了皱眉,伸手在裹著纱布的后脑抚摸了一下,接著,我挥了挥手:“算了,你不见得是为了说这种话,才来找我的吧!”

    他点了点头:“不,不是。”

    我道:“那就好了,当时,你在做甚么事,你手中的那金属管,是甚么东西?用它对准了我,是在干甚么?你说!”

    那“老仆”在我一连串的问题之下,显得极其不安,他不断地搓著手:“卫先生,我的名字叫韩泽。”

    我呆了一呆,他答非所问,看来是在规避我的问题,毫无诚意。

    但是,他对我说出了他的姓名,好像他又有对我从头说起的打算,他先竟打算怎样呢?韩泽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我从来也未曾听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脑中陡地一亮,这个名字,我虽然未曾听到过,可是,是在甚么地方,看到过的,我自诩记忆力十分强,应该可以想得起来的。

    果然,我想起来了,在一本杂志中,曾介绍过这个人。韩泽,他自少就被称为数字天才,十六岁进了大学,二十岁当了博士。

    对了,就是他!

    我点了点头,道:“韩先生,你就是被称为数学界彗星的那位天才?”

    韩泽苦笑了一下:“卫先生,原来你看过那篇文章,不错,在数学方面,我很有成就,不过,比起王先生来,我差得太远了!”

    我一听,心中一凛,霍地站了起来,在那一刹间,我几乎忘了假装自己看不到东西了。

    他那样说,那么,王直义的身份,就实足令人吃惊了,如果他口中的“王先生”就走王直义,那出,毫无疑问,这位王先生,实际上是科学界的怪杰,曾经参与过世界上最尖端科学发展的大数学家、大物理学家,曾经是爱因斯坦最赞许的人物:王季博士!

    韩泽仰著头看著我,我笑著,我不去望他,仰著头,道:“你说的王先生,是王季博士?”

    韩泽点头道:“走,是他。”

    我又道:“他就是王直义?”

    韩泽又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出声,我是“看不见东西”的,是以我当然应该看不见他的点头,所以我又大声道:“是他?”

    韩泽吞下了一口口水,才道:“是他!”

    我呆了半晌,才道:“我不明白,像你们这样,两个杰出的科学家在一起,究竟是在干甚么,为甚么你们要隐去本来面目,为甚么你们要化装?”

    韩泽的口唇颤动著:“我们…正在作一项实验。”

    我冷笑著:“你们的行动,全然不像是在做实验的科学家,只像是在计划犯罪的罪犯!”

    韩泽又震动了一下,才道:“我们本来也不想那样做的,但是你知道,这项研究,需要庞大得难以想像的资金,我们自己,一辈子也难以筹集这笔资金,必须有人支持,而……而……”

    韩泽讲到这里,现出十分惊惶的神色来,四面张望著,像是怕他所讲的一切,被旁人听了去。

    我吸了一口气:“怎么样?”

    韩泽语带哭音,道:“我……我是不应该说的,我们曾经答应过,绝不对任何人提起的,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说!”

    他只手互握著,手指缠著手指。

    屋子里很静,我不得不佩服白素,她躲在屏风之后,连最轻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我冷冷地道:“你不说也不行,因为你的行藏,已经暴露,作为一个科学家,你应该有你的良知,你不能在行藏暴露之后,用犯罪行为去掩饰!”

    我一面说,一面面对著他,我发现他的额上,汗珠在一颗一颗地沁出来。

    我知道,他之所以来找我,就是因为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致,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只要再逼他一逼,他一定会将所有的事全讲出来!

    所以我在略停了一停之后,又道:“郭先生失踪,陈毛死亡,罗定也失踪,我想,这全是你们用犯罪来掩饰行藏的结果,是不是?”

    韩泽双手乱摇:“不是,不是,那完全是意外,意外!”

    他双手挥著拳,挥动著,神情很激动。

    我略呆了一呆:“你们的实际工作是甚么?”

    韩泽的口唇,不断颤动著,但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显见得他的内心斗争得很厉害。

    我就在这时,厉声道:“你应该将一切全说出来,不应该再有任何犹豫!”

    韩泽站了起来,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气,我神色也变得更严厉,韩泽道:“我……实在不能说,支持我们作实验的人”

    他讲到紧要关头,又停了下来,我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你要就说,要就快滚!”

    我伸手向前直指著,韩泽站了起来,离开了沙发,连连后退。

    当他退到门口的时候,他几乎哭了出来,哽著声音叫道:“求求你,别逼我,我不能说,要是我说了出来,一定会死的!”

    我冷笑道:“那你找我干甚么?”

    他苦著脸:“我来请你,将那……具摄影机……还给我!”

    我略呆了一呆,立时明白他是指甚么而言了,他口中的“摄影机”,一定就是那根金属管,这是甚么样的摄影机呢?据白素说,构造极之复杂,她从来也没有见过。

    而他居然还有勇气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真是厚面皮之极了,我冷笑道:“不能,我要凭这东西,来证明你的犯罪!”

    韩泽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你斗不过他们的,你甚么也看不到,你一定斗不过他们,为了你自己,为了我,求求你,别再管这件事了,只要你不再管,就甚么事也没有了!”

    我冷笑道:“太好笑了,郭太太每天以泪洗面,在等他的丈夫回来!”

    韩泽道:“郭先生会回来的,他……只要我们能定下神来,纠正错误,他就可以回来了!”

    我听他讲得十分蹊跷,忍不住问道 “郭先生在甚么地方?”

    韩泽双手掩著脸:“别逼我!”

    他倏地转过身去,拉开门,走出去,门立时关上,我还听得“碰”地一声,我连忙奔到门后,还可以听到他背靠著门在喘气。

    我拉开门来,韩泽立时向前奔去,他奔得如此之快,完全像是一头受了惊的老鼠,我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略一犹豫之间,他已奔到了马路中心,而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疾驶而来,在韩泽的身边,紧急煞车,发出了一阵极难听的吱吱声。

    我看到,韩泽一转头,看了看车子,现出骇然的神色来,接著,车中跳出了两个大汉,韩泽好像想逃,那两个大汉,已经一边一个,挟住了他,我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十分为难,我出声,就表示我看到了一切,我伪装甚么也看不见的计划,就要失败,而如果我不出声,韩泽这时的处境,却大是不妙!

    我只考虑了极短的时间,我看到韩泽在那两个大汉的挟持之下,略为挣扎了一下,便已然被推进了车中。

    我陡地大声叫了起来:“韩先生,请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这样叫法,可以使人联想到,我实际上是看不到发生了甚么事的,而我的叫嚷,可能对韩泽有所帮助。但是我的叫嚷,一点用处也没有,韩泽被推进了车子,那两个大汉,也迅速上车。

    其中的一个大汉,在上车之际,回头向我望了一眼,车子立时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去,几乎和迎面而来的一辆汽车,撞了个正著,在那辆几乎被撞的车子的司机喝骂声中,车子已经驶远了。

    我站在门口,心头抨抨乱跳,我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韩泽的被劫持,而是韩泽说,在他和王直义之后,还有一个“幕后主持人”,要是他透露了有关他们研究工作的秘密,那“主持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还没有机会获知韩泽和王直义的幕后主持人是甚么人,但是刚才,那劫持韩泽上车的两个大汉之一,曾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使我看清了他的脸,这就够叫我吃惊的了!

    我认得这个人,这个人的外号叫“鲨鱼”,他是一个极有地位,而且在表面上,早已收了山的黑社会头子,据说,鲨鱼控制著世界毒品市场的七分之一,这个统计数字,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但是由此也可知他势力之庞大。

    我吃惊的,还不单是认出了“鲨鱼”,而是像鲨鱼这样身份的人,居然会亲自来干劫持韩泽这样的事!

    照常理来说,像这种事,鲨鱼只要随便派出几个手下来干就可以了,绝不会亲自出马!

    但是,刚才我的而且确,看到了鲨鱼,他额上那条斜过眉毛的疤痕,瞒不了人,我曾在公共场合,和他见过好多次。

    我立即想到的事,鲨鱼一定不是那个“幕后主持人”,他之所以会来干劫持韩泽的勾当,完全是因为他受了指使之故。

    那也就是说,那个“幕后主持人”的地位,高到了可以随便指挥像鲨鱼这样的大头子去干一件小事的地步!

    我对于世界各地的犯罪大头子,相当熟悉,鲨鱼本身也是第一流地位的大头子之一,像这一类大头子,全世界不会超过五十人。

    所以,我实在无法想得出,能够叫鲨鱼来干这种事的人是甚么人!

    我呆立在门口,街上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我听到白素的脚步声在我身后传来,我并不转过头去,仍是征征地站著:“韩泽被人推了上车,推他上车的人之中,有一个是鲨鱼。”

    白素自然也知道“鲨鱼”是何方神圣,她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你看错了吧!”

    我转过身,和她一起回到屋中,关上门:“不会错,而且,要是料得不错的话,鲨鱼也看到了我,他当然知道我是甚么人,只怕他就要找上门来了!”

    白素的神色很难捉摸,我看得出她并不是害怕,而只是厌恶,她不愿和“鲨鱼”这样的人,有任何方式的联络和接触。

    我苦笑了一下:“放心,他现在是正当商人,我想他不敢露原形,他花了至少十年的时间来建立目前的地位,要是真有甚么事发生的话,他就完了!”

    白素道:“那么,他为甚么会来找你?”

    我徐徐地道:“只不过是我的猜想,我想,他会对我威逼利诱,叫我不再理这件事。”

    白素皱著眉,不出声,我回到了书房,在白素的手中,接过那金属管来,仔细看著,又用一套工具,将之小心地拆了开来。

    第十部:大量金钱的收买

    那是一具摄影机么?我自己问我自己。我已经在韩泽的口中,知道那是一具摄影机,可是看来看去,这是一具甚么样的摄影机呢?它的一端,像是凸透镜一样的玻璃装置,可以说是镜头,但是我却从来也未曾看见过这样子的镜头。

    而且,在这根金属管之中,还有著复杂的无线电控制装备,许多由集积电路合成的组合,看来倒像是一具小型的电脑。

    我足足花了一小时去研究这件东西,将之全拆了开来,又逐件合拢,在拆开和合拢的过程之中,我将它全拍摄了下来。我在那样做的时候,我又想到,如果韩泽想要回这件东西,那时,“幕后主持人”一定也怀有同样的目的。本来,我根本没有将这个“幕后主持人”放在心上,可是在看到了鲨鱼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

    我想到,我可能会被逼将这件东西交出去,这是我唯一保留的物证,而如果我拍摄了许多照片,那么我一样可以去请教有关方面的专家,认出这件东西,究竟有甚么作用,那对我会很有利。

    当我做完了这些工作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也就在这时,我听到接连几辆车子停下来的声音,我赶快来到窗口,将窗帘拉开少许,向下看去,我看到三辆大房车,停在我门口,有两个人正下车,走向我的门口,伸手按铃。

    我认出,其中一个身形高大,西服煌然的,正是鲨鱼,而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身子比他更高,更粗伟,手中提著一只极大的鳄鱼皮旅行袋。

    我来到书房门口,听到白素道:“对不起,卫先生从医院回来之后,心情很不好,我想他不会想与任何人谈话,请两位”

    鲨鱼哑著声道:“卫太太,至少他今天已和一个人谈过话,我姓沙,我绝对没有恶意!”

    我从书房口,走到楼梯口,大声道:“哪一位一定要见我?”

    我在发话的时候,扬著头,装出一副盲人的神态,鲨鱼提高了声音:“是我,卫先生,鲨鱼!”

    我皱著眉,手一直不离开楼梯的扶手,慢慢向下走来,到了楼下,我看到白素仍然站在门口,拦住了鲨鱼和他的手下。

    我当然不能有任何预知他会来到的表示,所以当我站定之后,我以极度疑惑的神情和声音,问道:“鲨鱼?你不会是那个”

    我的话还未曾讲究,他已经接口道:“我正是那个鲨鱼,卫先生!”

    我双手向前伸著:“请进来!”

    白素快速转过身,向我走来,扶住我,鲨鱼和他的手下,也走了进来,我和鲨鱼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件事,会发展到了我和鲨鱼这样的黑社会大头子面对面相坐的地步,是我绝想不到的事。然而,鲨鱼还不可能是这件事的“幕后主持人”,真正的“幕后主持人”,我无法想像。同样地,我也无法想像,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在研究的究竟是甚么课题。

    照说,如此著名而有成就的科学家,绝不应该和“鲨鱼”这样的黑社会大头子发生任何关系,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们之间,显然极有关联。

    事情既然是如此之诡谲,我自然也没有甚么可说的了,我只是呆呆地坐著,不出声,看来,像是毫无戒备的能力。

    鲨鱼先开口:“卫先生,久仰大名!”

    他讲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又打了一个“哈哈”:“我认识的很多人,他们都吃过你的苦头!”

    我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在引开话头而已,他来找我,决不是来和我闲谈的。

    我淡然道:“请你直说有甚么事,因为我想不出你我之间,有甚么值得见面之处!”

    鲨鱼却俨然像是大哲学家一样,拖长了声音:“别那么说,人和人之间,总有机会发生关系的,卫先生,有一件工作,需要高度的机密,不能被人知道,我想请你做这件事的保安主任!”

    我呆了一呆,他的话,一时之间,我还无法完全弄得明白。

    我只好道:“对不起”

    我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的话,是在强烈地暗示,他是一个犯罪分子,我是不会和他同流合污。鲨鱼能够混到今天的地位,当然是一个头脑极其灵活的人,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立时笑道:“卫先生,你放心,这件事,不是我的本行,事实上,我也只是受人所托,本来,这件事的机密工作,是由我来负责的,可是我显然不称职,所以我推荐你!”

    我心中陡地一亮,已经直觉地知道,他所说的那件事,一定就是王直义、韩泽两人在研究著的这件事!

    但是我却仍然假装不明白,我道:“沙先生,你做不了的事,我也未必做得成功,而且,你看我,我丧失了视力,现在几乎甚么也不能做了!”

    鲨鱼发出一连串很难形容的声音:“你太客气了,事实上,这件工作,你不必花甚么心思,只要动一点脑筋就行了!”

    他略停了一停,看到我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才又道:“我可以保证”

    他又自嘲似地笑了一下:“或许我的保证没有甚么用,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件事,绝对和犯罪事件无关,是一件很正当的事。”

    我乾笑了两声:“你的神态如此神秘,究竟是甚么事?”

    我看到鲨鱼在摇著手,好像很难开口,但是他终于道:“事情说出来,也很简单。有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他有一种设想对于科学,我是一窍不通的他正在研究,他的研究,需要一个极度机密的环境,所以,才想请你来作帮手!”

    鲨鱼已经将话讲到了这一地步,如果我再装著不知道,鲨鱼是何等精明之人,一定反会惹起他的疑心,而给他看出破绽来。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沙先生,你真聪明,或者说,你们真聪明,你不是来要我保守秘密,反倒要我保护秘密!”鲨鱼也笑了起来:“你已经料到是甚么事了,韩泽刚才来找过你,对不对?”

    我道:“是的,可是他的胆子很小,甚么都没有对我说,又急急走了!”鲨鱼道:“那是他聪明,而你,卫先生,如果你接受这份职位,这里就是聘金!”

    鲨鱼伸过手去,在他的一个手下手里,取过那只鳄鱼皮包来,放在几上,拉开了拉炼,将皮包口拉了开来。我立时看到,那是满满一皮包,一百元面额的美钞,一时之间,我也无法估计究竟有多少。当皮包拉开的时候,鲨鱼紧盯著我,显然,他对我是不是真的眼盲,还有所怀疑,不然,他也不会趁机来察看我的反应!

    但是鲨鱼在这时注视我,不会得到甚么,他自然想到,一般人一下子见到了那么多的钞票,难免会有一点异样的神情。

    但是我却有一个好处,我自己不算是怎么有钱,可是我却有很多机会,看到过大量的钱,超过这一皮包美钞更多不如多少倍的财富,我也见过不止一次,所以可以完全不动声色。鲨鱼提高了声音:“你看看!”

    我平静地道:“我看不见!”

    鲨鱼伸手抓起了一大把美钞来,塞到我的手中,我握住了一把美钞,抚摸著:“是钞票,美钞?”鲨鱼道:“是的,一共是两百万,只要你点点头,全是你的!”

    我松开手,任由钞票落下来:“你们肯花那么高的代价来收买我,看来有点骇人听闻!”

    鲨鱼盯著我,缓缓地道:“要是花了那么高的代价,仍然不行,那才真骇人听闻!”

    我立时道:“沙先生,刚才你保证这件事和犯罪无关,可是据我所知,已经有两个人失了踪,一个人神秘死亡,你又怎么解释?”

    鲨鱼略呆了一呆,才道:“我已经声明过,对于科学,我一点不懂,据他们说,那只不过是意外,绝不是有意造成的。”

    我吸了一口气:“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好几遍了,可是,甚么样的意外,能造成死亡和失踪?”

    鲨鱼不出声,我看到他的脸色很难看,我又道:“你们大可以制造另一次意外,使我也成为意外中的人物,可以省回这一笔钱!”

    鲨鱼的脸色更难看,他挺了挺身,在这时候他显露出黑社会大头子的那股狠劲来,他道:“第一,拿钱出来的人,根本不在乎钱;第二,如果你真的要作对到底,那么,你所说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他在出言威吓了,我嘿嘿冷笑起来:“好,那么我就等著这件事发生!”

    鲨鱼霍地站了起来,神色愤怒,看他的样子,他立即准备离去。

    但是,他盯了我片刻:“为甚么?你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变成了瞎子!”

    我立时道:“是的,你说得对,我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总要取回一些甚么来。”

    他抬脚踢著咖啡几:“这许多钱,就是你能取回来的东西!”

    我叹了一声:“沙先生,你不明白,我不要钱,我已经有足够的钱,衣食无缺,所以,更多的钱,无法打动我的心!”

    他俯下身子来,向著我大声吼叫道:“那么,你需要甚么?”

    我道:“我需要明白事情的真相,需要郭先生和罗定回来,需要明白陈毛的死因!”

    鲨鱼的呼吸,有点急促,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坚持,而令他感到恐惧。他大声道:“你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不会有!”

    我道:“我愿意试试!”

    这时,白素走过来,将落在地上的钞票拾起来,放进皮包之中,拉好拉炼。

    白素在一旁,一直未曾开过口,直到这时,她才用很平静的声音道:“沙先生,他需要休息,请你走吧!”

    鲨鱼又盯著白素,他或许不知道白素的来历,以为这样凶形凶状,就可以吓倒她。不多久,在白素始终镇定和轻视的微笑下,鲨鱼反倒尴尬起来。

    他提起了那皮包,在手中掂了掂:“好,我用这笔钱,向你们买回那件东西,行不行?”

    我笑了一下:“据韩泽说,那东西是一具摄影机,照看,它快和美国太空人带上月亮去的,同一价钱了,不过很对不起,不卖。”

    鲨鱼看来是忍耐不住了,他陡地吼叫了起来:“那东西你留著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仍然保持著镇定,冷冷地道:“那倒也不见得,至少有人肯用那么多钱来向我买!”

    鲨鱼恶狠狠地瞪著我,我仍然假装著是瞎子,一点也不表示出甚么来,鲨鱼转过身,和他的手下,一起向门口走去,当他来到门前之际,他又停了一有:“卫斯理,你的确和传说一样,不过,你要是一定不肯放弃,对你实在没有好处。”

    我冷笑著,道:“这种威胁,我是从小听到大的!”

    鲨鱼转过身来,脸上带著极度的愠怒,道:“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向你说明一个事实,我已经告诉过你,这件事中,没有罪恶,也没有你感到兴趣的东西!”

    我提高了声音:“你错了,我一个好朋友无缘无故失了踪,沙先生,那是不是你的杰作?”

    我看到鲨鱼神情盛怒,但是他没有将他的怒意发作出来,只是挥了挥手,愤怒地冷笑了一下:“如果是我的杰作,那么,我也是科学家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陡地震动了一下。

    他那样说,究竟是甚么意思,我实在无法明白,如果要我作推断的话,那么,只能推断为小郭和罗定的失踪,和他没有关系,那是“科学家”的事。所谓“科学家”,自然是王直义和韩泽!

    然而,科学家又何以会令得他们失踪?

    我著到鲨鱼的一个手下,已将门打了开来,鲨鱼已准备向外走去了!

    在那一刹间,我感到,如果我要将这件事的层层神秘揭开,实在不应该再过分坚持己见,至少,我应该争取和王直义见面的机会。

    所以,我立时道:“请等一等。”

    鲨鱼站定了身子,并不转过身来,我道:“你刚才曾说,你是受人之托来找我?”

    鲨鱼冷冷地道:“不错,不过我决不会说出是甚么人。”

    我也没有这个奢望,因为我知道,那个叫鲨鱼来的人,一定也就是韩泽口中的“幕后主持人”,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实在无法想像!

    我淡然笑了一下:“我并不想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不过我想,他派你来,是一个错误!”

    从鲨鱼的背影看来,也可以看出,他被我的这句话激怒了。而激怒他绝非我的本意,是以我立时又道:“我和你之间,没有甚么好谈的,你应该让王直义来见我,或者。韩泽也行。”

    鲨鱼转过身来,紧盯著我。

    过了半晌,鲨鱼才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两位中的任何一个来,你就肯放弃这件事?”

    我道:“不能这样说,但是,事情可以有商量的余地,至少,我相信他们的话!”

    鲨鱼又望了我半晌,才道:“好的,我可以替你安排,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苦笑了一下这下苦笑倒是真的,而并不是假装出来的:“我宁愿是一个蠢人!”

    鲨鱼又掂了掂手中的皮包,看来他像是还想说甚么,可是没有说出来,就和他的手下走了。

    白素走过去,关上了门,转过身来,背靠著门:“你认为怎么样?”

    我皱著眉,不出声,过了好一会,我才道:“希望他能安排我和王直义相会。”

    白素摇头:“我有兴趣的不是这个问题,我在想,整件事的‘幕后主持人’,究竟是谁?”

    这一个问题,我无法解答的,我只好反问:“你有甚么意见?”

    白素道:“这个人,一定极有身份,我们在猜,他是甚么人?可是如果一听到他的名字,一定会发出哦地一声来。”

    我点头道:“那是一定的。”

    白素又道:“其次,这个人,一定和犯罪集团有勾结!”

    我略想了一想:“你这一点推断,一定是和鲨鱼受托这一点而来的?其实那不一定,鲨鱼虽然是黑社会大头子,可是他的活动范围很广,各方面的人,都有接触,甚至一些小国家的元首,为了要靠他获得武器的供应,也将他当作菩萨一样!”

    白素叹了一口气,她正准备向前走来,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白素立时转过身,打开门。

    门一拉开,在那一刹间,我竟然也忘记了掩饰惊讶的神情,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鲨鱼才走了不到三分钟,而在门口出现的,竟是王直义!

    王直义站在门口,他和我以前见他的几次,只是服装上的不同,可见他以前,并没有经过化装。

    他的神情,在愤怒之中,带著紧张,可是他又在竭力抑止情绪,他道:“据说,有人希望直接和我谈谈!”

    白素虽未曾见过王直义,可是一听得他那么说,也可以知道他是甚么人了!

    她立时道:“王先生?请进来!”

    王直义大踏步向前走来,我站了起来,他直来到我的面前,神情更是愤然,他的声音听来很刺耳,大声道:“为甚么世上总有那么多爱管闲事的人?”

    我心中不禁生气,立时还敬道:“王先生,好朋友失踪,自己双眼失明,这不算是闲事吧!”

    王直义简直是声色俱厉了,他道:“你那位好朋友,一定会回来,只要你肯不多管闲事,而你的双目失明,嘿,只好骗别人,骗不过我!”

    我不禁陡地震动了一下,王直义竟一下子就戳穿了我双目失明是假装的,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实在不明白,他是根据甚么而得到的结论。

    或许我是个不善撒谎的人,所以一时之间,我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

    王直义连声冷笑著,坐了下来。

    我挥了挥手,以掩饰我在那一刹间的尴尬,然后也坐了下来。

    王直义盯著我:“你其实一点损失也没有,何必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你的好奇心难道如此之强烈,非要将一个伟大的理想毁弃?”

    在他指出我的失明是伪装的之后,我没有立时申辩,那等于已经默认了,这时再来撇清,实在多余,是以我也不装下去,我坐了下来:“王先生,你不但是个科学家,而且很了不起!”

    王直义冷笑一声,从他的态度看来,他有著极度的自信,好像不对的是我而不是他!

    他道:“这是很容易猜到的事,失明是一件大事,当一个人突然失明之后,他的意志再坚强,也无法再坚持原来的意见!”

    我苦笑了一下:“说得对,不过,王先生,不单是好奇心,你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但是很明显,你的行动,现在完全在某一个神秘人物的控制之下!”

    我开始在言语上反攻,可是王直义的防线,简直是无懈可击的,他立时道:“我自愿,我的工作需要大量金钱支持,多到你不能想像,没有这种支持,我甚么也做不成!”

    我立时道:“这种支持,包括使你成为一间多层大厦的业主在内?”

    王直义直认不讳:“是!”

    我闪电也似地转动脑筋:“那么,这幢大厦有甚么作用呢?作为一项投资,还是另有用意?”

    这时候,我的思绪,还是十分乱。

    我甚至说不上,何以我会将话题扯到了这幢大厦之上。

    当我需要极快地和王直义针锋相对地谈话之际,我自然而然提了出来,或许在潜意识之中,我始终认为那幢大厦很有点古怪之故。

    我的话,果然使得王直义窒了一窒,但是他立即道:“卫先生,你也很了不起!”

    我一时之间,实在不明白他那样说是甚么意思。但是我抓紧机会:“这也是很简单的,所有的怪事,全从那幢大厦开始!”

    王直义不再出声,凝视著我,过了好久,他的怒意,似乎在渐渐收敛,而终于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他在和我谈条件了,在任何情况之下,对方主动要和你谈条件,你就不妨漫天开价,这是不变的铁律!我的身子向后靠了靠,然后又俯身向前,用极缓慢的语气道:“我要知道全部事实的真相!”

    王直义像是被胡蜂螫了一样地叫了起来:“不可能!”

    我却不为所动:“在我知道了全部真相之后,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么,我可以代你保守秘密!”

    王直义伸手指著我:“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断干涉,对我的工作,不会有甚么破坏。”

    我冷笑著:“你可以这样想,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逐步付诸实行的计划!”

    我讲到这里,故意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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