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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么么跟在梁秀身边好多年,看哥儿只有自己一套,挑剔地扫视了贺小花一番,老么么心里下了结论,能干勤快,就是身子太瘦弱,幸好,屁股够翘,日后生养不艰难。以贺家的状态,又以少爷现在的心思,这贺家小哥儿将来肯定得嫁进来。老么么心里转着各种念头,悄悄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贺家,跑回梁家给夫郎报信。

    贺小花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评头品足一番,家里来的人太多,一个人在厨房里烧开水,洗碗筷,给客人送热水,忙得团团转。

    小四今天难得听话,杨燕儿抱着怀里,被人又摸有捏,不哭不闹地,闭着眼睛睡觉。贺小花觉得小四实在厉害,想当年,自己百日那会,可是和么么,大叔有过一番目光斗争,但小四居然在骚扰下睡得死死地,小花不由给他竖起拇指。厉害。

    等到村里人渐渐散去,已经是傍晚时分,闹了一天,杨家和贺家的人都累得不行了。各自说了两句,各自回家收拾。贺小柱和杨丽依依不舍回家。沈么么一关上院门,就点点杨丽脑袋,“不过一晚上,有那么难舍难分的。”

    “阿么,你就笑话我。”杨丽今天被人笑得够多了,干脆一跺脚,跑回房间去,不理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定亲过程,妹纸们别深究啊。架空,一切皆是架空。

    更新的时间有点晚,分量也不太足够。我知道我已经吃言了好多次,但妹纸们啊,我尽力啦。这周真的是,有点疯了。

    第48章

    穆晟策马飞奔回村已经是傍晚,跳下马,小心护着怀里的食盒,慢慢沿着乡间小路,找寻贺家小哥儿的家。路上遍地红纸,空气中炮竹硝烟的味道缭绕不散,归家的村人纷纷说笑今天订亲的玩笑话,有说贺家小子真有福气,又说杨家哥儿死心眼,不嫁到城里去,反而嫁个庄稼汉。

    穆晟自小练功,耳目灵通,悄悄用心一听,便知道大概,摸摸怀里,除了银子就是随身玉佩。穆晟犹豫了好一会,才牵马继续前行。阿么只和村里几个大户有来往,贺家订亲可能没送礼,但不要紧,贺家总还要到酒楼送鸡,到时候让掌柜以酒楼的名义送。

    沿路问了好几个村人,找到贺家的小院子。穆晟轻轻推一下院门,院门没锁,一推便打开。贺小花从堂屋奔出来,“来了来了,谁啊?咦,怎么是你?”

    穆晟扬扬手中食盒,“过来送新菜。”

    “做出来了?”贺小花扑到食盒边嗅嗅,空气中的硝烟味道遮盖了食物的香气,贺小花连忙把食盒拿过来,小心打开,食盒内一碟嫩黄的鸡肉,两粒蛋壳呈棕色的鸡蛋。

    “尝一口。”穆晟拿起筷子,夹一块鸡肉送到小花嘴边,“看看是不是这种味道。”

    贺小花张大嘴巴,一口含住,嫩嫩的鸡肉,淡淡的芝麻香,爽滑美味,“对对,就是这个。”贺小花大力点头,漂亮的大眼睛写满喜悦,吞下鸡肉,就要伸手去拿。

    “用这个。”穆晟手快,挡在前面,夹起一块鸡皮,“尝尝这个,我尝过,感觉不错。”

    “那肯定,可比凉拌猪皮好吃多了。”贺小花张大嘴巴,巴巴等着穆晟往嘴里送东西。

    穆晟只觉得心神荡漾,红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诱惑着他上去咬一口,喉咙不自觉咽下一口吐沫,好想好想。

    贺小花等得不耐烦,“你快啊。”

    穆晟只觉心脏一缩,手下意识往前一送,眼睛不敢往贺家哥儿看。

    “你手往哪里啊?幸好我动作快,要不浪费了。”贺小花小声抱怨,一手搭上穆晟拿筷子的手,身体靠过来,一口含上筷子。

    穆晟的手直直僵住了,手背传来微微的热量,不烫手,却把人心烫得火热。鼻子闻到的是小哥儿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不是脂粉香,不是薰香,是什么?穆晟说不出来,似乎从没闻过,在阿么身上没,在贴身侍候小哥儿紫云身上也没,说不出的气息令穆晟忍不住想多闻几口,再凑近一点。

    “你也尝尝啊。”手臂被推开,穆晟顿觉心头一阵失落。

    “嗯,我尝过,觉得不错。”迎上贺小花期待的目光,穆晟继续说,“我来是想和你确认一次。如果真的是你要求的味道,明天午市,酒楼正式开始售卖。”

    “那好吧。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清。”贺小花眉开眼笑。

    一笔勾清啊?看向被放开的手臂,穆晟突然发觉,如果说自己尝过认为味道不好,或者是个好主意。

    “小花,谁来了?怎么不请进堂屋里坐。”杨燕儿掀起堂屋垂帘,探出身往外看,“哎呦,这,这不是……”

    “在下穆晟。”穆晟朝杨燕儿拱手行礼,杨燕儿慌忙侧身避开,冲堂屋里说了几句。贺老大和贺小柱掀起门帘,快步跑出来。

    “穆东家。”

    跑在最后的杨燕儿一手拽过贺小花,让他站在自己身后。贺小花不满意地扁扁嘴。

    院子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看着热闹,但是穆晟宁愿像刚才只有自己和贺家哥儿两个。把手上食盒往木桌上一放;“尝尝新菜。”

    “这,让我们过去就好,穆东家怎么亲自送过来。”贺老大搓着手掌,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又要到厨房拿碗筷。

    穆晟抬手制止贺老大动作,“我和阿么住竹山上,从这里经过回家也是顺道。”转身向贺小柱一拱手,“方才入村知道你们在办喜事。我先恭贺一句,礼物随后让掌柜送来。”

    “不用不用。”贺老大摆手摇头,“东家这怎么好意思。”

    “村子里的喜事,我穆家既然在这里定居,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客套说话说过,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贺老大想请穆晟进堂屋坐,又见天色不早,一坐可得坐到晚饭时间,但自家里的饭菜,不知道穆东家吃不吃得惯。

    穆晟视线往贺老大脸上一扫,心中了然,自觉拱手称天色不早,得赶回家。不等贺老大挽留,穆晟自行出了院门,策马离开。

    送走穆晟,他送来的鸡蛋和菜自然成了晚饭的加菜。杨燕儿对茶叶蛋和手撕鸡赞不绝口,又疑问小花怎想得出这些菜式。

    贺小花眨眨眼睛,“二哥看过书,说有这几道菜,嚷嚷要吃。我把方子记下来,原想哪里自己试做,刚好穆东家要新菜式,我就把菜给他了。”边说着,边踢了贺小虎一脚。

    “你踢我做什么?”贺小虎奇怪看向小花,揉揉小腿。

    贺小花一瞪眼睛,这二哥整天躲房间不见人,吃饭时心思都不知跑哪里去。

    杨燕儿捂嘴一笑,没拆穿自家小哥,心里乐滋滋的,小花小小年纪懂得藏锐,手上筷子一动,把贺老大看中的一块鸡肉夹进小花碗里,“多吃点,小花你就是太瘦了。大过年,天天吃肉也不见你胖起来,回头找人问问,给你好好补补。”

    贺老大呵呵笑着,好不介意自己的鸡肉落到小花碗里。

    年十八清晨,南河村参加童生考试的六名小子早早集中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家里长辈牵着手,细细叮嘱。村子和老人们商量车子安排。童生考试两门集中在一天完成,当天完成,当天放榜。上午考文章,下午考术数。考官有足够的时间阅读文章的卷子,而术数是固定答案,对错一眼清楚

    梁家,木家各出一辆马车,村长家没小子参加考试,但也出一辆车,村长自己驾车,送文秀才和六名小子出县城。

    贺小虎被杨燕儿搂在怀里,叮嘱了又叮嘱,说到最后,杨燕儿抹着眼泪说,“考不中就不中,家里养得起你。”

    贺小花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还没考就预先说了不中,“阿么,这考试简单,文先生不是说了,二哥一定中,就是看排在哪一榜。”

    贺小虎抱着阿爹送的墨砚,一手拿小包袱,里面是杨燕儿为他准备的烙饼,和一件长衣,垂着头不搭话。

    贺老大拉开杨燕儿,“虎子该上车了。”又对小虎说,“去吧,记得考完试,给文秀才道一声谢。”

    贺小虎闷闷应过了,扭头就走。贺小花快走两步追上去,“二哥,别担心。你一定行。你看,考试就像平常做课后作业,二哥你平常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简单得很呢。”

    “小花,我有分数。”贺小虎止住脚步,看向小花,那双和小花相似的大眼睛里有着什么说不清的意味,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二哥真的不同了,贺小花有点落寂,跟着小虎走到最边上的车,拿过包袱和墨砚,等小虎爬上车后,才递上去,“二哥,家里还有我们呢。考完试早些回家。”

    贺小虎掀起帘子,看着弟弟,突然笑了,如同昔日顽皮的小虎,露出多日未见的大白牙齿,“小花别害怕,二哥一定中试。小花,二哥保护你。”手臂张开,把弟弟抱了满怀。

    害怕什么啊?小虎念书念傻了。

    随着村长大声吆喝,贺小花随同送行的人统统退到边上,马车咕噜咕噜往村外走。村民没散开,反而跟着车子一步一步往外送。

    贺老大扶着杨燕儿落在最后,贺小花仗着人小身矮,在人群里穿来插去,跑到最前面。

    最前头梁家的车子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双脚一着地就往车后跑,飞快跳上最后一辆马车。贺小花眼尖,一眼认出跳下来的人是梁起。

    最后一辆车车厢传出一声怒喝。紧跟着,木家小子摔下车,车子走得不快,摔下来也不过衣服脏了些,手掌蹭破了一层皮,没流血。木小子伶俐爬起来,没说什么,直接跑前头梁家马车上去。

    村里人一阵惊呼,互相追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村长被后面的举动吓着了,停下车追问,木小子摆摆手,“没事,没事。赶紧往县城去,别耽误时间。”说完,躲回车厢了。

    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后,三辆马车照原定方向继续往县城出发。

    等人群渐渐散去,露出走在最后的梁秀。老么么苦苦支撑着梁秀的身体,“夫郎,你看少爷不是好好的,夫郎你别担心。”

    梁秀惨白着脸,“我宁愿他没出息,天天待家里养着,也不愿他受一点苦。”

    “考试当官怎算受苦。夫郎说什么玩笑话。”

    梁秀摇摇头,无神的两眼看向渐渐走远的马车。

    “哼。哈哈。”车厢内,贺小虎冷冰冰地盯着不请自来的梁起,冷哼一声后反而笑了,终于都来了。

    第49章

    “为什么?”梁起握紧拳头,眼睛死死盯住贺小虎。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害得小花一次又一次受伤,你问我为什么?”

    梁起一愣,手慢慢松开,绷紧的肩膀也塌下来,“我,我不是有意的。”

    “对,你不是有意,但你看看小花的鼻子,足足肿了好几天。幸好没留下疤痕,要真有,我决不会放过你。”贺小虎猛一扑过来,双手揪住梁起衣领。

    “鼻子?小花的鼻子不是我砸的!”梁起怒喝一句,反手要挣脱出来。贺小虎岂能轻易放过他。动手要把梁起压在车板上。梁起动手踢脚死命挣扎。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车厢碰碰直响。

    “小虎,你们怎么了?”

    两人同时一静,“没事,我刚掉东西了。”小虎含糊应了一句,梁起趁着小虎松懈霎那,猛一翻身,把贺小虎压在身下。

    “我没。我没砸小花鼻子。”通红了两眼,梁起像受伤的小兽低声咆哮。

    “不是你,还会是谁!”贺小虎也不挣扎,只冷冷盯着梁起,“不是你,你为啥跑来对我说,硬塞给我对砸伤有好处的药。我当时不知道,回家看见小花的鼻子就明白了。小花是哥儿,哥儿。要是他的鼻子歪了,缺了,你要他以后怎么嫁人!”

    “我没!我没!我没!我,我就是用小石头砸一下他的后脑袋。”梁起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大,被揪紧领口的小虎顿觉呼吸一滞,小虎不愿意向梁起示弱,憋紫了脸仍然狠狠盯紧梁起。

    “我真的没,真的,真的没。”

    “哼!你先害小花摔跤,哭了半天,然后用石头砸他,你自己说,我打你,你冤不冤?”

    “小花,小花,小花如果鼻子歪了,缺了,我娶他,我娶他还不行!”梁起答非所问。

    “我家的小花轮不到你娶。”

    梁起慢慢松开手,软软靠着车厢壁瘫坐,“你管我?你管我!我阿么都管不来我,你少管我。”

    贺小虎扯扯领口,好让自己大口大口呼吸,胸中的闷气没消散,反而越积越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猛扔给梁起,“别以为你偷偷给药小花,治好了鼻子,就可以当没事发生过。我贺小虎记得死死的。”

    梁起接过木盒,一打开,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拿着木盒的手却收紧,紧得似乎要把木盒捏碎,“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我是让阿爹托人从府城带回来,但是。。。。。。摸摸胸口藏得好好的药包,但是一直留在这里,一直留着。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贺小虎一扭头,不愿再看梁起一眼,“你给我听着,有我贺小虎一天,你别想接近小花。”

    梁起抬起头,死死看着贺小虎,“凭你?”语气中说不出的诡异,眼中的受伤渐渐退散,换来一种坚定。

    “哼!就是凭我!”贺小虎硬气,直接应下来。语调一变,带上不屑,“就你这幅身板,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

    梁起不说话,盯紧贺小虎的视线慢慢落在小虎的胳膊和大腿上。打不过?打不过!拳头握紧,强忍住想扑过去,挥出拳头的欲望。贺小虎,我不怕你。总有一日,我要把你打趴在地上求饶。拳头松开,又握紧,一次又一次,直至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村长招呼大家下车的声音时,梁起的眼神已经变了,骄傲任性的小子学会了忍耐。

    南河村里,送走考试的小子,各家大人回家下田的,做饭的,各有各忙。贺小柱和贺老大扛着工具料理自家的几块地。贺小柱干劲十足,说午饭也不回家吃,直接在地上吃了,赶紧下地干活。贺老大敲了小柱一手指头,“就想着盖房子讨夫郎。”小柱红着脸,支支唔唔地想说不是,但他那副表情完全出卖了他。

    贺小花还在纠结梁起跑上自家二哥的车,看见满院子乱跑的大小母鸡时,马上把事情抛到一边去,要干的活不少呢。再说两小子在车上又能做出什么来。

    杨燕儿哄着小四睡下,把家里的脏衣服收拾出来,趁着天色好,赶紧洗了衣服,晾干收衣柜里。

    经过一个冬天,贺小花细细数数鸡舍里的小鸡子,今年冬天不算冷,雪就稀稀落落下了几场,年十五一过,温度已经开始回升。下雪前把覆盖鸡舍的草杆增了一层,冬天过去,刚出壳的小鸡子们看着精神不大好,但竟然一只只存活下来了。贺小花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认自己没数错,开心地拍着手掌,绕着院子跑了两圈。喂小鸡子的时候,特意多下了两把嫩嫩的菜叶,惹得杨燕儿连连看了小花两眼,那是留在家里人吃的,平常喂小鸡仔都用长老了的邵尾菜。

    考试的小子们是在黄昏时分回到村子,毫不意外,六个小子全部考上童生。文秀才脸上光彩了一把。梁起,贺小虎,木家小子考中一等。其余三个小子中了未等。一等意味着两科皆满分,有资格申请进入县学,等到满十四岁方能参加秀才考试。

    是夜,村里爆竹声始起彼伏,直至半夜才消停。贺老大拿起过年时剩下的水酒,给自己和两个小子倒满一杯。

    “小虎,好样的!俺贺家算是真正出了一个读书人。小虎,好好念书,阿爹送你到县学里,三年后,考一个秀才回来。”

    “说的什么糊涂话啊。”杨燕儿撞了撞贺老大,儿子考中童生,做阿么的自然高兴,但送儿子去县学,那得多少钱啊。就凭现在这份家底,贺家给得起钱吗?

    贺小虎一洗多日来的阴沉,笑嘻嘻地举起酒杯,装模作样一饮而尽,呛人的酒辣得小虎拼命吐舌头。小柱打趣弟弟像小狗似的,就差没两手两脚落在地上爬。

    贺小虎不忿被哥哥取笑,拿起小柱的酒杯要往小柱嘴里灌,嘴里嚷嚷,看看你一口喝尽,是不是也像一只小狗。

    一家人笑笑闹闹吃过晚饭,又应付过上门道贺的人。贺老大坐在堂屋唯二两张木椅子上,和贺小虎认真说话。杨燕儿抱着小四坐在另一边听着。

    “小虎,你仔细和阿爹说,你说了,阿爹就算拼了老命,也给你挣回来。”

    “阿爹,我想到县学里读书,但不是现在就去。过两年,等我十三了再去。”说到正事,贺小虎坐在板凳上,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神清明。“先生教得很好,我还想在先生那里多学几年。而且现在家里事情不少,小四还小,阿么分不开身照顾其他事。我留在家里也能帮一把手。如果现在就去了县学,我问过先生,县学是要留宿的,每十五天回家一次。阿爹,我念着你和阿么,想多留在家里几年。”目光转过靠墙边坐,托着小下巴看向自己的小花,默默念着,还想多看护着小花几年。

    贺老大欣慰地笑了,杨燕儿抹抹眼角,儿子大了,有自己主意。

    “好,这事就这样定了。明早,俺就找文秀才说道说道。小虎你好好上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第二天午饭后,贺老大找到了文秀才,文秀才一番推托后,还是收下小虎,继续教导。文秀才这次一下教出六名童生,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他们当中哪一个日后有了作为,说出来,自己就是他的启蒙之师。这面子啊。。。。。。。文秀才摸摸自己无须的脸颊,想想就觉得乐呵呵。

    春天大好时光,南河村的村民按照祖辈流传下来的习惯,早起耕种,期待一年有好收成。春天里,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么么,大叔们饭后的谈资有了新乐趣。

    先是梁起弃文从武,九岁大的孩子立誓要参军,非要做出一番事业。梁秀苦苦劝过,哭过,闹过,打过,梁起就是一门脑子要从武,梁家实在闹得没办法,只得托人请关系,在府城武学里替梁起买了一个位置。但府城武学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寻常人家轻易进不得去,在里面读书的都是武将后人,要不就是勋贵子弟,学文无望才转学武的。梁家是花了不少钱,求了不少关系,最后托了梁秀一个在将军府当侍夫的远房亲戚,才给梁起谋了位置。梁起进去读书也不是正经学生,而是将军府庶子的伴读。梁起没把自己贴身小子小六带走,由自己阿爹带着上路。把梁起送走那天,梁秀哭昏在路上。回家后请人搭了佛堂,天天诵经礼佛。

    么么,大叔们说起梁家的事,每人都有几分唏嘘。想想梁秀人不坏,就是嘴巴不好。大概犯了嘴孽,才有此报。

    再是贺家包下出泥怪子的地。么么,大叔偷偷捂着嘴巴笑贺家人笨,什么地不好,非要那块烂地,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出庄稼。贺家人不单自己种地,还找来杨燕儿夫家哥哥一起种,沼泽地旁边还搭了个棚子,请人看着。有村里人偷偷看过,那块沼泽地被挖宽,挖深了许多,引来白沙河水,一边种了荷花,一边看不清是什么,瞧着像是养了几尾鱼。么么,大叔纷纷奇怪,想吃鱼,直接到白沙河里网就是,怎么费时费力自己养啊。

    再然后就是竹山上的蒋夫郎终于下山了,在村子里走了一圈,认识了许多人。这蒋夫郎自从搬来南河村,就没见他下过竹山,现在下山来了,么么,大叔们纷纷说,是他想清楚了,以后要靠小子养着。这蒋夫郎啊,见过的人都说他长得漂亮,生过孩子的人,但这身段就像从未生养过似的。大叔们说想不通为什么穆家要和他和离。么么们酸溜溜说,还不是怪他那瘦身板,看着不舒服。蒋夫郎的小子穆少爷也常常到村子里来,不单自己来,还带了铺里的伙计来,说以后的作物都卖给他,价钱好商量着。有哥儿的人家心思活络了,想着法子打探穆少爷的年龄,脾性,打探蒋夫郎的为人。

    么么,大叔们用他们特有的法子打发走春天,迎来了夏天。贺家的新院子终于盖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看得好认真啊,发现了好多bug,这些都是硬伤,写的时候没细心注意到啊。我会把前面的章节再看一次,说不通的部分会改过来的。

    谢谢妹纸们啊。

    第50章

    老屋的三间房间没拆,杨燕儿夫夫的房间改为小柱以后的婚房,小花的闺房留给小虎和小虎以后的夫郎,新盖的三间房就在老房子后面,前后相隔不过十米。最左边的房子是给杨燕儿夫夫的,中间留小半间做杨燕儿招待闺蜜的地方,靠右边相通的两间房是个小花和小四的。小四才几个月大,依然和贺老大夫夫睡一个房,等过几年再搬出来。

    前后两排房子四周用土垒起一睹半人高的墙,绕一圈,刚好绕出一个宽敞的院子,又用房间分成前后两院,土墙上端挖出一个20厘米长深的凹槽,贺小花把原来种在屋后的青芽叶移植到凹槽处,又从竹山上找到一种如米粒大小的野花,发出淡淡的香气能驱散蚊虫。青芽叶和野花相间种植。不过一天功夫,整个贺家小院都弥散着若有如无的香气。

    后院留空作为一家人晾晒衣物的地方,小四将来杂耍的地方。当然还是小柱和杨丽的娃儿学步的地方。

    前院的旧厨房改造成鸡舍,中央用葵叶编成隔栏,专门生鸡蛋的母鸡和母鸡公鸡混养的分开两侧。原来的鸡舍就改做母鸡孵蛋和初生小鸡仔照料的地方。这样一改造,原来拥挤不堪的鸡舍马上变得宽阔,贺小花预测再多养一倍的鸡也足够地方。买给酒楼的公鸡没单独放养,而是直接和母鸡混一块了,贺小花想着,多几只公鸡不知道造小鸡仔的速度是不是能加快几倍呢。

    前院成了鸡群散步的乐园,清早,公鸡昂着脑袋,迈着老爷步慢悠悠走出来,巡视院子一圈。母鸡们呼啦啦一窝蜂或走或飞扑出来,争先恐后扑向杨燕儿,咯咯咯咯直叫唤。这些家伙鬼精着。杨燕儿觉得鸡舍大了,小花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在家也是看着小四,就帮着小花喂鸡,清理鸡舍,接下一半的活。大小母鸡见换了人,态度马上变了,从往日绕着小花炫耀,变成绕着杨燕儿跑。

    小鸡仔和孵蛋的小母鸡还是小花在照料,这精细活暂时还不能交给杨燕儿。

    原来小柱和小虎的房间改成厨房。又在院子角落找了块地,搭成小花要求的简易洗手间。围两块木板,顶上隔开一个巴掌大小空隙,盖上草棚。里面是一条倾斜的坑道,通向屋外。院墙外,距离院墙一步开外,早早挖好一个一米长宽深的大坑,坑道的尽头就在大坑中央,上面用木板和茅草覆盖。

    建洗手间时,贺小花全程监工,指挥贺老大和小柱这里深一些,那里浅一些地挖,又指挥小虎跑上竹山挖来大把野花,把洗手间相连的两侧院墙凹槽都种满了。杨燕儿觉得小花多此一举,谁家拉东西的地方不就是一个洞;更简单的,跑到野地拉,拉完找两把草盖上就是。自家拉东西的地方,又是花,又是院外挖洞的,多麻烦啊。

    贺小花不和杨燕儿解释,只抓着贺老大和贺小柱,他们可是干活的人。“你看,咱家下肥料的时候,要跑进院子里挖,既不方便,又弄得臭气熏天。放到院墙外就不同,要挖就直接在外面掏,里面的地方干净,味道又好。”

    贺小柱是觉得没所谓,哥儿的心思向来难懂,但想到小花喜欢的,杨丽可能也喜欢,小柱立即浑身都是干劲。恨不得马上做好,然后找杨丽过来试试新。。。。。。洗手间。

    贺老大是觉得自家小哥有主见,听着有点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但自家哥儿嘛,想怎样就怎样,挖个大坑能费多少功夫。

    因此就在贺小花自以为说服贺老大和贺小柱,让两人麻利干活时,父子两人各怀心思。

    等一切凑备好,贺家祭告了祖先,通告了自家有了新房子,请祖先多多保佑子孙,又祭拜了各地神灵和灶君,选了吉日,贺家请了村人在前院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算是完成了搬家的仪式。

    穆晟带上贺礼过来吃饭,被贺老大迎上主席,找来贺小虎做陪。一身白衣的穆晟,俊美无双,举止仪态更是无可挑剔,当场年纪稍大的小哥儿,一个个悄悄看得眼直了,小子们一个个恨得牙痒痒的。

    贺小花想过来和穆晟打招呼,却被杨燕儿一把拉住了,推着到厨房和杨丽一起干活。贺小花不觉得怎样,只觉得认识的人不过去打声招呼似乎很不礼貌,但穆晟见小花被拉走,吃宴时总是不经意地往厨房方向看,间或往抱着小四,满面春风的杨燕儿多看了两眼。

    炎热却生机勃勃的夏天快步往前跑。所有人都有事情在忙。杨燕儿很忙,忙着调教贺小花。贺小花也很忙,忙得连识字的时间都要一挤再挤,才从手指缝中挤出一点点时间。

    “小花,昨天让你绣的帕子,给我看看。”

    小四满床打滚,时不时探头冲小花流口水咯咯笑,两根白嫩的手指头刮刮脸,嘴里啾啾的喊。

    贺小花别过头,不理他,磨磨蹭蹭从怀里拉出一块白布,递给杨燕儿。

    杨燕儿一看,真想掰开小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小花的手指纤细漂亮,人又聪明,学绣活看着是上乘的资质,但学出来的结果就让人生气。

    让他绣最简单的迎春花,不要求绣出枝叶相连相缠的效果,就一朵小花,六块花瓣,中间一点花蕊,不难吧。花朵半圆形,小哥儿绣得不好,绣出椭圆的,也没问题,只要看着像花就可以了。但小花真有本事,能把圆的弄成三角的,中间一点花蕊愣是比花瓣还大。

    好吧,杨燕儿觉得自家小哥刚学,手生,多练练就好,但看看小花都练第几次了,就一朵迎春花的图案,现在不绣三角的,直接变成大长条,中间套一个红三角。

    杨燕儿看着贺小花的帕子发呆,记起自己刚学绣活的日子,阿么教自己描图,下针,自己跟着学,学得疙疙瘩瘩的,但总归学会了,绣出来的图案不出色,但至少看得懂是什么。

    小花这样的,杨燕儿真的发愁,打后小花嫁了人,自己用的帕子,内衣都得小花自己绣出来,难道还要自己这个阿么跟着过去帮他绣。就算自己真的愿意帮小花绣出来,那小花自己男人的呢,总不成又叫做阿么的自己做吧?

    杨燕儿想了又想,终究狠了狠心,要喊小花来,谁知一回头,就见小花和小四两个闹开了。小花捉住小四两只小手,小四挣扎不出来,躺在床上,竖起大脚丫,脚指头刮刮脸,啾啾直喊。贺小花憋红了脸,凑到小四耳边威胁,“有本事你做做看,你要做出比我好看的,我自己刮脸喊羞。”

    贺小四张大嘴巴直笑,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小手继续刮刮小脸蛋,“啾。。。啾。。。”

    杨燕儿一手扯过贺小花,不轻不重往小花手背打了一下,“多大的人了,和弟弟计较什么。”

    贺小花瞪着小四,小家伙看着小小一团,就爱和自己闹,亏得自己经常被他闹破功了。小花垂着脑袋反省自己越活越回去。

    “小花你给我听好,从今天开始,你身上穿的内衣,外衣,都得自己做。衣服烂了,穿洞了,要自己补。小花,你听清楚没?”

    “那鞋子,裤子呢?”贺小花不纠结自己年龄问题,开始纠结以后没衣服穿的问题。

    杨燕儿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逼得太狠,“鞋子,裤子,阿么给你准备,但内衣,外衣一定得自己做,要布料就来找阿么。”

    “阿么,我不会裁布,不会做衣服。”衣服穿洞了,补两针没问题,从前不也经常自己钉纽扣吗。但做衣服,贺小花想想心里就怕,从前还有缝纫机,有制衣机器,现在靠的是什么,两只手,一根针。贺小花只觉得眼前发黑。

    “不会裁布,阿么替你裁好,你只要一块一块布缝上去就是。”杨燕儿立定心意不改口,任得小哥儿装可怜,扭眉毛。

    贺小花张张嘴巴,见杨燕儿冷着脸,唯有苦着脸点点头,张嘴要说话。床上的小四突然发出一阵咯咯大笑,不但笑,小手小腿两两相碰,似在鼓掌欢呼。贺小花一句话顿时憋下去,鼓起脸狠狠地盯着小四。

    小四晃晃手脚,两三下爬到杨燕儿背后,躺好,继续咯咯笑。

    贺小花头一垂,贺小四天生就是来收拾自己的。

    炎热的夏天,贺家人穿得干净整齐,虽然都是旧衣服,但衣服上没看见补丁,只有些显眼位置绣上一两朵小花,小草,吉祥果之类的。贺家的宝贝哥儿大半个夏天没出来露面。不是贺小花不想出去,他还想找机会和穆晟谈谈莲藕买卖的事。但看看自己这一身,暗蓝色的长衣,左胸一个淡蓝色补丁,右边屁股一个针线疙瘩,突出一小团,像狗啃过似的。贺小花看看自己这一身就不想出去。

    杨燕儿狠心把小花的新衣都藏起来,逼着小花去翻旧衣服穿,但旧衣服哪里没几个破洞。贺小花和针线,布条,搏斗了大半个夏天,搞出几件过得去的穿上身。至于那些衣袖短了,裤脚短了,贺小花就当自己穿七分裤,中袖衣,凉爽着。

    从杨燕儿手里接过几块做内衣的布,别别扭扭地用针一块一块串起来,往身上一盖。内衣小背心,不就前后两块布连一起嘛。贺小花满意地转转,虽然边缝位置左边往里歪,右边往外斜,但终究也是件衣服不是。贺小花对自己的功夫非常满意。杨燕儿看见,不满意,却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下午请假回家想睡一觉,熬一熬就好了,想想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还是先更了吧。省得妹纸们等太晚了。不知不觉都写到第50章了。

    第51章

    立秋那天,穆晟独自策马来到贺家小院,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内,公鸡领着大小母鸡绕圈子巡视领地,看见陌生人示威性咯咯两声,拍拍翅膀,昂首阔步走开。

    前院不大,院墙上种有花草,看着简单,却为小院子添上不少生气,三间大屋旁边,一个小小的圆拱门,通向后院。贺家小哥正坐在堂屋门口处,一手穿针引线,一手拿件衣服。

    和煦的阳光洒在小哥侧脸,长长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只见小哥皱起眉头,拿起衣服左右端详一番,咬咬牙,拿起剪刀,一剪子下去,把针线疙瘩丢一边,从脚边篮子里翻出几条布块,一一比对颜色,选了一块相似的,把布块放在衣服内里,重新穿针引线,细细缝补。

    依靠门边,穆晟看着贺家小哥把一个原来手指头大小的小洞,又是缝,又是补,又是剪,又是拆,生生把一个小洞挖成两指大小的大洞。

    弯起的嘴角,连穆晟自己都没发现弯起的弧度是那样温柔,漆黑的眼里除了贺家小哥,再没其他。

    “这里要这样才行。”弯腰俯身,单手搭上贺小哥手背,一手引导贺小哥引线穿过衣服。

    贺小花咬着唇,顺着穆晟引导,一针一线,不过片刻,薄布片便缝上破洞,时紧时疏的针脚,看着觉得不舒心。贺小花不满意看着明显不一样的两截颜色,“这和我自己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啊?”

    “好看。”穆晟收回右手,藏在背后,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刚才被细针刺了几下,隐隐作疼。

    “我以为你至少能绣朵花,或者一颗小草啊。”贺小花回头瞪了穆晟一眼,“怎么还是两块布合在一块。”

    穆晟语塞,自己刚才怎么搭手上去的,可能不想看见贺小哥皱眉头,可能一时被那双白嫩纤细的手指吸引住,情迷意乱下,自己竟然。。。。。。

    低声咳嗽一声,衣袖半捂着脸,避开贺小哥的目光,“我,我又不是哥儿,怎会做这些绣活。”

    “你不会就别多手啊。”贺小花捧着衣服,纠结到底是要剪了再弄一次,还是干脆就这样算了,反正不出门,身上穿什么没要紧。

    “你没别的衣服?怎么都穿上这些。。。。。。旧衣服。”穆晟目光往下一扫,扫过挺翘的部分,目光一滞,迅速投往别的地方,鼻子却痒痒的。

    贺小花咬着唇,“你怎么来了。”总不能说自家阿么把新衣服都藏起来吧,更不能说自己缝出来的外衣都是一块颜色连着另一块颜色。“阿爹和大哥下田了,二哥在文先生那,阿么在池塘那里。”

    “嗯。”穆晟无可无不可,眼睛直直看着墙角,仿佛能看出朵花来。“贺家小哥,”你好些时候没跟你阿爹过来送鸡,这话说不得,穆晟心思一转,“你家池塘种出来的是什么?”

    “我叫贺小花。”报出名字时,贺小花心里有些奇怪,似乎是一种认同,又似乎是一种妥协。“池塘里啊。。。。。。”提起这个,贺小花来精神了,指指墙边的小板凳示意穆晟搬过来坐下。

    穆晟看看墙边那张一块木板,两条腿的板凳,犹豫了一会,又看看地面,虽然扫得很干净,但是。。。。。。

    “坐啊。”

    穆晟无奈,慢吞吞拿起板凳,坐下。小板凳以贺小花的身高,坐下刚好,但穆晟就得曲起长腿,叉开不雅观,弯曲侧向一边不舒服,穆晟摆弄自己两条腿,总不满意,白衣下摆来回摩擦地面,染上一层淡灰。想站着说话,但自己站着,贺小花就得昂起头说话。穆晟干脆撩起衣摆,直接坐在地上,正好和贺小花平视。

    “那个池塘养鱼,种莲藕。”贺小花故意顿了顿,看看穆晟,见他脸色不变,心里有些失望,“莲藕是一种根茎植物。。。。。。”巴拉巴拉一长串介绍。

    “听着不错,但莲藕没人吃过,酒楼要推出新菜,风险不少。”

    “怎么没人吃过呢。小四百日那天,村里人都吃过的,莲心茶,莲子粥。。。。。。”数着数着,贺小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对啊。小四。

    杨燕儿出门前先把小四哄睡了,小家伙睡了不短时间,怎么没听见他起床的声音。贺小花连忙跑出堂屋。

    杨燕儿房里,贺小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舞手动脚,把自己翻了过来,又翻回来,像只小乌龟似地一拱一拱往床边挪。

    “睡醒怎么不喊一声啊。”贺小花心虚地拍拍小四屁股,摸摸包屁股的布片,干的。替小四穿上外衣,长裤,抱出来堂屋。在堂屋地面铺上一条旧席子,把小四放上去。

    小四咿呀咿呀地喊着,口水粘到小花衣服上,两手两脚缠上小花,就是不肯趴席子上,脑袋埋在小花怀里,偷偷看穆晟一眼,马上躲回去,趁着小花摆弄自己手脚时候,又探头啾一眼,见穆晟看向自己,又立即缩回小花怀里。

    “小花,我来抱抱小四。”伸手从小花怀里抱过小四,小四缩着脑袋,咿呀咿呀扯着小花衣服不放手。贺小花哄了两句,拍拍小屁股,把小四的手脚塞到穆晟怀里。

    抱着小四,听着哄小四听话的小花,穆晟觉得如果这样的一家三口,似乎很不错。只是,穆晟看向站起来只有自己腰侧高的小花,眸色变得深沉。小哥十岁许嫁,十四岁圆房。自己还要等上不少年。

    “小花,你今年是七岁?”

    “对啊。”贺小花疑惑穆晟突然问及自己年龄。

    还有三年,最少三年。穆晟抱着小四重新坐在地上。小子和小哥那点事,穆晟在穆家见多了。大户家少爷身边贴身侍候的小哥儿,往往就是日后的房里人。长辈默许,少年贪玩。从前身为穆家长孙的穆晟身边这样的小哥多的是,即便现在,身边的紫云是阿么特意找给他的。

    只是,无论大户侍候的小哥,还是那些大家族出来的哥儿少爷,穆晟总觉得和他们相处,就像隔了层纱,朦朦胧胧看不清真面目,真性情。别人喜欢烟雾弥漫的碧湖,他穆晟独爱清澈见底的小溪,哪怕长于乡间。

    “喂,我在说话呢。”五根白嫩的手指在眼前挥挥,穆晟伸手要抓,手指倏一下缩回去,穆晟暗呼可惜。

    贺小花鼓着小脸,“成不成,你给个准话啊。莲藕的收获期在秋末冬初。要是你觉得不放心,那我们自己找别的买家。”

    “可以。”

    贺小花准备了满肚子的话,一下淹没了。不相信地揉揉耳朵,“你都答应了。”

    穆晟想想自己答应了什么,可惜刚才神飞天外,贺小花说了什么,真没听清楚。“嗯,答应了。贺家先无偿提供一批莲藕莲子以及菜式。酒楼举办三天试吃。因应效果,莲藕收购价钱再行商议。”穆晟面不改色,一串要求顺口而出。

    贺小花听得暗骂一句奸商,但只得点头答应。“莲藕收获了,我先让阿爹送十根到酒楼,至于菜式。。。。。。”

    “我派马车过来接你。”穆晟一见贺小花低头看衣服,立即把话接过去。果然贺小花马上点头。

    事情说完,穆晟还不想走,“你上过学堂?”

    贺小花拍拍小四屁股,示意他别多手,小四待在穆晟怀里正无聊,开始用小手掰穆晟衣服上的绣线。贺小花听见穆晟问话,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二哥教我的。”

    穆晟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生僻字,抬头看向贺小花。

    “诞”

    “嗯。”不错,诞是《蒙童幼学》最后一个生字。

    穆晟挑了《夫学》里一句话,提问贺小花意思。贺小花想了想,摇摇头。

    穆晟改选《知道》里一句话,这次贺小花知道,把贺小虎教过的意思背了一遍。

    《夫学》是大家族里教导未嫁小哥的,而《知道》则是小子考童生试的基础。三个问题,穆晟便对贺小花的知识结构有了大概的了解。

    穆晟又问了些作诗,对联之类的,贺小花一律摇头。

    穆晟又在地上写了几个生字,让贺小花一个个认出来,讲解意思。一个问,一个答,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到了太阳西斜,还觉意犹未尽。

    穆晟见天色已晚,把怀里打小哈欠的小四交给小花,“下次我带些识字话本给你。当初我上学时,先生嘱咐我看的,里面有些小故事,好笑好玩,还能记住生僻字。”

    贺小花连连点头应下。穆东家比二哥好,教认字连讲解意思,清晰明白,比二哥那半吊子好多了。

    告别贺小花,穆晟策马顺山道跑至竹山山顶,不远处就是自家竹林,从竹山山顶往下看,南河村一片灰瓦房中,穆晟一眼认出贺家小院。

    心之所系,家之所在。

    “少爷,少爷。这里风大,少爷,紫云给你搭件披风。”

    穆晟拉拉马绳,调转马头,看向跑过来的紫云。紫云气喘吁吁跑上前,手臂搭件长披风,张嘴欲说。

    “紫云,你年纪不小,侍候我也好些年,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小子。如果没有,我就去和阿么说,请阿么替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吧。”

    紫云张大嘴巴,一脸不相信,见穆晟打马要走,慌得扑上前,扯住马缰绳,“少爷,少爷,紫云不嫁,紫云就陪着少爷。”

    穆晟掰开紫云手指,“既然没,我这就去请阿么替你找一门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很卡,很卡。

    求花,求包养。

    第52章

    那一个和煦的秋日后,贺家小院多了一个常客。

    先是领着米铺掌柜在南河,白沙等村子走了一圈,说是提早把米卖到米铺,价钱可以多一成,不愿意冒风险出海的农家人心动了。

    再是领了掌柜到贺家坐了一回,说商量鸡只,和鸡蛋价钱数量。商量了半天,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结果还是原来那个。

    再然后是单独来到贺家,找贺老大和贺小柱商量卖莲藕的事。似乎在无意间看见贺家的家私还是旧的,穆晟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县城的德成工匠和我有些交情,如果需要打家具,我可以代为拜托。”

    县城的德成工匠可是出了名的好,府城里的人家也找他们打工具,生意是一单接一单,价钱不高,可人家就是没时间接那么多单子,除了有头有脸,有关系的,大家只能流口水羡慕。

    杨燕儿一听就心动,但他不敢张口请,只有看着自己男人。

    贺老大搓着手,“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家找了德成工匠打家具,正好把你们需要的搭上。”

    杨燕儿大喜过望,连忙拉着贺小虎去列单子,生怕穆晟一转身不同意。

    短短一张单子上列有双人大床一张,梳妆台两个,四腿圆木凳两张,衣箱一个。贺老大不识字,让贺小虎念给他听,听见衣箱一个,连忙说,再加一个,给小花也添一个。

    贺小花甩手摇头,“阿爹,我房里有衣箱了。要不,我房里添张桌子吧。”

    “小哥儿房里放桌子做什么,阿么替你做主,订了梳妆台。衣箱等过几年再添。”杨燕儿心里还有一句话未说,等小花出嫁,也不知道相中的是哪一户人家,如果是大户,这份嫁妆还得给小花提前备着。

    好吧,梳妆台就梳妆台,有个地方写写字就好,比天天在衣箱上写字强。

    穆晟收下单子,又问贺家需要什么样式的,五福临门的,还是吉祥果图案的。

    好的工匠打出来的款式不单多,而且新颖,价钱也跟着往上涨,杨燕儿掂掂自家的钱袋子,其实只要图个德成工匠的名字就好了,款式什么的,过得去就算了。就算只是简单一块木板,上面雕一个福字,盖上德成工匠的印记就不一样了。

    “简简单单的就可以了。”

    “家具是打来给小柱哥新房用的吧。”

    贺小柱涨红了脸,穆东家居然称呼自己为小柱哥,贺小柱看着自己阿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喊他柱子就是,穆东家,俺这家,你看,俺。。。。。。”

    穆晟会意点点头,“这事我来处理。”

    贺家大小欢天喜地送走穆晟,杨燕儿连说今年祖先庇佑,出门有贵人。贺小虎摇头不同意,“无事献殷勤。。。。。。”

    “怎么可以说是无事,你阿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莲藕可都卖给他们的酒楼,独一家。”杨燕儿扯着嗓子。

    贺小虎不答话,只看了同样高高兴兴的贺小花一眼。莲藕独卖给穆家酒楼,看似穆家占便宜,但谁不知道莲藕是新鲜物,穆家酒楼要推销出去,要花多大气力,更何况,单凭两家不过买卖鸡只的关系,怎得穆少爷如此信任。贺小虎想得眉头打结。

    贺老大笑呵呵说着,今年的银丝稻也要卖到庆州港去,多赚些银子给小柱成亲用。杨燕儿怎肯同意啊,上次就说遇上风浪,延迟回来,这次也不知将会碰上什么,大风大浪的,一家人都指看着贺老大,怎可以有事。当下杨燕儿红了眼眶,抱着小四坐一边滴滴答答流眼泪。

    “要不,我代替阿爹出海走一次。”

    “不成不成,海上风浪大,你经不住,况且你还得留家里,准备明年成亲的事。”贺老大想扶杨燕儿回房间,两夫夫慢慢说。杨燕儿屁股一转,用后背对准他,就坐在凳上不挪动。

    一家人刚才那点喜悦被冲散了,晚上睡觉,杨燕儿抱着小四,拉着小花到自己床上睡,贺老大被挤去和小虎睡一床。贺家小院一连安静了好几天。直至穆晟再次找上门说,要提早送莲藕过去,赶在中秋前办三天试吃,好让莲藕在中秋那正式上市出售。

    贺老大连忙答应,拉着贺小柱到池塘摘藕。穆晟坐在堂屋唯二两张椅子上,问,“贺么么,我想请小哥儿进城里一趟,新的菜式还需要他指点厨房。”

    杨燕儿心里愁着,没多想,点头答应,要小花回房间换件衣服,跟自己阿爹一起到县城去,早去早回。

    等贺小花选了一件补丁不太显眼的衣服出来时,只见杨燕儿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我不过让他把稻子卖到城里去就好,一家人,穷有穷过,富有富过,我嫁过来本来就不图他什么,怎可能指望他跑南边,拼了性命赚那点银钱。”

    杨燕儿看见儿子跑进来,急忙背转身,擦眼泪。穆晟整整衣服,站起来,朝杨燕儿弯弯腰,“贺么么,我带小花到池塘等一会儿。”

    杨燕儿点点头,任得贺小花跟着穆晟走出去。

    穆晟放下踏脚板凳,掀起车帘,伸手要扶贺小花。贺小花甩甩手,小手搭上车把,手臂一用力,扒拉着半边身子攀上车板,小腿猛一蹬地,借着冲力攀上车板。坐稳转过身,冲穆晟扬扬小眉毛,看,我自己能上来。

    穆晟温柔地笑着,眼睛里是他不知道的宠溺,伸手挑起小花缠上额头的碎发,“到里面坐,我来驾车。”

    “嗯嗯。”

    扬起马鞭,空中虚划一下,马匹踏踏,晃悠悠往前走,经过池塘,把贺老大和十根莲藕,莲蓬带上。贺小柱就被打发回家。

    第二天,酒楼的试吃摊子一摆开,引来好事者围观。酒楼伙计用牙签叉上切小的莲藕,又泡好莲心茶,茶杯盛满,一字排开。胆子大的,拿起一块尝尝,觉得不错,又喝一口莲心茶。有人出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人人争先上前尝尝酒楼新推出的菜式。

    二楼凭栏,掌柜抹一把额上冷汗,“东家,万一有人故意闹事?”

    “回春堂的大夫请来了吗?”

    “请了。就在二楼包厢里候着。”

    “如果有人报称吃坏了肚子,请大夫出来看病开方。”

    “万一真是。。。。。。”万一真是这莲藕害的。。。。。。酒楼的名声还丢了,掌柜心里说,嘴上支支吾吾。

    “这莲藕你昨晚也是吃过,今早可有不妥?”

    “这,这倒是没。”

    “既然你,我都吃过,酒楼的伙计都吃过,人人没事,下面试吃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存心闹事的人。回春堂莫大夫素有清名,医术不凡,有他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

    掌柜听了,连连点头,暗叹,东家虽然年十四,处事已显老练。

    转眼到了中秋,贺小花清早推开院门,看见小六在墙角探头探脑。小六一见贺小花出来,快步跑上前,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小花手里塞,“贺家小哥,这是少爷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贺小花捏捏强被塞手里的东西,硬硬的,似乎是个盒子。

    “少爷说了,今年中秋不回来,让你别担心,少爷在学堂好着呢。将军府的少爷对少爷很好,学堂的先生常称赞少爷,说少爷勤奋好学。少爷说了,等他从学堂里学成,就去投军,当上大将军再风风光光回村子。”小六说了一串话,又盯着贺小花问,“你就没话要对少爷说的?”

    呃。。。。。。说什么?自己和梁起似乎不太熟络。贺小花想想,客套地应一句,“读书练武都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小六点头应下,又巴巴等了一会,不见贺小花说话,“就一句?”

    还想多少句?贺小花眨眨眼睛,“就一句。”

    小六脸上有些失望,“好吧。少爷让你别担心他哦。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没担心他啊。贺小花听得莫名其妙。

    小六啾啾院子,隐约看见贺小虎走动,吓得连忙跑开。剩下贺小花一个在院子外,打开手里的布包,一个木盒,打开淡淡的脂粉香飘出来。贺小花揉揉鼻子,哈秋,打了个喷嚏,什么味道啊,太呛人了。

    另外一个是一根银簪,桃花款式,贺小花看着觉得漂亮,但用来扎头发不如布条方便。掂掂重量,挺沉的,留着以后卖钱也好。

    小六跑回梁家,先给老么么报了话。老么么听完,扭着粗腰给梁秀报信。送东西这桩活本来由老么么做的,但他嫌巴巴过去送东西传话,太掉价,塞给小六跑腿。

    梁秀听过老么么的话,念了一会佛经,方由老么么搀扶着站起来。

    “夫郎啊,少爷送的那簪子,沉着呢,我看价钱不低。”

    “他身上能有什么钱。”梁秀斜靠在躺椅上,“他这趟出门不是当少爷,而是给别人家的少爷当伴读。身上带的钱原想给他打点关系的。看来他是省着,不舍得用。”

    梁秀揉揉胸口,一阵阵发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儿子啊,“贺家那边都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说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梁秀点点头,“这也是我要说的,把这话写信里去。”梁秀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己肚子里出的孩子,自己的话未必听,但贺小哥儿的话怕要记在心里。“贺家那边,你多跑些。我身子不好吗不出门,你代我去看看,多联络了,日后。。。。。。好说话。”

    “是,夫郎,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际离送的霸王票。

    继续求花花,求收养(按一下作者专栏,点一下收藏作者)。

    第53章

    老么么应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是。贺家小门小户的,哥儿配小子,哪家不找门当户对的,就算贺家小哥儿是天赐的,不过就给他一块敲门砖罢了,梁家真要去提亲,贺家能不答应吗?能不抢着应下来吗?

    老么么心里想的,做事自然没遵从梁秀嘱咐的办,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贺家晾在一边,顶多在么么,大叔们说说东西家长短时,探听一二,然后回去禀告梁秀。

    一家团圆的中秋节过了三天,穆晟带了酒楼掌柜来到贺家小院,直接把池塘剩下的莲藕拉走一半。又说入冬前想到庆州港走一圈,看看有没新鲜的蔬菜食物,好带些回来。穆家找了船队,问问贺老大是否愿意同船出发。

    贺老大喜得直点头,又问借船的费用。

    穆晟却笑笑说,“我这次也是借别家的东风。我有一个朋友,经常往来南北两地,他名下有一支船队,顺风船队。掌舵的都是出海十年以上的老人,到庆州港的海路熟悉得很。说到空余的舱位,别的我不敢多说,十来担稻子的位置还是有的,况且,剩下的莲藕我不准备在县城里卖,我想这次到庆州港也把莲藕带上,看看卖给出海的商人。你家的稻子正好也捎带上。”

    “恐怕不太好。”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小虎突然说话,“穆东家的朋友考虑的是朋友的交情,我们这样夹带货物,怕是令东家难做。村里老人一直有雇佣船队,来往庆州港也好些年,水路也熟悉。我看这事就不麻烦穆东家了。”

    穆晟侧目,微微一笑,“不麻烦。只是上次听贺么么提及水路艰难。我回去也问了些行家。说小船走水路,容易被风浪波及。但大船厚重,除非走远洋海路,碰上滔天大浪,否则,以岷江的水势,风浪,大船不但不惧,还要比小船行得更稳妥,需时更少。”

    杨燕儿看看儿子,又看看自己男人,私心自然希望贺老大能搭上穆家的大船,但儿子话里透着意思,杨燕儿也明白,贺家和穆家无亲无故的。打一次家具,又不花钱乘船。好事一下多起来,杨燕儿心里不由得慌了。想想自家,也没什么好图的,几块地,值钱一点的就是那池塘,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穆少爷能看上眼的。

    想东想西的杨燕儿,抱着小四的手臂渐渐使了大力,贺小四被抱得不舒服,咿咿呀呀直叫唤。

    “既然如此,我家就折价,把钱算给东家。请穆东家出个价。”贺小虎立定主意,无论穆晟报出什么价,自己都说家境贫寒,承担不起。

    “其实说来我也有私心。”穆晟说话声刚落,贺家大小纷纷盯着他看。穆晟心里暗叹,果然太心急了,视线扫过坐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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