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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来我也有私心。”穆晟说话声刚落,贺家大小纷纷盯着他看。穆晟心里暗叹,果然太心急了,视线扫过坐在墙边的贺小花,缓缓说,“贺老爹说过莲藕容易保存,但从白沙河进入庆州港,水路少说也要走十来天。这段时间,莲藕的保存,我想拜托给贺老爹,另外,我会找伙计跟在旁边学着。”

    贺老爹连连点头,嘴里说没问题,眼睛却往二儿子身上溜。杨燕儿松一口气,手臂一放松,贺小四舒服了,安静了。

    贺小虎皱紧眉头,不说话。穆晟说的,听着不错,但贺小虎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穆晟别有所图。

    贺小花倒没像家里人想得那么多,在商言商,别人帮你,也不是白帮的,帮了自然得有回报。莲藕的新菜式,自己才报了那么几个,穆东家肯定希望多要几个,然后垄断市场。贺小花对穆晟的帮助是接受得心安理得,只盘算着再好好多想几个菜式。

    到庆州港借船卖粮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贺老大找贺小虎问莲藕存储的方法,贺小虎借口要翻书,趁着家人不注意,溜进贺小花房间。

    贺小花不卖关子,交待贺小虎。先编织葵筐,不是平常用的圆柱形,上端开口小,中间长的,而是低部拉长,能够放下整根莲藕,在底部先垫上一层竹子或者木板,放一层莲藕,莲藕不用洗净,连同塘泥吹干后,放下,上面覆盖一层沙土。如此一层莲藕,一层沙土,一个葵筐能堆上六层,顶部用沙土密封,厚度约一根手指长。

    贺小虎如此这般,把方法交待贺老大。贺老大马上领人编织葵筐,准备沙土。

    选了一个好日子,南河村雇佣的船队从白沙河扬帆起航。穆晟和贺老大搭乘顺风船队派来的小船,到了岷江口才换乘大船。杨燕儿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家里等,一路跟着送到码头,抹着眼泪送走了贺老大。

    贾杏儿和杨大河也来码头看船队起航。贾杏儿从人群中找到杨燕儿,两人拉着手说了一回事。杨大河也参加了开春的童生试,可惜只得末等。贾杏儿想儿子读书一般,下田干活总该不错吧。谁知道一提到要杨大河下田,这小子居然跑得无影无踪,后来又缠着太么么许了他继续念书。说到这些,贾杏儿又是叹气,又是称赞贺家小柱听话懂事,懂得帮家里分担些。

    杨燕儿抿抿嘴,笑了应下,客套一句,大河看着机灵,日后定是不错的。

    提到儿子,贾杏儿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回身想找儿子,没料到他居然跑到最前头,追着船队跑,大呼小叫的。贾杏儿扭紧帕子,心里暗骂小子不省心。

    贾杏儿的烦心事冲淡了杨燕儿的伤感。虽然还在为贺老大担心,但夫郎的心思很容易别的事带走几分,别家的操心事,自家小子的婚事,小哥儿的教养等等。贺老大走了几天,杨燕儿就回复平常。

    贺小花缠着贺小虎趁天刚亮或是傍晚时分带他到池塘走走。秋收过后,莲藕要留种,藕种进入休眠期。藕种的选择贺小花一早告诉贺老大和贺小虎,但小花仍然不放心,非得亲自看看。

    藕种选择藕头有嫩芽的,藕种斜插在池塘里,池塘水白天保持成人膝盖高度,晚上塘水维持腰侧深度,为藕种保温。

    贺家的池塘塘底倾斜,一侧深,一侧浅,深的一侧靠近白沙河,养鱼;浅的一侧靠近南河,种藕。白沙河、南河河水通过排水洞流入池塘,洞口用鱼网覆盖,池塘养的鱼不能通过洞口进入白沙河。当白沙河处于枯水期时,就用石头挡住洞口,保持池塘水深。

    贺小花仔细交待看守池塘的白老二,注意调节塘水深度维持池塘温度。白老二奇怪看着贺小花,暗想这家小哥儿懂得真多。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包养作者

    第54章

    这一年贺家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先是贺小柱定了亲,又是盖了新房子,接着莲藕在县城大卖。冬天来临前,贺老大带了银丝稻和莲藕到庆州港卖,恰好碰上从大海南边来的客商,客商一眼认出莲藕,当即要把贺老大带来的莲藕统统买下来,留在船上吃。

    赶在贺老大答应前,穆晟提前承诺只给南边客商一半的分量。剩下的一半,穆晟建议贺老大卖到庆州港内的酒楼,做成熟菜,专门卖给南边过来的客商。

    穆晟介绍的酒楼掌柜竟然又是当年出面帮助南河村村民的汉子。汉子二话不说,直接把莲藕和银丝稻统统包下来。

    贺老大揣着沉甸甸的八两银子,笑开花了。那是从前贺家好几年也积累不下来的银钱啊。

    回来的路上,也真应了穆晟的一句话,大船更经得起风浪。一路无波无折回到南河村,而且比村人租借的小船更快回来了。

    杨燕儿惊喜地看着门外背着大包小包,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贺老大,连跌跌撞撞向自己走过来的小四都顾不上,冲上前,绕着贺老大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才红着脸跑回房间。

    穆晟自然被贺老大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晚饭由贺小花操刀,做了好几个莲藕菜式。凉拌藕片,炸藕盒,花肉炒藕片,莲藕骨头汤,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

    杨燕儿看着白了脸,贺老大尴尬看向穆晟。穆晟脸不改色拿起筷子每一样菜尝一口,然后在贺小花期盼的目光中,点点头,说一句,不错,很好吃。

    贺小花得了鼓励,越发起劲捣腾莲藕做的菜,从熟食,到凉拌,到汤水,到泡茶,一连十天,天天换着花样做菜。贺家大小开始吃得有滋有味的,但再好吃的菜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下去。到了第十一天,杨燕儿说什么也不给贺小花进厨房,把小四往小花怀里一塞,自己挽起衣袖下厨房。

    杨燕儿做了十多年的菜,虽然不如贺小花懂得变花样,调味道,但在一家吃莲藕吃得脸色都白的人看来,即便是最简单的邵尾菜,也是比什么都好吃的菜。

    入冬后,贺家池塘的鱼终于派上用场。因为冬天天冷,白沙河河鱼都到南边避冬,剩下没走的,都不过是巴掌大的小鱼。农家人少养猪,养的鸡也要留下生蛋,富裕一些的,过年时还能宰鸡做荤菜,家境一般,或者贫穷的,只能靠过年前在县城集日买一刀切回来做腊肉,过年时切碎炒菜,算沾荤腥。

    贺家池塘的鱼养了大半年,现在尾尾都有小孩手臂长。捞起几尾鱼,贺老大分别送两条到村长,老人李根生家和亲家杨家,又趁着穆晟回家经过贺家小院时,送了两条。

    自己家里留了两条,留着年夜和祭拜祖先时用,应了年年有余一句吉利话。其余的,就依了贺小花的提议,送一部分到酒楼寄卖。

    家境越是好的人家,越注重意头。往年县城的大户都爱抢购南边运来的大鱼。现在穆家酒楼有鲜鱼出售,比起南边运来的半死不活的大鱼好了不知多少。贺家鲜鱼早上刚送到酒楼的,下午就卖完。

    及后几天,听到风声,特意从其他县城跑来买鱼的人更多了。酒楼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搭着贺老大肩膀连称贺老兄有见识。

    贺家池塘的鱼不过十天工夫就卖出了四分之三,剩下的那些,贺小花坚持留下来当明年的“种子”。算算总收入,居然有五两多银子,因为临近年关,鲜鱼的价钱竟然涨到比活鸡还贵,居然要300铜一条。杨燕儿捧着银子,半天合不拢嘴。莲藕和养鱼的收入,扣除请白老二看护的费用,贺杨两家各分得四两银子。

    贺家这一年,卖粮,卖藕,卖鸡肉鸡蛋,卖鱼,加起来总共十二两,扣除盖房子的,礼金的,打家具的花销,还剩下五六两银子。这情形比起杨燕儿当初预计盖好房子,全家人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情形不知好多少了。

    尝到甜头的贺老大和杨大石,决定把剩下的沼泽地都包下来,明年就把池塘扩大一倍。谁知道他们各自跑到村长里一说,发现剩下的沼泽地居然都被人包下来了。南河村木家占了四亩,白沙村族姓大户沙家占了足足十二亩。

    贺老大垂头丧气回家把事情一说,杨燕儿只觉得可惜。但贺小花和贺小虎却另有看法。木家是南河村富户,为人做事尚算公道,但沙家是百年大户,和县城衙门的关系好着了,据说府城里也认识人。现在莲藕和养鱼的生意做得这么好,销路又完全打通,难免沙家不想一家独大的。

    果然,不出两日,沙家当家大夫郎派了管家过来,客客气气放下银钱和契约,“我家大夫郎说了,做生意求的都是一个财字,和气生财的财。既然贺家世代以种田为生计,日后不妨也继续下去。”边说边放下一张地契,“我家大夫郎知道,这样未免委屈了几位,这块地虽然不大,却是多年的熟地,而且就在南河边上。你家得了正好合用。沙家就当是补偿给贺家的。”

    贺老大气得瞪直眼睛。贺小花手快,一手抢过地契,拉着贺小虎凑近看。

    “熟地两亩?哼!沙管家,我贺杨两家的鱼塘少说也有六亩地。你们这算什么?”贺小虎把地契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沙管家皮笑肉不笑,“这可不是买地钱,这是沙家看你们辛苦了一年,补偿给你们的。”把手边的银钱推推,“这才是买地钱。可都是按上好熟地出的价。你找遍县城,都找不出比沙家出的价钱更高的。”

    “买卖讲的是你情我愿。现在贺杨两家不打算卖地。不论沙家出什么价钱,我们都不卖。”

    沙管家回头盯着贺老大看,“贺家当家的,你也是这种说法吗?”

    贺老大点点头,“请管家回大夫郎,这地,俺不卖。”

    沙管家不多话,手一卷,包起银钱和契约就走。

    当天傍晚,吃过饭,贺小花抱着贺小四到院子里学走路,小四摇摇晃晃胖胖的小身子,同手同脚往前走。贺小花揪住小四,抬起右腿,挥挥左手,抬起左腿,挥挥右手。敲敲小四脑袋,“明白了吗?”

    小四眨着眼睛,咯咯笑,边笑边吐口水。等贺小花放开手,让自己走路时,又是同手同脚走。

    “你这小家伙……。。”哗啦一声响,贺小花只觉头上一凉,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过额头,滑过鼻梁,滑入衣服内。

    哇,贺小四突然放声大哭,贺小花定眼一看,只见小四头上,衣服上,脸上,通红的一片,阵阵腥味飘出。贺小花连忙用衣袖替小四擦去脸上的液体。贺小四拼命哭,直哭得呛气。贺小花用衣袖替小四擦脸,可是怎么擦小四的脸都是通红通红的一片。眼睛好疼,好疼,疼得小花觉得有液体顺着眼睛往下流。小花怕了,失声惊叫,“阿么,阿爹……”

    杨燕儿应声跑出来,看见眼前两个孩子一身血,吓得手脚冰冷,“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贺小虎反应快,一手拉开贺小花,卷起衣袖给小花擦脸,“小花别怕,二哥在这里,小花别怕。”

    贺小柱和贺老大捡起锄头,冲出门口,“谁?哪个不要脸做的?滚出来!”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吃过晚饭或在家里纳凉聊天,或是到大树下说说话。贺家一番举动自然引起别人注意。

    沈么么最快跑过来,一看院子里的情景,两个孩子像血人似的,贺小虎衣服上也有血,吓得失声尖叫。跌跌撞撞跑回去,扯了自家男人过来帮忙。

    杨燕儿终于回过神,扑上前抱住两个孩子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儿,谁害的?谁害的!”

    “燕儿,你别哭啊,先看看两个孩子伤到哪里了?”沈么么急忙拉住杨燕儿,“伤重了,还得送县城找大夫。”

    “小花,告诉二哥,哪里疼了?告诉二哥。”

    贺小花摇摇头,哪里都不疼,就是眼睛疼得厉害。

    贺小虎急了,小花不说话,小四只会哭。贺小虎一弯腰,就要背起小花,“小花,二哥带你找大夫。小花别怕啊。”

    “对,对,找大夫,找大夫。”沈么么也给哭得没主意,手忙脚乱抱起小四,要跟着贺小虎往外跑。

    “贺么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莲领着几家么么跑过来看,一见院子里的情景也吓了一跳。“找大夫?可是孩子伤着了?伤哪里了?我家里有伤药备着呢。”潘莲一边指挥人回家取药,一边接过贺小花,手脚身体摸了一遍,又摸了一次脑袋,“没摸到伤口。”

    “啊?”贺小虎愣住了,杨燕儿也惊得止住哭声。没伤口,那小花小四身上怎么一身血。

    潘莲把小花拉到房间,杨燕儿抱起小四跟着进去。沈么么想了想,也紧跟着进去。

    潘莲拔了小花的外衣长裤,仔细检查了一遍。杨燕儿也跟着拔了小四的外衣长裤,检查了一次。两小孩子身上都没伤,就是衣服上染了腥臭的血。

    “没可能。家里没宰鸡宰鱼,小花小四怎可能染了血。”杨燕儿不相信,抱着小四又检查了一次,连小脑袋也拉开一根跟短发仔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找不到伤口。

    “既然不是家里宰活物留下血,也不是受伤,那就是有人故意泼了两孩子一身血。”潘莲拿起小四的衣服,放到鼻子边嗅嗅,脸色阴沉。

    “哪个黑心肠的居然做出这种事。”

    第55章

    贺小四趴在杨燕儿怀里抽泣,沈么么用大被单包着小花,小花头发湿漉漉地,又粘又难闻,垂着脑袋,任由沈么么折腾。

    潘莲收拾起小四的衣服,又对杨燕儿说,“贺么么,你别伤心了,两哥儿受了惊,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现在不比夏天,着了冷可不是说笑的。”

    杨燕儿听了,连连点头,抱着小四,翻出干净的内衣长裤给两儿子穿上。至于头发,小四头上胎发还好料理一下,只小花一头长发,非得烧开水才能洗干净。

    沈么么挽起衣袖,自告奋勇帮忙烧开水。潘莲拿了小四衣服,掀起门帘往外走,临出门前还说了一句,“贺么么,你别担心,这事村长和老人们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贺家前院,村长和老人李根生都赶过来,被贺老大请到堂屋里坐,左邻右里都派了自家男人过来。后院过来的潘莲把事情简单说了,又把小四的衣服拿出来。李根生和村长一合计,决定派院子里壮年的男人到村里看看有没陌生人,同时叮嘱各家各户看好门户,有事就大声呼喊。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报说,没发现陌生人。把人都打发回去。村长和老人李根生对视一眼,觉得这事不同寻常。无缘无故血水泼进屋,又找不到人,难道是村里的人做的。但不可能啊,贺老大一家平常没开罪人,贺老大和贺小柱老实,杨燕儿也不是个嘴上没缝的,贺小虎又是童生。两人合作多年,心思一致。

    “我看这事会不会……”同样留在堂屋的木富,手指比划了一下。

    “白?”贺小虎首先看出来,“白沙村沙家?”

    贺小柱和贺老大一听,身体一震,对啊,沙家不是要买池塘吗?自家刚拒绝了他,结果晚上就发生了这么一遭事。

    “说话不能乱说。”村长经的事多,贺小虎一说,自己就觉得该是这样了,但嘴上却喝止了木富。“无凭无据,这事要拿到县城衙门里报官,说不好,沙家还能反咬一口。”

    无凭无据!四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把贺家父子三人泼得心冷。

    “难道,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贺小柱急得跺脚,自己平日读书不成,耕田干活凭的是一身力气,遇到这种事情,不由得看向父亲和弟弟。一个是贺家的指望,一个是读书聪明,贺家的未来。

    “只怕你想就这样算了,也不容易。”木富皱眉头,“我也说句老实话,沙家也派人过来买地。我也是一口拒绝了。我家比起沙家固然不如,但是沙家大夫郎真要强买,也是得花不少力气。倒是你们……”

    倒是你们,一无权,二无财,唯一有出息的儿子也不过是个童生。木富这句没说,但在堂屋里的人都能想出来。

    “我就不信他能只手遮天!”贺小虎咬牙切齿。

    李根生和村长对视一眼,年轻小子有血性,但太稚嫩了。村长干咳一声,“我来说说。这事说是沙家做的,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沙家又没站出来,认了这事。我看不如这样吧。现在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去想想。明天,我和李爷子,还有木富一起走一趟县城。我家夫郎的阿爹从前是衙门的小吏,我看看能不能拜托他问问消息。如果这事真的是沙家做的,县衙老爷那里,他们肯定通过气。我想着要问,花些钱财也能问出来。”

    堂屋内众人无话,唯有同意。贺老大想到后院问杨燕儿取些钱给村长,木富却制止他,“这事也是与我有关,到县衙打点花不了多少钱。我来就好了。”

    贺老大红了脸,“这,这怎么可以。”

    “都是一村里的人,你帮我,我帮你也是应该的。说不准以后,我也有事求上门。”

    快要走出堂屋的李根生回头看一眼木富,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送走了村长等人,贺老大父子三人坐在堂屋里不说话。沈么么烧开了热水,用大盆子盛好,贺小虎看见,快跑几步,捧起水盆,“要送到后院里吗?我来送。”不等沈么么答话,贺小虎已经捧起水盆往后院跑。

    把水盆放在杨燕儿房门口,贺小虎犹豫了一下,没敢进去,而是在门外喊,“阿么,热水送来了。小花……小四,他们还好吗?”

    杨燕儿应声掀起门帘出来,捧起水盆子,“没事,你回去和你阿爹商量着怎办,这里有我。”

    沈么么从后面追上来,“小虎,你这孩子怎跑那么快啊。”见贺小虎像柱子似地站在门口,“去去,到前院里去,别在这里碍事。”

    “沈么么,小花他们?”

    “没事,身上都检查过了,一个小伤口都没有。”

    贺小虎松了一口气,慢慢转身往前院走。走到前院,月光下,地上鲜红的血迹看得刺眼,贺小虎拿起水桶,哗啦一桶水倒过去,拿起扫把,死命刷地。堂屋里的贺小柱听见响声,也跟着跑出来,和弟弟一起刷地。

    次日清晨,村长一行早早出发,午饭时就回到村子。贺小虎开门迎了他们进来,见木富皱紧眉头,便心知不妙。

    “那个……那个,我知道你们一家也不容易。池塘莲藕,养鱼,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赚钱的活计……”

    “村长的意思是让我贺家卖了池塘。”贺小虎握紧小拳头,看着村长。

    村长脸上一红,竟然说不出话。李根生连忙接上话,“小虎,你先听我们说说。这趟到县城,我们才刚找到人,就被衙门的师爷请了过去。师爷和沙家的管家在一起的。什么都不说,直接把买地的银钱又往上加了一成,还说只要愿意卖,可以再多加一亩地当补偿。他们说了,都是在河边的熟地。”

    贺小虎转过头,“木爷子答应了?”

    木富叹口气,“硬碰,木家不如沙家。我原来赶着买地,不过想多条路赚钱,如果沙家给的条件不错,也不是不能考虑。”

    李根生掀掀眼皮,看了木富一眼,却不作声。

    贺小虎握着拳头,松开又握紧。憋屈,愤怒,像两把火在心里红红燃烧。凭什么沙家可以把赚钱的生意都拢到自己手下,凭什么贺家就得背朝天,脸朝黄土,耕田过一辈子。贺小虎不忿。

    梁起欺负小花,他可以背地里痛揍他一顿,但沙家派人往小花头上浇血,他贺小虎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眼白白看着贺小花用了不少心血,辛苦搭起的池塘都要被人买走,自己却无能为力。

    贺小虎又恨又怨。

    “形势别家强,我们还能做什么,只能忍下去。”木富看看贺小虎,心道这小子通红了眼睛,挺吓人的。

    “这事,俺在想想。”

    “也好,你们一家人好好想想。没几天就过年了,过了年,你家小柱就要娶夫郎了。别让这些事扰了喜庆。”

    老人李根生走在最后,等村长和木富都出了院子,才慢腾腾走到贺小虎身边,拍拍小虎肩膀,“如果你家有个秀才,一个能在县老爷面前不用下跪,可以据理力争的秀才,或许有转机。小虎,你家里人口多,得替他们好好想想,别鲁莽了。”说着,就往贺小虎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等李根生出了院门,贺小虎慢慢摊开手掌,一小块布料。贺小虎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布料形状,颜色,不就是那年阿么为自己新造衣服上的缺角。那年,李根生留在县城找梁起,那年,李根生……

    贺小虎闭上眼,手指收拢,指甲插进肉里,好疼,但贺小虎却不感到一丝的痛楚。秀才,只要有秀才的身份,就可以替一家人出面。呵呵,如果自己不单是秀才,还是举人,是进士,是可以外派的官员。沙家!哼!

    贺小花松开攀在堂屋窗边的小手,两脚一碰地面,软软地用不上力,小花身体一歪,脑袋碰一下撞上地面。

    在地上躺了半响,贺小花才存够力气,慢慢爬起来,摸摸额头,烫得吓人,摸摸脑袋,一个小包。

    手软脚软地站起来,往房间走,走了两步,贺小花又转过身,往前院走。既然要卖出去,那就趁着卖之前多看两眼,当是留念。

    悄悄穿过前院,出了院子。贺小花往池塘那边走。

    那些书上露面的穿越大神啊,为什么他们又是玻璃,又是石油,就没人找他们麻烦呢。自己不过搞个小池塘,就惹来这么一桩事。

    昨晚贺小花吓昏了,没多想,今早起来前后仔细一串联,事情就想明白了。有钱赚的生意,自然有人眼红。眼红的人想把东西垄断起来,就只能把挡路的人扫走。沙家摆明了一下大棒,一下糖,不怕贺家不卖。

    池塘搞起来的时候,贺小花不是没想过有人眼红,小花想过眼红的人会跟风,却没想到垄断。跟风不可怕,反正出路又不是一条,但垄断就是断人财路。

    一路唉声叹息,贺小花走到贺家池塘边。入冬,池塘上的荷花已经凋谢,塘里的鱼也大部分卖了,霎眼一看,贺家池塘真一副颓败的情景。

    吹着冷风,贺小花想着自己辛苦一年的生意就这样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心里冷冷地,脑袋更加浑浊不清了。没了池塘,凭着小花从前的记忆,贺家还是能搞别的生意。但谁又能保证下一桩生意是不是像池塘莲藕养鱼一样。如果真那样,自己辛辛苦苦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刚开始的几两银子吗?

    耳边呼呼的风声,小花只觉得眼前景色慢慢迷糊起来,那池塘,那惨败的荷叶似乎被卷上了天,好高好高……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去看哈利波特7,有点失望,有点纠结。原以为宏大场面的学院守卫战只有几个人挥挥魔法棒,没有魔法对撼,特效也一般。

    十年的经典啊,就这样结束了。

    第56章

    贺小花睡得迷迷糊糊地,只感到身下软软的,身上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眼睛半睁开,只见一道紫色的影子向自己扑过来,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意识再次回笼,贺小花动动小身体,有点力气,只是身上睡得地方好像,似乎太舒服了。软软的,像贴在身体一般,还有,小花动动鼻子,好香啊。

    家里的被子也有香味,是杨燕儿经常把被子放在太阳下暴晒带来的太阳香味,而现在的那些,不是家里的那种,像是用熏炉熏出来的,好香,香得呛鼻。

    哈秋,贺小花打了个喷嚏,慢慢睁开眼睛,粉色的布幔,缭绕的香炉,桌边趴着的小哥,这里是哪里啊?

    “你醒了?”紫色衣服的小哥快跑两步,扑到床前,“你睡了一天了。少爷救了你回来,又替你请了大夫。喂,你家在哪里啊?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睡了一天?这里是哪里?”

    “哎呦,你这人怎么不答话呢。问你呢。”

    “紫云,那小哥儿醒了吗?”

    “夫郎,醒了醒了,就是人懵懵懂懂的,不大清醒。”

    “我看看。”一个身纯素色长袍,头挽碧玉簪,脸上抹了脂粉的夫郎在么么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伸手搭在贺小花脸侧,“不烫手了,看来烧是退了。余么么,你去告诉少爷一声。”

    “是,夫郎。”余么么扶着夫郎在床边坐下,转身离开房间。

    “小哥儿,告诉么么,你叫什么名字。”

    贺小花见过中年抹粉的男人也就梁秀一个,南河村即便大户平常出门甚少抹粉,现在看见一个抹了脂粉,两颊红红的男人阴声细气对自己说话,贺小花的鸡皮疙瘩统统跑出来,小身体抖啊抖啊。

    夫郎见贺小花抖得厉害,以为他害怕,又放软了两分声音,“小哥儿末怕。我姓蒋,我家就在南河村的竹山上。小哥儿是被我家小子在河边发现送回来的。我家小子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河边昏迷不醒。小哥儿,你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吗?”

    竹山?难道是穆家的夫郎,穆晟的阿么?

    “贺小花。”

    蒋夫郎听见小花酥软的童音,漆黑的眼睛多了两分神采,又见小花额上的福印红得耀眼,脸上笑容更加温柔,往床上凑近一些,“小花,你家在哪里?”

    贺小花生生打了个寒蝉,想往后退,后面已经是墙壁,看着那张抹了脂粉,描了眉的脸越来越近,贺小花一声不吭直接钻被子里去了。

    “哎呀,这什么人啊?夫郎问你话呢。”

    “紫云。”

    “小花,别怕,我们是好人家。你先休息一下。大夫说你着冷了,得服药调理才能好完全。等药熬好了,就让紫云端过来给你。”

    被子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听见推门声,关门声。等了一会,贺小花才从被子里探出头,那张脸啊,真是吓死人了。虽然不是如花那样的效果,但想想还真没法接受。从前的男明星都说化的是影视透明妆,至少看着不吓人,还显帅气。现在看看,只能叹一句,化妆技术真要好好变通一下。

    贺小花从床上爬起来,见身上传了一套稠面内衣,原来那件打补丁的棉内衣估计是被人拿去洗了,床边的横架搭了一套粉色衣裤。贺小花跳下床,光脚跑到横架边,拉下衣服,两三下穿上身。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从床边的踏板找到一双布鞋,套在脚上。

    “小花。”

    贺小花转过身,只见穆晟拿着托盘,盘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漆漆液体。

    “穆东家,”贺小花拨拉自己的长发,统统拢在脑后,“嗯,谢谢你在河边救了我,嗯,我想回去,阿么和阿爹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不急,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贺家。现在已经天黑,你一个人下山,我不放心,不如等明早,你阿爹上山接你再走吧。”

    “啊?”贺小花推开窗户看看外边,月亮已经挂在半空,小脸立即阴了起来。“要等到明天啊。”

    “小花,过来把药喝了。”穆晟拿了碗,送到贺小花面前。

    贺小花啾啾药,又啾啾穆晟,“你先放下,等冷了我再喝。”

    “药冷了就没效用。”说着把碗塞到小花手里,自己打开房见的衣柜,拿出一件大披风,把贺小花从头到脚包起来,一手挽起小花双腿,一手托着小花,贺小花惊呼一声就被穆晟整个抱起。

    “你放我下来啊,快放我下来啊。”

    穆晟坐到床边,把贺小花放到大腿上,“乖,把药喝了。”拉起小花的小手,把碗往嘴边送。

    贺小花扭扭身体,避开,“我,我等等再喝。”

    穆晟脸色一变,一双幽黑的眼珠沉了两分,似染上别的色彩,“小花乖,先喝了药。喝过药,有糖果吃。”

    贺小花咬着唇,瞪着穆晟,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居然是各式凉果。

    “小花乖,喝了药才能吃果果。”

    什么什么嘛,把自己当小孩哄了,虽然自己不喜欢吃中药,但把自己当小孩看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贺小花眉头一挑,举起碗,一口。。。。。。喝不尽。一连好几口,气也不喘一个。把碗一放,一瞪眼睛,看,我喝完了。

    未等小花得意完,淡淡的苦涩从喉咙散发出来,漫过口腔,向鼻子发散,贺小花只觉得自己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苦的。小眉毛打了结,小嘴巴抿得紧紧的,

    穆晟低低笑一声,把手上的凉果往小花嘴里塞。贺小花敌不过穆晟手劲,硬被塞了一粒果子,想丢一个白眼球给穆晟,可是果子一进口,丝丝的甜腻化开,竟然慢慢冲淡喉咙里的苦涩。

    “这果子我从小爱吃,每次喝过药,都要吃上两颗。吃过了,感觉就舒服好多。”

    贺小花别扭地转过头,小小声嗯一声。又觉得坐在穆晟大腿上不舒服,小屁股左扭右转的。

    穆晟眸色更深了,搂住小花腰侧的手不自觉收紧。大病初愈的贺小花脸颊染红,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发在身后,随着小花左摇右摆,轻轻撩过穆晟胸前,脸侧。穆晟只觉得小腹下一股邪火慢慢燃起,直往胸腔里串。

    “小花,别动。”沙哑了声音,穆晟两手用力牢牢按住贺小花。

    咦?怎么呢?难道自己传染了穆晟?贺小花疑惑地转过头,把手搭在穆晟额上,好烫。

    作者有话要说:夜宵来了,妹纸们,给点花花,给点分分,方便的话,给点霸王票。

    来,大家来吃夜宵。

    第57章

    “你生病了?”贺小花侧身,鼻尖侧过穆晟鼻梁,穆晟只觉得哄一声,火气直冲头顶。

    “穆东家,看来你真病了,脸都红了,要不我出去喊人找大夫给你看看?”贺小花说着就要往地上跳。

    穆晟深吸一口气,两手猛一用力,往床上一放。贺小花哎呦一声被搬到床上,歪着身体,脸埋在枕头下。

    贺小花动手动脚,把自己扒拉出来,心里不忿地想,自己好心提醒他,这穆东家居然把自己丢上床,太过分了,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嘛!病人就要轻抬轻放。

    只见穆晟背转身,双手握紧拳头放在身后,听听似乎呼吸变得挺粗的,贺小花又觉得良心不安,怎么说穆晟总归救了自己,又请大夫,又熬药的,自己也不能太没良心了。

    “穆东家,你还好吧?要不你上床歇一歇,我出去替你找人。”贺小花很好心的下了床,拉拉穆晟衣袖,把他往床上拉。

    穆晟一手甩开贺小花,“你早些休息,明早你阿么阿爹到了,我让人通知你。”不等贺小花回答,飞奔出房间。

    贺小花张大嘴巴,这算什么事啊?自己很恐怖吗?甩开自己就跑,怕传染吗?都已经生病了,要传染早传染了,还跑什么啊?

    贺小花不满意地扁扁嘴,慢慢挪回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包成蚕虫。

    竹山上的穆家,房间很大很漂亮,床上很软,被子摸上去滑滑的,贴在皮肤上舒服极了,但是,贺小花失眠了。

    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两眼皮就是合不拢,眼睁睁地盯着吉祥果绣花的布幔,贺小花想家了。

    想杨燕儿的唠唠叨叨,想小四的调皮,粘人,想贺小虎,想贺老大,想贺小柱,想家里那张不够软,不够滑溜的床和被子,想家里那干干净净没花饰的布幔,想家里房间清爽的太阳香味。贺小花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好想好想啊。

    直至天边露出一丝白,贺小花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就在贺小花觉得两眼皮乖乖闭上没多久,碰一声撞击声,贺小花一个机灵瞪大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太阳晒床上了,还睡觉。看你模样不错,没想到是个懒散的。”昨晚那紫色衣服的小哥儿黑着一张小脸,撩起床边的布幔。

    贺小花眯眯眼睛,原来外边已经大亮,估算一下时间,往常在家,贺老大和贺小柱都该出去下田了。贺小花平常不赖床,偶尔耍赖一次,杨燕儿也不管他,任由小花睡得什么时辰都可以。现在猛地被人捉着指责,贺小花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想想这是别人的家,贺小花听话爬起床,自己穿好衣服,穿上鞋,走上水盆旁边,低声说,“谢谢紫云小哥帮我倒水。”

    紫云吃了一惊,没料到一拳过去碰上软棉花,见贺小花自己拿布条洗脸漱口,完全不用自己插手侍候,鼻子轻哼一声,眼里多了几分轻视,扭着小腰出去。不多久,捧了一碗白粥,两碟小菜进来。

    “大夫说了要吃清淡的。把这粥喝了。”

    “谢谢紫云小哥,”贺小花坐在桌边,抿一小口白粥,清淡却不味寡。

    “那个,我问你。”紫云拉把凳子,自己也坐下,“你和少爷,你们昨夜,嗯,那个。。。。。。”

    贺小花看向紫云,这小哥儿自己说着说着,脸都红了,扭扭捏捏不说话,眼睛却不断飘向自己。贺小花心想他不是怪自己传染了穆晟吧。

    “穆少爷生病了吧?昨晚我有让他看大夫的。”

    “什么?”紫云一下捏紧帕子,“病了?”

    “是啊。病了。”

    “你,你胡说,我昨晚明明,明明看见你都坐在少爷大腿上了。”

    坐大腿和生病有什么关系?贺小花不明白。

    “你给我说老实说话。哼!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是天赐的,就一定可以做正夫郎,我可是夫郎安排给少爷的,少说将来也是个侧夫郎。哼。大户人家的规矩多着呢,不是你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人能明白,能学的。听话、明白的,我就好好替你谋划谋划。否则,我就。。。。。。就把你的丑事禀告夫郎。”

    丑事?谋划?夫郎?

    贺小花不笨,只是从来没往那方向想,被紫云一通指着鼻子骂,马上醒悟过来。原来昨晚自己坐穆晟大腿上被紫云看见,以为自己勾引穆晟,还和穆晟有了。。。。。。关系。

    “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骂人的话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贺小花都不会说两句,干巴巴憋了一句就没话说。

    紫云只以为贺小花软弱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给我老实说话。少爷是不是病了?就是那个。。。。。。你和少爷到底有没做什么丑事?乖乖讲出来,我就替你掩饰一二,否则。。。。。。哼!”

    贺小花顿时气冲脑门,张嘴想说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能发生什么?转念一想不对啊。这里都是男的,区别只在于哥儿和小子。自己是哥儿,穆晟是小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从前的一男一女的关系,孤男寡女大夜晚坐大腿聊天?难怪别人想歪了。

    贺小花张嘴不说话,更是被紫云看低两分,冷笑一声,丢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扭着小腰出门。

    贺小花气得粥都不喝了,一个人鼓着嘴巴生闷气。想想昨晚的事,想想穆晟突然推开自己,想想穆晟变红的脸,突然变粗的呼吸声,贺小花就觉得心头急跳。他不会是。。。。。。不会是。。。。。。自己才7岁啊,过年开春也就八岁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贺小花刚想到这,立即被自己雷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杨丽和贺小柱定亲时也就十岁。哎呦,不行不行,不是这个,是那个紫云,也不是。。。。。。贺小花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怎样都分辨不清。

    穆晟推门进来,喊了两声,见贺小花背转身不理他,自己绕过来,拉起小花,又摸摸额头,“小花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贺小花连忙缩手,“男女授受不亲。”呃。。。。。。贺小花脸一红,不敢看穆晟,自己转过身,“阿爹阿么是不是来了?把我昨天的衣服给我,我自己换了就回去。”

    男女授受不亲?女是什么?穆晟看小花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明白了几分,一边猜测女是什么,一边苦恼小花怎么突然明白过来的。穆晟心里暗暗责怪把事情挑开的人,以小花的性子定然不会自己察觉,肯定有人说了什么。穆晟心里叹一口气,原想着慢慢接近小花,慢慢让自己溶入他的生活中,让小花自然接受自己,现在看来这路子是走不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回复系统似乎有点问题,按了回复等了好长时间都没反应。所以这两天妹纸们的评论就没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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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衣服让人拿去洗了,等晾干了我再给你送回去。”

    “那不用了,衣服我不要了。”扯扯身上的衣服,贺小花跑到门边,“竹山我熟悉,我自己下山回去就行,不用等阿爹阿么过来。你的衣服借我穿回去,洗干净还你。”

    “我送你下山。”穆晟话刚说完,贺小花已经跑出去,远远听见贺小花回答,“我懂路,自己回家。”

    穆晟叹一口气,脸现苦笑,现在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不过,穆贺两家要见面总是有机会的。

    贺小花一路飞奔,在竹山半山腰迎面遇上杨燕儿和贺老大。杨燕儿见贺小花散了一头长发,狼狈跑下来,脸上先是一白,把贺小花拉到自己身边,一句不说,伸手就掐小花后腰。

    “啊?阿么疼。”贺小花红了脸,不是害羞,是跑得急喘气的。

    “还知道疼。”杨燕儿不放心,又掐一把后腰。

    贺小花扭着身体要避开,不扭耳朵,不骂人,就掐后腰,杨燕儿太古怪了吧。贺小花心里想着,小身体就往贺老大身后躲。

    “小花,怎么不等阿么阿爹上来接你。自己跑出来,有没向蒋夫郎和穆少爷道别?”

    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道别。贺小花摇摇头。贺老大把小花交给杨燕儿,“你带小花回去,我上山给穆少爷道谢。”

    “嗯。”杨燕儿拉上小花,手掌重重落在小花屁股,“让你一个人跑出去,还睡在路上。要不是穆东家发现了,看你不被拍花子捉走卖了。”说着,又是一巴掌。

    贺小花捂着小屁股,挣开杨燕儿,飞跑下山,“阿么,我舍不得家里的池塘,卖之前看一眼。”

    “别跑啊。小心摔了。”杨燕儿的声音远远传来。贺小花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跑进贺家小院,贺小花冲进房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换上平日的棉布衣服,缩进被子里。鼻子嗅一嗅,家里的味道,舒服。

    杨燕儿气喘吁吁跑进门,把小花从被子里扒出来,两三下脱了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把小花翻过来,检查后腰,贺小花被折腾得打哆嗦。杨燕儿满意了,才替小花穿上衣服,把小手放到脸颊边,碰碰温度,“不烫手,好好睡一觉,多喝水,明儿就好。”给小花压压被角,又轻轻拍打着被子,哼着小曲。

    折腾半天的贺小花不用多久便沉沉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早。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贺小虎趴在床头。

    “二哥怎么跑来蹲床头了?”贺小虎好长时间没做孩子气的动作,就这样一眼,贺小花还觉得不习惯。

    “阿么让我看着你,怎么又生病了。”贺小虎小心观察弟弟的脸色,眼中的神采。见小花要起床,忙被衣服递过来,又叮嘱小花多穿一件大衣。

    “诺,阿么留给你的。我一直用小火煨着呢。快趁热吃。”一碗粗粮熬的粥水送到小花面前,小花几口喝尽。

    “二哥,你带我看看沙家给我们的三亩地。”

    贺小虎疑惑,但知道小花向来有主意的,只在出门前给小花多搭一件大衣,把小花裹成一团,才牵着弟弟出门。

    沙家说要送的地,在地契上有写位置,贺小虎看过,大概方位记了下来。地就在南河边上,地块的分界线离河岸也就五步的距离。南河是支流,贺小花来到这里似乎没从么么,大叔口中听过南河泛滥。

    贺小虎弯腰捏起一把土,放手里捏捏,土质粘软,简单一看的确是熟地。贺小花来来回回,沿河岸,地边走了几个来回。如果南河不泛滥,这块地没看出什么缺点,水源不用担心,熟地的收成也可观。但问题是。贺小花仔细观察了别家的土地,似乎就只有这么一块孤零零凸出来,别家的地界标记都是在河边百米外的地方。

    贺小虎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两小孩子来回走了几圈,也没发现别的不一样,只能回家另想办法。贺小花走了几步,又跑回去,盯着那块地想了一会,眉头一展,有办法,就是有些可惜这块熟地了。

    贺家一家子都在认定沙家肯定再派人过来买地,就连卖地过户的手续,贺老大都找村长仔细问了。谁知道,等了一天,沙家没人来,等了五天,还是没人来,再等多一个月,依旧没有。贺老大坐不住了,跑到白沙村和杨大石打听消息。

    消息刚传到两人耳中时,两人都下意思揉揉耳朵,再问一次,还是这个结果。沙家居然不要贺家的小池塘。贺老大和杨大石两人对视一眼,真不知这消息是好还是坏。沙家不买自然好,但是不买会不会偷偷做些别的脏事呢。

    揣揣不安的贺家渡过大年的热闹,忙过了春天的耕种,再一次迎来炎热的夏天。贺家托穆晟帮忙打的家具在夏天送了过来。德成工匠的标记虽然打在不显眼的角落位置,但那手工,那精细的花纹,还是被眼尖的么么一眼认出来,将信将疑地绕着家具走一圈,真的在角落位置找到了标记。那么么扯着嗓子喊出来。

    更多的么么,大叔涌进贺家的小院子看看德成工匠打出来的家具,也有的围着杨燕儿打听怎么请得动德成帮忙打家具。杨燕儿笑得矜持,别人问起,就推说碰了大运,原准备上门问问,谁知道师傅刚好有时间。

    好热闹的就说贺家好福气,细心的看看送来的家具,又看看贺家那小院子,心里盘算着打好这些家具,这贺家难道整副家底都压上去了。

    沈么么也来看家具了,摸摸崭新的家具,看着家具一样一样被送进贺小柱的房间,心里估算着自己到底要给杨丽多少嫁妆才不至于被贺家看低了。

    贺小花怕穆晟跟着送家具的人来,未等家具上门,自己先跑出去,躲在院子外的大树下,看向贺家小院。小院里人来人往,抬家具的人一走,邻里纷纷跑过来。贺小花睁着眼睛看,可就是没看见那一身的白衣。

    贺小花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沙家不买自家的小池塘了,贺小花开心之余,居然在想是不是穆晟帮忙处理了沙家。如果是穆晟帮忙,他怎么不趁机找自己啊?就算不是他帮忙,他也可以趁着要衣服的机会上门啊。贺小花摇摇脑袋,不对啊,自己跑出来,不就为了避开穆晟吗?怎么盼着他来找。

    就像现在,贺小花看着小院里的人,瞪得眼睛再大,还是没找到穿白衣的穆晟。贺小花不知应该开心,还是失落。咬着嘴唇,心像被挖空了一块。小风呼呼地吹着,小心脏凉凉的。以为该来的人没来,以为该发生的事没发生。存了一身的力气,却落了空。

    “贺家小哥儿。”就在贺小花东想西想时,衣角被人扯了一下。“贺家小哥儿。”

    贺小花回头一看,发现是小六。小六小心看一眼院子,确认没人发现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黄的东西塞给小花,“贺小哥儿,少爷收到信,知道你家的事,原想着回来给你们讨一个公道的。但学院里请不到假,将军府又不肯放人走,少爷没办法,求了将军府派人过来,想着有事能给贺家帮一把。但是,但是将军府的人夏初才到,嗯,”小六摸摸脑袋,“那时,你家的事已经过去了。”小六小心观察一下贺小花的表情,“诺,贺小哥儿,少爷真的很担心你的,只是自己脱不开身。上次,你说要他循序渐进,少爷也听了,本领慢慢学,把基础打扎实了。贺小哥儿,府里的老师傅都赞少爷又悟性,为人不急躁呢。”

    贺小花垂着脑袋,捏捏手上的东西,又翻过来看,见是一个三角形的纸包,上面画了一个不知什么的符号,一角用红线穿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府城里有名的大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少爷说了,只要贴身带着,遇事均能逢凶化吉。”

    贺小花把玩着平安符,因为穆晟的事,贺小花总算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平安符这类象征意义极浓的物件,拿在手上,贺小花只觉得烫手。梁起,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小六见贺小花低头不语,以为他害羞,想想也是,哪个小哥儿碰上了,不是红着脸低头,但心里甜开花似的。小六自以为是地为自家少爷高兴,又追问贺小花有什么话要带给少爷的。

    贺小花哪里还敢有话,摇摇头应付过去。小六开开心心走了,等小六走远了,贺小花才突然醒悟,平安符还捏在自己手里,自己这算是默认了?

    “哥,咯。”一岁多的小四,走路平稳了许多,不知何时竟然走出小院,来到大树下,发现藏在后面的小花哥哥。

    贺小花弯腰抱起小四,小家伙吃得好,睡得香,身上长得结实,贺小花都快抱不起他了。贺小四动手动脚不让哥哥抱,贺小花只得蹲下来,和小家伙平视。贺小四伸出小手,一手抢过哥哥手里的东西,“玩。”

    贺小花要拿回来,“小四,那东西不能玩的。”

    谁知贺小四竟然把小手穿过红绳,平安符套上手腕,举起手朝哥哥挥挥手,“好。。。。。。好看。”小四一边说话,嘴角一边流口水,贺小花用衣袖替小四擦擦。看着小四手上的红绳,算了,给小四吧,等小四玩腻了,再取下来,找个机会还给小六。

    是夜,等了半天没看见人的贺小花在床上辗转反侧,又一次失眠了。小子,哥儿。哥儿嫁小子,小子娶哥儿。自己是生而为哥儿。贺小花长叹一声,把被子捂着脸,怎么办?怎么办啊?自己到底想什么,要做什么?嫁人似乎是自己将来必经的道路,只是要嫁什么人呢?想想杨丽和贺小柱,如果自己有喜欢的,杨燕儿和贺老大一定不阻拦,只是谁是自己喜欢的。

    小花小脸火辣辣地,喜欢啊。。。。。。现在好似,恩,梁起小孩子好像喜欢自己,但是他太小了,才十二啊。贺小花完全忘记了自己生理年龄比梁起更小。穆晟,看着似乎不错,至少比梁起年岁大,人长得漂亮,也聪明,嗯,为人处事圆滑,就是有点商人的狡诈。对自己,似乎,唉,好像不怎样啊。贺小花仔细回想自己和穆晟相处的细节,真是普通得不能普通。难道自己想多了,难道是紫云猜错了,难道穆晟真的只把自己当小孩子来宠。贺小花纠结了。在床上不停打滚,把自己包裹成粽子,又解开,又包裹,来来回回,把自己折腾累了,还是满脑子想穆晟为什么不来找自己,穆晟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贺小花满脑子想的穆晟此时看着桌上一副新画好的人像。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秀发,灵动的眼睛,丰富的表情,就连一怒一噘嘴都是美态。穆晟心里可惜自己笔墨技巧不高,没办法把贺小花的神采尽数表现。

    穆晟知道今天家具送去贺家,他偷偷跟在车队后面,正好看见贺小花怆惶从小院子跑出来,躲在树后。穆晟心里尽是苦涩,自己还是吓着他了。

    手指轻轻抚摸画上的小脸,闭目片刻,与贺小花相识后种种一件一件回忆,想起贺小花的聪慧,想起贺小花的淳朴,想起贺小花天然不做修饰,想到最后,穆晟闭眼不敢再想。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连夜跑下山,跑到贺家,跑到小花房里,只为了偷偷地,就偷偷地看一眼。

    深吸一口气,穆晟猛地睁大眼睛,贺小花,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客气了。

    站起来,打开书柜,从里面翻出自己上学堂时留下的读书笔记,用布包包好。穆晟立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到贺家去。

    第59章

    次日清晨,贺老大打开院门就看见穆晟牵马等在外面。贺老大连忙把穆晟迎了进去,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好奇穆晟早早来到的用意。贺小花侧过身,眼尾扫过穆晟,悄悄往贺小虎身后缩了缩。

    穆晟心脏一紧,脸上依然笑得从容,把包袱往贺老大手上一送,“贺小哥儿的衣服,我让人洗干净了。”

    贺老大搓搓手掌,接过包袱,拧拧,怪沉的。贺老大心粗,没多想,直接把包袱转手交给小花。

    贺小花接过来,手上一重,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花?”

    “没事,阿么,我拿回房里。”

    杨燕儿点点头,往贺小四嘴里喂了一勺子稀粥。贺小四咿咿呀呀,挥舞小手,要扯小花衣服,杨燕儿伸手拦着,把小四抱得更紧。

    贺老大招呼穆晟坐下,又让贺小柱给穆晟盛一碗粥。穆晟一撩长袍,坐在贺小虎推过来的板凳上。

    贺小花抱着包袱回房,解开包袱结,先是自己的补丁衣服,翻翻下面,竟然是几本书,封面的字贺小花都认识,都是些蒙学启蒙之类的书籍,翻翻书页,哗啦一下,掉下来一张纸片。

    贺小花捡起一看,聊聊数笔,一个俏丽的少年屹立纸上。贺小花摸摸脸蛋,这少年怎么看,怎么和自己那么像啊。

    穆晟想做什么?捏着书和画像,贺小花犹豫了好一会儿,翻开衣箱,把和画像压得最下,上面把衣服铺好,铺平。

    堂屋里,穆晟喝了一口粥,和贺老大说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沙家大夫郎的事不用担心。大夫郎做事虽然不地道,但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了不买,自然就是不买的。”

    贺老大听了,连连点头,心想穆东家见多识广,就是不一样。

    穆晟又说了一些别的,就告辞离开,走到院门,转身请贺老大停步,正好看见贺小花从后院跑出来。穆晟向贺小花点点头,翻身上马离开。

    策马奔跑,清晨的凉风渗入肺腑,吹开郁结。没明确表白,没提亲。穆晟不知道贺小花到底怎么想,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提亲更是不可能的,家里的事还没解决。穆晟不允许失败,要么不做,要做就要确保一击即中。做了而失败,只会让原本就躲着自己的贺小花,更加缩回去。

    夏季最炎热的一天,杨家送来杨丽的嫁妆。杨丽还有一个弟弟,杨家的房子,田地日后均是由弟弟继承,银钱方面,沈么么自然不愿意委屈杨丽。

    一抬抬的嫁妆,绕南河村走了一圈,由杨丽的弟弟,叔叔们领着送进贺家院子。贺小柱带着贺小虎站在院门外迎妆。嫁妆在前院排开,任由邻里观赏。观赏嫁妆这步不是非做不可,只是沈么么觉得贺家又是盖房子,又是请德成工匠打家具,如果自家不拿出点让人惊叹的东西出来,杨丽日后怕被人看轻了。

    上漆木桶,红尺,一对上釉花瓶,杨丽亲手做的荷包、腰带,两张龙凤被,两张大红缠枝花纹床单,一对繁华红花枕头,一双碧玉手镯。

    别的物件是常用的嫁妆,但那描绘百子千孙的吉祥画面的上釉花瓶可不是寻常农户家里用的东西。更别提那对看着价值不菲的碧玉手镯。通透的玉体,隐见云雾缭绕,乡里看了,竖起大拇指说好。

    快要成为亲家的沈么么和杨燕儿笑着拉着手,招呼乡里,又请大家等小柱成亲拜堂一天早些来。

    热热闹闹的送嫁妆后,贺杨两家选了秋风将起前一个月替两个小孩子举行的婚礼。

    天刚亮,贺小柱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杨燕儿请了村里福禄双全的老人替贺小柱梳头。贺小花挤在人群里,看着贺小柱蒙松着两眼,被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大叔按着坐在圆凳上,老大叔拿起扎了红布的梳子,嘴里念念有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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