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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了一会,这才走进屋里。

    看她进屋,十数个男子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行礼的意思,只是拿眼看着她,有几个人甚至是一脸不屑地瞪视,白韶卿从容坐至案前,待这些人落座后,只是在每一个人身上仔细打量,却不开口。

    众人等了片刻,眼神交换,当先一个蓝衫男子道:“我们都是什么人想必国师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天来此,就是想问问国师,蒋守府何罪之有?国师要将他关在府衙。”

    “是呀,将这么些个难民安置在城外,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呀?”

    “要是让人抢了毁了,这损失要由谁来承担?”

    有一人开口,众人都跟着叫嚷起来,一时间屋里顿时一片噪杂。

    白韶卿始终淡淡面对,即不说话也不生气,由着这些人大叫大嚷,严林看她不支声是以也没有多话。众人嚷了片刻,发现眼前这个国师竟像是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话声终于渐渐轻下,直至悄无声息。

    白韶卿这才道:“宁城守府犯的不过是小事一桩,本国师略以惩戒,十日之后便会放他出来。”

    连同严林在内的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众人都知这守府实是抗旨,经她这么一说,倒使得他们原来想好的措辞没有了说话的地方。

    白韶卿目光停在那个最前面的蓝衣胖子身上,将他打量了片刻,笑道:“这位可是林丰荫林员外?”

    林丰荫一愣,点头道:“不错,想不到你这国师倒识得我。”

    “本国师之所以能认出你来,是因为在出京时,曾和陛下一同查阅过这些年宁城的税录,你的广林字号遍布全国,便是周边几个郡里,每年的税首也总有你名列前茅。陛下对你大加赞赏。”

    没想到皇帝都知道自己,此时在同行面前,林丰荫顿感脸上有光,不由得胸脯一挻,笑道:“那是自然。”

    白韶卿又道:“广丰号为朝庭如此尽心竭力,陛下已经决定要为你建牌楼记功。旨意大约再过十数日便会到了。”

    一片惊呼声此起彼伏,林丰荫更是惊的嘴巴张大说不出话来,白韶卿含笑道:“本来一到此地,就应该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本国师忙于灾民安置的事,是以耽搁了。”林丰荫双手大摇“不碍事不碍事。”说罢眼珠乱转,却又有些不安心地道:“照理说这么好的事落到头上,草民应该感恩图报,可是这些年……那个灾荒连连,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嘿嘿,国师想让我拿出多么银子来赈灾,可得先给草民一个准信。”

    此话一落,十数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白韶卿的身上,呼吸声都有些急促,却见她微微一笑,伸出纤白的一个手指一摇,声音清脆“分文不要。”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一片死静,众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眼睛都有脱眶之险,正在责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什么问题,却听她又道:“本国师决不会代朝庭向你们强行征集赈灾款项,勤俭方能至富,你们的家业来之不宜,本国师即为守秦平安的向氏神女,自然也要保你们的平安,大富即安嘛。”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都是欣喜若狂,这样的话从国师嘴里说出,岂非就是代表了圣旨!众人互望一眼,这才伏身叩拜,又大谢天恩的感激了一番,这才陆续离开。

    严林等众人一走,就立刻道:“你果然不找他们要钱了?”

    白韶卿看他一眼:“说出去的话哪能更改?”

    “那……那牌楼的事呢?”

    “昨日夜里发的七百里加急,二十日之内,必定回来了。”

    “你……是呀,陛下自然是会答应的,只是赈灾款一事,你这消息放出去,这些富商再也不会拿一个子出来,咱们光靠朝庭的银子,可撑不了多久。”

    白韶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时,却微微一笑“到时候他们会自己送来的,何必我们去要?”

    严林一愣,她却已经越过自己走屋去了,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得不自后跟上。

    无情却道痴心苦\有爱方知恨艰难

    024 j商

    十日之后,蒋守府果然被放了出来,再过八天,赐牌楼的旨意也到了。原本还有三分疑惑持观望态度的商人们,这下子疑心尽去,众商欢腾,都是欢喜不尽。

    而更让众人惊喜若狂的,是前来赐牌楼的太监在酒后失言,竟然说出了若是有人想要在宁府再建功德楼,他或许还能再弄几个名额来。这个消息一经走出,商人们哪有不趁缝插针的,在宣旨太监离开宁城之前,起码有数十人私下塞银子给他,贿赂建楼之事。

    宣旨太监就这样带着近四十多万的巨款回宫复命,秦嘲风再将这些款项拨给白韶卿,白韶卿将这些银俩全部换做粮食,从周边四个州郡大量采购,却没有发给灾民,而是屯积在各郡府衙的仓库中。

    严林对她的此举大是不解,眼前难民虽然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安抚,不论是民心还是死亡率都已趋于平稳,可是得知国师在此救助灾民的消息,每日都有数百难民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而他们准备的粮食却只够维持月余了。这怎能不教他心急如焚呢?偏偏对他的追问,那白韶卿却只是微笑,全然没有做答。他也无计可施。

    又过了半月有余,眼看着粮仓就要见底了,严林急的团团转,虽然知道找白韶卿也没什么用处,却还是跑来了,还没走到院口,远远又看见林丰荫的轿子停在外面,这人也是奇怪,三天两天的往这边跑,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他正思忖着,却觉身边忽然一只手伸来,手掌上柔软细腻,转头竟见是白韶卿,顿时吓的呆了,身不由已跟着她跑出几步,慌忙收手“国……国师,你这是做什么?”

    白韶卿却没看他,眼睛盯着那院外的轿子,轻哼道:“来了,别从正门进去,跟我来吧。”说罢转身就走,严林只得跟上,却见前面的白色背影有些鬼祟,愣是绕了两座民房才从后墙绕进她居住的小院。他跟着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二人戳开窗上的绵纸朝里看,只见那林丰荫正站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张纸,袖袍抖动,连衣摆都在抖个不停,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惧之极的东西。

    严林皱眉转头,却见白韶卿朝他伸手示意,她自己则转身朝前绕过正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道: “原来是林员外到了,”林丰荫早在听闻她脚步声时已经将手中的纸放下,此时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只是脸孔边尚自抖动不停的肌肉暗暗地出卖着他的秘密,这也算是个老练的人,尽管刚刚受到惊吓,声音却还能竭力保持:“这些日子,国师可真劳累极了。百姓们都称赞感激呢。”

    白韶卿走到案前坐下:“付出只要没有白费,劳累些也是情愿的,林员外快请坐,是为了牌楼的事么?”

    “是呀。上次国师曾说灾民还未安抚,大兴土木恐有不当,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草民……特意来问问几时能够开建?”

    “是时候了,回去就建吧。对了,请了劳工没有?”

    “家里有一些,再往外面请些应该就成了。”

    “哦,其实眼下这些灾民们七八成的人都已恢复,其中可有不少正劳力,他们要的工钱肯定比一般的木匠低,你何不在城里公开召工呢?”

    “啊,是是,国师此言甚是。草民这就照办。”

    “好,那你去忙吧,”林丰荫慌忙告辞离开,匆匆去了,严林这才走进屋里,道:“他刚刚看了什么?吓成那样?”

    白韶卿笑道:“不过是这个而已。”说罢递了过去,严林拿在手上,只看了片刻,就惊恐地抬头看向她,白韶卿语气平稳之极,道:“严司马以为如何?”

    “这……你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这要是有人借机告上朝庭……”

    “为了让这班j商自愿吐出钱来,我这国师自然要带头做一次j商了。”

    严林又将手中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道:“这只要是看过的,都会相信吧。”说着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国师此行,欠妥当了。若是有人真将你这屯积粮食,趁灾乱为自己谋利的消息透露出去……你可知结果会怎样?”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这国师看似道貌岸然,其实私下里却和粮商做着低买高卖的勾当,还要不久后公开放粮,为的却是将本城的富商手中的粮价全部压低,让他们屯积难出,而我这个国师则会再找他们低价买进他们卖不掉的粮食,这个消息今日必定从林丰荫手下放出,三日后,这些商人们可有得急的了。”

    “这些买卖的事,你从哪里问来的?”

    “就是这些商人手上呀,我不过是拦了他们几个去其它州郡的中间人,再伪造了一些信件而已。”

    “那么……他们怎么知道你会在三日后放粮?你没有公示呀?”

    “不是还有个蒋守府吗?这人这会儿只怕已经忙不及地跑林丰荫他们那里去了,两头一对上,自然再无怀疑。”

    严林沉吟不语,对她的作法实在是心惊胆战,看来这国师持着秦皇的支持,还真是什么都敢乱来,可要真说什么不妥,却还真是说不上来,毕竟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他如今已经全盘计划皆知,就算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有人这般状告国师,自己也必然是不会信的。

    也难怪那林丰荫会吓成那样,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这班商人们都和灾民们一样,对这位白衣飘飘的国师充满了信任和憧憬,有如此完美形象的国师,居然会做私屯粮食置百姓朝庭于不顾的事,和粮食之事相比,此时更让林丰荫恐惧的,只怕已经是国师这个人了,这么大的算计谋划,表里不一的人,恐怕他们如今担心的应该已经是他们的身家性命了吧!

    严林摇头叹息,看了一眼又埋首到卷宗中的白韶卿,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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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5 将计

    与此同时,在林丰荫的宅里,几个富商正愁眉不展,当中一人来回踱步半晌,忽然一拍桌子,怒道:“告!老子就不信了,这样的人也能做国师!大秦律法,官不行商,这还告不了她?”

    “你怎么告?拿什么告?林老哥看到的只是一纸合约,连她屯积粮食的地方都不知道,你用什么凭证去告人家?再者说了,就算我们都知道了,人家能在几天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收罗周边粮食屯积起来,必定有许多暗底下的帮手,说不定还都是一方官员,咱们只是商人,民与官斗么?怎么斗?”

    “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唉,老夫担心的还不仅仅是粮食的问题,她既然是这样一个唯利市图的人,咱们个个都在她面前打过照面,你们谁敢保证,她此时此刻,没有打我们的主意?”

    听林丰荫这番话一出,几人都惊的呆了,顿了好一会,才有人道:“是呀是呀,从来赈灾大使有哪一个不是向地方下死劲要钱的,只有她一个子儿也没向我们要?这为的是什么?”

    “又让我们在这个时候建牌楼。这里面莫非……”

    “难道……难道她是在给我们下套?”

    “可不是吗?说不定她到时奏上朝庭,参我们一个无视天灾,置灾民苦难于不顾,或是国难当头,收粮敛财,这样的罪名……”说到这时,吓的全身直抖,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就是抄家灭族……”另一人重重坐到椅上,面无人色。

    正说到这里,一个下人匆匆进来,将一封信递到林丰荫手中,他扯开一看,颓然坐倒,身边一人慌忙拿着看了,惊道:“是真的?周边几郡的粮食都告急了?果然是真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大厅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胆战心惊,亮堂堂地烛光照在众人脸上,却都是一片惨淡。静了许久许久,林丰荫摇晃着站起身来,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叹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

    “林老快说呀。”

    “第一,牌楼不但要建!还要建大建好!建的人尽皆知!她曾提议让我找难民来做,这个法子倒提醒了我,就找这帮穷鬼,工钱给的还要比平时高!这是咱们出税出力的证明,天下百姓千百双眼睛看着的,任是她扯出天大的罪过也掩盖不了!”

    “对,林老此言甚是!”

    “第二,要捐!捐粮食捐银子,要有拿出一半家当的气势来捐!不但在宁城捐,还要在全国的眼皮底下捐,从明日开始,我广丰号要在受灾各郡自建粥铺,我要扬名天下!让天下人为我做证。”

    “这……这岂不是……这可得不少钱呀。”

    “你这糊涂东西,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

    “对,咱们就按林老说的办,对了,还有一件,咱们要打响国师的名头,为她扬名立万,这般捧足了她的脸面,再私底下探探她的口风,总是有利无害。”

    “没错,大伙儿立刻行动吧。”

    次日,宁城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十数户本城的巨富,在城里城外排起了长达数百米的施粥铺子,说是为了感佩天恩,为朝庭赐建牌楼谢宴。千米长的队伍从城东一直盘旋到城西,流水价的包子粥点送到手中,满城百姓们和灾民们一同欢天喜地,尤如过节一般热闹。

    而那边厢,招收建牌帮工的告示也张贴出来,那般优厚的工钱,又注明了灾民优先,这接踵而来的喜讯岂不是让大伙儿乐翻了天。吃的东西总是只能维持一时,做工挣来的工钱,却是保命的根本,而且等到积下了银子,那就返乡有望了。

    上万难民无不感激涕零,对各户商家铺子拜了又拜,却又被他们告之,这一切都是赈灾大使国师的功劳,这下子白韶卿的小院外人山人海,感激地叫嚷声如波浪般一股股地席卷而来。

    严林回头看着正在给秦嘲风写奏折的白韶卿,眼中闪过一丝热烈的光芒,这样的女人,胆大决断,行事全无章法,可效果却如此惊人。她的身上好似有一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的想去信任她,可是……他刚刚放松的双眉再度皱紧,不由得对着她凝神注视起来。

    这时却听门外来报,林丰荫等人求见,白韶卿亲自起身相迎,那几个富商摆着一脸媚笑,可眼角眉梢却是掩也掩不住的焦虑烦怨。白韶卿只做不见,待众人都坐定了,又为捐粮的事赞扬了他们一番,众人小心推让,自然都说是她的功劳。

    白韶卿也不多话,回头至案台上拿起自己刚刚写好的奏折道:“这是本国师向陛下汇报宁城现状的奏折,众位出了大力,不但为灾民捐助衣食,更大的功德,却还是助了朝庭的一臂之力。”

    众人听她说的隆重,倒面面相觑,不敢轻易接口,只听她道:“灾民上万,第一位是吃住,此事只要银粮接踵不断就没有大难,这其中最难的,却是第二项,那就是灾民的安置。数以万计的灾民困在一个地方,时日久了,往往容易滋事,造成地方的不安,这才是让朝庭最为头痛的,可是林大员外却能想出让灾民出力建造牌楼这么好的主意,灾民们力气有了可以使得上的地方,加之有钱银积蓄有望,自然就安定下来,这可比光给他们吃饱穿暖重要多了。”

    林丰荫听她将此事扣在自己头上,心里却只觉惊惧,生怕有什么诡计隐藏其中,慌忙拜倒道:“这都是草民听从国师的安排,万万不敢居功。”

    白韶卿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笑道:“这份功劳,本国师倒是不敢抢了你的,本国师已经奏请陛下,如无意外,应该会赐你一个商衔,统领周边六郡商号,将来还指望你对大秦商界做更多的事呢。”

    此言大出众人意料,林丰荫乍目结舌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白韶卿将那奏折放到他手上,他抖欶欶地捧在手里,一字一句看过去,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又再头看了一遍,心下怀疑脸上迷惑,眯着眼睛想透过这层面纱看清眼前这位国师的面容,从而判断她此言是真是假,可却哪里看的清楚。

    却见那白韶卿扶了他起来,立刻回身将那奏折封上蜡印,叫进一名侍卫来吩咐道:“七百里加急,立刻送到安阳。”那侍卫俯身领命,出了院子,片刻间便听得马蹄声急响,这人已经出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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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6 灾情

    众商互相对望,都觉这国师行事诡异莫测,难辨真假,呆了片刻,还是由林丰荫出面叩谢了,又推迟客气了一番,这才离开。

    转眼又是二十余日,朝庭果然宣出圣旨,封赈灾有功的世商林丰荫为秦西六郡商会总会长,相当于大秦正七品的官职,加赐秦帝亲书的匾额一幅,浩浩荡荡地直奔宁城而来。

    林府上下一片欢腾,就连周边几郡的富贾也纷纷亲临庆贺,古来商不及官,得到功名,那是多少富贾梦寐以求的事情。逢此喜事,林府大摆流水宴,着实热闹了几天。

    数日过后,周郡的商人们陆续离开,宁城的巨富们终究不放心,又聚集到林府,请他拿主意,接下来的事要如何安排。

    却见林丰荫一改平日的黯然神色,看众人问起,摇头苦笑了片刻,才道:“咱们都着了这们国师大人的道啦!”

    “啊?她又设了陷阱害林老吗?”

    “这……逼的我们没有活路了,不如跟她大干一场。”

    “是呀是呀。欺人太甚了。”

    林丰荫双手一挥,却道:“你们误会了,老夫所言的并非是这个意思。”他摸了摸鬓角,长叹道:“这国师可是了不得呀!咱们十几个商场打滚数十年的男子,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年青女娃儿啦。”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老你倒是说呀,没得急死人了。”

    众人一番催促,他这才徐徐道来:“这几日林府大庆,周边几郡的商号都派了管事来,我招了他们私下议论,却都说起了一件奇事。历来我们商号都是各有自己的中间人,都是在自家里长久的下人亲戚,他们往来于各个商号之间,走通消息,互通有无。可是前一阵子,这些人里倒有九成的人遇到了莫明其妙的小事,或是给偷了包裹不得不是半途留宿,或是给捉了起来,关在不知道在哪的地方。有人逼着他们将各商号的盘点结头都吐了出来,又让他们假造了书信回来各报平安。命在人家手里,这些人自然不改违抗。也正是如此,咱们堂堂宁城商号,居然就给蒙住了眼睛耳朵,其实周郡粮食收购是真,可也只是屯积了十数日,咱们这里一放粮捐食,那边就也各运车马地发往灾区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不是说这些粮食让国……那人屯积收购准备高价出售么?”

    “这可是林老哥你亲眼所见,难道你所见有误?”

    “看到的没有错,可是却是踩进了人家的道儿。”林丰荫长叹一声,苦笑道:“此事本来也是欠合计的,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就能让我看到了?也是我没想仔细,看到这样一个惊天的事,什么也没有多想了。如今想想,这一切都是这位国师大人布的局,大大的骗了我们一场呢。”

    众在面面相觑,呆了好一会,才一个个反映过来,有咬牙切齿的,也有颓然坐下的,更有想到那些捐出的钱财痛哭流涕的,厅里一时乱作一片。

    林丰荫看到众人这样,反倒笑了“瞧瞧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如此看来咱们这一仗还真是输的不怨,国师那边可是全无声色呢。”

    “哼,她骗了我们这许多银子,还有什么声色可动。”

    “就是,这人忒的狡诈。”

    林丰荫笑道:“你们糊涂了?不过是一时的事而已,现在算算,大伙儿不过是丢了三成家业,可是身家平安无事,朝庭还准咱们盖了牌楼,小号能有官职,那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呀。和这些相比,这国师不过是和咱们比j而已,j商j商,可不就是这样么?”

    众人一想,虽然心气都还不太平顺,可人家是国师,还能怎样,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了,林丰荫又道:“不过此事咱们虽然输了,可不能输的不明不白,咱们应该找国师好好说说话,让她知道咱们虽然输了,可出的这些钱财可都是真金白银,输人不输阵,这个面子,还是得要回来的。”

    众人齐声赞成,这边正合计着,却听门外下人来报,眼见灾民大至都得到了安置,那国师带着愿意回乡的百姓,已经起程往灾区去了。

    这一走,可是带了无数灾民,白韶卿留下了严林在宁城继续安置事宜,自己则带着护卫粮车,还有数有千计已经恢复体力急不可耐地想要回乡重建的百姓,一路往西,所见越显荒芜,亮如金盘地艳阳高高在上,一眼望去,白茫茫地土地纵横交错地开裂着密密层层地深深缝隙,空气中卷卷烟尘,热浪滚滚。

    百姓们见到此情,都是泪如雨下,许多人跪拜在地上捧起沙一般地泥土痛哭流涕,一时间,哭声震天,悲鸣遍野。

    队伍无法再向前行走,便在此处驻扎,白韶卿始终站在烈日下仰望,直至天色全黑,她的白衣身影依旧一动不动。这些日子以来,许多灾民百姓已经越来越喜欢亲近这位语气温柔的国师,不少人都关心地走到她身边来。星辰满天的荒野中,白韶卿身在众人中间,和农夫樵子聊了极久,问的无非是此地历年来的一些灾情,以及从前田间地头的情况,众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眼下重旱未消,可是和这位情绪平静地国师细细详谈,还是能从中寻得几分希望。

    接下来的几日,白韶卿一面安排有经验的农夫带领众百姓四下凿井寻水,一面则带着几名护卫往返与田地山岭之间,白衣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青丝也染成了一头银发,她却依旧神采奕奕,不停地在山岗间眺望,时而仰望天空,时而抓一把泥土在手细闻细磨。

    如此过了十余日,百姓们已经在附近土地上凿了深深浅浅地数百口井眼,可依然滴水未见,众人不免垂头丧气,有的已经忍不住悲苦,哭出声来。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缓缓走回营地时,远远却见营地东面的一处土丘上,那位白衣国师正合十跪在席上,朝东叩拜。

    “求雨!国师在求雨!”不知谁喃喃说了一声,众百姓如中雷击,猛地冲上前去,都跪在国师身后,整片土地上,顿时跪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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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7 求雨

    尽管白韶卿一再阻拦,还是有不少的人自愿陪在她身后跪拜求雨,只不过两天过后,人数才不得不减少下来,这样的烈日下,仅靠一点自宁城带来的水粮存活已经不易,还要跪在烈日下承受灼人的暴晒,到了后来,所有百姓们连同同行的护卫都来相劝,可白韶卿却依旧抵死坚持,众人对她的举动不解,却也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放弃了阻止。

    白韶卿抬起昏花的眼睛朝着灼人的白光看了一眼,衣袍掩盖下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衫,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这些日子以来,百姓们当初急迫要回乡的念头已经被眼前残酷的事实渐渐消磨,他们凿井寻水的泉眼越来越浅,步伐艰难。同行的护卫们也开始了做退堂鼓的打算,每一日,都有灾民逃回宁城,当初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已经减少了四成。

    难道真要放弃这片土地吗?白韶卿这些年在向氏所学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观察星相,再加上从农夫们那里收集来的信息,她判断出这一次大旱还没有到尽头,可是如果这一次百姓们放弃了,以后这里将是一片千里荒土。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信心。有了信心,他们才能更用心更用力的去凿井,去相信,怀有希望。而她,是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白韶卿深深明白自己的责任,仰头朝晴空万里的天空注视片刻,她安然闭上眼睛,凝神聚力,用以抵抗身体受到的灼伤。

    看到国师如此镇定的模样,众人的燥动地目光渐渐变的安定下来,一个青年大喊一声“出发,”众多男子再度拿起工具分做四路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朝南面去的一个队伍走出片刻,便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这大荒的地方怎么竟会有这样的马车出现,后面还跟着六骑,马上之人都是一身精装,神色肃然。众百姓的目光和这六人一触,都是心下微寒,慌忙转开脸去,走自己的路了。

    这支车队慢慢行驶,来到他们驻扎的位置,有护卫上前盘问,被告之是路过的商人,想讨些水解渴,这边自然没有异议。这一路上都时常遇到求水求食的难民,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非富则贵,可是行走在外,碰到荒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护卫们拿出水来给他们,六人下马相谢,又捧着先给了马车里的,待那里面的人喝了,他们才敢喝。护卫们虽有些好奇,也只是看了几眼就转开头去,依旧注视着远处土丘上的白韶卿。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打搅官爷了,前面那位是什么人呀?”这护卫转过头来,见是六人中一个青衣汉子,看他一脸带笑,语气也很讨好,护卫便道:“那是我们大秦的国师,”说到这里很有些自豪“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

    “啊,原来如此。那她这样,是在求雨么?”

    “嘿嘿,算你有点眼力,国师确实是在求雨。”

    那人赞叹道:“真是了不起呀。”

    “这个自然,我们这位国师可不是一般人,是向氏守护秦国的圣女呢。”

    “啊,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向氏圣女呀,想不到能在这里看见她,真是太有眼福了。”

    护卫好不得意地看他一眼,那人又道:“可是……这天闷热的一丝风也没有,会下雨吗?”

    “国师已经求了四日了,应该快了吧。”

    “国师大人就没说第几日会下?”

    “没有,诚可感天吧。”

    “可是这样毒的日头,国师大人怎么受得了,可不要累病了,啧啧啧。”

    那护卫听他如此关心,倒对着他那笑脸看了一眼,点头道:“是呀,我们也日劝夜劝,可国师坚持,我们也没有法子。”

    “那只有保佑这老天爷快些下雨了。”那人由衷感叹,摇着头走回到马车身边,将这些情形说了,马车上的垂帘微微掀起一线,日光透入帘内一角,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来,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白色身影。

    这车队一直停在路边,护卫也没加理睬,到了晚上,他们也不向护卫要吃食,又是要了些水,像是自己就着干粮吃了。护卫想他们也许也是想见识一番国师求雨的情形,稍加询问后,也就不再理会。

    白韶卿只用了一些护卫们送上的清水,对食物一动不动,并非她不想吃,而是此时的她已经濒临最后底线,麻木感从腿部蔓延到了全身,此时此刻,就是想动一动手指,都要用掉她大半力气,她不愿意在人前示弱,更不愿意众人见到她的情形,又上前劝阻,所以干脆闭目假歇,一遍遍地浅运内功护住心脉。

    这一夜和往常一样,还是几个护卫轮番守夜,以及一些跪伏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百姓,夜色深沉,却是极静,静到连一丝最细小的微风也没有,整个驻扎所在,除了白韶卿笔直的身影,就只有那一辆隐匿于黑暗中的马车了。车上的帘子一直没有垂下,那双闪亮的眼睛自始自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就在这样的静默中,又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众人看到亮白依旧的天空,都不由得有一些沮丧,可是再看看国师的身影,百姓们还是依旧出发了。从开始到现在,算算已近五天,护卫们也开始担心了,此时没有严林在场,众人也不敢乱拿主意,所以虽然忧心忡忡,却也只能私下里商量几句。

    这边正说着话,却听身后脚步声响,又是那个青衣人过来,护卫皱眉道:“你们还没走?”那人陪笑道:“我家主子对国师敬佩之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法子。”

    那护卫瞄了一眼马车,也点头表示认同。青衣人又道:“可是我瞧着昨天到这会儿,那位国师光喝了点水而已,这样怎么行呢,这毕竟也是个血肉之驱呀,我们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女子。我说你们还是上去劝劝吧。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这一番话正好说到众护卫的心里,众人互望一眼,都是点头赞同,哪知才刚刚挪动脚步,其中一人忽然一顿,惊叫道:“刚刚……有风……你们感觉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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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8 临医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仰头朝天等待了片刻,却又丝毫没有风的痕迹,几个护卫不由得嘲笑那人,说他是白日做梦了,这人无法反驳,只得挠头不解地跟在后面,内人来到国师身后,被守着国师的两个向氏弟子拦住了去路,正着力劝解呢,却觉空旷的土地上,沉闷的空气忽然微有变化。

    这变化起初只是极细微的似有若无,和上次一样,只要众人一留神,它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可却又在隔了片刻之后再度发生,只是这一回,感觉明显多了。众人惊愕对望,都是紧张地不敢说一个只,生怕一声叹息都有可能将这梦幻般地情景破坏。

    就这样呆呆站了片刻,跪在前面的白韶卿忽然睁开眼睛,她的眼中流露出灼热地惊喜,仰头朝东方注视片刻,忽地全身颤抖。众人循她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地天地相接地平原尽头,一层黄沙正慢慢升腾而起,缓缓卷动着,朝这边移动过来。

    众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眼看那尘土卷动的速度慢慢变快,像要升至半空时,在场一人忽然大叫:“雨!”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被雨点打中,片刻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色,四下里正翻腾起团云,朝着天空正中涌来。

    雨点的落势渐渐清晰并开始变快,四周的田间地头跑出无数狂喜的人,脸上似泪似雨,都是大笑大喊地朝着这边奔来,所有人自干涸地咽喉深处,发出共同地欢呼“雨!下雨了!”大伙儿奔到近前,对着上天不停俯拜,欢呼声渐渐变作哭泣,和雨点落下的噼哩叭啦地声响紧紧交杂在一起。

    那几个护卫和众人一起淋在雨中,都是高兴地手舞足蹈,笑的正欢的时候,忽然身边一人惊呼道:“国师怎么了?”他们这才转过头去,竟见国师已经垂俯在地,一动不动,雨点狠狠落在她的白衣上,沾染起一片片泥污。

    随着这人的惊呼,百姓们也被惊动了,再顾不得下雨的狂喜,许多人同时朝她涌来,却见向氏弟子其中一人,已经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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