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真有这么大的威力,让柯楚何变成了弱智?还是我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拨泥而出,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仍然满身泥浆困难的挣扎,可是越挣扎,便越陷得深,慢慢的,变成一个小丑,到最后,我成了一个看戏者,兀自笑个不停。
我轻轻推开他,“告诉我,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等,我先去洗个澡。”他疲倦顿显,声音颓然的哑了下来,鼻音很重,脸型原来也消瘦了不少,两颊有些浅陷,但仍然不失清郎,倒是去了身上那股戾气和暴躁。
我点点头,看他起身离开。
背影有些单薄,脚步不像以前那么稳,我突然眼睛一胀,竟然叫住他,他挑眉回头看我,我轻轻道:“你现在还能一手将我抱起来吗?”总记得,我以前不听话,被他按着头在浴室教训时得全身无力时,最后总是他用一只手臂夹着我,将我扔回床上。
他夸张的朝我眨眨的眼睛,“相信我,很快,你赶紧给我好起来,你欠我的债太多了。”
是,我是欠了你的。希望你将来还有机会向我讨还。
洗完澡回来,他顺手端上一盆水果,一口一口喂我吃,这才说起外头的情况,“外头不太安全,但这里你也不能长住,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先送你出国,我已经联络了一些朋友,替你写了推荐信,国外的环境更好一些,你在学校成绩优异,有我的医院做担保,找到一个合适你发展的机构并不难,千冬,趁着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不要辜负你的所学,我看过你的手术,很棒,你有这个天赋。”
“然后呢?”我几乎要有一点动心了,从未有人替我打算过。
“眼界放宽一点,你的朋友太少,也鲜少见你有什么爱好和活动圈子,有时候发呆就是一整天,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暂时不能陪你出去,总要解决好国内的事才能放心,不会超过二年的时间,相信我。”
我摇头,“我不要听保证,人往往没有信心才会不断的许诺,你已做好万全之策,就算你做不到,但这个时间已足够我在国外安定下来,对你也是一种欣慰,你心里至少好过一点。”
他并不否认,“我与媛媛还没有分开,并不是因为袁家的阻力。”
“我知道,你困难的时候,是她陪你一起,没有她,就没有你的今天,何况,就算你不报这个情,你也不想她因你而有事,她一定病得很重,是不是?”
他揉揉眉心,放下叉子,叹了口气,“她不肯动手术。而且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你冒不起这个险。”我十分理解。
“千冬,许多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有时还羡慕你,无毒一身轻。”
我笑起来,“林惠怡和季元芷也是你身上的毒么?”
“你对我母亲很不尊重。”
“她值得我尊重吗?请别用这二个字和她扯上关系。”
我这一说反倒让他笑了,“千冬,上一辈的事太复杂,我们不必参与,何况,你也并非这么愤俗厌世的人。”
我冷笑与不屑,“原来我竟还有份良知。”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总之你不要去招惹她,她脾气不好,年轻时与你一样,也爱争强好胜,现在也没好多少。”
“我好奇,她何时会找上门来,狠狠羞辱我一番。”
他苦笑起来,“你定不会让她。”
“你拭目以待吧。”
“女人真麻烦,不说了,头疼,来,你动动手臂。”他似是有感而发,我内心嗤笑,想必他这阵子没少受林惠怡和季元芷的逼迫。
“你妹妹再也容忍不下我了?”
他认真的看着我,“千冬,别这么咄咄逼人,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虽不奢望能得到你的理解,但至少给她些面子。”
我了然一笑,“怎么,那天她来羞辱我却反被她丈夫教训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好像唯恐天下不乱。”
我继续笑着,“不,只是她守着一室的珠宝,我却只有沙石,难怪她比我紧张。”谁说得到一定是福呢。
他拿我没办法,这时手机响了,他只低头看了半晌,然后掐断,继续回来帮我做复健活动。
“算了,你回去吧,省得在这里心不在焉看得我难受。”
他便顺势起身,末了交待一句:“我今天说的,你考虑一下。”
我随口应允,出国的事我自然不会考虑。
他走后,我便也睡不着了,手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自己完全可以自理,恐怕用养伤的借口也呆不了多久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我为什么还没有朝赵云阳开口,我真不晓得,只是还贪恋柯楚何给我这份温暖吗?或是还忍不下心去拒绝?
月色如水,阳台上白色的帘子在风中飘摆,我推门走了出去,躺在藤椅上轻轻摇着,晒着月光,风不大,只感觉凉爽,从这里看过去,只有高大的树影在月下摇晃,月亮正好就在树梢上头,好像由树顶着一般,一不当心,风若再大一些,树干也摇晃,这月亮恐怕也得掉下来了。
我在等,赵云阳也在等,季元芷更是在等。
赵云阳明明知道是我假扮季千冬,却一直没有捅开这层纸,也未向我要挟说出他的打算,他似乎在等我开口。
无疑,他希望我留下,成为他的禁脔,我是他看中的宠物,他还没有赶我走,他对我还有浓厚的兴趣,怎么舍得我走?
他任柯楚何来来去去照顾我,撇下我们,完美的扮演着亲戚加主人的角色,这一切,对他似乎游刃有余,我确信,那天,柯楚何不去求他出手,他也会来救我。
他还为我杀了人,不惜与赵老爷子对抗,私自调动兵力,这已经是极大的错。
他是个聪明人,就算我把他当猎物,那他也还是没入笼圈的猎物,并且极具杀伤力,这样的他,真能让我闹得天翻地覆?翻山倒海?远远是未知数。
接下来的仗更是难打,不出多久,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我期待已久的场面马上就要来临。
我还放不下什么?
第二天,来的便是赵云阳。
“你真想出国?”他一见面便这样问。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我反讽。
“现在有些不了解你了,你既放不下他,何须做这么多功夫?”
我恶语相向,此时十分厌倦他的存在,“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一早便同你说过,若你一直想自保,就不要妄想与我在一起。”
他并不在意,笑着坐□来,“你还需我为你做什么?”
“如你所愿,请你代为通知,我并不想出国,为保安全,我愿意一直住在这里。”
他笑意更大,“他已经做好了离婚的所有准备,只要袁美媛好起来。”
“我害怕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会涉及到人命,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实在无力承担,对我和他的感情,已经绝望,我不想被打发,不想任由别人安排,我要自己把握一切,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我顺溜的说出,这番话我早该同柯楚何说,一直徘徊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赵云阳鼓起掌来,“绝好的理由。”
“我若执意不出国,你这里无疑是我最好的庇护所在,赵先生,是不是这样便如你所愿了?”
“你确信这番话不亲自与他说?”他认真道。
我点头,也放下与他对抗的姿态,“请代我说,明天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他,这点你可以做得到吧。”
“这对他无疑于晴天霹雳。”
“我累了,就这样吧。”每次与他谈话我总会有这样的感觉,是真实的,并非推脱之词。
“你若能解释你的来与去,并且让我信服,你便不需要这么矛盾,我随时可放你走。”
我恼羞成怒,“你别以为自己抓到我什么把柄!我不承认,你有任何办法?我留在这里,并非怕了你。”
“千冬,我们原本不是这样的。”他软下声来。
我也有些疲倦,不想与他再争执下去,“有袁美媛在一天,我与他都不可能,我都明白,但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起身,“好,但明天他若执意要来,你自己看着办,我先试图与他说说。”
“你是真的非要我不可吗?”我声带乞求。
“除非你说出真实的目的。我的话一直是这样说的。”
真是一群执著的人,殊不知,我要的,便是你这样的反应。人人皆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已经正好落入人的圈套。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明天,明天又是一个分水岭了,过了明天,我便是真正的魔,抛了七情六欲,真正做到一心向恶,再无所求。
我若真对柯楚何有情,有爱,现在放下,不过让我多历练一层,更加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罢了。
还有何所求?
林惠怡已经近在我眼前了。
41
41、第 41 章
从今天开始,柯楚何正式退场,如果那是一幕剧,红布再拉开,台上,只剩我与赵云阳。
若说我没有失落,是假的,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演员,在戏中难免丢落一两颗心思,但有什么所谓,我无意去拾起,落了便落了。
虽说有些话我让赵云阳代我传达,但在手机报废前,我还是尽责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表示我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亦不想令他为难,此时我别无他法,只能请求赵云阳暂且收留我,并且他已同意,帮人帮到底,何况这是他可以办到的事。
赵云阳自然不会为了我得罪他和季家人,但至少我坐的这间房是属于我的,我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手机早已经被人丢弃,连赵云阳也不让进,他是个君子,一向十分有教养,他不会为了我去阻拦季家人,自然也不会为了季家而赶我出去,他的自保和进退得宜做得一向很好。
相较之下,柯楚何早已经落败,这世间上的事就是如此,惹人发笑,他当时狠狠折磨我,贱踏我,骂我贱人母狗时,一定不会想到今天,我还记着那些,可他一定是忘记了,这是男人的通病,我尽量这样去想,整夜睡不着觉,我会发呆的摸着自己身上他留下的伤痕,让旧事慢慢胀满我的脑子,那么今日所做的一切,亦能说服自己。
我的精神不太好,晚上要靠安眠药才能睡得着,白天林惠怡父女又来吵闹,在门外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纯粹想我精神崩溃,不让我好过,她们住在楼下的客房,不愁吃喝,养足了精力便是要把我这个害人精给赶出去。
“贱人,现在看谁还来维护你,好,你就给我好好呆着,我看你能撑多少天。”这里没有外人,林惠怡本性毕露,日日不停的说着这些话。
我不应答,从书架上抽出杂志来看,是一本时尚杂志,颜色艳丽,衣服款式让人眼花乱撩乱。
白天季元芷要上班,空荡的别墅就剩我与她对峙,她也不嫌烦,就在门外不停的说话,来回走动,磨破了嘴皮子,硬是不肯罢休,担心我破坏了柯楚何的婚姻又重施故技。
外菜香味从门缝中传了进来,我啃着面包喝牛奶也悠然自得。
“你这点小技俩我一看就明白,你想赖上赵家,那是白日做梦!这不是你该想的事,你到底要什么,不如明明白白提出来,若等哪天人家厌烦了,你恐怕一毛也捞不到!”她恐吓我。
我将书扔掉,赤着脚走到门边,倚着墙,看看墙上的钟,才下午二点,这么一个下午,不说点什么还真难过呢。
“季太太,你在害怕吗?”我抹着指甲油,闲闲的问。
“喝,你终于肯说话了?!”她马上起身,碰得椅子咚咚作响,语气中又来了精神,果然是个活到老战斗到老的女人,可没有因为年岁的关系而失去战斗力,这种女人,天生便是以压倒别人为目的存活的。当年她的忍辱负重比我不知强多少倍,乖乖在外头做了季瑞国三年的情妇,待肚子大了才一反软弱姿态嚣张站出来,美名其曰为肚子里的孩子争取权力。
“季太太,你混到今日也实属不易,想当初,在婚礼上一见你的仪态,到今天仍然是记忆犹新,万分钦佩,怎料不出半年,便这样让人瞧不起来?”
“好言好语你不听,硬要撕破你这厚脸皮不可么?闹得楚何现在生不如死,你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打起云阳的主意,我们季家是欠着你什么了,让你这么惦记。”她懊悔的在门外来回走动,咬牙切齿般的愤然。
我屑笑,“季太太,有些东西呢,不管你怎么样甩都甩不掉,一辈子都要受它折磨,你可试过这种感觉?你的更年期早过,实在不必这么忧心,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样也拿不到手里,你又何须这般不自信?我这种生来便下等的女子,自然要为自己谋划算计,哪样东西可从天下掉下?我不想受人安排生活,也从不去希冀没有结果的事情,所以我执意要留下,刚好赵先生也愿意收留我,等过了这阵风头,我自然会离开,你与我,又何需撕破了脸皮,在此针锋相对呢?”
“没有什么好话说,你不能留在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事,不合适!”她马上拒绝,声音近了些,显然已经冲到门边。
我依然不冷不热,“这话你大可让你女儿同赵先生商量,管住他不到这里来不就好了么,何况舍近求近,又闹得这般辛苦连老脸也不保呢。”
她一时语塞,又无计可施,停顿一会突然道:“你若还要这般固执,我只好出面请赵老爷子和太太出面,让他们来评评理,你身份不明,又和那一帮乌合之众有干系,如此的不清白,闹大了,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趁早拿了支票走人。”
“你少来这一套,若真能这样做,你还需在这里守着么,恐怕你还没有胆子得罪你这个女婿吧,我一早知道我留下来,便顾不得脸面,可是您的脸可还要呢,我说得没有错吧。”我得逞的大笑,她若以为个个女人似我母亲那般好对付,那真是上天在眷顾她了。
这仗打得实在没有意义,我正转身想回床睡回笼觉,突然竟她道:“那楚何呢,你也不顾他了?”
我一愣,停下步伐,紧攒起眉心,“你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一字一句的,“楚何待你是真心的,你不会不知道,他不听任何人的劝告,死心要离婚和你在一起,你真放下了?”
我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涩到我心里,竟从喉心泛出一丝酸水来,连忙吞下,只听自己问道:“你不反对我们了?”
她似乎在踌躇。
我继续道:“你愿意帮我,促成我们在一起,只要我能离开赵云阳?”
她的声音在发抖,牙齿轻轻的碰响,似乎极是为难,但还是出声回道:“事已至此,他那门婚姻也保不住,袁家家大业大,这种丑事已经捅开,定不会让媛媛与楚何再在一起。”
我冷冷的回:“你会如何?”
“现在媛媛还想不开,她一向听我的话,我可以加以劝说,勉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总之尽快给你一个答复,事情不会拖太久。”
我摊坐在地,久久不能作任何的回答,头袋轰隆隆的响,整个世界好像在旋转,不由得我控制。
“季小姐?”她忍耐不急,试探的叫我。
我一抹额头,竟出了冷汗,牙齿都在发抖,强自保持声音的镇定,冷静道:“你果然是一个好母亲,这么懂得为楚何着想。在你心目中,他们兄妹早一分高下,遇到危机,你最先想的就是把楚何甩出去,做你的牺牲品,是不是?”
她十分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愿意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他和你在一起,你能帮到他什么?!他闹出来的丑事,自己善不了后,还想连累元芷吗!他既要死要活定要和你在一起,就让他自己尝尝这苦头去,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
天哪,这是什么世道,我恍惚的仰起脖子望着天花板,可是泪水却还是流了下来,怎么也倒不回去。
我笑,我好想笑,泪越多,我便越笑得多,却是哭笑不得,比死还难看,到这一步,才知道,在她心中,柯楚何是这样的地位,他好,可以为她撑起脸面,扎起台型,不好,便成了连累,甩也甩不及,我哭,我笑,不是为柯楚何难过,不是,不是,我心中愤怒的叫着一万遍,我只是可笑我这一年来,报仇报错了对象,我一开始就应该选季元芷,只有她才是林惠怡的心头肉。
“你怎么啦,说话,不会是死了吧!”她见我许久一丝声音也没有,开始捶门。
我突地起身,手一下子抓到门把手上,就这么按了下去,声音一响,我又清醒了,季千冬,你想做什么,你想冲出去甩她几巴掌吗,没有用的!她根本不在乎,她比起你来,要老练多了,这时你又何需冲动,让她抓到你把柄去告状?
我慢慢的收回手来,靠在门上,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这是交易吗?”
“你们一起出国,不要再回来,这里不再与你们有任何干系!袁家的事我来应付。”她没有间接回应。
我喃喃道:“林惠怡,他是你的儿子,他还是你的儿子吧。”
“你疯了,在乱说些什么,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自己看着办!”这时她反倒急不可耐要离去。
她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床,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突然我想起什么,连忙把隐蔽急用的电话线给接上,这是赵云阳特地装的,为了有急事我能找到他,我慌乱的拨出号码,却不是拨给赵云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一个冰极了的人说话那般颤抖,甚至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陆浩南在电话那台急得满头是汗,一个劲说:“冷静,千冬,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努力下,我终于完整的说道:“浩南,关于楚何,楚何……”我又说不下去。
他忙应声,“对对,我知道他,柯楚何,他怎么了,你别急。”
“我记得,你说过,好像后来还调查到一些资料,对不对?”
他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他出事了呢,这份资料我早要给你,可你当时只关心他老婆,赵云阳和雪儿的事,推开不要啊。我以为不重要,后来也没有再提。”
我懊悔得想把自己掐死,“对,就是那份资料,上面说着什么。”
“你等等,我拿来啊,马上。”
我暂时松懈下来,这才发现,我用的是右手握紧话筒,太过用力,肩膀早已经刺痛,整条手臂都麻木,辛苦的才把话筒换到左手,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浑身如同滚过泥水般的湿。
“来了来了,别急,我读给你啊,我最先给你的资料是从他被林惠怡接到身边生活开始的,后来这份,是之前的事。”
我咬紧牙关,“我在听,你继续说。”
“嗯,我查到他8岁前是在孤儿院过的,林惠怡在没有遇到季教授前,与前夫所生的孩子,孩子归前夫柯建业,但事实上,这个人不学无术,是个浪荡子,爱赌爱喝酒,欠了一身债,后来死于一次车祸,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惠怡没来领柯楚何一起生活,消失得无影无踪,嗯,这大概是他五岁时的事,柯建业的亲朋好友生前就对他避之不及,不少都是债主,自然没有人收留他,后来才被收容所带走,一直到八岁,就是林惠怡与季瑞国结婚的那一年。”
我冷笑,“她自然不会带他在身边,那时她正与季瑞国打得火热,使尽万般手段,怎么会带一个拖油瓶在身边。”
“这女人真够心狠的,柯楚何当年才五岁,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真不知道那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陆浩南无尽唏嘘,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陆浩南忙喊住我,“千冬!你现在知道真相还准备继续下去吗?这样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现在闹成这样,医院生意惨淡,全城都在讨论这件事,袁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又有不少同行在挖他的墙角,医资流失很厉害。”
“你同情他?”
“哎,我没有立场,不管怎么样,千冬,我始终都站在你身边,如果说错,我也是帮凶,如果我早一点把资料给你……”
“不,你早一点给我也一样,同样是这个结果。”我冷冷的打断。
他叹息一声,“好,我知道了,不过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我木然搁了电话,坐着发呆,是,陆浩南说的有一点很对,柯楚何,他与我一样,是受害者,林惠怡若在乎他,不会狠心抛下他八年,让他过那种不见天日的日子。
我想了好多,旧时的片断一点一滴涌上我的头脑,他为什么会那样对我,他憎恨女人,不相信女人,他骂所有女人是贱人,是卑贱的母狗,他要报复,他让我痛,他极尽所能的侮辱我,把我当作完全没有人性的躯体,他毫不留情的狠狠将我踩在脚下。
我曾嘶哑的问他:“柯楚何,你还在不满意什么!”我还说,楚何,别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仇人啊。
他只给我一双血红的眼睛,更加卖力的折磨我。
“女人分两种,你是另一种,贱人,甚至可以直接说是母-狗。”
“母狗就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人敢背叛我。”
“傻女人,调查过我,竟然还敢这样接近我,你真当你可以容纳我,承受我?”
“我说过,没有女人可以背叛我,死也是背叛的一种。”
……………………
我脑子里突然全都是他说的话,像赶不走的蚊子一样,我不安的抱着头在床上打滚,大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听,别说了,请求你,别再说了!”
可是他还是一直在说,声音越离越近,直冲我耳膜,可是又异常的温柔:“千冬,谁都有密秘,谁都有心理上,不允许别人确碰的一块地方,我比任何人都理解这一点,我,不想我们互相去捅开这一块地方,那里也许伤痕累累,不堪入目,我不想这样去看你,也不想你看到这样的我,
41、第 41 章
我想我们简单的在一起,互相需要,谁也离不开谁,干净一点,纯粹一点,别逼我也去调查你,那是我极不愿意去走的一步。”我记得,这是我收下绿城的物业,他跟我说的话。
“你走,你走啊,我不听,谁要和你在一起,谁离不开谁,我没有!”我继续哑着嗓子。
“我们是一样的人,知道吗?”他仍然跟着我不放,一直说着这话句。
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是一样的,我跟着他呢喃……
我陷入了一个只有我与他的世界,满世界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声音,我不断的跑,不断的求救,可还是找不到出口,我疯一样的四处乱窜,不断回头叫,不要跟着我,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不,我根本没有错,就算她不在乎你,就算你也是受害者,可你身体里还是流着她的血液,这是你由出生便带着的罪,不能怪我。
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上一次,庞坤逼我去陪他,我用剪刀剪烂所有一切,最后要自残一样,我控制不住,我总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越急,肢体便越由不得我控制。
我听到撞门声,有人唤着我,十分焦急的唤着我。
我正不断用额角撞着墙,我想赶我我脑海里的那些声音,那些片断,最好晕了,就什么也不要去想。
“千冬!冷静!你怎么了!要镇定剂吗?”有人在我耳边沉着又冷静的着。
我慌乱的点头,像个瘾君子,必须马上需要不可,我也知道是赵云阳,只有他才看到过我注射镇定剂过。
“天哪,你受了什么打击。”他也乱了分寸,拖我到床上,用力的按住我,一边打开抽屉,熟练的注射。
“你太瘦了,我几乎看不到你的脉管。”他叹息着说,灯随即调亮我难过的闭上眼。
随即我有一阵耳鸣,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甚至幻听,再然后,我又醒了,虚脱一般摊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天花板,好像我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我渴极累极,自知无望,认命的躺着,什么也不做。
热毛巾在我脸上轻轻的擦拭,撂开我的乱发,温凉的手探探我的额头,我便将视线扫向他,苍白的笑了一下,他也好不了我多少,卷起袖管的衬衫,已经湿透,额角的碎发也沾满汗水,湿嗒嗒的垂着,我下意识伸手去探,他轻轻摇摇头,拉下我的手,包拢在手心。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久都没有见过你这样,吓坏我了。”
我别过眼,不想回答。
“舍不得?”
我缄默。
“我马上叫他过来,若真这么痛苦,我绝不会强求。”
我忙抬手捂住他的唇。
他疑惑看着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他只好扶我起身,我没有让他离开,揽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里,长长吁了口气。
“云阳,过去了,是好是坏,都过去了。”
他似懂非懂,只道:“我不会再让她们来烦你了。”
我摇摇头,“让季太太过来,明天,我有话和她说。”
“千冬,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感觉我永远都要不到你的心了。”突然他这般说道。
见我不语,他又道:“是不是叫他过来看看你?”
“不,我不会再见他。”
“就算他离婚?”
我无意识的笑了一下,“错得太偏了。”
“你捅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就这么丢下不管。”
“云阳,帮他。”我乞求道。
他苦笑,“我不是救世主。”
“你可以,我知道你可以。”
他见我声音越来越低,渐渐隐下去,疲倦不堪,只好道:“我尽力而为,不过不是为了他。”
我安心的睡了,只觉得这一觉几乎可以睡到天长地久,再也不要醒,醒了,便是再世为人。
42、第 42 章
第二天我精神好了许多,但十分憔悴,我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被吓了一跳,这副模样出去见林惠怡只怕是奉上借口让她笑话。
有敲门声,我问道:“是季太太吗?”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她不耐烦,似乎十有把握我会同意,到现在我该求她一样。
我无声的笑了一下,嗯了一声,才道:“这确实是笔好交易。”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可是恐怕要让你失望,我想了一夜,还是坚持我的决定。”
“为什么?!”她大声叫。
我慢吞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爱他呢,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不是吗?连你这个亲生母亲都可以不在乎,我这个外人,说出这个话应该不会令你意外吧。”
她沉默许久,却是苦涩又似自嘲,似乎不是与我在说,“其实我在不乎他,他根本不在意,你又何须逞强故意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突然道:“楚何,你看到了吧,妈妈有没有骗你,我到底比你多走了几十年的路,她待你是真还是假,有什么企图,我看第一眼时就知道,你执意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不用将来,现在就吃到苦头了吧,你离不离婚,根本不是重点,她从未想过和你在一起,她只不过享受这个过程,这种女人,是不会有安全感的。”
我终于醒悟过来,似笑非笑,“林惠怡,这只是你布的局?”我早就知道,她不好对付,可还是落入了圈套,她根本不会赞同我与柯楚何在一起,她只不过趁这个时机,打破我的面目,逼我自己说出并不爱柯楚何这话,让他对我死心,如果事情如她所料,赢家只会是她,她又多了一个同盟军,一同来对付我,还让柯楚何解脱出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是么?
她给了我必须答应的所有条件,然后我不答应,那我的企图和目的,便真惹人睱思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