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静了一会,便听谦相道:“不知纪军做了什么,竟将秦军引了过去。这与纪国这一向的作法不同,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秦军故弄玄虚?”
“是呀。莫非秦纪暗中有什么勾当,此举明为相战,暗中却是给秦军借纪道攻我月国?”
“此言差矣。纪军虽退守纪界,却仍留三万余人与我月国士兵共同抗敌,纪王此举分明是两不得罪,从旁观战,如今胜负难料,以他那胆小怕事地个性,为秦引道?这岂非引狼入室么?”
“是啊。此理不通。”
“那他此举究竟是要做什么?”
“实在令人费解呀!”
殿下众臣猜疑不定,月重锦也是双眉紧锁,只是他的愁容之间,与众臣不同的,更有一份悲凉之意,目光越过纷杂地众人,远远地朝着殿外延伸出去。
……
而此时此刻,纪营中也是一片混乱,只是这混乱中透着的,竟是无法掩饰地狂喜得意。纪国原先为秦所迫,已经退至江北,此时的防线却已跨过江来,硬生生挺至新平城,数万秦兵居然为纪军所退,这一场狂喜,真是凭空而降。
亢奋吵杂地军营中,一个传令官越过众军,一溜烟地疾奔,进入主营,大喜跪报:“吕将军,秦军又退十里。”
满面红光的吕汉年抬头瞟他一眼:“作什么大惊小怪的,有本将军在此,此番就是让他们拾掇拾掇立刻打道回府也非难事!”
他身边一个副将挥手让传令官下去,一脸媚笑凑上前道:“那是自然,吕将军神兵无敌,妙算千里,有如今这辉煌一战,将军的大名势必永留青史。实乃大纪之福,天下之福也!”
看吕汉年笑地眼睛眯陷地几乎要看不见了,另一个副官忙道:“此番我大纪退秦百里,救月国于水火之中,将军已然名声大振,这天下之势嘛,看来是时候重新分一分喽。”
“这是自然。连强秦都非将军之手,何论其它?”又一人道:“月国再强,遇到秦兵只能退守驻城,楚国非月之敌,那就更别说了,如今天下,该是听咱们纪国发号司令的时候了。”
吕汉年摸了摸下巴,笑道:“此时说这些言之过早,秦军吃了大亏,你们还需小心提防,狗急了还乱咬人呢,何况是自视那么高的秦军?”
几个副将唯唯诺诺,却又异口同声“有将军坐阵,秦军已不足惧也。”接着又是一片谄媚之声,许久方散。
吕汉年对着他们的背影出了会神,眉头倒是微微皱了起来,四下看看,独自转出营来,进了东侧一个小帐。这营帐又小又不起眼,帐外却有两个士兵把守,见到吕汉年,其中一个上前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吕汉年笑咪咪地点了点头,掀帘进去。
帐内弥漫着重重地药味,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右侧的长榻上有人睡卧,他走近几步,一边闪出一个青衫药僮来,轻声道:“先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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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说很多很多,可是,看到大家的留言,我唯有深深地愧疚,千言万语,所有的理由,都无法表达我的欠疚与不安。对不起!!!!这几个月来,我的生活工作有了很大的变迁,人生的轨迹果然是无法预见的,所以想唯有趁早,不拖欠的努力下去吧。
我回来了。更新开始。对不起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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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老者
吕汉年压低声音:“他好些了么?”那药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不甘心就走,正转头朝着榻上望去,却见那人微动了动,一个嘶哑地声音说道:“是将军来了?”
吕汉年大喜,立刻迎上前去:“正是。本将军放心不下老先生的身子,来看看您,倒惊扰了。”
药僮忙去扶榻上那人,好一会才勉强扶着半靠着坐了起来,那人叹道:“也没什么惊扰的,老夫也没睡沉,不过躺躺。”
吕汉年恭恭敬敬地应了声,在一旁站着,看那药僮端过一个药碗来,侍候着那老人慢慢喝了半碗下去。晕黄地灯光浅浅地覆在那老者身上,也看不甚清,只隐约见他白须白眉,个子瘦小,一件青蓝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更显得病体消瘦。
吕汉年看着他喝完了药,说道:“先生这里缺什么,尽管开口,本将军已经命人回京寻药,只要先生用的着的,上天入地也给您找来。”
老者叹道:“多谢将军的好意了。老夫这把骨头,活的已经够久,老天爷几时要来收走,老夫也是安然,不再奢求什么了。”
吕将军道:“这怎么行?这天下还需要先生呢。老先生为了天下苍生,也得好好地调养起来,更要看着本将军灭了秦楚,为先生报仇雪恨。”
老者道:“能听到将军这句话,老夫便是立刻死了,也无遗憾。”
吕汉年很是高兴,凑近一些,低声道:“我让人给先生传的战迅,先生都听到了么?”
“听到了。将军是福将,此战必定大捷。”
“那也是先生的功劳。”吕汉年嘿嘿轻笑:“先生放心,只消将秦军再退三百里,本将军便在帐中立起大旗,为先生洗冤正名!”
那老者却是轻叹:“将军有心了。老夫这些日子日思夜想,还是决定此举作罢。”
吕汉年一惊:“作罢?当初不是本将军答允了您么?只要您的法子管用,本将军便为你柏姓一族讨回公道。”
“一族?没有一族了,说不定只有老夫一人啦,唉。我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棺材,还要那虚名作什么。”
吕汉年道:“当年提到天下第一工,谁不景仰?那可是响当当地人物,本将军年少时便有耳闻,后来飞来横祸,我还曾为此事感叹过。好在先生福大命大,这一番劫后余生,自然要重振声威才是。”
老者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老夫初时有这样的说法,说来惭愧,其实,也是为了试探将军。”
吕汉年一脸的惊诧:“试探?”
老者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老夫进营时说的话么?”
“自然记得。先生与我约法三章。攻秦救月,正柏氏名!”
“不错。”老者皱纹密布的脸上,一双眼皮低垂的细目轻轻一动,露出一缕精光,朝吕汉年望去“为何攻秦救月,是因月国曾经对老夫有恩,老夫从灭族大难中逃出,只有月国曾经容身。”
“是呀。老先生知恩图报,月王若是知晓此番是先生救了月国,必定千里相迎,重金聘请。”他说着话,眼神却微微一凛。
那老者摇头笑道:“将军不用担忧,虽然月国有恩于我,却也是月国舍了老夫,因此助他逃过此劫,老夫已经尽力,从此恩怨分明,再也不会为他所用。”
吕汉年这才轻吐一口气,笑道:“先生大义。”
老者道:“何况老夫与将军有缘,入营时就曾说过,一入纪营,再不为他国所用,人贵有信,老夫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吕汉年始终看着他,这时便轻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那老者垂下眼帘静坐了一会,才道:“何况,纪国有将军,证明老夫并未选错。秦强于三国之上,单以‘攻秦救月’这四字,只怕一般的人,早已吓的没了魂魄,将军却是沉着淡定,老夫一试之后,便知此番所托有望,将军是有大作为的人呀。”
吕汉年微微一愣,竟觉脸皮微有灼热。当时他哪里是沉着淡定,听到此话时,简直是惊的呆了,根本反映不过来而已。此时听老者这样夸赞,饶是他皮粗肉厚,也不觉红了红脸。
他这里尚在回想,那边老者又道:“这些日子将军对老夫照顾周到,外面战事又部局精准,捷报频传,老夫即然为那个物事选对了主人,正名什么的,也就罢了。只要将军记得此物吉凶皆备,日后善用便好。”
吕汉年听他说回正题,忙道:“老先生说的是,说到这事上,本将军近来略有忧烦。”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叹道:“近日连发了这数十枚,老先生带来的惊雷已消了大半,本将军倒是想趁此势头,一鼓作气地逼秦军南退,可是惊雷余数无多,到时……”
老者倒笑了笑:“将军不用担忧。”说罢,示意一旁药僮递给他一张纸,低声道:“这上面是制造此物的材料和一应用具,你按量配来,老夫即日起,便可着手配制,保证将军后源无忧。只是此物绝密,将军可要小心行事。”
吕汉年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接过纸张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这个本将军自然知道,若是此物公诸于众,各国国主将领,那都是要红着眼睛拼了性命来争的,我会小心,一定小心,先生只管安心休养便是。”接着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这才退了出去。
他一离开,帐内的气氛便微有变化,榻上那老者也无需搀扶,便坐直了身子,片刻前的病态转即消弥。一旁药僮悄悄凑近帐营,贴着帐营听了一会,轻步走回他身边,低声道:“去的远了。”
听老者嗯了一声,他又道:“这糊涂将军倒是给那东西起了个好名字,惊雷,嘿嘿。很够气势。”说着话,一回头间却见那老者没有说话,眼神间隐有泪光,他忙道:“过去的事不要想了,回去我一定想法子把她们治好。”
老者这才轻叹着握着他手:“小富子,好在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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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暗子
吕汉年办事极快,到了次日晌午时,已将制造惊雷的一应用品材料准备齐全,更应这老者要求,另辟了三座大营出来,留守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在大营十步之外,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妄入。
自然,也不能出来。
他安排好一切事宜,转身走出大营外,却没有回自己营帐,而是转身走向一旁的另两个帐中。
进入帐内,里面用品材料赫然与他备给老者的一式一样,数个士兵在营内搬动,都是小心之极,他看了一会,帐外走近一个瘦高个子来,朝他躬身道:“将军。”他挥一挥手,等帐内士兵都走干净了,才道:“怎样?这么快就学会了?”
那瘦子道:“那老先生咳的厉害,今日看来是做不成了。属下明日一早再去。”
吕汉年斜睨他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为军中效力多年,也算是咱们纪国赫赫有名的兵器师,眼下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学的,学到了那便是终身受用的事,这一点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那瘦子忙笑道:“属下明白,这是千古难遇得的造化,是将军对属下的恩典。”
“要记住,学的越快越好,越全越好,不单是手眼,脑子身子也给我动起来。要知道你的身家性命,本将军的前程富贵乃至纪国的盛衰,都与之紧紧相连,错了一丝半点,你一家子的性命还不够填个边角的,明白了吗?”说到这里已经声色俱厉。
那瘦子又惊又畏,跪下连磕几个响头,保证了再保证,吕汉年这才示意他起身,换了口气:“那老头儿也是快死的人了,你多跟他套套近乎,能学的便都学来。”
那瘦子看他一眼,沉吟道:“柏其轩这样的人物,就算被灭了门,可是他能逃的出来活的下去,必然有不少人帮过他,怕就怕他另有传人……”
吕汉年摆了摆手:“当初他入营时就表示,他只是个孤魂野鬼,一心念着大仇未报,这些年都躲在深山里摆弄那些玩意,就算遇到的,也是些粗鄙的农人,这些东西未必会懂,何况他亲口说了,没有传人。若是有传人,这一趟,他又怎会拖着个病身子亲自来闯我的大营?”
那瘦子想了片刻,再道:“他那里天天喝药,我瞧着他气色时好时坏,这样的人……或许命特别长些,他日,若是他还在世的消息又或是他在咱们纪营的消息传了出去……”
吕汉年倒笑了,摇头道:“你担心的太过了,如今天下有谁不要命的敢来闯本将军的营?”
那瘦子陪笑道:“将军神威盖世,自然勿须担忧。可是将军请想,惊雷此物,威力如何?”
吕汉年点头道:“那确是惊天动地的。当初柏其轩入营时发的第一雷,那震天响声,隔着老远,却仍能觉着地面震的厉害。只凭手掌大小的黑玩意儿,竟能炸出那么大的一个坑来,啧啧啧,真是厉害。”
“是呀。”那瘦子接道:“不瞒将军说,属下当时吓的腿只发软,丝毫动弹不得,我还听说有士兵吓的尿了裤子呢。”吕汉年闻言哈哈大笑。
那瘦子待他笑了片刻,才道:“此物如此厉害,咱们尾随秦军,在城边掩埋好,这才一举攻破,收复失地。秦军初时败的稀里糊涂,还想着反攻过来,哪知几万人马,挨近边城的,立刻炸为飞烟,这才恍然大悟的一退再退。此时此刻,怕是不止秦国上下已经乱成一片,就连月楚两国,也必定都有耳闻。”
“这是当然。”吕汉年想到自己声名大振,不由得摸着园下巴咪咪笑了起来。
那瘦子道:“因此,这么会功夫,怕是各国都在想尽办法想入咱们营地瞧个究竟了。若是柏其轩在此的消息传了出去,就算他们不敢明抢,可暗算什么的,却是防不胜防。”
到此地步,吕汉年才总算听出他话里有话,转头对上他一双晶亮的绿豆小眼,点头道:“这倒是麻烦事。”
“所以……”瘦子靠近一些,削尖的下巴朝着帐外方向一扬“那可是个祸害呀,将军。”
吕汉年一怔,却显出犹豫不决地样子。瘦子道:“属下刚刚看了那些材料器具,都是再简单不过的,想必只是难在图纸与制造上。图纸么,将军已经得了。制造么,属下竭尽全力,定在最短时间内学全。咱们要赶在三国有动静之前,将这个消息扼杀了去,到时死无对证,更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此物外泄,这天下唯有将军拥有此物,到了那时……嘿嘿。”他没再往下说,只是挑着眉头紧紧看着眼前的人。
吕汉年与他对视良久,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开,掀帘出去,对着不远处地三座大营,他的的嘴角终于渐渐露出一丝淡笑。
那瘦子也是个极机灵的,自此日起,日夜都呆在柏其轩的营里,初时那药僮还明地暗地示意他离开,后来柏其轩发话,也就由得他了。
如此数日一晃而过,秦军大队增援已到,却只是守在边城,并无攻击动向,无独有偶,与此同时,月国也是相同反映,加重了边城防守。而纪军大营中,每日都有不同数量的惊雷搬离柏其轩的营帐,那瘦子脸上的笑容日深一日,吕汉年也是愈发的红光满面。
这一天,吕汉年还特地设下宴席,犒劳劳苦功高地柏其轩,虽然席上仅有他和那瘦子二人作陪,而柏其轩疾病缠身,只是出来虚应了一下,可也总算是宾主皆欢,连柏其轩都勉为其难的喝下一杯清酒,那个小药僮,更是连喝三杯,醉的人事不省。
可世上的事,却总是难料吉凶。乐及生悲,便由此出。
次日一早,送饭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奔进吕汉年的大营,禀报今晨所见,那营里的主仆二人,居然都是一脸青灰,死在了床上。
吕汉年闻言大惊,出营去看,果见柏其轩与那药僮半点呼吸也无,身体虽未僵,可确是死了。他大加感慨一番,更洒落了几滴眼泪,这才命人收拾,决定暂时放在后营,次日将这主仆二人风光下葬。可随即有副将等参言,军中不宜白事,二人即死,此时九月天色,更是不宜久置,不如火化便了。吕汉年只得依众副将的意思,定下当晚火化。
这一夜,纪营后的小山坡下,两口棺材被架在火堆上,熊熊大火之中,渐化灰烬,火光明亮,映得吕汉年白白胖胖的园脸明暗摇曳,通天的亮堂下,只见他与身边一个瘦小个子对望一眼,都是嘴角含笑。
而在离此不远的另一处小坡上,密林中却有两人静静伫立,夜风吹得二人长袍微微拂动,看了一会,其中一人道:“这吕汉年好狠呀。”俨然便是那药僮的声音。
他身边那人却是静立不语,好一会,才道:“换作是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声音轻而淡漠,透出重重的疲惫之感,却一听即明,是个女子。
先前说话的药僮忙安慰道:“这事终是了了,此时月国危机已除。我们回去吧。”
那女子却摇头道:“还没到回去的时候。”
“你还有打算?要不要……先传个信回去?”
“我已经传了。”
“啊,我竟不知道……几时传的。”药僮惊呼失声,又猛然惊觉自己失态了,不由得憨憨一笑,抓了抓头道:“公主连我也瞒着。”
那女子始终看着不远处的火堆,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静了一静之后,说道:“你不是曾问过我,为何要将图纸交出来么?”
药僮一愣,随即眼睛发亮,靠上一些道:“是呀,那可是柏姑娘呕心沥血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了那么个家伙,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那女子这才回头看他一眼:“这件东西,其实出自松花爷爷之手,确是柏其轩所制不假。”
“真的?”那药僮惊的张大了嘴“那就更不应该凭白给了吕汉年呀。”
“自然不是凭白给的。”那女子眼神忽然微闪,一丝极冷的笑容在她唇际一闪即逝“他若是知道他要用什么代价来换,只怕这时便跳进火堆,一了百了了。”
药僮就近看着她,忽然有些畏惧之感,只应了声,却不敢接话。那女子静了片刻,再道:“比起柏其轩,其实松花更是绝世之才,她继承了她爷爷的心智,却有一颗比她爷爷更坚韧的心。此物看似威力无穷,实则却有隐患。所以我交出的,只是柏其轩的图纸,而非松花的。”
药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柏姑娘的那份图纸,已经将这东西原有的漏洞都弥补了?”
那女子看他一眼“正是这样。所以你一定要尽力救回她,有了她,才有胜算。”
药僮喃喃地将她这话反复两遍,用力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法子没有,势必救回她来。”
那女子点头道:“你几时想出来,便把方子给我,我传回京去,也好及早救治她。”
那药僮应了声,笑道:“说起来,公主你究竟是怎么传信的?简直神乎其神。”
“这也是松花的一项壮举,”那女子淡淡一笑。药僮惊大了眼睛“这柏姑娘真是奇人呀……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传的?公主也让我瞧瞧,好开开眼界呀。”
那女子忽然有些顽皮神色,伸指轻点他额头:“瞧你这样子,就急成这样了?放心吧,回头,总有机会给你瞧的。”说罢,转身就走。
那药僮忙跟上去,又问:“公主,我们这是去哪呀?”
那女子答:“楚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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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布局
一个月后。楚国。
一户朱门大宅,红缎高挂,彩球低垂,进入正门,便见一个硕大的金色寿字高悬在一座玉石雕嵌的寿桃上。整个府内人山人海,恭贺声不绝于耳。
正厅的大堂上,摆开了数十张大席,最靠右的一张园桌上,两个白面书生抱拳后,正在一旁闲聊。
左边那个长脸书生看着厅里满满的人,一脸羡妒地轻叹:“能活到这个份上,才叫不枉人世一遭呀。”他身边那个青衣书生笑道:“董老是四国皆有名望地人物,天下第一工!岂非一般人可比。”
“天下第一工?当真了得啊。”
“那是自然,你去打听打听,不说别的,就是咱们楚国,每年御用的刀枪剑戟,军队里的一应兵器,哪样不是董老治下的物件?南城那座兵器仓,每时每日,白天黑夜的,那做的只是一堆铁器么?那可全是银子呀。”
长脸书生啧啧连声,又是摇头又晃脑,一旁却有个中年男子插嘴道:“你们这些年青后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二个书生都是一怔,看这人衣冠不凡,忙都凑近了些,那中年人道:“董老名望地位都是不假,只是这天下第一工么?嘿嘿,还得商榷。”
“先生有什么但说不妨。”
“是呀是呀。”
那中年人看二人一眼,得意地摸摸胡须,轻声道:“听说过柏其轩么?”
两个书生对望一眼,都是摇头。
中年人得意洋洋,更是再次压低声音“这个,才是天下第一工呢。”
二人一怔,同时问道:“这话怎么讲?”
“柏其轩!那是先帝亲点的御用兵工大夫,他门上‘天下第一工’更是先帝亲书。那份荣耀,可比眼前强的多啦。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竟让他赶上了一件灭门之事呀。”
两个书生听到灭门二字,都是心中一颤,眼睛四下张望,又怕有人注意又想继续听他说完,好在那中年人开了话茬,顾自说了下去:“你们年青,怕是连那件大事也不知吧。唉,那可是生生的捅了大窟窿地天灾呀。就因为一句预言里有个柏氏,四国便引起了一场血灾,柏氏全歼,那真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柏家因此绝了,柏其轩满门抄斩,这才有了董劲清的这一出戏。天下第一工?嘿嘿。这称号得来的,怕是不宜吧!”
两个书生听他语气尚有存留,可却都是后背发凉,不敢再问了,当下不由自主地都直了直身子,此时正好厅里人到的差不多,开了席,席上敬酒恭贺的,一时也就将此事隔开了。
厅里的席面,只是给一般前来道贺之人的,隔着两条长廊,在内院正堂摆开的,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到贺者皆为官员大吏,两边席面一字排开,当中的主席上坐着的,便是志得愿满的董劲清。
此人白发白须,身材魁梧,分明已是七十高龄,可红润的面上竟是极为丰腴,保养得体地看不到一丝皱纹。今日是他七十大寿,看着眼前佳客云集,身畔子孙绕膝,正是志得愿满之际,此时正跟一名朝廷官员谈笑风生,好不适意。
堂内一片欢声笑语中,却听丝竹声一停,门外翩翩然走近一队红衣舞女,个个轻纱裹面,身姿妖娆,随着她们的进入,堂内的喧嚣声也为之一顿。
那十二名女子站好位置,便听堂后传来阵阵乐声,这些女子随乐而起,或扬袖如飞,或旋转似蝶,众人都觉眼前花团锦簇,无不为之心驰神往。
正在众人意乱情迷之即,舞女中却有一人忽然排众而出,手中微光一闪,竟是笔直朝着主席位地董劲清而去,一面奔一面还叫嚷道:“今日为柏其轩复仇。”
这名字实在太过响亮,在座各人又几乎都是多少都经过此事的人,闻言都是赫然一惊,不及回神间,那女子已经疾奔到了董劲清面前,手中一扬,朝着他当面便刺。董劲清本来也是惊的呆了,可是生死关头,他竟忽然反映过来,迅速无比将身前的桌子朝前推去的同时,他自己则朝后一滚,顾不得一身寿袍染满了倒下的酒汁菜汤,竭声大叫“剌客。拿刺客。”
经他一呼,堂上众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在后面护院打手更是一拥而上,没两下便将那女子摁倒在地,她手上的匕首自然也给夺下。
一名黑衣护院向惊魂未定地董劲清禀报:“此人不会武功,凶器已然拿下,老爷受惊了。”
董劲清这才定了定神朝地上那女子看去,她此时已经被强摁在地上,四肢被牢牢踩住,却依旧奋力扭头大叫道:“董劲清你背信弃义,欺世盗名,贿赂刑场监斩,私扣柏氏父女,百般虐待逼迫他交出所有才学在先,又杀人灭口在后……”
这一席话说的极快,却是吐字清晰,在场众人都是微微一愣,董劲清又急又怒,面皮发紫,狂叫道:“你们都呆着做什么,这疯子口出狂言,还不立刻让她闭嘴。来人,给我割了她的舌头!”
立刻有人拔刀上前,伸手去捏那女子的下颌,那女子一面奋力挣扎,一面继续叫道:“爷爷,青儿对不起你,杀不了这恶贼,您在天有灵,必要看着他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董劲清闻言却是眼神一凝,朝身边的人使个眼色,那人上前一步,从那护院手中接过刀来,却是转过刀刃,用刀背狠狠地在那女子颈后一切,那女子顿时晕了过去。紧跟着这几人便将她拖了下去,席上又重新整理布置,乐声再起。
董劲清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贵客,立刻朝后院走去,穿过几重叶绿花红的院子,来到的,却是与前院完全不同的一个僻院,几株苍天大树将阳光遮掩地严严实实,光线昏暗如夜,四下里阴风阵阵,树荫下的一间大屋外站着几个大汉,看他过来,才打开房门。
这是一间小小的厢房,那女子背绑双手坐在桌边,精神虽然萎靡,身上却还没有鞭打痕迹。
董劲清盯着她好一会,才在她面前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你是柏其轩的孙女?”
那女子转头看他一眼,却不加理会,依旧垂下头去。
董劲清嘴角含笑:“本来像你这样胆敢扰局,坏老夫大事的人,老夫根本勿须过问,直接杀了了事。”他紧紧盯着她,将那女子听到此言时身躯微微颤抖的动静看在眼里,笑容更深“可是最近碰巧听说了纪军大发神威的事,却令老夫忽有所想,你爷爷他,还活着?”
那女子依旧一言不发。
他站起来踱步,慢条丝理地道:“其实当年的事,多有误会。老夫刑场救人,那可是拼上身家性命做下的大事,可叹你爷爷大难之下,受了惊吓,弄的神志不清,老夫待他一片赤诚,他却听信一个小伺的胡言乱语,离我而去。这些年来,老夫从未停止寻找,只可惜人海茫茫,终究无法如愿。”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神态更是从容“其实我与你爷爷结交甚厚,又是同道,向来仰慕他的才能,他遭遇大难,老夫诚心拜学,也是想将此技发扬光大。天下第一工,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此时他若是还在世,老夫必定上达天听,为他正门楣,立字号。老夫相信,以又珍兄的长智,这些年来专心经营,只怕技艺比当年又更高一筹,更何况……”说到这里,他瞟了那女子一眼,叹道:“纪国之战已经传遍天下。听闻当时地动山摇,几声响雷过后,活生生的人马都被炸成了碎屑。世人都道纪国忽然有天兵助阵。呵呵。老夫浸滛此道多年,却能多少明白一些,想必是从炮仗中得出的道理。为什么老夫就从未想过呢。唉,当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那女子这才看向他,神色中隐有傲色:“你便是有了天下第一工的名号,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一丝怒意在董劲清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回笑脸“是呀,跟你爷爷相比,老夫确是算不了什么。只可惜……他没有机会享受这应得的荣耀……”
那女子怒视着他,胸脯亦气的一起一伏。董劲清只作不见,叹道:“当年柏家实属冤案,只可惜老夫人微言轻,又与柏家非亲非故,不好代言。近年来战乱四起,楚王每每召见老夫,总是感叹,当年被强秦所迫,做事太急,没有给柏家申辨的机会。若是又珍兄在世,必能创出神器来护卫我国啊。”说着已是双目尽湿,那女子也是渐渐抽泣起来,泪如雨下。
董劲清神色更是悲伤,伸手示意,一旁的几个汉子立刻为那女子松了绑,他朝她缓缓走近,双目流泪:“你长的,果然与你爷爷有几分相似……”
那女子怔怔看着他,神色复杂,喜怒虽是难辨,可初时的戾气却是减了不少。董劲清走近一些,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柔声道:“你爷爷还在世么?”
那女子呆呆看着他半晌,却是一字不发地摇了摇头。
董劲清叹道:“想必又珍兄是不在了,要不然怎会任由宝贝孙女出来涉险,更何况他若是在世,他那样刚直的人,也不会当真认为是老夫害了他,必是会来寻老夫说清楚问明白的。老夫……也有许多话想告诉他……一转眼,都白了头啦。”说罢泪如雨下,那女子注视着他,猛然转身扑在桌上号啕大哭。
董劲清在她身边,轻声道:“老夫是明白又珍兄的,他若是恨楚国,便应当助月还非助纪……他助纪军攻秦,是要为柏氏满门讨个公道呀……秦国逞强欺弱,光柏姓一门,造下了多少冤魂,老夫都狠不得……狠不得也去跟他拼命。唉,说起来老夫虽明白又珍兄的心思,对他此举却不太赞成。”
那女子抬起泪眼来看着他,他长叹道:“又珍兄想复仇没错,可是于其助纪攻秦,解楚国之危,为何不干脆将这宝贝奉到楚王面前?一来,可将功赎罪,立了这等大功,还怕楚王不为柏家平反?二来,咱们楚国有了此等利器,自然强大昌盛,到了那时,一举攻破秦城,即报旧仇,又壮楚威!那不是功德千秋的事么?”
那女子听到这里,眼中透出一丝迷茫,嘴唇动了动,却没声音,董劲清忙道:“姑娘说什么?”
那女子抬眼正视他,静看了好一会,才道:“这主意,是我拿的,当真这么不妥么?”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17 颠覆
董劲清心下狂喜,脸上却是愁容,叹道:“即是你的决定,老夫也不好说什么,老夫只是将心比心,若是又珍兄在世,恐怕……他也不会这么选的。”
那女子眼露悲凄之色,呆呆地坐着,说不出话来。
董劲清放柔声音,再道:“既然已经做下了,这时倒也无须后悔,还是可以补救的。”
那女子猛然抬头,大眼睛清澈无比“怎么补救?”
“这个么!”董劲清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一脸的犹豫不决,在那女子朝他看了好一会,才道:“此物稀奇,想必纪军得了,也知轻重,必定守的严实,这么一来,外界便不知究竟。那你就有可趁之机,你将此物献出来,老夫虽说不才,毕竟也在此道翻腾了数十年,咱们瞧着能不能改进一点儿,再由你承上朝去,到时即可为柏家平反,又能比纪国现有的更高一筹,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那女子呆了好一会,一言不发,董劲清也不催促,交待好生照顾,又派了两个丫头来侍候她,便起身离开了。
是夜,他的房里便来了报信的人,那丫头将一件淡绿色地肚兜承上,禀报道:“这是姑娘淋浴时换下的,她不肯给人,当时奴婢便起了疑心,趁她睡了,偷偷取了来,原来这上面锈了好些东西。”
董劲清拿起肚兜来就着烛火细细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是它,就是它。”说罢哈哈大笑。
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