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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了什么事?”云岚出声问道。

    “秦……秦老爷来了。”下人道,“正在大厅里和老爷说话呢……”

    云岚与云寂二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云岚对着下人道:“你先去那里候着,有什么情况再过来通报。”下人应了声是便匆匆走了。

    云岚转身拍了拍脸色苍白的弟弟的肩膀,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我们还是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好好的解决这件事吧……”

    “哥……”云寂声音轻轻,“我从来都不是个合适当大人物的人……”

    云岚看着弟弟,垂睫,叹息。

    》》》

    凛剑阁的大厅里,云真和秦泊侧身而坐。另外也只有两个端茶的下人。

    云真对于秦泊的忽然到访有些意外,虽然表面上还是亲家的身份,可是两年前的时候云真对秦泊这人已经清楚的很了。他是碍于先辈们才同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云寂的,秦泊打心眼里其实也不怎么看得起云寂。虽说云寂这还是确实平凡不出挑,但是终究是自己儿子,被人看扁了,云真无话可说,却也总是心有介怀。

    对于这种微妙的嫌隙,两家人也都只是选择缄默不说罢了。这两年间的往来也是甚少。

    秦泊不急不缓的喝完了茶,才悠悠的开口:“想必昨日之事云兄一定有所耳闻了吧。”

    “昨日之事?”云真皱了皱眉。

    秦泊摆了摆手,道:“我今日就是来和云兄重新商讨一下小女的婚事的。”

    “婚事?”云真的眉头皱的更加的深了,难道他对云寂还是不满意,竟然在他要接任凛剑阁阁主之即要退婚之类的?这不是完全想给他们云家难堪吗?

    “云兄也知道,两位长辈为他们定婚约的时候,其实并未说明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只说了让紫桦成为凛剑阁未来的女主人。”秦泊道,“我们自然是不能忤逆了长辈的意思,可是……云二少爷已有心上人,这让我家小女嫁过来……为人父的总是会担心。”

    云真不太清楚秦泊今日话中究竟是何意思,但是云寂作为自己的儿子,他也确实知道那小子向来与严焉交好,难道是秦家听到了这些风声?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不如依然依照之前的婚约,将小女重新许配给大少爷,这样倒不算三许,传出去也不终究是段完璧归赵的美事。而且也没有忤逆祖上的意思,云兄觉得如何?”秦泊笑。

    云真道:“可是秦兄定然也有所耳闻吧,岚儿久病初愈,虽保了性命,但是大夫说了他此生不能动武……”

    没有等云真的话说完,秦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如此诚心诚意的来,希望给大家都讨个交代,云兄难道就是如此态度?事到如今了还能瞒得了谁呢?昨日在兰萱楼长公子劈手救人那一招如此畅快淋漓,什么叫不能动武?”

    “兰萱楼?”云真道,“秦兄究竟在说些什么,在下实在是不太明白……”

    秦泊眯着眼,深深的看了云真一眼,道:“云兄若是真的不知道,不妨回去问问自己的两个儿子,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你便知道我今日的来意了。总之老夫的意思已经带到了,到时候还希望能够得到云兄的答复。告辞。”

    说完,拂了袖头也不会的走了出去。

    云真对着身边的下人道:“岚儿和寂儿在哪里?”

    “在……在别院书房……”下人看到云真铁青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云真一言不发,直朝着别院走去。

    》》》

    本来还在等待下人过来通报情况如何的云家两兄弟,再看到大步走进来的人是云真的时候,终于又一次的变了变脸色。云岚在心中无奈叹息,而云寂则是冷汗直下。毕竟看到云真绷着的脸,谁都知道事情不好办。

    “爹。”“……爹。”两个人均是叫了一声。

    云真走到他们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目光从两个人的脸上逐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云岚的身上,沉缓的开口:“除了云岚,其他人先都给我下去。”

    大家互相望了一眼,似乎是有些意外,特别是云寂,以为父亲过来要准备给自己劈头盖脸一阵臭骂了,怎么却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放后问罪反而是先找大哥呢?这件事和大哥怎么说也并无大的关系。云岚也颇为吃惊,但是没有显山露水的表现出来。云寂看了一眼云岚后,终于还是和下人们一起退出了房间。

    书房里只剩下云真和云岚二人了。

    云真在房间内来回踱了几步,才转身看着云岚,问道:“昨日兰萱楼,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自从秦泊今早来府上,云岚知道再瞒也定然是瞒不下去了,与其想着如何帮云寂开脱,还不如想一想如何能把婚约这件事情顺利的解决,于是道:“是阿寂做事莽撞了,但是爹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他确实是对严焉一往情深,就算勉强娶了秦姑娘,最终还是会委屈了人家。”

    “所以你们就在兰萱楼里动手了?”云真脸色不好看。

    云岚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的回答道:“是……”

    章二十一

    “那你呢?”

    “我?”云岚疑惑,不明白父亲这是问什么。

    “你……真的能动武?”这句话,云真问出来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云岚点了下头,道:“是……体内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寒气,和从前无常……”

    云真疑惑的推掌,在儿子的肩头掠过,试探他体内的气息,而一切确确实实如云岚所言没有错,云岚现在的身体就和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意。甚至没有人能够联想到他曾经经历过那样一场的寒疾。

    云真收回了掌,脸上的疑惑却更加的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的问你,你究竟是怎样才做到病好,又是怎样才恢复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这个问题,戳到了云岚的心病,少年垂睫,在心底里叹息如雪。顿了一下才道:“是阿烬……阿烬找到了上古的一种奇药,叫做鸢歌。鸢歌是炽热之物,正好可以和体内的寒毒相抵。”

    “阿烬?竟然是那个丫头……”云真露出吃惊的表情,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叹息道,“我们寻了那么久的大夫治不了你,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丫头……看起来这人世间的事终是没有绝对,做不到,只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够罢了……是爹对你做的不够罢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苍老而感慨,似乎极是难受,又似乎极是自责。百感交集的复杂情感。

    良久之后,他才再次抬头看着云岚,问道:“岚儿,你对阿烬是如何的态度?”

    “咦?”

    “寂儿喜欢严焉,爹自然是看得出来,阿烬那丫头从小和你交好,特别是这两年里,爹自然看得出她对你的上心。而现在,她算是救了你的命,不单是你的恩人,也算得上是我们云家的恩人。”云真说道,“在这件事上,爹想最先依了阿烬的想法。”

    云岚斟酌了一下,道:“爹,孩儿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云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开口说道:“云秦二家的婚事不能悔,你和寂儿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人娶紫桦。”

    “爹……”

    云真抬手,示意他先不要打断他说话,“爹知道寂儿喜欢严焉,如今也得知阿烬是你的救命恩人,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必须给秦家一个交代。秦泊今日来找我,是说让你继位的事情。”云岚听到此处脸色变了一下。

    “爹自然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寂儿那孩子就算真的让他娶了紫桦,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可你和他不同。你明白什么叫做凛剑阁的责任……但是,如今爹想要看看你的意思……不,准确的问,你是否愿意娶阿烬?”

    云岚一直只道秦家会来讨公道,却从来没有想到秦泊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无意做凛剑阁的阁主,更加不想娶秦紫桦。只是此刻忽然被父亲问愿不愿意娶云烬,他却是窒了。不说这个问题问的如此突然,光是想到近些日子里云烬对自己的态度,他心中的结就愈发的紧。

    云岚低头,看不见他的眉眼和神色,只是道:“我和爹一样,想尊重阿烬的意思。”

    云真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的笑了笑,似乎是对儿子的做派相当的满意,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件事你就好好去问问阿烬,那是个好女孩,她若是愿意嫁给你,那是我们云家的福气。至于秦家那里……如果寂儿实在是不行,到时候撕破脸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爹……”云岚看着他,有些难受。毕竟云秦二家撕破脸,往后的针锋相对铁定少不了,凛剑阁也会为此大大受挫。

    云真依然只是笑笑,叹了口气:“作为云家人,我们自然是要守信,只是人生在世,恩义更重。”

    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背景渐渐的融入了那远远的雪景里。

    》》》

    昨日匆匆一别,他没有来得及去找她便急着赶去了兰萱楼处理云寂的事情,今日再次走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心里竟然如此上上下下的,全部都是起落不定的情绪。

    他修长的指轻轻的叩响了她的房门,心里倒是微忐忑。

    幸运的是她终究是在里面,应了一声:“谁。”

    “阿烬,是我……”他站在门外答。

    就如同上次一样的情况,房间里再一次没有了声音,顿了一下以后才道:“我……我今日有些累,想多休息一会儿。”

    上一次已经用过「补的理由,这一次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只有这一点,倒是和从前一样,云岚苦笑:“大晌午的,休息?”

    “阿岚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在里面问到,“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还是走吧,我想休息了……”

    “这件事我想亲自当着你的面说。”他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用了平日里最认真的表情,对着她说到,尽管她并不看得到。

    “你先说是什么事……”少女的脾气倒是也执拗。

    云岚一只手负在身后,指尖捏紧,指骨显得微微的白,然后才起唇说道:“阿烬,你可愿意嫁给我?”

    那一天,没有下雪,天气好的不得了,就算只是待在房间里云烬也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然后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竟然恍惚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窗外细雪消融的声音。

    啊,天下静了。

    她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少女觉得自己眼睛里的水汽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只得飞快的捂住嘴,生怕任何一点点的声音从齿缝里泄露出去被他听见。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你说将来等我的病好了一定要去灵洲的四处看看。”云岚在外面安安静静的说道,“阿烬,我一点都不想做什么凛剑阁的阁主,我只想和你一起去你说的那些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看。呵……不做凛剑阁的阁主的话,我也就什么都不是,一介布衣平凡之人,嫁给我也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阿烬,我会对你好……”

    “我会对你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阿烬,你可愿意嫁给我?”

    他说的字字恳切,她在里面却听得泪湿衣襟。

    她从小就喜欢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她,更加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说想娶她。从小时候起,他待她就如同兄长对妹妹一样的呵护,而自己对他,是爱慕,是憧憬,是向往,却从来不是奢求。往后的两年间他遇到了那样的事,她不离不弃也只是因为那纯粹的喜欢罢了。她根本没有想过要为此而得到什么。

    嫁于他为妻,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的这一句「你可愿嫁给我」对她来说,此生足矣。

    》》》阿岚,谢谢你,让这个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梦有那么一刻的真实。

    少女用力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免得他听出她声音里那沙哑的哭腔,道:“我不愿。”

    门外没有任何的响动,他似乎是在沉默。

    “阿岚……”她说,“鸢歌是我从一个婆婆那里意外得来的,这是天意,你不用因为觉得我救了你而决定娶我……所以救了你的是老天爷。”

    “阿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站在门外说。

    云烬摇了摇头,尽管他看不到:“都一样……因为答案不会改变。阿岚,我不愿意嫁给你……”

    ——我不愿。

    章二十二

    二十二

    》》》我不愿意嫁给你。

    不需要任何牵强附会的理由,不需要挣扎解释徘徊,她给出的只是一个结论。既是结论,便没有再多讨论的必要。

    他无从去驳回,只因她不愿。

    少年的眼底微微的受伤,就好像染上了一层霜雪,远得让人看不清,他说:“阿烬,我和阿寂两个人,其中一个必须要娶秦家小姐……”

    这句话一说出口,房间里的少女吃惊的张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秦家小姐是谁,是云寂的未婚妻,也是云岚的前未婚妻。小时候她心里一直默默羡慕而又嫉妒的女子。

    只是两年前云岚身染寒毒后,那女子便取消了和他的婚约,如今他好了,她怎么又回来了?

    “但是,我不会娶她的……”云岚在门外说到,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云烬在房间内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里面,垂睫不语。虽然她此生不能嫁他,但是听到他说不娶秦紫桦,她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里微微的欣喜。她觉得自己有些坏,自己得不到,还不希望别人得到。自己孤单一生,难道也想要他孤独终老吗?

    门外云岚转过身,背对着她的房间,看着这片浩雪天地,很轻很轻的笑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虽然她不要我。”

    这句话,他想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以后,他抬步,渐渐的离开。

    她抬眸。

    听。他说他喜欢她。

    他不是因为自己救了他而为了报恩才娶她的,他是真的喜欢她才想要娶她的。

    她听到他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她抱紧双膝,又哭了。

    已经快要一月了,幽州再也没有下雪,雪地里,只留下了他一行渐行渐远的脚印。

    只是不知道这些脚印,是会被风雪覆盖?还是会在日光下渐渐消融不见?

    》》》

    秦紫桦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带着如诗,这个小丫头从跟着自己出门到现在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小姐,天气那么冷,你还来城郊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小姐,我们回去吧,你最近出门老是不带随从,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老爷今天去云家了,估摸着现在也早回来了,你就不想回去了解下情况吗?”

    “小姐……”

    “小姐……”

    在自己的耳朵里老茧前,秦紫桦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身道:“如诗,我就是在为这件事烦所以才出来走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如诗缩了缩脖子,道:“可是……怎么说我们两个女孩子来到这么偏僻远离城镇的地方,总是不安全啊……”

    “这里又没有什么山贼,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会功夫。”秦紫桦道。

    “可是就小姐那么点功夫,要是碰上了豺狼虎豹那可怎么使啊?”如诗撇了撇嘴。

    秦紫桦无可奈何到深深叹气,这丫头还真是越说越离谱,景城这个地方哪里来的豺狼虎豹?就算是施龙丘那里也不见得会有。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忽然的,远处传来一些响动的声音。

    「嗖嗖」「嗖嗖」的。

    “小姐你听你听,真的有诶。”如诗紧张的一把拽住了秦紫桦的袖子。

    秦紫桦道:“好啦,你个丫头怎么这么不见长进,你仔细听听看,这是什么豺狼虎豹的声音吗?”

    如诗睁大了眼睛,仔细的听了下后挠了挠头,道:“哦……好像真的不太像哦……”

    “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练剑,走,我们过去瞧瞧。”秦紫桦似乎有些好奇,拉着如诗往前走。

    “啊……啊?还要去瞧瞧啊?万一前面是有人在打架厮杀怎么办啊小姐?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如诗哭丧着一张脸,秦紫桦见她不去干脆放开了她的手自己过去,如诗终究是没法放着自家小姐不管,还是百般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声音离她们并不算远,秦紫桦循声慢慢的走过去,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确实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舞剑之姿无比的灵利,剑法奇快,但身形却潇洒无比,白衣蹁跹竟然似乎尘埃不染。秦紫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而那个白衣的身影,却又显得无比的熟悉,她不自觉的走近了一点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些。

    然后只是靠近了几步,那踏雪的响动却似乎被那个人听到了,他回身一剑,直指她来的方向,淡道:“谁……”

    雪尘扬起,枯叶落。

    “……云岚?”秦紫桦张了张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讶。

    “你是秦……紫桦?”白衣如雪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剑,也同样是吃惊,似乎没有料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能够遇到她。

    秦紫桦对于云家来说如同一个梦魇,但是她本身是如此美好的女子。

    “这么巧?你在这里做什么?”秦紫桦脸上笑意顿时荡漾了开来,走上前,如同久违的朋友一样热心的问到。

    云岚只是收起了剑,垂睫,淡淡的说了句:“没什么……秦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叫我紫桦就可以了,两天里竟然能见到两次,也算是缘分了,我们也别那么分生。”秦紫桦道,“你比我大,我叫你云岚哥哥如何?”

    虽然听着较为亲昵,但是云秦二家本来就是世交,她叫他「哥哥」自然没错。女孩子都表现的那么落落大方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淡笑了一下,“好。”

    说完,便也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剑,那把通体透明的晗光。已经两年没有拿出来用过了。

    瞧着他的样子,秦紫桦转头示意如诗先避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为昨天的事担心?”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秦紫桦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我爹今天去你们家了。他是不是去闹了一场?我昨天有劝过他,只是……”

    “不是这样的。”云岚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将晗光收入了剑鞘中,“和你没有关系……”

    秦紫桦不语,她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不开心,而且是很不开心,虽然说话间偶尔还露一下笑意,可是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悲伤的情绪,如同那些化了水的落雪,让人看着心疼。和昨天见到了云岚完全的不一样。

    “前面有个凉亭,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要过去坐一下?”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不成,云岚敛了敛情绪,对着秦紫桦道。紫衣少女微笑点头。

    章二十三

    =‘‘

    章二十四

    次日上午,云真便叫了云岚和云寂去大厅。原来是西凉的故友,临近了年底,送了一大堆的贺礼过来。

    云真似乎显得很是高兴,早早的便叫了两个儿子过来,将其中一些分别赠于了他们,“你们夏伯伯去了西凉那么久,还真是每年都不忘记这些事,和他比起来,我这些年算是疏忽了……”

    云寂也挺高兴,接着话说道:“夏伯伯就是人好,小的时候我最喜欢他了,他老是给我买糖……”他本想说「糖葫芦」,但是说出来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就好不意思往下说了。

    不过这不阻碍云真的理解能力,他道:“你小子,尽提些没出息的事……”句子里虽是责怪的意思,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这句话说起来倒是颇像调侃。于是所有的人就都笑了起来,看着大家都笑,云寂也跟着乐。

    云岚正和大家一起浅笑着,忽然听到父亲唤自己的名字:“岚儿。”

    “嗯?”云岚抬头看向云真。

    云真朝他走过来了一点,用不大的声音问道:“为父上次和你说起的事情,你可和阿烬说了?”

    这一问,让云岚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敛去,只是淡声应道:“嗯,说了……”

    按理来说,按着这句话云真接下去是肯定要问“那阿烬是怎么个态度”,但是介于对儿子的了解,看到他这幅表情,便知道事情定然是没有顺利。于是云真也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云岚的肩膀,“阿烬是个好姑娘,你若是真心的喜欢,就再主动些,多去看看她,说些好话,女孩子么,终究都是要哄的。”

    云岚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苦涩。他和云烬之间,现在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她若真的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只是想要人哄,她对他撒娇对他发脾气他都无所谓,他会宠她,只是……

    “你夏伯伯送的几匹西凉白冰绸缎我刚派人送去给阿烬了,你现在去她那里看看,看看她是不是喜欢。”云真催促了一下儿子。

    云岚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多去云烬那里走动走动,便也应了一声,率先退了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来到侧院的时候,看到的一幕竟然是一袭红衣的云烬狠狠的将西凉送来的白冰绸缎撕成了碎片,而站在一边来送绸缎的下人们都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

    清晨的时候,云烬换了一件新的绯衣,看着橱柜里那些白色或者浅蓝的衣裙,她默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衣服,她想她是再也穿不了了。于是她面无表情的将那些衣服全部拿了下来,合着昨晚被黑血染脏的红衣一起扔了出去,然后又一个人擦拭掉了地上的血迹。

    或许不擦拭也没有人认得出来那是血吧,看到也估计是她不小心把墨给撒了。

    可是昨晚摔伤的伤口传来的隐隐的痛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当她把这一切做完的时候,却瞧见几个庄上的丫鬟抱着好些东西向她走了过来,大约就快要过年了,他们的心情似乎都颇为愉快,隔着远远的就喊道:“烬姑娘。”

    云烬转过身来,清清冷冷的道了句:“什么事?”

    “今早西凉的夏大人送了好多的年礼过来,这些是西凉特产的白冰绸缎,是老爷特地挑了送给烬姑娘的。”为首的丫头笑着说道,“传说这是西凉的冰蚕吐出来的丝织得绸缎,穿着又轻又凉,而且还不易染尘。听说这料子在帝都卖着好贵的,这次送来的就这么几匹,老爷全部拿来给烬姑娘了。”

    她说的甚是欢,云烬却是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那些白色的绸缎。

    云烬的心里忍不住的苦笑,明明知道自己再也穿不了这种轻薄浅色的料子,老天爷倒还是故意想看她的笑话似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别人送了这些过来。是真的想要往她那些没有愈合的伤口上撒盐吗?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云烬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妖物吗?

    看着对方长时间的没有说话,几个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对云烬的反常有些疑惑与踌躇,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云烬忽然抓起为首的那个丫鬟手里的绸缎,狠狠的撕了开来。下人们集体惊呼。为首的那个丫鬟吓得连忙撒手后退,因为那一刻红衣的云烬眼中的恨意竟然如同邪魔,好是可怕。离得比较近的那个丫鬟也脱口叫道:“烬姑娘,这……”

    她的话引起了云烬的注意,她霍然的转头。

    那一瞬间,那个丫鬟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什么错觉,她竟然会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云烬的眸子是红色的,如同邪魔一样。被这么一惊,她的话哪里还说的下去,也同样吓得连忙后退了三步。

    而云烬眼神冰冷的夺过了她手里的另一匹绸缎,再次撕成了碎片。

    因为材质很轻盈的缘故,白色的绸缎碎片在空中漫天的飘扬了起来,竟然像是忽然下起来的白雪。

    然后云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眼神凌厉可怕的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妨碍她?

    再然后,她便在那纷纷扬扬的白色中,看到了他的脸庞。

    他同样的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眸子里满是清冷,那个如雪的少年。

    看到他的瞬间,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爆发出了戾气,竟然瞬间隐去消失了……

    “你在做什么,阿烬?”他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口气,神色却是分明。

    反应过来以后,云烬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走,转身道:“你没看到吗?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不喜欢你用得着这样吗?”云岚的口气终于藏不住那一份的生气,“这是爹的一片心意……”

    “心意?”云烬琢磨着这个词忽然的就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竟然停不下来。

    》》》云岚,当初我送你剑穗的时候,你可曾有想过那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当年的苦可以对着我泄恨,那我呢?我如今能对着泄恨的只有这些冰冷的毫无生气的东西。

    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她的心情,她的苦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难道此刻她连泄恨都不可以?

    章二十五

    “阿烬……”云岚看着势若疯狂的她摇头,道,“你变了……”

    “你对我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应该对爹这样。”云岚的话语冷冷,“虽然你不是他亲生的,但是这十几年里他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他还指望着你成为他的儿媳,为了你他放弃对凛剑阁最好的选择,只求第一尊重的就是你的幸福,可是现在我知道,他的期望全部都落空了,你不会嫁给我的,你永远都不会的。因为你不是从前的阿烬了……”

    云烬看向他,那个说着这番话表情淡漠如雪的少年。

    “既然今天这是你的答案,说清楚了也好。你喜欢深居简出不想让人打扰,我们所有人以后少来叨扰就是了,我也会去和爹说清楚,你不嫁我,我也娶不了你。只望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些让他老人家伤心的事了……无论如何,他是真心的把你当女儿看待。这些剩余的绸缎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带走,只是希望若有人提起,你就当是你收下了。”一边说,云岚一边扫视过这些吓的不知所措的下人们,“你们也都记住了,烬姑娘这边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把东西全部都放到我那里去,回去禀告的时候,就说烬姑娘全部都收下了,知道了吗?”

    下人们连连应声,然后退了出去。

    云岚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但是云烬心底的绝望却一丝丝的蔓延了开来。因为她知道,她与他之间的隔阂和误会,终究是越来越深了。

    解释不清楚,也解释不了。

    似是末路了。

    处理完了这件事,下人们也全部都退了下去,云岚才转头看了一眼云烬,道:“云烬,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你伤我可以,请不要伤其他人。特别是爹和阿寂他们……若是有下次……”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只是恨恨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负手走了出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云烬忽然想笑。大约是那种绝望苦涩至极后她除了笑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小的时候她憧憬与他,老是跟在他的身后,看到的最多的,大约就是他的背影了。

    如今她依然只能看他的背影,只是,这一次的背影,却带着如此深重的「决绝」的意味。

    她想,他们是真的再也回去当初的两小无猜了,也回不去那两年相濡以沫的陪伴了。

    回不去了……

    那些被扯碎的绸缎,因为轻薄的缘故,此刻都已经不知道被吹风散到了哪里……

    》》》

    感觉自己好像无处可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施龙丘那边的地界了。

    已经是一月初了,等到二月到来,这冻湖的湖水也要开始消融,虽然还不至于完全的融化,但是冰层会变薄,那个时候就没有办法再来这里了,那个时候起,她怕是连这个天下间唯一知道她的情况的鬼草都见不到了。

    其实她也知道,鬼草并不喜欢她,这其中的原因也许是当初钟师傅提到的和「星河家」有关系,但是这些她无从去探知,也并不想去深究。至少对她来说,如今鬼草是这个世间唯一能听她诉苦的人。

    她是她的师父,虽然她只许她叫她「婆婆」。

    如果有一天能开口叫她「师父」就好了,因为这样叫起来的话,就好像是人世间唯一的可以依靠的亲人一样。

    大约是揣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鬼草对于忽然到来的云烬并不感到意外,开了门就示意她进来了,只是在心下微微感慨,鸢歌这魔物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恐怖,眼前这个少女,比起上一次见到,更加的失魂落魄了。

    云烬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坐定,目光看着窗口望出去的很远的地方,轻声的开口道:“婆婆……”

    “嗯?”

    “我体内的血变成黑色的了……”她这样说着,口气平静,全没有了昨夜的恐慌和害怕,似乎这件事已经和她没有了关系一样。

    鬼草看了她一眼,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活下去?”

    听到这句问话,云烬遥远的目光才收了回来,抬起头看着鬼草。

    “一旦出现血化黑迹象,那便是鸢歌在你的体内开始异化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心里太多的负面的情绪了,已经影响到了你体内的鸢歌……”鬼草走到一边,“鸢歌一旦异化,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会……死吗?”她问出口。

    鬼草磨着自己手里的草药,回答道:“说到底种植鸢歌这件事本身就是会死的,不过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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