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一时之间受不了强光,没有给予回应,只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我只是想做戏,但我真的觉得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睡过最好的觉。
他将我抱了出来,却发现我早已经哭得泛滥。
“怎么了?”
“放我回去。”我轻声说。
他笑了起来,“你要回哪里去?”
“柜子里。”
“胡闹,怎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他摇摇头,将我抱下楼,餐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我虚脱的用下巴搭在桌面,提不起兴趣。
“得了厌食症吗?明明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啊。”他朝我打趣,递过筷子给我。
“我是不会照你说的话做的,我宁愿回到黑屋子里去,饿死我,我也不会屈服的。”我说,脑子里的片断一直在放着,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手一顿,眉心攒起来,随即放下筷子,伸手探向我发凉的额头。
“千冬,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我用力的向上翻翻眼睑,却无力,只能又垂下去,呢喃着:“灯太亮,地方太大,太干净,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静悄悄……”
他有点明白过来,附着我的耳朵轻轻道:“所以你跑到柜子里把自己关起来。”
“一直,一直只有我一个人……”黑暗而不可抑止的黑暗在我头脑里慢慢的如龙卷风一般的刮起来,一向强大的我,突然在暴风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缩小,缩小……最后,从现在变到童年,黑暗中,只剩一个孤独的,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背影,小小的人儿,用力的将自己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注,从来就是被遗忘,被隔绝,如蚂蚁一般的卑小,这种生命存活于世上,无任何的意义。
连白兰也不在身边,小小的她,肯定现在到处在找我,我几乎可以听到她脆弱和恐惧的哭声,她一定一间房一间房在拍打着,一边小声的偷问,“千冬,你一定在这里对不对,我们不要躲迷藏,一点儿也不好玩,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是的,她一定会这样。
我每次都冷着心肠,不回答,我不想她看到我被训导师鞭打过的身体,满身的伤痕,会吓着她,锁我的那间小房子,天花板却是那么的高,小灯用细细的线牵着,微微的摇晃,窗口也是小小的,不,那不是窗口,只装了一个排风扇,老旧而无力的转着,屋里因此一明一暗,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异味,肮脏,腐朽,孤单,恐惧,遗忘,我曾经便这样的以为,我将会在这里无人知道的生,无人知道般的死去,许久以后我才明白,不管你再如何挣扎,别人都不会在乎,你所有的出路,便是等着人将你领走,可日复一日,越来越大,这种机率便越来越小,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
直到有一天,一个垂死的老人到沐春来,他搀着拐仗,口水流了满口,牙齿全掉光,头顶只有几根零散的白发,他的穿着也不好,像是晨练的老人那种模样,白色的汗衫,半截的大裤叉,他用浑浊的眼睛来回扫着难得被打扮得光鲜的我们,最后,终于在我脸上停下。
陈老师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将我拎出来,那时我是多么的瘦小,夹在她强壮的臂弯里,骨头硌得我生疼,我只是皱着眉,抿唇一声不吭。
老人很满意,他想就近看我,我退了二步,我害怕他的口水滴到我头上。
“她……她……”老人结巴着。
“这丫头人挺麻利,就是调皮了点,很聪明的,她不会太麻烦你会照顾自己,还能帮帮你的手呢。”陈妈妈热情的笑着,推搡着我上前。
我不甘的扭动的身子,见挣扎不动,只好满带敌意的看着这个将死的老人。
他点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眯得只剩一条缝,那枯骨般的手上,布满着老人斑,他要来摸我,我头一次这么害怕,灵活的躲过便转身要走,他却中途放下了手。
“就她好了。”他终于说。
我最终跟他走了,因为这个老人最后的一句话,他说,不管我怎么讨厌他,但他至少能领我出沐春。
是,只要能离开,就有希望,不管这一步多么的黑暗。
我与老人生活了二年,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快就死去,我们之间的生活,寡淡如水,这是一个寂寞的老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人,直到死,也没有,他一直是个迷,迷一样的人,他并不如想象中的穷,他也从来不碰我,只要我在他眼皮下生活,他只是很爱念叨,总是爱唤着我的名字,千冬千冬,你给我拿那个梳子,千冬,你给我倒杯水,千冬,你搬条凳子来,我给你讲故事……
他其实是一个有学识的老人,懂很多知识,脑子里有数不尽的故事,精神好时,会教我学习,给我买课本,我若是领悟的好,他会很开心,开心一整天,然后从此孜孜不倦。
但我还是不跟他说话,我讨厌他,从来不靠近他,我甚至趁他睡觉偷过他的钱,但我能找到的,只是为不多,不够我逃跑,不够我接白兰一起出来生活,他第二天就会扶着老花镜,一遍又一遍的找,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哪里去了,然后唉声叹气,他从来不怀疑我。
然在某个角落找到遗失的钱,后他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很享受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我却难得暗自一笑,捂着嘴难得跑开无声的哈哈大笑,前俯后仰,这二年里,我们便一直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游戏。
老人终于还是死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连路也走不稳了,一天,他将我喊到床前,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布包给我,厚厚的一叠,还有一些金银手饰,我没有接,他却硬塞到我手里,喉咙好像堵塞的水龙头,呼哧呼哧般粗重的响着,然后他朝我挥挥手,自己闭上眼睡着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有人将我拉起来,是陌生人,他们是来接管房子的,从此我要搬走,但我不害怕,老人将买房子的钱全给了我,还帮我找了正式的学校,寄宿制的,我看着他们将老人抬出去,这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这二年对我而言,也是黑暗而平淡的,乏善可陈,那年我14岁,捏着钱去沐春,把白兰领了出来,我们一起参加入学考,白兰在沐春一直是个认真而怜俐的孩子,而我因老人的教导也进步很快,我们俩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学。
我们正式相依为命的日子便开始了,老人的钱并不多,而且我还将一大部分交给了沐春的陈妈妈,日子清苦,终于熬到高中,一个暑假,我打工碰到了坤哥,从此便交上好运,再无须为钱担忧……
这便是我的一生,直到现在。
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去回忆,甚至刻意的遗忘,怎么今天却全给记了起来,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醒了,在赵云阳身上特有的香气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莫飞,是那个心理医生莫飞,我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赵云阳呢,我忙要到处找。
“我在这里,千冬。”他的声音原来就在我耳边,我一直在他怀里。
我随即警戒的看着莫飞,往赵云阳身上紧缩了缩,“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莫飞马上朝我抱歉一笑,“季小姐,抱歉,刚刚我为你进行了催眠。”
我脸色一白,浑身僵硬而紧崩,像头随时会发疯攻击人的野兽。
“千冬,冷静一下,是我请他来的,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医生来看过,你没有问题,可是你一直神智不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办法只好请莫飞过来看一下,相信我,他是个好人,我们只想知道,你痛苦的根源是什么,看能不能帮到你。”赵云阳柔声的安慰。
“你们卑鄙!”我怒目相视。
莫飞打趣:“季小姐心里有很多秘密,有一些是绝对不可以向别人说的,是不是?”
我冷冷道:“这世上有几人是干净的!”
见我如此的咄咄逼人,莫飞却是举手求饶,一脸的无奈,“季小姐,你不必太紧张,我不是无良的医生,随便剥夺病人的隐私,我们刚才所知道的,就是你刚才所想的,而且……”他突然又饶有兴趣说,“季小姐的意志力并不是那么好控制哦,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也是轻易探听不到的呢。”
赵云阳听着便轻笑起来,浑身都在颤抖,附和着说:“是,千冬,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如果我问你,你为何要接近我,你一定不会说的。”
莫飞却突然认真而严肃起来,义正严词道:“云阳,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是不会帮你问这种问题的!”
赵云阳无所谓耸耸肩膀,只低头轻吻我的额角,自信般的说:“我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知道这个答案。”
我心下吁了口气,这场仗真是惊险万分,若有一点偏差,我就万劫不复。
“你们想怎么样?”我无力的问,放松下来,软软的摊在赵云阳怀里,一动也不想动,所有的气力全用完了。
“我很想知道,你对那个老人是什么感情?”莫飞很好奇。
我皱起眉,“催眠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
赵云阳突然将我搂紧,放声笑出来,好像听到多么好听的笑话。
莫飞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干咳了二声,“呃,是,你一点也没有说。”
我撅起嘴,满不在乎道:“你要我对一个那样的老人有什么感情?”
“呃,他毕竟帮过你。”莫飞一时也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互相利用呢,我相信他领养我后,笑的是他一生的数倍,他走得很开心,人到临死前,还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安排一个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是他选我的。而我没有选择。”
“是啊,有什么不对?”见莫飞怔然的看着我,赵云阳也理所当然的反问了一句。
莫飞睁大眼,一脸看到怪物般的表情,“你,你们?”
我和赵云阳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我想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好,省得被你们影响。”莫飞避之不及。
赵云阳喊住他,“千冬怎么办?”
莫飞摊摊手,“老朋友,听我的劝,不要惹这个大麻烦,还是任她自由自灭吧。她是不会领你的情的。”
我朝他吐吐舌头,做着鬼脸,“真小气!”
莫飞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赵云阳笑起来,“快说吧,是我不想扔掉这个麻烦。”
“还能怎么样,她严重的缺乏安全感,你若还让她一个人住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不陪着她的话,她还会发病。”莫飞几乎是赌着气,我却咯咯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赵云阳面前,他是这般的小孩子气。
“好,我知道了。不送。”赵云阳说。
我朝莫飞挥手拜拜,他一脸苦笑走了。
房间只剩我们,我仍兀自笑着,赵云阳认真的看我,“你很孤寂吗,千冬?而且你很喜欢莫飞?你见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们都陪着我说话,我为什么要不开心?”我反问道。
他眼里有自责的痕迹,十分愧疚,“对不起,是我疏忽你了,我没有想到,这样会让你发病。”
我满不自乎地说:“不关你的事,我这个病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而且你又能如何呢?你有家人,有妻子,有贴身丫头,有学生,有朋友,怎么能只顾着我一个人呢。”
他痛苦的抚额,头抵在我肩上,“不,千冬,不要这么说。”
于是我缄默。
“我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好。”他闷声的说,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
“是,我的存在太突然了,你不知道把我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
“不是的。”他突然说,手也突然的停下来,抬头又吻住我的眼睛,“你是最适合我的,我渴望你,想拥有你,从来没有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
我任性的回道:“那我不管,再呆下去会发疯的,我不要呆在这里,你送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他接着话。
“能经常看到你的地方。”
那无非就是学校和他的家,赵云阳蹙着眉沉思,他此时一定不会想把我接到他家去,但是,我有办法让他这么做。
“不说这个好不好,今天我很开心,我们去外面散步。”我拉他起来,顺手捞起相机。
“好。”他爽快答应。
拍完我想要的照片,我满意的想,进入赵家,似乎指日
44、第 44 章
可待了。
季元芷,我若是你,如果明明知道有个危险存在,会影响到自身的利益,却避无可避,根除不了,那么,将这个危险留在自己身边紧紧看着,是不是会让你放心一点?
而你,我看着笑意盈盈的赵云阳,你也不会不答应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让你还没有玩够的宠物这么快焉焉一息,一撅不振呢?
45、第 45 章
静养几天后,赵云阳终于带我去学校,我自然打扮十分低调,现在大家都不愿意惹事。
他在学校有间小公寓,置办简洁干净,一张小床,收拾整齐,一尘不染,恐怕是为了我方便落脚才特意空出来。
午饭时间,赵云阳没有回来,我自己去食堂打饭,轰闹的大食堂,人头孱动,谁认识谁?
有人坐到我对面,很自然的,低头便大吃起来。
我推推墨镜,抱胸靠回椅背,头抵在落地窗上看外面的风景。
“进展如何?”我看着外头的草坪说。
“嘿嘿,打了一下小广告,她来找过我了。”陆浩南瘦小,今天穿着简单的蓝色t恤,正面粗粗画着一个腊笔小新,比周身的学生还像学生,呼哧的吃着饭,津津有味,一边嘿嘿笑。
“那,她对你竟然能在香格里拉拍到照片是不是很惊讶?”我抿唇浅笑,低头把玩着手机。
“那当然,她当时看得脸都绿了,气愤远远压过惊讶和怀疑,马上给我甩下一百万。”
“真大方。”我嘲讽。
陆浩南摸摸鼓鼓的肚皮,不雅打了个饱嗝。
我继续问:“你有没有按我所说诚意的规劝她?”
“当然,她找你硬碰硬显然不是好计谋,搞不好弄巧成拙,你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能明着来,你既然这么阴狠手辣,她要对付你,绝对要沉得住气,否则落你圈套就麻烦了。”
我点头,“没错,她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停了一下,陆浩南试探的问了我一句:“你怎么知道赵云阳不允许你去赵家?”
我笑得更开,双肩开始颤抖,“他?看似好接近,好对付,但防备心比楚何强多了,明知道我是个大麻烦,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主动出手带我回去。”我声音越发冷涩,“但是,如果他妻子主动而又友好的邀请我,他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也不需承担责任。”
陆浩南连连点头,又不由得咋舌,“你给他创造了一个不能拒绝你的好环境。”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觉得,那个雪儿才是你的劲敌。而且我有直觉,你进赵家后若想拉拢她与你合作,是绝对不可能的。”陆浩南皱眉,显得很慎重。
我大大的吸了口冰镇的柳橙汗,墨镜下的眉心也紧紧攒起来,“嗯,这个我想过。季元芷从不在我的算计之中,只要雪儿不在中间为难我,一切都会没有问题。”
“雪儿很聪明,作戏的本事不比你差,尤其,在赵云阳心中,你的地位远超过季元芷。她不会看不出来。”他不免十分担忧。
我屑笑,“是么?不过浩南,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过于紧张,她才不过十四五岁。”
“我直觉那里会是龙潭虎丨穴,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主。”
“嗯,我知道,你抓紧办你的事,我希望季元芷快点来找我。我时间不多。”
“你怕柯楚何会回来?”
我不悦抬起头,瞪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看,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放下他。千冬,你真是一个太缺乏安全感的人,其实照外人看来,赵云阳对你已算仁至义尽了,可你非要人家为你彻底颠覆,抛弃一切你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正因为这样,你才对柯楚何念念不忘,他确实为你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坤哥早算准,季千冬这个女人到底还是心软。”他自顾自的说着,摇头晃脑,咋舌又无奈。
是吗,是因为赵云阳为我做得还不够多,他一直在自保,所以我一直可以保持这么冷静,这么清醒吗?
我苦笑,若我真能一直这么冷静就好了,庞坤说的一分不差,我到底心软,但我不愿意这么承认,柯楚何到底能让我找到一点惺惺相惜之处,我们有过一样的童年,被人抛弃,受人孤立的黑暗过去,都有一颗残缺不全的心。
肩头突然一紧,我猛地转头,赵云阳已经立在我身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的,而对面的陆浩南早已不见,换了陌生的旁人。
他牵着我的手钻出人群,一直到了小房间。
“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适应良好,自己解决了午饭。”他无奈的指着桌面上摆了饭盒,显然是为我准备的。
我感激一笑,“谢谢,我没想着麻烦你。”
“我不介意你麻烦我。”他笑,抬手摘下我的墨镜,“这副换掉,我不喜欢。”
“好。”我顺从的说。
他叹了口气,从身后拥住我,含住我的耳垂,缓缓吐着气息,“对我,要专心一点。”
我蹙眉,他看到了,感受到了什么?我伸手触上镜角,心里大约明白了什么。
“我和楚何是不一样,但不要质疑我对你的心。”
我转身不解的看着他。
“以后你会明白,只要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他含糊不清的说。
“云阳,你知道我不简单,知道我是个大麻烦,为什么还救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真心的发问,楚何爱我,我能说出理由,我付出太多的心血在他身上,他必须要爱我,他逃不掉,我很踏实的享受着他的爱。
“一定要个理由吗?”他也蹙起眉头来,十分迷惘。
“那,是我想多了,你知道,我向来缺乏安全感。”我不再追究,也不想追究,深深埋在他怀里,吸食着他身上清雾一般的味道,又清又甜又淡,呵,上好的毒药,万万不可常饮,万一是慢性毒药,那便万劫不复。
“女人要的安全感到底是什么?”他却不放弃的问,却似喃喃自语,并不需要我回答。
“要很多很多的爱,否则就要很多很多的钱,要不,就要一个爱人的孩子,这样二个人从血缘上再也不会分开,嗯,有些自欺欺人,但不管是精神上的满足还是实物上的满足,仅有一方是不够的,大概是这样吧。”我说。
他无奈的摊手,“果然好难满足。”
我轻笑起来,“你深受其害?我想应该不是我,我的心从来都是缺的,怎么也不会有安全感的。”
他掐起我的鼻尖,庞溺道:“你呀,我好理解,可是,元芷从小什么都有,她为什么也这样?”
我转转眼珠,“那……肯定是你没有回馈给她相等量的爱,她一定爱你很深很深。”他是第一次与我谈季元芷,今天的他有些奇怪,难道季元芷还是没有沉住气,和他闹了?
“女人……”他万般无奈的呵了口气,“真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一种动物。”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却自觉与我说得太多,转了话题,说了些无关的话,然后去上课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还是个负责任的老师。
我坐在屋里冥想,开始抽烟,小小的屋子不出一会,便烟雾迷漫,我仍然仰着头不断的吐着烟圈,好笑的想,看,这么浓,这么白,若当年的母亲像我现在这样,一定不会在火中丧生,医生说她死于窒息,并非烧死,呵,窒息,让她窒息的又怎么只是烟呢,我想她那刻一定非常的享受,非常的幸福,一直以来,她被无穷的猜忌和彷徨桎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唯在死前一刻,才知道她一直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是林惠怡和季瑞国这对贱人,一直一直的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好过,她终于明白了那对贱人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一刻,她含笑而终,终于不要再受他们影响了。
她甚至想带我和忆冬一起走,她认为我们会继承她的苦命,她不想我们再受她一样的苦。
可怜的母亲。
“我能进来吗?”季瑞国找上门来。
“进来吧。”我淡淡道,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仍然维持着糜烂的姿势,鲜红的手指夹着烟,任烟灰散落在我身上。
他进来久久未吭声,喉间有一大堆的说教之词,但最终还是未说出来,他与我交手几次,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你想我怎么做?”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仍然无动于衷。
“够了,我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是谁?”
我放下腿,“哦?愿闻其详。”
“亿冬来找过我。”良久,他才说。
烟已经烧到我的手,我却不知道痛,亿冬?他说亿冬去找过他?
“是我对不起你们。”他深深的低下头,肩头微颤,看不清表情。
我仍然不回话。
“别责怪亿冬,她也是希望你好。”
我烦躁的扔掉烟头,用脚踩得稀烂,不耐道:“别说废话!把你来的目的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是季亿冬,我与你一点有关系也没有!”
他却突然抬起头,“可是你却是最像我的。”
我顺手拿起烟灰缸就砸了过去,咚的一声,他没有躲,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转眼便流了半边脸。
一时之间,竟让我找不到反驳之词。
他这话本身就已有自贬的意味,也顺带的带了不满我行为的意义。
“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错已经造成,无法挽回,我的责任,我逃不过,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他流出鳄鱼的眼泪,一下子苍老十岁。
我冷冷的看着他,身体里的血液突然的冰冻下来,没有我想象般的疯狂涌动,竟然好像要结冰一样,“你?季瑞国,你也太高看了你自己吧,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条贱命,可以抵什么?我若要你的命,不过弹指间。”
他点头,“我知道,为了报复我,你确实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亿冬你也不放过。你……实在太可怕,比起我来,你更加没有人情味。”
我微微发起抖来,但仍强自镇定,“那你现在我面前这样,是为了还哪个人情?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表现你比我更加有人情味?”
他长叹口气,“我和你母亲……确实是无法融合,她像一株藤蔓,勒得我透不过气,千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和你母亲在一起,并不幸福……”
“啪!”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这样说,我不认为当初我选择错,她当年执意不要我的帮助,带你们离开,让我找不到,她纯粹想让我崩溃,你知道,她用了多少次这样的手段逼我回到她身边,可怜的你们,一直被她利用,她明知道以她的精神状况和身边,没有能力承担抚养你们的责任,却一意孤行,不给自己和你们留后路,我百般无奈,被迫舍弃你们。”他咚的一声跪在我面前,我手上仍然沾着他的血,顺着我的指尖往下流。
“好动听的说辞,百般无奈?哈哈,原来你也是个受害者啊,是我们母女三人阻碍了你寻找幸福的脚步,季瑞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得对,我……还真是像你呢,心早已经被狗吃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三个因你死的死,疯的疯,你却过得心安理得,你认为自己没有错,把责任推到可怜的母亲身上,为你多年的消遥快活,找到如此动人的理由,你……是想我现在马上死在你面前,找地狱里的母亲算这笔帐?”我慢慢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冷静,千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正确而客观地来看待我和你母亲的失败……”
我抬手打断,面容十分认真,“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母亲真是罪大恶极,她是死有余辜,可是她死了,早就死了,她为她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现在,是不是要轮到你了?说说,你想怎样还这笔债?”
他看了良久,终于绝望的缩了回去,“千冬,我对不起你和亿冬,这点我认,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是……”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斜睨着他,他在我眼中,不过一只蚂蚁,你又怎么会与一只蚂蚁谈条件,真可笑。
“必须!”他强硬的回。
“哦?”我挑眉,有了点兴趣,“你说?”
“到此为止,让一切结束在我们二个人中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我不会任由你胡闹!”
我有些明了,片刻即尖锐的笑出来,“好个父女情深,是不是,您的宝贝女儿已经落入我的陷井,马上就要八抬大轿,热情的邀我上门做客了?”
他脸色顿时煞白,双手颤抖,“你和你母亲一样可怕!”
我妩媚的撩起长发,“所以,你对我也一样避之不及,不管舍弃什么代价,也要将我赶离你们的生活?”
他突然起身,怒吼起来,手指到我鼻尖,“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们的生活被你弄得一团糟!你别欺人太甚!”
“你爱林惠怡母女?爱到无法自拨?”
“她们跟你们不一样!”他愤怒的撇清,神情激愤得已经不记得他是来求我的。
我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季瑞国,你的疯狂和变态,真的一点也不亚于我呀,到底你和母亲谁有病?从来也不知道,你也是一个为了爱竟然连自己和自己最亲的人也不放过呢?你的爱,早已经超脱,无关乎道德,无关乎伦理,无关乎血缘,是不是?我,是该为你鼓掌呢,还是,让人把她们母女直接掐死在你面前更痛快?”
他捂着胸大
45、第 45 章
口的喘气,脸上半边雪白,半边鲜红,格外的恐怖。
“你早知道亿冬的存在,可是你任由她自生自灭,我看,不是亿冬去找你,而是你为了季元芷,主动去找亿冬的吧,用的也是你刚才这一套?而亿冬刚好受用了?所以,你才有持无恐到我面前,想以此来威胁我?”
我看着他的表情千变万化,便知道自己猜对,我突然大大松了口气,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什么?别忘了,季瑞国,你手里头是宝石,而我,却是破棉布哦?”我料到他绝对不敢将我的身份公开,他还没有走到可以不要面子地位这一地步。
我继续逼近他,一字一句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而我,季千冬,便是为克你而来。千万不要再到我面前来这一套,虚假做作得让我想吐,如今的你,唯有应战,逃不了,绝对逃不了,我……已经入了你的大本营。”
“那我只好走最后一步。”他只能这样说。
“知道爱情这二个字有什么样的诱惑力吗,不到最后一步,女人永远也不会甘心闭眼认输,你不想和我战,但季元芷,你的宝贝女儿,却一定会,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如果,季元芷被逼得无路可逃,而又爱云阳至死,她会不会也像我的母亲一样,引火自焚呢?”
我的头发猛地被他揪住,头皮好像要离开我,我仍然笑着,慢慢道:“希望那时,你能好好帮我劝劝云阳,以身作则,让他相信,他这样做是对的,一切的错,是在你的爱女,是她,不该纠缠,你会这样做的,哦?”
他眼睛越来越突出,越来越血红,好像要将我撕烂。
我哈哈大笑,几乎要拍手,“天哪,这场戏真是让人迫不急待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宿命和注定的事,这样的偿还,再好不过了,哎呀,我真是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