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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搞什么鬼!」

    怒气冲冲地抓住对方的手,大吼的表情简直像恶鬼一样。眼角和眉毛一起往上挑,映着对方身影的瞳中露出激昂的火焰。因愤怒而扭曲的嘴角就快要飙出憎恶的怒骂。

    「咦?请、请问……」

    然而被上总快捏碎的手,并不是平的手。回头的脸看来和平相似却又不太一样,只有质朴的长相看来有些相似,有点像普通学生、中等身材的男子带着恐惧的眼神回视上总。

    「怎、怎么……我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请问我儿子对您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这两父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胆怯地看着上总。

    说来也是,上总那高出平均许多的身高加上凶恶的表情,又穿着流里流气的男公关款式西装,普通人要是被这种打扮的人找碴的话,要不害怕简直是强人所难。没有夹着尾巴逃走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认错人了……」

    激昂的情绪随着体温急速下降,上总放开对方的手。

    「不好意思!」

    当上总靠近那人后,就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像平。他对造成这尴尬场面的自己愤怒起来,也只能道了一点歉意都没有的歉。

    「我疯了吗……」

    在返回歌舞伎町的路上,上总不断地咒骂着自己。

    上总心里明白他会认错人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距离太远或夜色太暗的关系,而是因为自己太想要见到平才会如此。

    在人潮中寻找着平,而犯下即使是只有些许相似的身影也立即追上前去的错误。人就是这种只看见自己想看见的生物。

    像平那样,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却又在一夜激情后消失无踪,根本就是个无情的家伙。

    上总带着别扭地心情回头,没想到正宗居然还在刚才的十字路口等着。

    「你是怎么了?kaza!莫非你真的犯傻病了?」

    居然用这种傲慢的语气跟他说话,上总自觉到自己方才的确行为失常,这次就先饶了对方。比起这个,领班那边才是真正的问题——当上总打开店门的一瞬间,连脚都还没踏进去领班就飞奔到他眼前。

    「你搞什么鬼去了!」

    「要说教的话等一下再说。」

    和身形普通的领班比起来,上总的骨架都要比对方大上许多,只要轻推一下,领班好像就会被打飞到门边。

    「就说等一下再听你说教了!」

    与其听他说教不如到店里陪客人,对着想快点进店里的上总,领班的牢骚仍未见停歇。

    「不要因为你业绩好一些就嚣张起来!总有一天要让老板教训你——」

    「对不起我来晚了,正宗入桌啰。」

    正宗巧妙地将这险恶的气氛掩饰过去,在入场的同时,高声宣告自己已经回到店里。

    「啊,总算来了!正宗——kaza也回来了吗?」

    「kaza来了!」

    「kaza!kaza!快来嘛!」整个楼层的视线集中过来,女客们个个高声地呼唤着上总的名字。

    原本还维持着店里场面的其它男公关们就在这种气氛下输了,个个露出放弃似的表情——虽然在彼此竞争的环境当中,这种认输的气氛的确不太好。

    「今天就由我——」

    上总一开口,原本欢声雷动的客人们都安静下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代替沙织妈妈桑请各位喝路易!」

    此话一出不光是客人,连店内男公关及服务生都一阵哗然地骚动着。虽然穷酸但也懂得品尝美食的保镖们,也以服务生的身分到前场来,为可以跟着一起沾光而期待得颤抖起来。

    「好棒喔!kaza真是豪气!」

    这家伙……算了,虽然是男生,但看在他有张漂亮的脸蛋就原谅他吧。

    「真不愧是国王!」

    「让我们为大方的国王kaza干杯!」

    为了表达临时取消的歉意,沙织妈妈桑的确曾对上总说过可以为他开路易十三世,但不可能请整间店里的人,所以其余不足的部分得由上总自己吸收。上总虽然觉得给那些家伙们喝很可惜,但若让他们觉得今天有恩于自己的话会很麻烦。

    反正今天花费的钱,日后赚回来就好。

    就算是时常被身边的人说是守财奴的上总,也知道钱该花在刀口上。金钱本如泡影,人生也是。食衣住行,人只要还活在世上就需要花钱。人生是不断重复着赚钱花钱的轮回,总而言之,活着这件事就是需要钱。

    「为kaza大人的路易干杯!」

    「敬kaza!」

    店里的人以领班为首将酒杯高举干杯后,上总就回到平时的工作模式,尽力服务包含今天在街上招揽在内的一桌桌客人。

    「洋子,今天也为我开了不少酒吗?我就喜欢你这样。」

    就算是天王级男公关或是有着国王的称号,但毕竟还是服务业,必须要讨好客人,让客人心情愉快,他们才会砸下大把钞票。主动为客人点烟,杯子空了要马上添加掺水的威士忌,如果客人有要求,还得要跪着递上菜单。正因为如此,才有这般高的收入。

    那一天的客人大多都留到早上,一直拉着上总在店里喝酒。等上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后的事。身为宠物的平,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拼命伸长脖子,把锁在楼梯下的链子都拉到极限地在家门口迎接上总的归来。

    「汪!汪!」

    老早就闻到上总的气味,平在门口兴奋地叫着。想要立刻扑上主人,但又因为链子的长度不够而被拉回身子。

    「喔!我回来了!」上总一进入平的触碰范围内平就马上扑向主人,沾着泥的前脚也一起在上总自豪的西装上留下的脚印。

    如果是店里的年轻人不小心滴了一滴水到他西装上的话,马上就会被他踹飞,但是平的话就没办法了。虽然不是所有的狗都可以照办,但这也是自己养的狗造的业,上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满身酒味你别靠过来啦!」

    就算这么说狗也不懂,平用后脚站立,想用脸靠近上总。当上总蹲下的同时,平仿佛像是要告诉上总就算他满身酒臭自己也不会在意般地舔着他的脸颊,将舌头伸到他嘴边。深黑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上总,兴奋过头地挥舞着尾巴。

    这是只有狗才会有的行为,平毫不修饰自己的感情表现。开心的时候就雀跃,饿着肚子便难过,这样一目了然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明明主人回家是每天都会重复的事,但对它而言却每一次都像奇迹发生那样的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帮你拿水跟饲料。」上总摸摸它的头跟背,一边说着一边把它的前脚放下,平也停止嬉闹。

    也许是为了饲养宠物的缘故,对金钱很计较的上总没有搬到店里提供的宿舍,可说是破例让上总为了住所而付房租。男公关俱乐部所租借的高级公寓严禁饲养宠物,再说连下班后在家都要被相同的脸孔包围着,也让人感到窒息。

    而且上总对在从事男公关这行之前就已经居住的公寓也产生了一种依恋,摩擦过度的榻榻米、掉漆的墙壁和浴室里裂开的磁砖,这些对他来说都令人感到怀念和安心。

    总之,先用楼梯旁的自来水帮平换水。然后今天的散步要怎么安排呢?上总思考着要不要在黄昏的时候来一段长时间的散步,并蹲下来一副想要和平讨论的样子。

    「平,过来,今天的散步要——」

    是意识到昨天丢脸的行为吗?平时不在意地呼唤着的名字,突然间变得饶舌。

    「平吗……」

    这平凡无奇的名字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上总像笨蛋一样地嘟囔着,像是要掩饰害羞一般抚摸着平——狗的颈间。

    「有个叫做平的家伙喔。不是说你而是一个人——嗯……是个男的。人如其名,是个特征不明显垂头丧气的家伙。」

    身穿工作时的西装蹲在地上,跟狗交谈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滑稽。上总绝不会让店里的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但……过了一晚便消失无踪。」

    一旦说出这令人气愤的事实时,便感到有些沮丧,但上总却不想承认,所以只用愤怒来掩饰自己。

    应该不是避而不见吧?因为平的告白,上总忍耐住自己对男人的厌恶感而出手触碰了他,连亲吻和拥抱都做了。因为平哭着喊疼所以自己也等到对方习惯之后才缓缓进入深处,明明就想好好疼爱着对方的。

    「啊……上总先生……」

    在上总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口齿不清气若游丝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仅仅一夜,平那单薄的身影便停驻在上总的脑海里,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象。

    距离那天已快满一个月。

    「那小子,要是再让我遇见他……」

    自觉到自己被对方耍着团团转,虽然用粗暴的声音虚张声势着,却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再见面。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咬牙胡乱抓着眼前的狗颈间的毛。

    「再见面的话再见面的、话……」

    平黑色的眼睛像是想要说话一般地凝视着泄气的上总,它挺出身将鼻尖靠近,在上总的脸颊及脖子间磨蹭着。仿佛是认为上总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开心地摇着尾巴响应。

    「……真拿你没办法。」

    觉得平是个笨蛋,但相反地却也让人感到安慰。

    平虽然不会出色的才艺,但从另一方面看,就是不会卖弄小聪明。是只连要称赞可爱或帅气都很难开口,普通到了极点的狗,但上总却对这样的笨狗感到眷恋。虽然总是要花费很多钱在注射预防狂犬病、心丝虫及混合疫苗的药剂上,不过这也是他唯一的爱好吧。

    「是呀——我觉得你也很可爱啦!」

    上总苦笑地道,豪迈地摸着平的头。他的大手抚过肩颈到耳边,让它舒服得玻涎郏肭笞畔胍喔亟碜涌拷献堋?br /≈

    最初被上总捡回家时是幼犬,还可以被说是小——也就是可爱,外表看起来像柴犬,但也有杂种狗的韧xg,就这样被养育到中型犬的大小,可样貌却一点也不威风,毛色普通,不过在上总偏袒的目光看来算是勉强及格。

    如果自己有个万一,应该很难帮它找到接手的饲主。

    这么一想又更加深对平的怜爱,上总不在意自己的西装上满是平的毛,将它抱进怀中来回抚摸着。

    「就算你变成走路都摇摇欲坠的老狗,我到你死之前都会帮你换水照顾你的。」

    「呜……」

    平感到安心地将身体在上总身上磨蹭,发出撒娇的声音。这种感觉该怎么说,虽然不太可爱,但自己可是这家伙在这世上唯一的主人,上总在心理这么想着。

    想要再次变身成人类。

    当平听见上总说的那些话时,它迫切地思考着这件事。

    「下次,要是再见到平的话——」

    上总充满后悔的声音理让平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与其说是愤怒的情绪,不如说是焦虑不安的心情。

    平在楼梯下伸展着身子,抬头看着夜空。圆月挂在灰云密布的天空中,若不注意就不会发现月儿正悠然隐在那流云间。

    从那个台风夜后已过了快要一个月,虽然因为时间还没有过很久,所以上总还惦记着变成人的平,但如果再不快一点的话很快就会被遗忘了。上总本就是极度讨厌男人的人。单方面被男人仰慕这种事,很快就会从他记忆中完全消失。

    「汪!」

    这样一想就再也承受不住,平仰望着月亮哭了起来。眼内滚着泪水,让白色的月亮逐渐模糊起来。身为狗的事实让它既焦躁又着急,一想到自己希望能变成人类时,皮肤下的血液就跟着骚动。一股声响想要从喉头冲出,但是知道在半夜乱吠的话会给上总添麻烦,平只好硬将嘴闭上、缩起身子,并用力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心脏鼓动的声音让平怎么都睡不好。关节发烫着,像是有一股怪力充满在内,背脊颤抖的感觉让平无法平静下来。从闭上的眼睑到尾巴的感觉都十分清晰。

    全身搔痒的感觉一直到好不容易睡着了都还是持续着,隔天醒来的时候,平又再次化身成人类的姿态。

    「唔、嗯——」

    因为身体已经变成一般成年男子的身材了,在楼梯下睡眼惺忪的平一抬头就撞上楼梯。

    「好痛……」

    碰!巨大的声响让金属制的楼梯因撞击而摇晃,铁锈的碎屑也跟着落下。忍住疼痛甩了甩头,将落在发上的铁锈给甩下后,重新检视自己的身体。

    第二次的体验让平没有像先前那么惊慌,但还是有些许困惑。对那体毛稀疏的身体及还未习惯的手脚长度无法反应过来,无意识地缩起身子。颈间有窒碍的感觉,用手摸了摸喉咙,发现项圈紧陷在肉里。

    平一方面为再度变成人而雀跃着,但另一方面,这理所当然是全裸的身体,让他在早晨的阳光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才好……」即使是狗也知道人类在外出时会穿上衣服,也不会有人会被戴上项圈用长链给拖着走。

    现在距离一般人的上班时间还早,公寓前还没有什么人经过。但平放眼四周找不着有人家晾在外头的衣服,再这样裸着身体下去不但会被别人发现,而且也会被当作可疑的人,更有可能立即被看出自己是狗的事实。

    「项、项圈!」

    平先将两手伸向颈间,准备要拆下颈上的项圈。但在手指还无法灵巧运用的情况下,摸了半天仍找不到金属扣的位置,从喉结到后颈间来回用手找了好几次,总算发现了皮带头,但要将穿入扣洞的扣环解开、以及将头从项圈中钻出来,对平来说都是一场苦战。

    「解开了……」

    平将拆下的锁链连同项圈一起放置地面,虽然发出开心的声音,但全裸再加上上总出门工作不在家——状况依旧不妙。

    上总下班的时间每天都不一样,有时会拖到早上才回到家,也有过了中午都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平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像是在寻求帮助似地看着四周。恰巧头上传来开门的声音,吓得他缩成一团,本能xg地往门边树丛里躲去。如果二楼的住户和往常一样下楼从平的面前经过还好,但只要稍微注意看,就会在稀疏的低矮树丛间发现裸露的背影。

    更糟糕的是,在公寓前马路上若稍稍变换角度,就可以看见这低矮树丛内部。现在只是因为平常不会有人注意这边所以没有被发现。但如果过往的人持续增加,肯定会有偶然将视线放在这里的人出现。

    「上、上总……」平在树荫下不安地蜷曲起身体,带着哭音呼唤着上总的名字。

    上总,赶快回来……

    每当眼前有人经过时,都让平惊慌不已,心跳加剧,浑身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最后只好想着如果自己不看对方对方也不会看见自己一般地用力闭上双眼。

    焦虑感导致对时间的流逝变得迟钝,平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赤裸着蹲坐在这儿多久了。他确信自己是在清晨醒来,不知不觉间阳光已变得刺眼了,应该也过了一、两个小时了吧?

    「嗯?」

    平屈身在树丛间,但在快步通行的人群当中,有个人发出了微微的疑问声并停下脚步。平更加地缩紧身子用力闭上眼,祈祷着对方赶快到别的地方去。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忽视,不论平再怎么等对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被、被看见了……」感觉心脏要被冻僵般地抽蓄着,开始冒起冷汗。但对方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静,平鼓起勇气缓缓地张开眼。

    「……!」

    和惶恐的平相较,对方的眼神意外地并未露出一丝嘲笑或敌意,倒是那张戴着眼镜的脸让人感到似曾相识。

    「咦?你是——」

    歪着头站在那的,是浅田动物医院的年轻医生,那间医院上总曾经带平去过好几次。而且大丹狗的竟辅也是在那边就诊。这间公寓应该是浅田医生从自家到医院时会经过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在路过时走过来看看平。若非平的内心充满恐惧的话,也许会在睁开双眼前就先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

    藏在眼镜下的眼神对这奇怪的景象并不感到退缩,反而透出平稳的神色。锐利的眼和细挺的鼻梁虽然很美,但是因为欠缺表情变化,往往让人感觉很冷淡。和他端正的五官一样,白皙指尖似乎也带着点神经质,瘦高的身材十分适合穿上白衣。

    与守那种女xg般的美丽不同,是带有成年男子的健美感,平羡慕地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浅田医生。

    能够当到兽医的话,一定是很聪明的人吧。如果自己能够像浅田医生那么聪明,至少可以更有自信地对上总表达出爱意。

    不过事实上,上总对浅田并没有好感,几乎每次一踏出动物医院时,「眼镜仔,装腔作势个鬼呀!」上总都会作呕地骂着,但是因为在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被上总讨厌,会被这样贬低的也不只浅田医生一个人。

    「嗷呜?」

    平觉得浅田医生身上飘来的药剂味里带着令人怀念的味道,所以每次上总不高兴地咒骂时,平都会低调地发出抗议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浅田医生乍看之下虽然很冷淡,但却能够让平安心。

    狗的本能这么告诉自己。医生不是坏人。

    「浅田、医生……」

    事态并没有好转,但看到熟悉的面孔所产生的安心感,让平脱口而出经常就诊的兽医名字。又想起对浅田医生来说,自己现在应该是个陌生人,慌张地闭上嘴却已来不及。

    「你是——」

    浅田医生微微皱起细长的眉,试探般地凝视着平。但表情看来并不觉得惊讶,他像是要安抚平一样地缓缓伸出手。困惑地看着反射xg一阵哆嗦的平,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后立即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衣给平穿上。

    「咦……那个,这……」

    虽然很感谢对方借衣服给自己,但对平来说觉得困惑的成分更大。平肩上披着白衣,像是不知道穿法般地蹲坐在那里对着浅田投射出询问的眼神。

    照理来说,应该是浅田医生有着如山高的疑问才是,但他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俯视着平。身后要是有人经过的话就会被发现,于是浅田医生像是要遮住平一样的弯下腰,亲手帮平光裸的身体穿上白衣。

    「到我家来的话可以借给你更像样点的衣服,但……」

    浅田一边将平的手穿过袖子扣上扣子,一边用像是理解了一切的平静眼神看着他说:「你一定是为了要等主人回来才一直待在这里吧?」

    「是……是的。」

    为何浅田医生会知道呢?平一边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大力的点头回应对方。

    另一方面浅田医生像是要找寻自己推测的证据般,四处张望公寓外的狭小腹地,走向如今已没有狗在的楼梯下,捡起任意放置在地上的狗链和项圈,将皮带前端扣上,变成环状后放回原本的地方。

    等到平发现这些不经意的动作的意义时,是和上总再度见面之后的事了。

    接着浅田医生又回到平所在的位置,用着平时在医院对待动物们的手法,充满怜爱地轻抚着平的头发。

    「就快要到狂犬病预防注射的季节啰,要记得让主人带你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

    平振作起精神从树丛里站起来,扑向眼前的浅田医生追问着。平当然不是要问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打预防针的时间,而是为什么他一下就看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病患的原因。他那没有感到一丝惊讶的态度,让平陷入疑问。

    浅田医生端正的五官里透出些许笑容,却没有回答平的疑问。薄唇变得柔和起来,绽放出在他充满知xg的脸庞下的温柔本质。

    「变成人不会只有好事而已,你要小心点。」

    这么说着的浅田医生像是在安慰着平,悄悄地轻抚着他的背。在眼镜那端,带着些许绿色的眼珠眯着,似乎是很担心地抿着嘴。被平充满困惑的眼神看着,仿佛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说下去似地转身离去。

    「那个……」平有话想说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果你有任何困扰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我都在医院里。」

    浅田医生回过头,将折好的便条纸放进白衣的口袋后离去。他颀长的背影透露出和拒绝不同的坚定,让平察觉到即使自己再追问下去对方也不会回答的。

    「为什么——」

    平不清楚原因,但浅田医生的确看穿了在人类姿态下自己的真面目,并且也不觉得稀奇,就这样坦然地接受这不可思议的事实。

    或者是——他知道有别的狗和自己一样吗?

    这么说来,虽然并没有直接询问竟辅,但感觉上他和自己一样也曾经变成人类,而浅田医生又是兽医,也许有机会遇见相同的例子。

    握紧白衣过长的袖口,平朝向浅田医生消失的方向看去,内心决定之后一定要去拜访浅田医生。

    希望能从他那边得知自己会变成人的原因。想知道是不是有和自己一样变成人的同伴,如果有的话他们的情形又是如何呢?

    仰望那耀眼朝阳,对着青空许下誓言固然令人开心,但对于路上人们的视线仍不能掉以轻心。白衣虽然遮住了膝盖以上赤裸的部分,但下面什么都没穿,再加上又赤脚,怎么看都还是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即使如此,平却能以比刚才要更加平静的心情,蜷缩在树丛和门间阴影里,等待着上总回家,所幸约一小时后上总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前。平在看到上总之前就已经闻到上总的味道,使他呼吸急促起来。

    「上——」

    工作的疲倦让上总低着头眉头深锁,目不斜视地通过大门朝公寓前进。快步前进的他侧脸神情僵硬、紧抿着唇的模样实在很难说他心情愉快。

    平及四周的事物都没进入上总的视线内,那副模样让平错过叫住他的时机,但又不能只穿着白衣一直待在这里,平提心吊胆地从上总背后出声叫住他。

    「上总、先生……」

    尽管平因顾忌而声音嘶哑,但似乎仍是传达到上总耳里了,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过头。皱着眉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光停留在平身上时,瞬间变了表情。

    「你!」

    上总瞪大眼睛,好像可以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声音。鞋跟踢向地面的砂石,大步折回刚刚经过的地方。在这之间眼睛眨也不眨,仿佛一秒也不愿将视线从平身上移开地紧盯着。

    平被上总可怕的表情给吓得动弹不得,男人用力地抓住他的双腕,被他拽出树丛。

    「你是跑去哪里!」

    劈头就是叱责的声音,让平恐惧得无法开口。

    上总以炽热的眼神瞪着平,紧握住平双腕的手也从关节处开始渐渐变得无血色。虽然感觉麻痹,但现在却又不是适合喊痛的时刻。

    「对、对不起……」

    本以为上总很生气,但……

    「平,你是怎么了?」

    因为上总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让平觉得虽然不到欢迎的程度,但至少对方还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但是这么想的平实在太天真了,上总还是很生气,两眼发红、眼神像带着刺一样的盯着平。

    平不自觉地低下头,一旦低下头就没有再抬起的勇气,看着自己被土弄脏的脚尖,觉得自己实在很丢脸。想着要是被上总赶出去的话自己该往哪去,但一点头绪都没有。上总对这样子的平感到心急,更用力地将他拉近自己,被抬起下巴的瞬间平已经做好要被打的觉悟。

    「平——」

    然而上总的动作虽然粗暴,但在他眼中浮现的不单只是愤怒而已。双眼想要诉说些什么似地拨动着,咬着的唇却不说话,上总屏住呼吸将平紧拥在怀中。

    「上、上总先生?」

    平吓了一大跳,上总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整个发慌。强而有力的双手在背后环绕着,像是要把他整个囚禁在胸前似地抱紧,让平就快停止呼吸。在夹杂着烟酒的苦涩味道中闻到上总的体味,全身感受着上总的温暖让他体温升高,从掌心开始渐渐温暖起来。

    自己至少没有被严厉拒绝,好开心,表情松懈下来。心中充满着被保护着的安心感。

    「上总先生。」

    平仰起脸,非常自然地想用鼻尖磨蹭上总的颈间,上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起了头让他落空。男人往下看着平的脸,一时间有太多想说的话,反而让声音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声。

    「你……真的是平?」

    就算能勉强开口似乎也还是无法相信,上总以着怀疑自己眼睛般的态度看着平。

    「我、我是。」

    平呆呆地回应着,而上总总算有实际感受到对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的感觉,原本凶恶的表情也逐渐柔和。

    「只是……你这什么鬼样子啊!」

    总算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事情,当然会对平诡异的打扮感到惊讶。上总以不客气的视线直盯着平胸前大大敞开的白衣,「这下面……也没穿?」也不给平时间回答,直接拉开衣领朝里面窥伺。

    平站在那里任由着上总在他身上动作,让他看遍自己赤裸的身体。

    「这样子,看起来很诱人也不坏。」

    上总满意地从嘴角流露出别具意义的笑,同时将手掌覆上平的胸前。灵巧地用指尖探索着那单边突起,边搓揉后将敏感处捏起。胸前的突起不仅被从底端拉扯,指腹将那敏感的尖端夹在布料内摩擦着,让平的身体按捺不住而抽蓄出声。

    「好痛……啊啊……」

    从胸前传来的甘美刺痛和敏锐快感扩散全身,平打个哆嗦仰起身子不停磨蹭着上总。明知会弄皱上总的西装仍紧抓着袖子不放,无意识地垫起脚尖,白衣下的腰已经感觉沉重且麻痹。

    「没错!这果然是平。」平的反应让上总满意的笑着点头。

    「平,跟我来。」

    一旦确认清楚就好办,用着和平时叫狗相同的语气拉住平的手,转身往公寓的房间前进。只是平的快感余韵未消,瞬间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只能任由对方拖着他被泥土弄脏的脚前进。这时刚好一些学生从门前经过,注意到这奇怪的样子,用着好奇的眼光盯着平这副窘样。

    「啧……」

    上总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平近乎全裸的样子吗——不、也许只是单纯地对平的迟钝感到生气吧。他伸手揽住平的腰将他扛起挂在自己肩膀上,走上公寓的楼梯。

    上总房里和上个月相比没有丝毫不同,四周仍飘散着上总的味道。对于平常被饲养在外头的平来说,只有在特殊情况时才能进到家里,所以平对于当自己身为人类时这种理所当然的待遇感到非常开心。

    一到门口上总就将平从肩膀上放下,平走近掉落在一旁地板上的抹布,就跟身为狗时所被教导的一样,擦拭着自己的脚底板。

    「你这家伙,净是注意奇怪的地方!」上总的碎念里虽然暗指平除了这点之外其他方面都不行,但被称赞的这点却是不变的,平单纯地绽放高兴的笑容。

    但一旦进屋没有其他事让上总分心之后,他开始认真地追问起平。

    「为什么你会是这种夸张的模样?」当平踏入屋内的和室时,上总打量他全身的样子追问着,语气虽然平和但眼中却带着严厉。

    「这件白衣是借来的。」就算平诚实的回答,上总怀疑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平也知道他不可能就这样接受。

    「因为我没穿衣服所以……」

    但这句解释反而更加刺激到上总。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是裸体!」上总的声音粗暴,眉毛向上挑起,用力抓住平的肩膀将他压制在墙壁上。

    一瞬间的冲击让平闭上眼,之后害怕地看着上总,想不出也说不出任何可以让他满意的解释。

    「那是因为……」

    「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里?」

    也不等平说完,上总紧接着继续追问,焦躁地瞪视着平。

    虽然平心里也知道他的回答并不是上总期望听到的,只能拼命地回视上总。绝不能说出自己是他所饲养的狗,但又没办法模糊焦点掩饰过去。

    「你问我在哪里……我在自己家里。」这不是在说谎,对平而言饲主帮他安置的楼梯下就是他的住所。

    但正如平所料,他所说的上总根本没听进去,仍继续抓着他的肩膀,像是被困在上总双手所筑起的城墙里。男人根本不容许对方的推托之词,像是要挟般将脸靠近到鼻尖快要碰上的距离,逮住平的视线。

    「你平常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和一般人一样……」

    上总吹拂过脸颊的气息让他感到发烫,充满魄力的瞳孔仿佛光是用视线就可以将人切割开,让平无法呼吸、声音卡在喉咙里。心跳混乱,和上总间的空气变得稀薄而痛苦不堪。

    「和一般人一样是什么意思?」对着平连番追问,上总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抓住平的肩膀的手充满力量,手指陷入肌肤,仿佛就快要碰到骨头。

    「你所谓的和一般人一样是指?具体又在做些什么?」

    平的日常生活——就是等待上总喂食,开心的玩耍,雀跃地散步,当上总不在家的时候就只能等待。着急地等着主人的大手摸摸它的头,就算是被称赞一句也好,平是为了让上总疼爱它而活着。

    他想要变成人类,是为了能够更接近上总。在一夜温存后,他期待着愿望能够实现。那时候幸福的感觉让人怀念,明明自己就在身边却无法传达给对方知道的爱恋充斥在平的心中。

    「很、很多事。」眼底开始发烫,在这样下去泪水都要溃堤,平将头别了开去。

    「少在那胡扯!」

    被男人的怒骂声刺痛全身,在自己是狗被疼爱的那段时间里,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上总。平忍着恐惧抓紧白衣的袖口,咬紧牙龈。

    「我在问你话,快回答呀!」

    就算是上总像是发出最后通牒般地威吓,不能说的事情还是不能说。万一告诉他自己是狗的真相,想必也无法取信于上总,甚至增添上总的怒火。

    不、不对——是平自己不想让上总知道。自己不过是只狗,是上总不会认真对待的对象。平吞下略带苦涩的唾液,第一次决心要反抗上总。从嘴唇的缝隙里发出了低哑的声音:「——我不想说。」

    「你这家伙!」

    上总粗暴的捏起平的下颚,平也有所觉悟要承受上总的怒气。对于上总那直射而来的视线,平慢慢地眨了一下眼,坦然接受了。

    「我是——平。」

    抑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想辩解的裕望,将能说的真相咬牙说出口。

    「我的名字叫做平,喜欢着上总先生……光只是这样不可以吗?」竭尽所能将心中所想的说出口,像在诉求些什么地凝视着上总。接下来所说的话,他无暇思索地就从口中滑出。「对我而言,我也不清楚你的一切,但是因为我喜欢你,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似乎是败给逞强的平,上总啧了一声,把手从他的下颚及肩上拿开后,转而用双手将他整个环抱住。

    「可恶!我知道啊!」带着点放弃的话语中,参杂着鲜少在上总身上可见的懦弱语气。他的指尖缠绕在平的发丝里,将平压上自己的肩头紧紧抱着道:「你以为你在跟谁用这种口气说话呢!」

    在平耳边的细语伴着苦笑,是上总一贯的作风,似枕边细语的情话内容,事实上更接近威胁。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没命啰!」

    「对、对不起……」平心里想着总算是安然度过这个状况,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内心骚动的情绪尚未平息,平又再次请托似地对着上总说:「我,真的很笨——能不能不要问我太多事情?」

    其实不是相信或不相信的问题。虽然平脑筋不好,但依循本能还是察觉出问题所在。如果被上总知道自己是狗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甚至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相隔许久才再次出现的平,裸身穿着白衣的奇怪模样让上总只好在洗澡前,先找出可穿的衣服借给他。

    「喂!就先穿这些!」

    「谢、谢谢……」

    上总将运动上衣和牛仔裤丢给平,自己准备要进浴室时,突然想到些什么地转过头来。对着站在那儿的平问也不问就将他身上的白衣掀起,弯下腰朝下方看过去——果然跟刚才从胸前看过去的情况一样,下面也没穿。

    「嗯……」这副可疑又滑稽的模样,上总一想到就觉得头痛地用手扶着额头。

    「这个也穿起来!」

    幸好自己有预先买好的内裤,将全新的内裤连着包装袋一起递给平,上总对这个状况越发不能理解。

    怎么想都很奇怪。除了他到底怎么到这里来之外,他接连两次出现都赤裸着身体,简直就跟从强迫卖春的人蛇集团逃出来的外国女人一样。实际上在上总工作的「王将」附近,的确也有看过东欧的金发美女只穿着内衣赤脚跑出来的模样。

    「help! sebody; help !!」

    很明显的不是使用母语,而是用简单明了的英语呼救,但在她身后拿着长刀的流氓追了上来,在这时拿出幼稚的正义感来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笨蛋,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感觉即使搞清楚原因也会是个令人感到不快的情况,一想起这点上总就苦恼地抿着嘴。

    「谢谢。」但平一点也都不了解上总的烦恼,抱着替换的衣服喜孜孜地笑着。上总分不清这是否是迁怒,压抑着这股因为对真相感到不爽而想欺负平的情绪,把眼光从他身上移开,脱下西装外套往浴室方向走去。

    「我去冲个澡。」

    当上总将浴室门关上独处之时,疲劳感一拥而上,他吐了一口气。把沾满烟酒臭的衣服整齐地放在洗衣篮里,从头开始沐浴在水量全开的莲蓬头奔出的水柱里。浴室里充满着水蒸气,想一起洗掉那随着热度蒸发出的酒臭以及汗水,上总用肥皂跟沐浴乳擦满全身。

    明明并不讨厌烟酒,但那沾染到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让他感到这么不快呢?

    「……」

    上总想起刚刚在追问平时,冲动地将他拥入怀中,但从西装到头发间明明都沾满了烟酒的臭味,平却一点厌恶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只是单纯为能够和上总见面这件事情高兴着。

    此外上总觉得,平拼命地想要隐瞒身分时,那被自己困住的模样非常诱人。

    「可恶!知道了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并非认同平的说法。

    但是脑筋不好,个xg也很难说是刚毅的他,拼命想守住的秘密的样子又让上总觉得有些同情。好像在欺负弱者的感觉,对就算是唯我独尊的上总而言,也不会感到愉快。

    上总洗去身上的泡沫后,将水温调高,再仔细地从头上淋下热水。浴室里虽然还飘散着烟草和酒的味道,但彻底的洗涤过让他松了口气。

    也罢,就算不追根究底问清楚,让平待在身边观察的话,总有机会找出破绽。趁平还没明白这点的时候,一定可以发现跟他身分相关的线索。

    「……不管怎样——」

    瑟缩在树丛里的平,让上总觉得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跟自己养的狗没两样。只裹着一件白衣,看起来不安又孤单无依。那副让人看不下去的瘦弱模样,上总觉得胸口被扎了一下。

    用浴巾擦拭着身体的上总,边穿上当作睡衣用的t恤和运动裤,边思考从心里涌出的某种保护欲。不过是个外表看起来糟糕透顶的家伙,但对那副随时会有危险的样子又让他不忍心不管。一种想要随时把他放在身边看着的心情逼近上总。

    上总边用毛巾擦拭着湿发,边返回和室房间,一进房便看到平还没换好衣服的样子。他已经将白衣的扣子全解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似地坐在榻榻米上不动,将全身肌肤暴露出来。

    「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对、对不起……」

    将内裤成功地从包装袋里取出,却把脚穿错地方使内裤缠绕在一边的膝上;运动上衣莫名奇妙地只剩下袖子,其他部分都被翻到反面;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被拉开,怎么看都像是经过一番奋斗过的痕迹。

    就连小孩也不会搞成这样,上总半信半疑地问平:「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不会穿吧?」

    「不是这样的!」虽然平立即反驳,并不停地翻弄着运动衫和牛仔裤,但这么强调反而听起来更像是小朋友在逞强。

    「我可以,自己穿……」

    上总想起之前也是这样,他好像连自己扣衬衫扣子都不会。现代的日本居然还有这种人存在,或者他其实是被关在某处的医院呢?又或者他其实是超级有钱的少爷,衣服、鞋子都是由佣人帮他穿上,诸如此类。

    这么说来,中国的一胎化政策的害处就是导致父母太过溺爱小孩的,上总还听说过有不会自己换衣服的小孩。

    「不、应该不是这样……」对于脑中闪过的疑惑,他摇了摇头。

    就算把眼前的平当成狗来看,那毛色也稍嫌难看,从他那副样子就能够看出他并没有在良好环境下成长。

    平敞开着身上的白衣,姿势难看地坐着不动。从胸口到侧腹、一直到下半身的曲线,要说上娇嫩也不是,但也没有特别锻练过,是极为普通的体格。尽管如此,这般平凡的身体还是让上总亢奋不已。不,就连现在也是,微微浮出的肋骨或者不经意的姿势,大腿的肌肉——岂止如此,连那明显可知道他是男人的大腿根部的阴影处,都让上总无法用不带着色气的眼光看着对方。

    「不会穿的话就老实说不会!」上总在平面前蹲下,以斩断心中稍稍扬起的xg欲的语气说着。虽然想做的事情一堆,但经过一整夜的工作已十分疲惫,面对如此狼狈的平,上总还不至于在这种不能充分享受的时候贪婪地将他拆吃入腹。

    「你真的很麻烦耶!」

    「对不起。」

    上总将挂在颈间的毛巾放到一旁,只好没办法地先抓住平的脚踝从脚尖脱下内裤。接着脱去他身上的白衣,指示着他把双脚各别穿进内裤,再拉至腰间。这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绝不可能不会的行为,让上总实在不想去设想这般愚蠢的行为到底是不是自己被骗了。

    「一次就要记住喔!」

    「是!」平用力的点头,认真的看着上总的手势。

    上总将被翻面的运动衫恢复原状套进平的头上,在教平手也要穿进袖子里时,他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上总的动作。帮他穿上牛仔裤时也一样,上总心想如果这些都是演技的话那他还真不得了。

    「袖长和裤长就适当地调整一下。」最后帮他将太长的牛仔裤细心折好,「谢谢……啊!」平恭敬地低头道谢,这时无意间看见地上的毛巾,便整个人扑上去。捡起刚才被上总拿来擦头发的毛巾,眼中闪烁着光芒将它紧紧握住。埋首于那还带着湿气的毛巾里,满脸幸福地闻着毛巾上的味道。

    「平,你、你在干嘛?」

    上总会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

    但平依旧无法明确解释,还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这行为让人觉得诡异,他给上总一个好像可以解释得过去的回答。

    「啊——因为,毛巾可以让人感到安心。」

    无法理解这家伙的思考方式。「那只是一条旧毛巾罢了。」

    确实新的毛巾或是床单,因为还沾有浆的关系,所以要经过几次洗涤后才会变得柔软用起来比较舒服。这么说来,狗的平也是,每当进房之后一定会挖出这条毛巾。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一样。」

    上总嘟囔过后,平好像看穿对方的心声一样,将毛巾压上鼻子说:「有上总先生的味道。」

    「你这家伙真的跟狗很像。」这么说的上总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喂狗吃饭。散步时间可以在睡醒后,傍晚或晚上进行一次长时间的就好,但这个时间不能不先换新饲料跟水。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对平丢下这句话,刚洗好澡的上总提着一袋干狗粮离开房间。但下楼之后却没有发现爱犬的踪影。现场像是在传达出空无一人那样,水和饲料盆被排放在地面上。

    「那只笨狗!」

    散乱在地上的狗链前头的项圈维持着环状掉在地上。可轻易地看出项圈也许是在慌乱中挣扎乱动而脱落。

    就算是有个万一,也不会有要偷那种穷酸杂种狗的小偷的。

    「是跑到哪溜达去了?」上总手握着干狗粮袋,厌烦地耸耸肩。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是因为这不是平第一次搞失踪。

    先前为了不让平因为被项圈紧拴住,而发出求饶似的哀号声导致邻居来抱怨,所以把项圈稍微扣宽一格。从以前到现在也已经有好几次被它逃脱的经验,但因为它胆小所以也不敢到远处,一定都会在散步的路线某处找到它。

    而且那多半是发生在早上时——恐怕是等不及了,所以打算自己去迎接上总回家,然后就会接到它在往新宿方向的公园或是路上被人看护着的消息。大多是派出所或动物医院打电话通知说有走失的狗,每当上总去接平回来时,它都会兴奋地摇着尾巴,一见到主人的身影便扑上前去。

    对于那副让人没办法敲它的头教训的忠犬模样,「真要对它生气也气不起来呢。」

    「怎么了呢……?」

    原本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但从头上传来了声音让上总往上看去。平这次是用人的样子从打开着的门走出来。从楼梯的栏杆上探出身看着上总,知道上总不会骂他便走下楼梯。好像不跟他说就不会穿上鞋子,发出啪搭啪搭的赤脚脚步声。

    「啊,我养的狗跑掉了。」

    不知平为何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上总拣起地上的空项圈,在平面前晃了晃。

    「以前也发生过,可能是自己挣脱项圈。」

    「这样啊,所以才会是环状……」

    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直盯着上总手上的项圈,好像有什么事吻合一样地点着头,但却也没有很在意。

    「是和你同名的狗,看着人的那副软弱样子也和你很像,放在一起也不奇怪。」

    就算没带着项圈在外闲晃也不会被通报环保局的,在饲养宠物风潮的现在,平那副完全是杂种狗的外表反而少见,因此让附近的住户记住了吧。

    但是那也是刚开始饲养平的时候才有的情况,这几个月都没有逃跑的纪录,上总想不出突然又开始脱逃的原因。

    可以称得上是线索的应该是前几天散步时,遇见兽医院的浅田医生。

    「距离上次施打狂犬病预防疫苗已经过了一年,别忘记要再继续来施打。」

    浅田医生从眼镜里朝着脚边不安的平看了一眼,冷冷地说着。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医生语调冷淡地在耳边回响着,让上总大动肝火。

    「我没有忘记!」

    虽然上总冰冷冷地回嘴,但事实正如同浅田医生所指责的一样,上总硬生生地忘记一年一次的预防接种,被看穿这点让人感到不快。

    「该不会是讨厌打针而逃走吧?」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上总仍看着狗儿消失不见的空间发着牢骚。「我也不是不了解狗讨厌兽医的心情啦。」

    另一方面,人类的平什么也不问,安静地站在上总身旁倾听着。

    「就连我也不想要给那讨厌的眼镜男看诊。」

    但会到浅田动物医院去看诊的始作俑者就是上总自己。去年上总随手扔掉了区公所寄的、通知集体接种的明信片,而错过了接种日期,所以之后不得不带它去兽医那里。

    「我现在刚好在兽医那边上班喔!」会到浅田动物医院,是因为在上总做男公关前,因为穷得要命所以去工地打工时所认识的,叫做大庭的男子推荐的。

    「虽然我没有资格,只能帮忙做像是看诊时压住动物、帮忙消毒、或打扫环境之类的杂务。但浅田医生的技术非常优秀,就像能够了解动物的心理一样很会驾驭动物。总面言之推荐你可以去那看看。」

    大庭是个和这个工作环境相当符合的男人,单纯、耿直的气质让人感觉很容易上当,总之就是非常不适合作动脑工作的男人,但能和他处得好的话想必也是好医生才是,于是上总就带着平去浅田动物医院就诊。

    「狂犬病预防注射?你们没有参加集体注射吗?」

    对有着浅色的肌肤和头发,年轻的浅田医生,上总第一眼看到就对他感到反感。在看得出他出生良好的白皙外表下,眼镜深处的冷淡视线像是在打探些什么似地。说话的方式给人高高在上的印象,总之就是把人当作笨蛋一样。消毒过的白皙手指明明就属于男人,却给人有种过度洁癖的感觉而不舒服。

    就跟大庭所说的一样,很会驯服狗,平很亲近他这一点也让上总不愉快。

    「真是非常讨人厌的家伙!」一想起来就觉得生气,上总一脸作恶地说着。

    听见这般批评的平,谨慎地插嘴说出令人惊讶的话:「我想,浅田医生是个好人。」

    连身边的平都帮浅田医生说话这点对上总来说当然是个问题,但重点是这种像是认识对方的语气,让上总不禁皱眉反问:「你认识那家伙?」

    「虽然今天才第一次和他交谈,但他借了我衣服。」

    是第一次和他说话,平是这么回答的,也就是说以前还有见过对方。但上总注意到的是平说的后半句话,一时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你身上的白衣是那阴险眼镜的?」气势汹汹地抓起了平的前襟,平的肩膀被拉起、瑟缩起身子。他觉得自己又让上总生气,只好胆颤心惊地带着疑问向上看着上总的脸,那份不安让平的眉宇间充满阴霾。

    明明就是对着年纪相当的人,但却有种自己在不讲理地对小孩子发脾气的感觉。紧捉着平的手放松了力气。

    「回房里去吧。」上总将手从平胸前放下,拿着没用到的干狗粮袋走上楼去。和平相关,包含浅田医生在内的事情,上总心底想着一定要不经意地从平身上套出来。

    而平一样发出啪搭啪搭的脚步声跟在上总身后,和刚才一样在进房前先在抹布上擦了擦脚底。

    是该帮他买双鞋子啊。

    「哇……!」

    上总冷不防地将平单边的脚踝抓起抬高,平因此重心不稳,在向前摔倒前用手撑在地上。四肢着地的姿势再加上被上总抬起单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狗小便的样子。

    「大概二十六公分吧。」上总将手指张开从平的脚尖对到脚底,大致测量了脚的尺寸后把手放开。心想出门上班时,要顺便帮他买一双好穿的鞋。

    在那之前先睡一觉吧。

    「我要睡了!」疲劳与睡意席卷而上,上总边宣告着边从橱柜拉出棉被。平在房间的角落看着上总铺床的动作,当上总已经躺好并盖上棉被时,平还是在那边动也不动。

    好像是要在上总睡着的时候看家一样,说着傻话:「晚安,请好好休息。」

    「晚安个头啦!你也一起睡!」不等平回答就起身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被里。

    「上总先生,那个……」

    「够了!睡觉!」不允许对方反驳,上总从侧背搂住,两手环住平的腰间闭上双眼。

    「如果稍有点疏忽你又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才、才不会这样……」

    「别吵了快睡!」

    平一开始还不太能够习惯地翻来覆去,之后像是选好了自己的位置,总算安分下来。明明就没有发烧但体温却格外的高,好似抱着保暖袋一般,将体热渐渐地传达到上总身上。平的体温让肌肤感到舒服,微微传来的心跳律动好像在安抚着他的全身。

    跟小鬼没两样的家伙连体温都跟小孩一样高。

    虽然这么说,上总却因为担心着平会再度消失而无法安心,从浅眠中不知道醒来几次。反观平将自己委身于上总,一脸安心地发出睡着的鼻息。无邪的睡脸,光只是看着就让人跟着放松。

    明明应该已经很疲倦,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像正中红心一样的心情,这种一点都不像上总会想的事情在脑中回荡着,让他带着叹息又再度陷入睡眠之中。

    一觉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沉。房间里也很阴暗,上总用手摸索着拉了一下电灯开关点亮房间。日光灯的亮度让人感到刺眼,半眯着眼拿起枕边的手表,表上的时间一下子赶跑了所有睡意。

    「糟糕……!」

    比预计要出门上班的时间要晚,确认一下身边的平是否还在后上总就急忙起身。男公关俱乐部虽然工作自由,但反而在规定上格外严格,迟到或缺席之类的罚则——简单来说就是会被减薪,这对上总来说可是让他很心痛。

    不应该从下班后把手机的电源切掉,让店里连络不上,真是太失败了。

    「咦……?上总先生,早安。」

    感觉到上总正急急忙忙地换衣服,平也跟着醒来,慢吞吞地从棉被里起身,这时要是在狭窄的房里乱动的话,一定会妨碍到上总换衣服。

    「你就继续睡觉!」

    与其说是被那样命令才听话地不动,倒不如说是被上总那股慌慌张张地脱下家居服并换穿上西装的气势给压迫,平坐在床上没有离开,迟钝地揉着眼睛。

    上总也没时间去照顾他,连把沾到西装上的塑胶给丢到垃圾桶的时间都不愿浪费,抓着钱包跟手机后立刻冲出家门。来不及把昨天穿的西装送去干洗,要帮平买鞋子也得等到明天下班后。饲养的狗——平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但只有今天,突然觉得很庆幸它不在。要是没有带它去散步又被看到自己出门的话,它一定会持续小声吵闹的吠叫。

    「我现在要出门去上班,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不准随便离开房间!」

    「好,我知道了!」

    平大大地点头,太过直率的反应反而让人起疑。再怎么说他都有过不说一句就离开的前科。在看家时未必不会发生一样的事,就连把门外钉上钉子都无法安心。如果要将他关在屋子里的话,那应该也不需要帮他买鞋子……这些念头不停的在上总脑海里打转,但发觉自己想要像这样拘束住他的心思时,连自己也感到厌烦。

    上总对着放在门边的镜子整理起睡醒时弄乱的头发,在总算可以出门前又回头看着平。

    好好让他穿上鞋子,如果狗回来的话就和他一起带狗去散步。

    「饿了的话冰箱或是流理台下面有食物,想吃就随便吃!」

    上总一说完,平便从被窝里爬出,往厨房那边探去。黑色眼珠里带着兴奋的光芒,露出满脸的好奇看着餐盒和瓦斯炉。

    此时上总突然想起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平有多无知和笨拙,一边仔细叮咛对方,一边觉得自己也太过保护他了。

    「千万不能开火,菜刀之类的也不能碰。嗯……家里还有面包跟火腿,看你喜欢些什么加一加随便做个三明治也好。」

    「好,我会照着做的。」

    平只顾着点头的样子让人更加无法相信。

    「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如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上总把平一个人放在家里就出门了。「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被平送出门,还不太习惯的感觉让上总带着有些难为情的心情下楼,在公寓附近的马路上拦下计程车。从这到歌舞伎町大约十分钟左右,在坐车的时间里打了通电话给今天预计要伴游也是大恩客的女企业家。

    「喂,是我。」

    「kaza?你在做什么?会不会太过分啦?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要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你是把我当做傻子耍吗?」

    对方会这么生气也是无可厚非,此时就让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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