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感变得更加强烈,尽管沉痛地感受到自己和上总的不相称,但心中还是涌现对于养育自己的上总的思慕,不禁感到一阵郁闷。明明才刚离家就已经开始眷恋了,咽下堵塞的呼吸,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地闭上双眼。
原本以为失踪的狗儿又回到家的事让上总踏着轻松的脚步上楼,但一看到开着细缝的房门,心中就涌上不祥的预感并皱起眉头,放着门开着不管随意脱下鞋子立刻冲向和室。
「喂!平?」
和室里想当然耳空无一人,虽然知道这是白费功夫,还是查看了浴室和厕所,上总吱嘎作响地咬着牙。连自己特地帮平准备的衣物都丢在榻榻米上,仿佛是在诉说着对自己强烈的抗拒,上总对此感到呼吸不顺。
「又来了!」
平不管是出现或离开的时候,总给人孑然一身的气质。仿佛是不求回报不懂世俗险恶,只为得到上总的宠爱才出现在面前。
「可恶!」
昨天太过严厉的斥责平是我错了吗?丢了条毛巾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因为感觉平的心思并不在这里而感到生气,交杂着迁怒对平大发脾气。
但是上总除了对找不到原因的自己感到焦躁之外,更是生气自己的迟钝。
我到底在做什么?就算是要找不见的狗,也是要忍耐自己的情绪,好好照顾他才对。
「我不管了!可恶!」
上总自暴自弃地说着,想让自己把平的身影从脑中抹去。至少现在爱犬回到家也算是一件吉兆,他手上拿着前天倒出来没有派上用场的饲料盆下楼。
没想到刚才还在的爱犬身影就像是幻影一样地消失无踪,只剩下地面空荡荡一片。
「平!你在吧?躲哪去了!」
上总张望着公寓的四周,即使大声喊叫也没看见那无精打采的爱犬身影,看样子又不知道逃往哪去了。
内心开始后悔发现它回来的时候,就应该要把项圈系上才是,现在后悔也太迟了,结果又扑了个空,只能拿着饲料盆回房。
狗也好,那个笨蛋也好,接二连三地从自己身边离去……对上总来说,平这个名字带给他的都是些不好的征兆。
他回房冲澡之后便赌气地倒头大睡,但尽管他非常疲惫,并且睡到像一滩烂泥,醒来后还是觉得身体沉重,喉咙也隐隐作痛。头在闷痛着,非但不觉得神清气爽,还越来越感到暴躁不已。
这种时候谁都会想请假在家睡一整天,但现在他却没办法这么做。原因是就快到自己的生日,这种时候俱乐部都会设计大型活动庆祝,如果这时候上总不在店里头出现,没有办法吸引到客人,活动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上总心情持续不悦到往店里的途中,偏偏又很衰地遇上浅田。这时刚好是他动物医院诊疗结束,准备回家休息的时间,但浅田却毫无倦容,依旧冷淡且面无表情地走在夜路上。
「啊,铠王先生。」
原本想要视而不见地从身边走过,浅田却先开口打招呼,上总不禁发出小小的咂嘴声。再加上对方一副面对生病宠物的饲主、尊称自己为先生这般恭敬的态度,更让上总自然地露出嫌恶的眼神。
「你家的狗儿,平,他最近好吗?」
明明刚刚还礼貌地称自己为「先生」,马上就又你呀你的,虽然语气很亲切,但眼中却毫无笑容。在他眼镜后方,锐利的视线探索般地看着上总。
明明叫大庭来找平——不是狗儿是那蠢蛋,借绘本给平,不管是故作友善还是有所企图,都让上总觉得不爽。
「用不着你管。」
虽然这只是在擦身而过时的简短回应,但这对身为平主治医生的浅田不管用。
「可别因为近在身边就疏于照顾,请你要定期带它来健康检查。」
对主治医来说理所当然的回话,觉得自己这么简单就被这句话给反击的上总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心想这时候要是对方知道狗失踪会怎么想。
「可能是因为主人不够爱它所以它才会逃走。」
大概会被这样冷嘲热讽吧。
上总咬牙切齿、像是要甩开浅田一般地快步离去。因为自己的心思都花在照顾那个笨蛋,也有自觉比较疏于照顾狗,所以被浅田这么一问自然感觉不舒服。
「虽然不过就是条狗……」
一回想起当初自己为何要捡狗回家养的时候,怒意又再度涌上心头。每当走在被夜晚包覆着的住宅区里,过往人们急着回家的脚步声、从窗户流泄出的电视声响和小孩子的嬉笑声——在这日复一日平凡无奇的日常风景里,脑海就会突然回忆起一只狗。并排而建的家家户户的每个地方都很相似,若被链在狭小庭院的狗儿在的话,那副景象就会完全与自己的记忆重叠。
那是上总刚上小学的事情,在家附近有条可怜兮兮的狗儿。因为主人事业失败留下一屁股未缴纳的房租连夜搬家,只顾自己而将饲养的狗儿留在原地。
狗儿就这样被短链锁在空荡荡的屋外,没人带它去散步,仅靠着附近邻居心血来潮所喂食的饲料活着。那些原本同情它的人,开始讨厌随着时间流逝一天天变脏的狗儿,当散发出阵阵恶臭之后,就只剩下小朋友吃不完而丢进去的剩菜。
「嗷……呜——」
即使如此,狗儿不仅没有开始憎恨人类,还希望有人能照顾它,当门前有人经过的时候它总会发出悲伤的叫声。当上总和一群朋友丢面包给它时,他眼里闪烁着光芒拼命地摇着尾巴,隔着门,慢慢地靠近他们。
「恶,好脏喔!」
因为这举动倒退两三步的众人之中,只有上总一个人伸手摸着狗儿的头,纠结成块的毛很硬,触感格外地黏腻,让掌心也跟着发臭。
上总和狗儿只有这么一次的接触,但狗儿却深深记得上总,每当他从空屋门前经过时,它都会尽可能地拉长链子想靠近上总。比起食物,似乎更希望被再次抚摸,总是用着满是期待黑色眼睛看着他,拼命地摇着尾巴乞求着。这对当时年幼的上总来说太过沉重,让他会尽可能地回避那条路。
如果不得已要经过那条路的话,他就会低着头快步通过。悄悄地往旁边一看,便会发现那只脏狗明显很沮丧地低着头,垂着尾巴坐在地上。
被饲养的狗真是笨蛋——就算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还是希望人们能够理睬它。为人们尽心尽力只是希望被称赞,等待被疼爱的那一瞬间到来。
不知不觉那只狗便消失了。曾经有听说是清洁队的人把它载走,但没人知道真相。他还清楚记得,狗儿在严寒的冬夜里卷曲成一团不停颤抖着的模样。
「……真是太无聊了!」
与其说是乡愁,还比较接近感伤,让上总忿忿地丢下这句话。像是瞪视般地看着前方赶着往俱乐部而去。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时苦闷的情感原来还沉淀在心中。
从那之后已经过十年,当自己也变成「被抛弃的小孩」时,才明白它的心情。
狗儿渴求着人们的爱情,是因为它们不曾怀疑。相信着下一个人一定会愿意疼爱自己。只是路过而施舍的短暂瞬间,它也极度重视。
因为他是个自暴自弃的人类,所以不会抱持这种天真的期待。这和男是女无关,重要的东西只有钱而已。
「今天也来大赚一笔吧!」
上总打起精神推开「王将」的大门,却因为认出令人厌恶的家伙的脸而表情僵硬。
那人抬起剃着短发的头,身上穿着花纹衬衫,垫肩的外套很邋遢,宽大裤子的裤脚也显得过长。极微稀疏的眉毛,在过大的太阳眼镜后方是凹陷的双眼,再加上粗鄙的厚唇让这个人整体看来散发着极微低俗的气质。
虽说还没到开店时间,但这个和男公关俱乐部不相称的中年男子是暴力集团的中坚分子,和店内的领班一起坐在贵宾席饮酒。
「真是不好意思呀,每次都麻烦你们!」
「没这回事,我们才受到铃木先生的关照呢!」
领班在铃木旁边鞠躬哈腰,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打算赶快敷衍了事。
数十年来,在政府加强了「暴力集团对策法」后,要索取保护费就变得比以往困难。取而代之的手法就是借由出租业者的名义,强行租给店家所需的湿毛巾、器皿、地板垫子等物品,以索取每月至少十万以上的费用。
当暴力集团的组员来到店里时,免费酒水招待也已成惯例,虽然干这种事的并不只有铃木,但上总厌恶这些只会用肮脏手段来获利的卑鄙家伙,这让他从开店前就心情不佳。
「借个厕所用用!」
两三杯黄汤下肚后,铃木也开始放肆起来,一边哼着小曲从位置上起身走向工读生才刚打扫好的厕所。丝毫不打算回避进门的上总,骄傲地抬着下巴作出威吓的表情看着对方。
此时该让出路的并不是上总,所以在铃木靠近的同时,上总就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上去。再怎么装腔作势对方终究是中年男人的身形,受到身材跟体格都远超越自己的上总这么一下,立刻被撞飞出去。
「搞什么!你这混帐!」
铃木扑倒在靠墙的沙发上头,以一副流氓语气破口大骂并瞪视上总。但慌忙起身的同时却又绊到脚,手赶紧撑着桌子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狼狈。
「啥?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吧?」
心情本来就糟糕到谷底的上总也打算接受对方的挑衅,但领班铁青着脸飞奔过来。「kaza!闭上你的嘴。」
「真是万分抱歉,您没事吧?」
接着围观的男公关们当中的一人立刻上前跪在铃木脚边。
「请原谅我们同事对您的无礼行为。」
边说边拿出怀中的手帕,将铃木西装上的尘埃轻轻拍落,做这动作的是「王将」的no2,优夜。在店中的业绩总是排第二,即使是第二业绩也还是差了上总好几倍。在各方面都视上总为敌人。
「您没有受伤吧?」
优夜用着整形过后引以为傲的脸,带着令人作恶的笑容谦虚地低头。刻意的举动不光是要让上总的失态表现在大家眼前,那隐约可见的意图也让人感到相当不愉快。
「铃木先生,真的非常抱歉,但店里的营业时间快要开始,请往这边走。」
铃木随着领班往后门移动,在那之前应该早已取得目标的款项。
「又不是乡下小混混,要惹人也请手段高明些好吗?」优夜在准备跟过去之前还不忘要酸上总几句。
这混蛋明明就只是个小角色还这么碍眼。
光是这些事情就足以让上总烦心,不知为何守一直偷瞄上总,一直在楼梯间徘徊。明明就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但当视线相交的同时却又困扰地垂下眼掩饰。
「鬼鬼祟祟的干嘛?有话就说呀!」
「没、没事啦。」
守别过视线,慌慌张张地离开更让人起疑。
「你说谎的技术也太差了吧。」
「没、没有啦,真的没事,只是我家狗……」
「狗怎么了?」
上总心想对方家里的狗儿是否也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出声询问但守却连忙摇头。
「狗、狗很好呀。也不是这件事啦……嗯,kaza先生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那又怎样?」没想到守转换话题让上总挑起眉。
「什么怎样,下周就是生日会了呢!」
守对于上总的漠不关心感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热情地说着。
「花篮那些客人会送来,但当天的装饰和音乐都还没有决定好不是吗?」
「跟以前一样不就好了?」
上总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去,却被守给抓住手腕留下。
「不行啦!难得的大活动耶,不好好准备的话领班会生气的。」
事实虽然如此,但每年每年闹哄哄地庆祝下,准备时的麻烦变得远超过乐趣。
「那你随便帮我准备一下!」
「怎么这样!」
上总重重地拍着随即发出抗议的守的肩膀,敷衍地交代他。
「那,就全权交给你处理!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起来在男公关店里头,这类活动简直是多到数不清。
例如说是用以盛大庆祝店内红牌的生日的生日会,或是庆祝升迁的收获祭,夏天的话还会让公关们穿上露出整片胸襟的浴衣,看在上总眼里尽是些愚蠢至极的活动。
今天也是举行着周末惯有的新人祭,店内挂着祭典用的布幕,藉着活动冲刺下将当晚业绩一跃而上。
新人们为达到领班所订下的目标业绩,拼命地经营着手边寥寥可数的客人。周末时ol类型的客人也来得较多些。
虽说上总早已远离青涩的新人时期,新人祭对他来说只是协助坐台的人比平常要少而已。上总和沙织妈妈桑比邻坐在店里较为内侧的位置,在融洽的气氛下招待着对方。
「新人们聚在一起的样子感觉很青涩呢,不怀念这时期吗?」
对上总来说沙织妈妈桑是他在新人时期就开始捧场的恩客,她自己也在歌舞伎町经营高级俱乐部,每个月都会为上总贡献上百万的业绩。互相了解彼此个xg下,也彼此享受着交际的乐趣,对上总而言是相当令人满意的客人。
「不,并没有。」
所以上总也是直接回答出自己的真心话,冷淡地摇了摇头。为空了的酒杯注上新酒,干杯的话语不知道说了几次后把酒杯送到唇边。被沙织妈妈桑的视线带往场地中央一看,发现和树正在搭香槟塔而领班和其他男公关们正在欢呼鼓掌。
「嘿嘿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和树是协助kaza暖台的男公关之一,上总也在看着,但是喧嚣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持续的久,渐渐越来越小声而中断。好奇着中间发生何事而站起身查看后,发现香槟塔只有注到上头大约四、五层的地方。堆叠成金字塔型的酒杯要满出最底端的第七层还差得远。
和树是属于身材略微娇小的类型,但以态度亲切加上有着偶像明星般的童颜为卖点,也吸引不少年轻客人。但通常这类型的客人多半是普通的上班族或是打工族,没办法轻易追加一瓶要五万的酒。
围绕在塔四周的女客处于尴尬的气氛,彼此交换着眼神感到困扰地低下眼
「这要怎么办啦?」
「真是糗大了,也未免太快倒完了吧!」
一旁原本鼓噪着场子的其中一些男公关,也是帮忙优夜暖场的那些人丢以冷嘲热讽的视线,让和树尴尬地只能干笑着掩饰。
「啧!」上总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又看到这般不堪的场面,心想真是运气不好一天。
「喂!安斋!」上总出声叫了在塔后头待命的守,也不在意身边的人回头看着自己,指着墙壁上的酒柜说。「去拿些架上的香槟,有多少就拿多少过来!」
「咦?全部吗!?」
「动作快点!」
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对上总来说其实太过于伪善了,但比起伪善,他更讨厌这种惨况。悲惨的模样会让人的本xg跟品格被贬低,人的价值也变得薄弱。不论是自己也变成那样或是看到相同的状况,都会让人心情很糟。就只是这样而已。
守和其他的服务生急忙送上十多瓶的香槟,上总集中后一瓶瓶打开酒栓,也没有烦人的鼓噪声,就这么注入酒杯搭起的香槟塔中。一瓶接着一瓶,等到底层的酒杯溢出香槟后还剩下一两瓶没倒完的香槟。
「喏!和树,拿起酒杯!」
以和树为首,四周的客人和男公关们也跟着举杯,上总用眼神催促着和树。
「啊……那么,干杯!」
「干杯!」
总算店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上总几乎是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香槟后回到沙织妈妈桑身边。
「你对后辈也是挺温柔的嘛。」
妈妈桑虽没有参加干杯的举动,但也没有责备上总随意离开,只是带着戏弄上总的语气说着。
「对吧!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没有呀,我认识你这么久。看到你自掏腰包请新人香槟还真有点不可思议呢。」
妈妈桑说的没错,非但没赚到钱还额外浪费钱请客,自己也真是傻瓜。
他并不想要施恩于人,就算和树在客人离开后走到上总身边,他也不希望对方对自己道谢。
「kaza先生,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对我所做的我——」
「别废话了,还是赶快进步到可以轻松完成七层香槟塔吧!」
「是!我会加油的!」
男公关间的关系就类似体育系那种学长学弟间的关系,和树不断地眨着泪眼低头道谢。
「kaza先生还真是完全没有落魄的时候呢!」
优夜端正到像娃娃的脸庞下,带着仿佛知道上总内心想法的扭曲笑容说着。
「有这种耍帅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优夜会这么执着上总大概是因为业绩一直比不过对方的关系。
无论哪间男公关俱乐部都会有这类事情发生,但原则上客人是只能指定最初选定的男公关的永久指名制。这也是为避免店内产生纷争所做的安排。
其实以前优夜最大的客人很中意上总,于是说出「因为我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上总还没有到店里工作嘛!」这样的强词夺理的说法,用半花钱的方式强行更换指名上总。让优夜打从骨子里嫉恨上总。
优夜是可以不择手段为钱卖身的人,以业绩增加为目的是还好,但曾有传言他为增加收入而不透过店里直接和客人进行xg服务——似乎是因为没有办法专心开发新客源的关系,加上客人离开的量剧增,为补足业绩缺口才这么做的样子。
「你鼻子很挺嘛!」
虽然优夜的生活方式不甘自己的事,但每次都来找碴也够让人烦的。
上总闪身避开优夜后,便伸手捏住他引以为傲的鼻梁,略施力量的捏起。
「放、放开!」
「想必花了你不少钱吧?」
极为不自然直挺挺的鼻梁想必是整形手术下的产物,细致的皮肤下还能摸到人工植入物的触感。优夜自己也知道现在这状况有多危急,上总只是轻轻动动手指他就紧张得脸色发白,让他欠缺表情的脸僵硬起来。
「拗断的话不就会掉下来?」
上总留下恐吓的话,只是轻轻捏过他的鼻梁便放开手。连忙掩着鼻子逃开的优夜侧脸充满不怀好意的神色,上总只觉得今天喝过的酒味道都变差了。
不管哪个男公关俱乐部都很相似,红牌被妒忌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当派别不同时就对彼此充满恶意或敌意,互相勾心斗角也不足为奇。
「男公关真的是赚的人就很赚呢!」
守一边做着厨房助手和服务生的工作,对外表极富自信的他相当憧憬男公关的高收入的样子,但是反过来思考,对不善说谎的守来说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他。如果没有彻底觉悟的话,还是别踏入这个圈子才好。
月亮的魔法仍持续着效力,在守房里睡着的平再次变成人类的样子。在旁边躺着的竟辅也一样受到影响,两人一起在无意识下被牵引变成人类的样子。
「哇!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平察觉到这件事情之前,就被守的惊叫声给叫醒。
「这感觉超不知廉耻的……」
工读回来的守,先是小睡一下,接近中午起来时就发现平和竟辅的样子。总而言之,两个男人全裸着身体相拥而眠的画面直入眼帘,让他惊吓得尖叫出声。
但守只知道竟辅会变成人的事情,立刻就发觉到另外一个问题点。
「等等,你、你该不会是平吧?」
看着原本自家大丹狗带回来的杂种犬替换成平,果然就立即察觉到这件事。
守在榻榻米上促膝,缓缓地将平打量过一遍,很不礼貌地看着他的脸,从头到脚全身瞧过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真落魄!」
一点都不客气的话语,还是稍微伤到平的内心。自己知道和被别人点出来这两者的失落感是不同的。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点跟小朋友没两样。」
虽然竟辅想要护着平,但这种微妙的前言不着后语实在是离题了。
「也不是啦……就、就落魄……原来毫无特色的狗变成人类也一样毫无特色呀。」
守似乎也不是想要彻底贬低对方,像是辩解般地说着。重新看到平跟竟辅两个只有外表是成年男子的裸体,不耐地摇着头。
「你们两个!把那猥亵的部位收起来!」
守把昨天竟辅脱下的衣服,以及从衣柜抽屉随便拉出的t恤和牛仔裤丢向他们俩。
「你也好他也好,怎么都会变成人的样子呀,这一带的狗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呀……」
原来这并不是偶然间只发生在竟辅身上的变异,这件事似乎也让守受到惊吓,不一会儿便大声嚷嚷起来。在这之间,平想着这应该只要直接穿上就好了吧,把t恤从头穿上,正准备套牛仔裤时却被守制止。
「你是美国人吗!把内裤穿上!」
虽然平并不知道美国人会不穿内裤直接穿牛仔裤的由来,多亏上总耐心教过他的关系,他知道放在一旁的全新内裤要先穿上。
「可恶!那是我珍藏的新内裤耶……你!穿上这些赶快回家吧!」
很明显的守并不欢迎平,就如同睡前他所宣言的,立刻拿出手机开启电源。不用确认都可以判断他是想要打给上总的。
「等一下!」
平不管刚穿上的牛仔裤绊脚,飞也似地往守身边奔去。虽然一把抢下守手中的手机,但差点跌向榻榻米,幸亏有竟辅的支撑才能避开整个摔倒在上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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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
「请不要告诉上总……」
平用尽全力向越来越生气的守哀求着,手里紧握着手机,拖着碍手碍脚的裤子靠近守,凝视着对方后深深低下头。
「拜托你……」
平眉头深锁带着不安的眼神咬着唇,紧握的手就像手机一样颤抖着,非常害怕的样子。
「……该不会,上总还不知道你会变成人?」
守的怒意似乎被平的动作给削减般叹了口气,有点困惑地询问平。平本想要点头承认守所言无误,但突然又打消念头看似混乱地摇头否认。
「对……不对,反过来才对,他并没有察觉我是狗这件事。」
「不管怎样都好啦!」
像是在说别烦我一样,守挥着双手,抱着头不耐烦地抱怨着。
「拜托别把我卷进这些麻烦事里头啊……」
虽然一样把平当做烫手山芋看待,但守绝不是个坏心眼的人,而是因为他无意让平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感到困扰。
看样子平理解到守不会告诉上总而暂时安心下来,这时竟辅更是帮着平,走到守面前对他这么说道。
「基于这原因,我想让平就暂时先在这里住下。」
「你不要擅自决定这种事!不过只是只在家白吃白喝的笨狗!」
守虽然愤怒地打了竟辅的头,但因为守基本上还算是个好人,在这当下也不会无情地赶走平。那遗传到全家人都很乐天的特质,守的父母和妹妹丝毫没察觉家中饲养的大丹狗变成人类,竟辅跟平伪装成普通人,自然地在家走动着也没有感到困扰。
「最近来家里玩的朋友变多了耶!」
平听到长相和守很相似的母亲,对要把三人份餐点拿进房间的守悠哉地问道。深刻地感受到白鹤报恩里头所描绘的男子「人穷心不穷」的个xg就像这样,不会让突然出现并寄宿在自己家中的平感到不自在。
所以才会被异常魁梧的大丹狗给吃得死死的。
「狗的话就乖乖吃狗饲料就好啦……」
守似乎感到很后悔地算着钱,不过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也无可奈何。
安斋家出乎意料之外的舒适,但却没因此抑制住想要见上总一面的心情。
「kaza先生?他今天也一样很傲慢地在工作喔,生意好所以开香槟请客。下礼拜虽然是他的生日会,但全权交给我准备就是了。」
听守这么说,平还是无法理解上总的现状,但对他的思慕仍不断增加。在守家的期间,当中还夹着周末,所度过的两三天里,平越来越慌张。
这是第三次借由满月变成人类,虽然每次变化成人类的时间随次数增加着,但心里知道这并不是无止境的。他也慢慢地感受到月光的效力正渐渐减弱。
「我、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俱乐部。」
于是在一周的开始,当守准备出门去打工时,他下定决心试着问问看。
「啥?这当然不行!今天是kaza的生日会耶!」
守所说的意思是今天开店就是要举行上总的生日会,那些指名上总的客人早已经把店里包下了。
「而且我也必须要负责演出,今天会超级忙的说。」
守无情地拒绝,但是竟辅在一旁帮平说话。
「只要带他进去不就好了。」
「我就说客人很多会很忙呀!」
「人多的话反而可以混在里面不是刚刚好吗?」
「多归多,但都是女生啊——」
即使是被饲养的一方,竟辅还是摆出无视主人意愿的强势态度。和守一来一往争论的结果,总算是让守妥协。
「只能在开店前偷看一下喔。」
「谢谢你……」
平带着能够在远处看上总一眼也很高兴的心情,出发前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确认全身上下有没有异于他人之处。
而且竟辅的施压居然有这么大的效力,让平忍不住问起竟辅是不是掌握着守的弱点,却得到竟辅谜样的回答。
「大概是不想被我咬吧!」
明明也一样被上总拥抱过,但平却迟钝得无法理解。
守带着平快步向大约要走上三十分钟的俱乐部走去,明明已开店在即却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境。在入口前立着「国王kaza生日会」看板的这件事还算可以,店内的墙壁上交错排着着古代神殿风格的圆柱与涂满金箔的裸体雕像。在店内深处,一个三阶楼梯高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座椅,那是一张椅背和坐垫都是大红色且触感蓬松柔软,过分装饰的扶手椅。
「看起来很像王位很棒吧!和墙上的雕像一起都是跟在剧团的朋友便宜租来的。」
守骄傲地说着,但平早已被这花俏的装饰给吓到魂都飞了,心想说原来上总喜欢这类型的装饰,才刚刚喘过气来,又被守拉住。
「趁现在赶快进来!」
守对同事适当地说明原因后,便把平拉进店内深处员工所使用的小房间里。店里不论是地面或是墙壁,只要是能够看见的空间,都被送给上总的花篮和花圈给埋没,连要直走都很辛苦。
和店内富丽堂皇的景象相较之下,店后方却是极为普通、狭小又老旧的空间。只有几张事务桌和铁制置物柜并排在一起,守就在那边准备换上服务生的制服。
「差不多要开店罗,上总应该也快到店里了。我会告诉你他来了没,在那之前你先乖乖在这待着。」
「嗯。」
只是在守换衣服当中,上总已经提早到店里。在混杂着鲜花或是烟草的味道当中,平确实地嗅到属于上总的香味。
「kaza先生,生日快乐!」
平从里头悄悄地偷看着店里时,正是上总被其他男公关围绕着祝贺的时候,店里装饰的样子让上总瞪大了眼。
「哇靠!这是什么鬼样子!」语气中带着怒意,看样子大概是和守的品味大不相同。
几天未见的上总身着雪白西装,依旧帅气。挺拔的背脊和线条俐落的侧脸,让平回想起那强健的体魄。光只是看着就让他感动不已,眼泪都快要落下。眼睑上带着些微湿润,但想到能够靠近上总就开心地露出笑容。
只要上总存在的世界就绽放着光明,空气新鲜,他万分感谢天赐的这份幸福。
「喂!安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被点名的守对平使了个留在这边的眼色,慌慌张张地走到店内。似乎是察觉到上总的愤怒,化斥责为转机的技巧让人觉得他非常厉害。
「啊,厨房那边没问题吧?冰块也好了吗?那么今天的主角也准备好要出场罗,虽然有点早但可以请客人入坐罗。」
「你这家伙……」
根据守单方面地指示,伴随着娇声细语,女xg客人们一齐拥进店内,上总连想要掐住守都没办法。
「kaza,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花倒了啦。」
「我送的花有收到吗?」
数十人——一个不小心可能瞬间店里就会被上百名女xg埋没,但上总眼光盯着其中一位女xg身上,皱着眉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喂!你马上回家去!」
「咦?为什么!?」
被上总抓住的是年纪大约二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生,平也无法理解为何只有这女人被排除在外,为了看得更清楚而从小房间里探出头来。
「你这个月花太多钱了吧?就算酒店的工作收入再怎么好也不是这样花的。你不是向钱庄借了不少钱吗?」
上总连对方个人的经济状况都了若指掌,酒店小姐因为被上总料中所以嘟着嘴别过脸。
「这又没关系!」
「一点也不!欠款只会持续增加而已!光只会花你要怎么还?」
「再不行的话顶多就下海而已嘛!」在别的客人面前出丑对女子来说非常难堪,她挑衅地反驳上总。
「连下海都没办法抵债的话你要怎么办?去卖内脏吗?」
上总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将手放在她身后,语重心长地说着。明明是金钱至上主义但同时也最了解金钱的恐怖,在上总话里带着沉重的意义在里头。
「像现在这样顶多是寻欢作乐而已,别因为这些消耗你的年华。」
「……」
被上总说服后,酒店小姐决定今天就先回家。其他的客人们在一旁观看事态发展,当她离开店里的时候,店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此时突然响起喇叭般威猛的声响,不知何时守已经站在王位旁,手里还拿着麦克风。
「本店诚挚地感谢各位今日拨空前来参加国王kaza的生日会。希望借着庆祝本店『王将』的no。1王牌公关——国王kaza的生日会,让各位都能够尽情享受这美好的一晚,如有任何需要请尽量开口,本店的所有员工将会竭尽所能地为各位服务。」
守用清晰响亮的嗓音开场,被留在后头的平很想看看生日会的情况,虽然被交代要留在原地,但不探出一半的身体就无法看见店里的情况。不久从音响里头响亮地传出某种的语言的歌曲,守朝着王位优雅地一比,催促着上总坐上王位。
「啊!kaza!」
「kaza好帅喔!简直就跟真的国王一样!」
上总表情显得僵硬,但对又不能让欢声鼓舞的客人们扫兴而无法拒绝坐上王位。抑制住厌恶的情绪,一步步地走向那华丽的椅子后坐下,平只能从斜后方看着上总的背影。
速度激增的音乐声加上震耳欲聋冲击着地面隆隆作响的重低音,王位后方的巨型萤幕上,映出裹着黑皮衣充满肌肉的男人们互相鞭打彼此的画面。
「唉唷!这是什么啦!」
「这,好猛喔!」
「咦?这两个都是男生耶!」
店里头的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和表情僵硬抽搐着的上总相反,守带着愉快的笑容边吹着口哨边回到后方房里。
「那个是什么?」
平指着萤幕问守,守开心地回答。
「德国很有名的黑死金属乐团。感觉很有上总的味道吧!」
「是、是这样吗……」
平完全无法理解守的想法,虽然上总应该也是如此,但看样子非常受到客人们的青睞,从这点来看守的作法大概才是正确的。
「这里总是这样吗?」
平的问题过于含混不清,一时间守无法理解。
「你说什么?」
「男公关的生日,都是这样庆祝……」
「怎么可能!」守就像是在演戏一样在平面前摇着手指否定。「还有品味更糟糕的喔。像是去外面租借萤光粉红色的和服让主角穿上,像这种还算普通咧。」
一点也不想被品味低俗的守说品味很糟。
不知守是否有察觉到平无声下的心愿,他表情略显严肃地用下巴指着小房间里头。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太出来了点,万一被上总看到就糟了。」
被这么一说平慌张地回到小房间里头缩着身,但是想要见上总的意志坚强,当守回到厨房准备接下来干杯时所需物品时,他又蹑手蹑脚地往前头探出身。
「今天我们依照kaza的要求,不搭香槟塔来庆祝。取而代之的是使用各位开瓶的酒水来举杯庆祝。」
在厨房准备好玻璃酒杯和冰块,守又回到前台拿着麦克风,依序念出方才收到客人们开瓶的酒单。
「田中干子小姐——卡慕皇家水晶瓶珍藏干邑,高野绿小姐——轩尼诗李察干邑白兰地,坂本由加里小姐——罗曼尼?康帝,『可怜』的沙织妈妈桑同样是罗曼尼?康帝……」
每一种都是听起来很难懂的酒名,但从旁边客人们尖叫着的反应看来,应该是非常名贵的的酒吧。
「咦?那些我们也能喝吗?」
「我超想喝喝看罗曼尼?康帝的说。」
「那我就选轩尼诗好了,可以交换尝味道。」
开瓶的客人们各个脸上挂着骄傲得意的笑容上台,站在上总的身边。被款待高价酒水的其他客人们也洋溢着笑容,众人都满足之下气氛相当融洽。
「对不起,我们三个人要追加拿破仑。」
「啊!那我这边也要追加。葡萄酒也可以吧?请给我玛歌酒庄。」
追加开瓶的客人源源不绝,不光是客人,连男公关和服务生们都不停地递送着追加的酒。
「那么,我们就为国王kaza值得纪念的二十五岁生日,干杯!」
「干杯!」
不知道为何连干杯的起头都由守来进行,所以将玻璃杯交给上总时,被上总狠狠地扯了一下耳朵。
守将跟着沾光而喝的酒杯收拾好之后,边掩着耳朵边回到原位,想当然耳也对着平将不满流露出来。
「等会一定要给他好看!」
上总只是扯了自己的耳朵而已——大概也怕伤到这张脸吧,应该要感谢他那张有如艺术品一般美丽的脸庞才对。
在干杯之后进行的是送礼物的部分。上总从王位上起身到事先准备好的桌前,客人们围绕在一旁。
「如果不介意当场打开包装的客人们,请直接将礼物交给kaza。如果介意的人请将礼物放在桌上,之后kaza也能一个人享受拆开礼物的乐趣喔。」
在守说明的期间,其他男公关和服务生也都聚集过来,从那些女客们的头上眺望赠礼情形。看来生日会的重头戏就是赠礼时间的样子。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们也从厨房跑出来观看,这时店里头除了平待着的小房间外,其他人全都集中到店内中央的桌子这里。
平心想此时有机可趁,可以尽情地探出身而不会被轻易发现。在两、三道人墙的遮掩下,完全看不到上总的身影。如果人这么多的话就没有问题,可以轻易藏住身子,于是他缓慢地从屋内爬出来向人群靠近。
对自己所挑选的礼物相当有自信的女客们纷纷将礼物交给上总,而此时蹲着躲在沙发阴影下的平完全不在意这些,一心只想要看上总一眼,整个人以四肢趴在地上的诡异动作前进。
「那只表是百达翡丽的吧,要好几百万吧?」
「那边那个是iwc万国表耶!我超想要的。」
其他男公关虽然不能碰,但也都用眼睛欣赏着那些礼物并议论纷纷。平趁着他们集中注意力在那时,从墙边钻进人群往桌子靠近,来到距离上总身后一公尺的地方,从花篮间探头偷看上总的身影。
然而在展示镶有钻石的白金手环或是银座高级裁缝店的西服礼盒等礼物时,上总突然间往平所在的方向转身,但平只看得见他的耳朵,且连说话的声音都被众人发出的欢声给掩盖,一丝丝都无法传入平耳里。
「我想kaza有这么多只腕表,所以特别订制这款礼物送给你。」
稍有年纪的女客从手里拿出巨大的包裹,一打开里头放着的是分隔出好几个空间,有着特殊设计的盒子。
「lv的腕表收纳盒吗?这挺有趣的。」
看样子那位女xg有掌握到重点,上总很感兴趣地回应着。另一边,有位女客走上前,对守使了个眼色,不知在暗示些什么。
「这是丰崎小姐所献上的礼物。」
守从后方恭敬地端出巨大的酒瓶。
「这是路易十三黑珍珠gnu由法国名厂巴卡拉手工打造的水晶瓶身,并镶入四克拉钻石,在王将的标准售价是两千万日币。」
自开店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高额的纪录,店内的男公关与服务生欢欣鼓舞着。上总也站起身来走向那位女士和她轻声交谈,但平完全听不到。一见到那瓶惊人的酒,连其他客人都跟着兴奋起来,店内的气氛被推到最高潮。
平从地上起身,就在他顺便想伸展上臂的那一刻。手肘碰撞到花篮,花篮细长的支架随即摇晃起来,他紧张得想用双手去扶住,头却又硬生生地撞上另一边的花篮。无法取得平衡的花篮连带地将其他花篮一起撞倒,在花瓣四洒的同时带着巨大声响倒塌。
「哇啊!」
那惊人的声响让一旁的客人及男公关们转头一同望向事发地点。把场子搞砸的平抱着支架趴在地上,满头花瓣的脸怯生生的看着四周。
「这……」
当大家正在确认发生什么事情,那群看着侵入者的人们当中,上总站在正中央,瞠目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谁?」
那位送上昂贵名酒的女客觉得很可疑地皱着眉头,在她旁边,守脸色铁青地站在那无法动弹。
「暂停一下,我要去厕所。」
上总在这混乱状况下最先回过神来。不由分说地丢下这句,揪起平的领子往后方小房间里去。趴倒在地的平就像在用全身拖地一样,就这么被上总拖着走。
上总把平丢进小房间里,把平时保持开启的门高声关上。
「你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以为上总会因为自己打扰到他工作而大发雷霆,没想到开口居然是这一句。眼眶泛红像是掐着平那样抓起他的衣服,责备着他的无情。
「你又自顾自地跑出门,是回家了吗?再说到底你平常是住在哪里!」
简直就像是比起自己盛大的活动更关心着平的去向。
「这、这个……」被接二连三地质问,被粗暴地揪着的脖子也很难受,平无法出声。心跳开始加速但又因为恐惧而手掌冰冷,背后也跟着冒出冷汗。
「而且,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突然想到这件事的上总脑中肯定也相当混乱。连问问题的先后顺序都完全搞错。
平心想糟糕了,开始慌张起来,呼吸中带着阵阵刺痛。因为明白自己做出这般超级失败的事情,而害怕面对上总的愤怒。上总用充满血丝的眼怒目瞪视着平,紧咬着的双唇就像忘记呼吸一般,双拳就像是在克制着想要殴打对方那样紧攥着平的衣服。
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当然也不能据实以告,平在狭窄的房间里头没有地方可逃。想要这样消失。想要当做这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地变回狗的模样回到上总身边。
「啊……」才这么一想,他便感觉全身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拉扯着。血液开始鼓噪,心跳怦怦作响,呼吸急促。似乎从脚尖开始麻痹,但体内细胞反而一个个更加敏感。
上总茫然地从衣服上松开手,平瘫倒在地、双手撑着地板。
「你……!」
无法取消内心在一瞬间强烈的希望变回狗的念头,平克制不住身体渐渐变回狗。
身体渐渐缩起,皮肤覆盖上一层毛皮,随鼻子伸长嗅觉也恢复灵敏。原本鲜艳的视野逐渐退色,从狗儿的身体高度来仰望,上总显得相当巨大,忍着想要缩成一团的身体将四只脚确实地踏在地板上。身体埋在守的衣服里不停颤抖着,勉强可以从衣领露出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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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呼唤上总的名字却无法化为言语,无奈之下只好发出一声。
「汪!」
上总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光景,目瞪口呆地僵直在一旁。刚才看到平搞砸场子的那份惊讶完全无法与现在相比,时间就像是停住那样,表情愕然地看着变回狗儿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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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一觉醒来,在厕所里洗完脸后,抬起头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被水溅湿的脸庞,一边入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真是美丽动人啊。
安斋守是二十岁的大学生,对于自己得天独厚的美貌相当自豪。眼珠透着琥珀色光泽,水灵灵地闪烁着光芒,纤长睫毛装饰在杏儿眼上缘。柔细的发丝几乎要落在眼前,让人不时会觉得眼神里充满忧愁气息。秀发是和眼珠相似的栗子色,雪白的肌肤衬上红润的嘴唇有鲜艳欲滴之感,整体让人有澄澈的感觉。细致鼻梁和薄唇予人纤细的印象,精致的轮廓尖尖的下巴更是别具风情。
「美丽也是一种罪恶……」
虽然是开玩笑似地自言自语着,但他的确是深深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像是想伸手抚摸镜中美丽人儿般地凝视着自己。镜中映出和昨天一样美丽的面容,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
守出神地看着洗脸台的镜子时,突然咚的一声有东西从腰间撞上,将体型顶多算是标准的他给撞得退了半步。
「很危险耶!」瞬间扶住洗衣机的守,在转身前就知道是谁撞上自己。
「……汪!」
发出低沉吼声的家伙就是愚蠢的巨大大丹狗竟辅,身体高度大约到守的胸部左右,抬起鼻子朝守的方向看着。像是命令般用鼻尖指向厨房,沉默的视线无形中让人倍感压力。
「知道了啦!要吃饭对吧?」
时间早已过中午时分,从厨房射入的阳光相当刺眼。守眯着刚睡醒的眼,拿出从宠物店宅配来的干狗粮,和着水让狗粮泡软后拿到竟辅面前。但竟辅虽然靠近饲料盆却没有马上张口,从修长的鼻发出小小的抗议声后,用前脚缓缓地将水盆推向守。
「……」
水盆里约莫还有一半的水量,但看样子这只狗大人要求要换新的水给他。
「呐,这样可以了吧。」
洗刷过水盆之后盛入满满的水,就连水从旁溢出也不在意地放在地板上,竟辅用水润润口舌后才开始享用狗粮。
这就是安斋家的中午。才刚起床就被狗命令要喂食已成为守每天的例行事务,当然老是被打断欣赏自己的美貌这件事也包含在内。
「你既然这么聪明那就自己倒饲料出来吃呀!」
就算守说着离谱的话,竟辅仍头也不抬地继续大口大口咬着干狗粮。随着下颚的动作,黑色毛发跟着上下波动,在眉间的皱纹像是被雕刻上的,虽然沉默但目光锐利,明明是只狗却一副在哲学xg地思考的样子。
「你可别装做没听到喔。」
明明就听得懂还装,守近似憎恨的碎念其来有自,但关于这件事要说明实在太过冗长,容后再述。
先不管这些,坦白说,安斋家十分贫穷。父亲因病在身而失业了几年,又为治疗疾病而增加负债,现在找到的工作薪水很少,因此至今仍住在租来的老旧房舍里。也因为在贫困时期和亲戚借钱的关系,不光守,连就读高中的妹妹都要在放学后打工来帮助家计。
守在男公关俱乐部里担任厨房助手兼外场服务生的工作,每日持续着晚上工作到清晨,并在家补眠后再前往大学上课的生活。也因此当他睡醒后家人多半早已外出,竟辅自然也只能向守要求喂饲料。
不过就算是周末全家人都在的时候,竟辅在吃饭时间也一定会到守的身边。除此之外,守要是早上第一节有课而得一大早出门时,为了怕它不吃其他人准备的饲料,出门上课前也必需先为竟辅准备好。
看来竟辅是早就认定守是专门负责自己食物的人。
「真是个狂妄的家伙……」斜眼直瞪竟辅的同时,守故意在面前说给他听。
为钱劳碌的安斋家会在陈旧泛黑的木造平房里饲养着不相衬的巨型犬,当然有其因。
「想不想要蓬蓬松松、软绵绵的小狗?」
说来这事原本是高中同学——加代所提出来的。她拿出的照片是四只可爱得不得了的蝴蝶犬幼犬,而且也得到家人的同意,守忽然有了兴致。
但第二天告诉对方想要养小狗时,令人惊讶的是四只小狗都在一个晚上就决定好主人了。
于是加代介绍给守别人家的幼犬,但带来的却是「很久以前是小狗」的十个月大的公大丹犬。
「这是什么!?」前饲主高城太太是位七十多岁、身材娇小的老妇人,而端坐在一旁的狗像是哪里搞错了一样,超级巨大,令守不禁失声尖叫。
因为……明明是狗却有一公尺高的身躯,因为属于短毛犬所以毛量应该不会增多了,但全身被紧绷的肌肉厚实地包覆着,体格健壮,修长的脚也很粗壮,给人感觉相当有份量。长鼻加上大口,尖锐的耳朵直竖着,眼窝深处黑亮的眸子睥睨地看着守。
这不像是可以单纯和狗这单字联想在一起的生物,此刻守想起小学远足时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马或牛时吓得发抖的感觉。
用家里的经济状况无法负担为由婉拒,高城太太却周到地说她会请认识的宠物店将每个月所需的狗饲料送来。
「如果对方愿意负担饲料费用的话不是很好吗?」
反正会是守负责照顾竟辅,父亲对竟辅的巨大并不以为意,妈妈也心情大好地摸着它威风凛凛的背。
「当看门犬也不错呀。」
……守心想哪有小偷会潜入这种像是没人住的贫穷平房来偷东西。
就这样安斋家便迎接与这破烂房子一点都不相衬的高贵狗公子回家。守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因为竟辅的硕大身形而愈发显得狭小。这只狗就算横躺着也还是占了一张榻榻米的空间。
「我明明想养的是可爱的小狗说……」
竟辅吃完饭后,自己将狗链咬在口中来到守面前,厚脸皮地催促着守带它去散步。它的体重早已超越六十五公斤且持续成长中,它那连身为饲主的守都不敢拒绝的魄力,让守忍不住抱怨起来。
多亏在前饲主高城太太的调教下,竟辅举止非常端正,不会轻易对人吼叫,也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进家门时自己会用抹布仔细摩擦掉沾染在脚上的尘土,如厕后也会示意主人来清理。
但反过来说,它不喜欢被打乱像是吃饭或散步等每天按时进行的习惯,因此强迫守要配合它过着规律的生活。
「吃完就先休息一下啦。要散步的话等我去学校前再去。」其实守并不是嫌散步麻烦,而是听说大型犬容易产生胃翻转的情况,吃完饭后需要休息一阵子才这么说。
在竟辅乖乖等待的时间里,守换穿好衣服,为自己泡杯即溶咖啡配着面包,做好了要出门的准备。「好啰,走吧!」
一听见守的叫唤声,竟辅轻快地跟上前,带着和那巨大身躯不相符的轻巧外出散步。午后明亮的阳光洒落,让路树的影子落在柏油路面上,凉爽的清风轻柔吹拂过肌肤让人神清气爽,此时正是一年当中最舒适宜人的季节,晴朗的天空上头有浮云缓缓地飘过。
公园里的树群满足地伸展着枝叶,随季节变化的色彩别有一番风情,草地稍稍少了点生气但却散发一股安定的气氛。公园里的人比平日的中午多,长椅上挤满了抱着小孩的妈妈或延误午休时间的上班族。
明明天空如此蔚蓝、阳光如此耀眼,为何我要带着外型有如怪物般的黑狗呢?
虽然时常出现在公园的人们也渐渐习惯这只大丹狗了,但它闪耀着黑光的身体和獠牙看来就像恶魔的使者一样,一个眼神就能把小孩惹哭,不少妈妈赶紧抓住小孩的手逃开。
「虽然长得恐怖也不是你的错啦……」
今天也有ol在看到竟辅后吓得喘不过气,咬到一半的三明治还掉到地上。
这种时候守便不知为何有些同情竟辅,他带着安慰轻拍踏着轻盈脚步走着的爱犬的头。竟辅别过头将视线飘开,黑色凛然的脸庞依旧维持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感觉它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它。
「不过,要说原因不是出在你身上也不对……」守带着笑容和经常在散步途中遇见的主妇跟老人家打招呼,想起他们在背地里怎么叫竟辅而把眼光转向它喃喃自语。
会被取这个奇怪的外号,竟辅自己也是原因之一。
那是在守刚开始饲养竟辅不久时发生的事,在散步途中守突然很想上厕所,于是便先将竟辅拴在公园的长椅上,快速地往厕所冲刺。
「我马上回来!」
不知是因为竟辅没听见这句,还是守没有叫竟辅乖乖在这等着的错,竟辅居然想从后面追上守。正当它往前冲出时,狗链被拉到极限,而竟辅居然想靠蛮力继续前进。
于是从厕所出来的守,便看见在外头迎接自己的竟辅身边系着的狗链一端还挂着长椅。还可看见至少有上百公斤重的长椅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