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心笑道:“你未曾得她允许先用这巧妙机关到她落败之时岂非无法使用?”
田秀铃闻言一愕忽然大哭道:“这个时候你还敢笑人家。”
任无心哈哈大笑暗道: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死法也算得古今少有了。
忖念中忽然想到母亲那视死如归的豪情胜慨顿告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哀愁与无穷的怅惘。
田秀铃见他脸色忽转阴黯不禁芳心一沉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是恨我吗?”
任无心摇头道:“我怎会恨你?”
田秀铃道:“那么你在想什么?怎地忽然不乐了?”
任无心沉声一叹道:“我是在想母亲她老人家一定悲伤得根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田秀铃心头一凉不敢开口呆了一呆重又低头哭泣起来。
任无心抚慰了半晌使田秀铃收住眼泪二人心情沮丧同都感到困倦过了—会二人朦胧睡去。
睡梦中忽见对面石壁缓缓裂开现出一个暗门门内站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氅的慈祥老妇任无心惊喜欲狂飞扑过去叫声娘。
那老妇手指在唇上一按示意他不要出声牵住他的手腕返身走去。
任无心急道:“娘还有秀铃孩儿去叫醒她。”
那老妇人悄声道:“她是南宫世家的寡妇咱们还是避开的好。”
任无心心头大急扭头望去那暗门业已闭上甬路中漆黑如墨不见田秀铃的倩影。
任无心好生难过.被母亲拉着飞驰而去左转右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出了甬道。
眼前一亮.耳鼓中人声鼎沸吵成一片许多人大声欢呼叫喊着任无心的名字。
移目望去.不禁骇了一跳。
只见一片广场之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不计其数摩伽法王、丐帮三老、唐老太、武当派的玄真道长率领全教弟子还有长白四虎、关东破云七鞭以及少林、峨眉、昆仑、青城……
武林九大门派的人都有另外一边却是南宫夫人程玉萼、二夫人、三夫人常素玉此外就是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等。
这批人全是身穿黑色长袍脸蒙黑色布罩神色诡异充满了恐怖气氛。
只是在成千上万的武林人物之前这百余名天罡地煞显得人数太少.不像以往那样令人可怕。
众人欢呼一歇倏地寂静下来展眼之间让出了一条通路容任无心母子走上前去。
玄真道长迎了过来道:“相公快请上前答话群情激奋谁都忍不住了。”
任无心点了点头匆匆行到阵前朝那南宫夫人将手一拱.道:“老夫人你造劫江湖业已激起武林公愤今日之事如何解决全凭你一言而决。”
那南宫夫人神情傲岸冷冷说道:“武林恩仇非言语所能解决咱们兵戎相见强存弱亡罢了!”
只听一个少林弟子叫道:“程玉萼即释放我少林掌门否则将你南宫世家夷为平地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峨眉弟子愤然叫道:“我峨眉派不问江湖是非与你南宫世家无怨无仇你为何陷害本派的掌门?”
那妙雨突然叫道:“诸位前辈诸位兄弟听了程玉萼陷溺已深不可理喻今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不可养痈遗患反害自己。”
一时间群情汹涌吵成一片兵刃出鞘之声震荡耳际。
任无心双臂高举纵声喝道:“诸位稍安勿躁.在下尚有几句话讲。”
但听一人厉吼道:“南宫世家害了咱们的师父.我兄弟要报仇雪恨。”
霎时间.有的要报师仇有的要报父仇报仇拼命之声如雷灌耳惊心动魄。
蓦地人群之内跃出一个绝色少女戟指南宫夫人喝道:“程玉萼你今日若不释放中原四君子.我叶湘绮先与你拼了。”
那常素玉怒声叱道:“萤火之光敢与皓月争辉?即滚开。”
叶湘绮悲愤填膺长剑一挥猛地朝南宫夫人扑去。
南宫夫人冷冷喝道:“找死!”竹杖—扬当胸戳去。
任无心大吃一惊想那叶湘绮焉能挡得南宫夫人的一击当下身形一晃.抢先攻去。
只听老妇人喝道:“心儿闪开待为娘的来。”
任无心岂肯退后一招风云四合疾快地攻袭过去。
南宫夫人竹杖一挥反击任无心胁下杖挟劲风凌厉慑人。
那老妇人双臂一振抖掉了风氅疾若电掣霍然袭到南宫夫人身侧迫得南宫夫人暴闪丈余。
只听一阵如雷的喝喊.丐帮三老与玄真道长率领天下群雄潮水一般的攻了上来。
南宫夫人睹状倏地一阵怪笑声如狼嗥鬼哭刺耳之极。
只见她举手一挥那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顿时状如疯魔迎着武林众豪扑去。
展眼间兵刃耀日杀声震天战况炽如烈火。
任无心热血沸腾眼看这一场血战下来正邪双方势必同归于尽不禁大为焦急纵声喝道:“诸位前辈听了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中大部分是无辜受害之人.咱们尽量擒活的。”
常素玉陡地掠到冷冷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卖弄精神。”双掌—挫随声袭到。
任无心急忙挥掌反击二人闪电般的力搏了十余招。
忽听一个少林弟子喊叫道:“师叔、师兄右边那两个蒙面人使的少林武功.只怕是掌门师伯和百代师叔。”
一个苍劲的口音道:“少林弟子随我来。”
任无心暗暗忖道:程玉萼驱使正派人物自相残杀这手段当真歹毒得很。
忖念中与那常素玉又力搏了三十余招有心冲到母亲身畔母子二人联手御敌怎奈常素玉的武功极为厉害被她缠住竟是脱身不得。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天下精英毕集于此搏杀之惨烈触目惊心令人不忍卒睹。
任无心久战不下心头焦灼如焚倏地一轮疾攻迫得常素玉招架不迭。
任无心大喝一声一指点戳过去。
这一指如雷惊电闪眼看戳在常素玉身上。
忽听一声怒叱那二夫人突然袭到替下了常素玉。
任无心又惊又怒双掌翻飞、竭力拼斗。
但这二夫人是常素玉的婆母武功远在常素玉之上任无心倾尽全力依旧屈居下风。
忽听一声惨嗥一名黑衣天罡的头颅飞起半空鲜血四溅洒得任无心满脸皆是。
任无心霍然一惊颈项忽被二夫人扼住。
任无心骇然大叫双臂猛然一振.疾向二夫人袭去.耳鼓之内.忽闻到田秀铃惊惶喊叫之声。
睁目一看自己与田秀铃相拥而卧兀自睡在地上何来什么血战。
田秀铃揉着惺忪睡眼道:“心哥是你叫喊吗?吓死我了。”
任无心嘘了一口长气.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目光落处忽见她脸泛红潮艳若桃花不禁心疑只怕她体内的毒力作.急声问道:“你身子可有不适?”
田秀铃螓一摇痴痴—笑.道:“我也做了一个梦。”
任无心道:“什么梦?说给我听听。”
田秀铃脸上突然一阵绯红一头钻在任无心怀内。
任无心瞧她不胜娇羞不禁大奇惑然道:“梦见了—些什么?说来听听有何要紧?”
田秀铃忸怩道:“我不你先讲你的。”
任无心道:“我梦见天下英雄与你南宫世家决战打打杀杀情况很惨。”
田秀铃道:“最后的结局呢?”
任无心苦笑道:“任何人都无法与全天下为敌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你们老夫人战败交出醒神汤释放了中原四君子和百忍大师等。”
这乃是他的愿望那梦境之内并无显示。
田秀铃听了也不放在心上但却问道:“老夫人提过咱们的事吗?”
任无心微微一怔笑道:“当时忙乱得很没有人提这儿女之私你且说说你的梦境如何?”
田秀铃脸颊藏在任无心怀内揉擦了一阵娇声道:“我梦见咱们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庄子.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
任无心道:“后来怎样我听不清楚。”
田秀铃娇躯一阵扭动道:“我不要讲我不……”
倏地撒娇道:“我肚子饿啦!”
任无心哈哈一笑道:“我也饿了你准备了什么食物拿来我尝一尝。”
田秀铃扑哧一笑突然想到是自己将他坑陷在这绝境.不禁悔恨交加掩面痛哭起来。
任无心啼笑皆非哄了半响.无法令她收束眼泪倏地叫道:“有了!我有法子。”
田秀铃仰起脸来喜道:“真的?什么法子?”
任无心一本正经地道:“棺木中可有冷冻存尸咱们吃死人。”
田秀铃一拳擂去恨道:“你还有心开开玩笑!”
想到自己亲手害死情人芳心之中愧悔交集无以自解重又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任无心无可奈何暗想女子的泪水反正是多索性让她哭个痛快当下不言不响不再理会。
闲闷无聊不觉东张西望见那许多棺材的棺盖俱都掀在一旁但右侧墙角的一具棺木那棺盖却是端端正正地覆盖在上仿佛业已钉死。
任无心疑念顿起扶起田秀铃的脸道:“那棺内装的是谁?”
田秀铃星目眨动道:“没有谁了!”
任无心道:“奇怪每具棺盖都已掀开只有那口棺材例外。”
田秀铃懒洋洋地说道:“嗯我懒得动.我不去瞧。”
任无心脱口一笑在她颊上亲了一亲道:“乖—点过去看看。”
田秀铃咯咯一笑爬起身来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
她在南宫世家长大对这迷魂牢中的阴森之气习以为常毫不感到恐惧。
奔到那棺木之前双手—扶馆盖一下揭了开来。
倏地田秀铃口中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砰的一声棺盖脱手掉下。
田秀铃脸色惨白双眼满布着恐惧之色手足乱颤噔噔噔直退。
任无心弹身而起喝道:“什么事?”
田秀铃猛一转身.飞奔过来.躲在任无心身后.颤抖道:“老……老……老……”
但闻砰的一响那棺盖掀翻在地棺材中忽然站立一位身形微带佝楼手扶拐杖鸡皮鹤的老妪。
这老迈的妇人穿着一身墨色的衣服.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但那两道炯炯眼神却似冷电一般透射入人心俯之中与那满脸病容大不相衬。
任无心本是定力极探之人此时此地乍见那老妇的面也不禁心神一颤一股寒气自足底升起.—直凉透背脊。
那老妪竹杖顿地跨山棺外.缓步走了过来。
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笼罩在任无心脸上神色之间诡异莫名。
任无心先是惊骇但只—瞬心情就宁静下来、暗忖道:大不了一死又何畏惧之有?当下一定心神拱手笑道:“老夫人久违了。”
南宫夫人竹杖—顿漠然道:“令堂何在?”
任无心剑眉一蹙道:“怎么?老夫人—直在这迷魂牢中?”
南宫夫人冷冷一笑道:“老身在此比你们到得还早.陪伴你两人一日一夜了。”
任无心闻言一怔暗道:这位南宫夫人的性情果非常人能测。
突然心念—闪笑道:“老夫人既有意留在室内这迷魂牢该是另有出路?”
南宫夫人漠然道:“当然另有出路但对你来讲有等于无。”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在下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目光一转朝身后的田秀铃望去。
田秀铃热泪泉涌凄然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南宫夫人冷冷一笑道:“你明明知道还要假情假意我倒不知你是何心意?”
田秀铃大急一把抓着任无心的手臂哭道:“心哥我是真的不知道这石牢另有出路祖……祖婆婆是教你恨我……好让你亲手杀我。”
任无心莞尔一笑道:“你到一旁歇息我与老夫人讲话不许你插口。”
田秀铃温驯地点一点头噙着眼泪退到墙边立定。
南宫夫人苍白的脸上突然掠过一缕狰狞的笑意冷冷说道:“任无心你自命侠义之士勾引人家的寡妇.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任无心脸上一红将手一摇道:“在下尊重老夫人是武林前辈不愿出言不敬今日之局、注定无法善罢咱们还就江湖恩怨略做交代然后以武功判定生死吧!”
南宫夫人冷冷一笑.道:“你那武功自信敌得住老身几招?”
任无心淡然道:“在下纵然不敌也得勉力周旋只是有几个问题耿介于心若不弄个明白死难瞑目。”
南宫夫人眉头一皱道:“什么问题?你若好言相求老身或许成全你的心愿。”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人你处心积虑与整个武林为敌那动机究竟何在?”
南宫夫人闻言一怔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凝注在任无心脸上.缓缓说道;“南宫世家的数代子孙遭人谋害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老身不该为子孙报仇吗?”
田秀铃口齿启动似欲言语忽又心意一变.闭口不语。
原来她在死谷之内曾经见过自己的丈夫南宫寿。
但是当时处在一个漆黑的石室之内那恐怖的经历似真似幻如在梦中她事后想起也感到怀疑。
再者她与南宫寿自小就相互仇视彼此间毫无情份如今又已将满腔热爱倾注在任无心身上私心之内实在不愿承认自己那名义上的丈夫尚在人世因之话到唇边终于忍住。
但听任无心道:“老夫人你可曾想过武林之内哪一门哪一派有谋害南宫世家几代主人的嫌疑?”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老身觉得各门各派的人都有可疑。”
任无心道.“为什么?杀害人命总该有个动机。”
南宫夫人道:“名高遭忌这武林第一家的荣衔.下马解剑的禁律乃至南宫三宝都是引起武林人物嫉妒与争夺的原因这道理明显不过何用老身多说?”
任无心闻言一怔未曾料到南宫夫人会讲出这番道理。
想她所言虽是揣测之词但却入情入理.无懈可击令人无可辩驳。
寂然半晌任无心神色一动、双目之内倏地神光*射道:“老夫人令重孙南宫毅犹在人世你可曾问过他谋害他的是何许人物?”
南宫夫人漠然道:“老身已获消息我那重孙近日在传声驿出现但他犹未归来到底是何人谋害他尚还不得而知。”
任无心突然冷冰冰说道:“老夫人可曾想过令重孙何以迟迟不归?”
南宫夫人那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突然掠过一片极为怪异的神色但只一瞬重又平静如故。
任无心的目光何等锐利这变化虽是极端微细他却瞧得清清楚楚。
数月以来一直横梗心中的疑团顿时消散了不少。
只听他冷冰冰一笑沉声道:“老夫人依在下猜想你那重孙媳四夫人从此也不再返回南宫世家了。”
南宫夫人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突泛厉容右手一探五指箕张霍然抓了过去。
田秀铃惊叫道:“心哥!”
任无心嘿然一笑身形一晃暴退五尺喝道:“老夫人如此震动莫非做了亏心之事?”
南宫夫人一击落空做势欲扑。
突然心意一变阴沉沉说道:“尔等乃垂死之人老身的事何惧尔等知道。”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任无心你根据什么判断老身那重孙媳不再回返南宫世家了?”
任无心目光一转朝石牢四壁环顾—眼暗暗忖道:这石牢虽另有门户但连田秀铃也不知情其隐秘可想而知看来陷身在此.那是绝无外援的了。
心念一转顿时横定心肠朗声说道“令重孙南官毅久已在江湖活动只是老夫人不知而已四夫人与令重孙情深爱重她夫妻既已重逢自然不再回转南宫世家了。”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嫁鸡随鸡嫁犬随犬那也不足为奇。”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可是老夫人可曾想过你那重孙宁愿流浪江湖而不返回南宫世家那是什么缘故?”
南宫夫人脸上的肌肉一阵颤动冷笑几声道:“南宫毅对你讲过什么你干干脆脆的讲出来吧与老身勾心斗角你还太嫩了。”
任无心含笑说道.“那南宫毅乃是豪侠之士无论如何老夫人的隐私他是不会亲口揭的。”
南宫夫人冷笑道:“谅他不敢。”
任无心哂然道:“但是他敢背叛南宫世家公然与老夫人作对。”
南宫夫人漠然道:“子孙不肖.乃是家门不幸与外人有何关系?”
任无心突然放声一笑道:“老夫人由此—事在下得了三点结论但不知对是不对?”
南宫夫人容色耸动道:“哪三点结论?”
任无心暗暗忖道:今日身处绝境我揭穿这老女人的隐私要不是她死、那就是我亡了。
只听南宫夫人阴沉沉说道:“哪三点结论?爽快一点讲吧!”
心情之激动流露无遗。
任无心轻轻咳嗽一声道:“第—依在下判断南宫家的数代子孙并非老夫人的骨血。”
南宫夫人身子猛地一震拐杖一顿厉声喝道:“第二呢?”
任无心冷笑道:“南宫世家的数代子孙并非死在外人手上而是老夫人亲手所谋害。”
这几句话恍若晴空霹雳南宫夫人、田秀铃两人同是心神大震刹那间惨然色变。
南宫夫人满脸厉容手指着任无心道:“你讲第三又是什么?”
任无心功凝双掌全神戒备口中缓缓说道:“第三点最为简单老夫人与整个武林为敌造下这浩大的杀劫并非为了替子孙报仇而是另有用意。”
南宫夫人厉声道:“什幺用意?”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在下要向老夫人请教的了。”
田秀铃听了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眼看着南宫夫人那狰狞的面容好似任无心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柄利剑直刺在南宫夫人的心头.南宫夫人早已认了这一切其中再无可疑之处了。
忽见南宫夫人仰天一阵狂笑石壁回音那尖厉刺耳的笑声满室激荡听去撕裂人心恐怖已极!
田秀铃突然奔到任无心身后娇躯颤抖嗫嚅道:“心哥咱们走。”
任无心莞尔一笑道:“咱们不知门户何在纵然知道老夫人若不放行也是无法走脱。”
只听南宫夫人阴森森一笑.道:“任无心老身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才智你且说说你怎能得出这三点结论的?”
任无心道:“如此讲来老夫人是承认在下的话了?”
南宫夫人缓缓将头一点道:“老身完全承认。”
任无心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沉重地道:“老夫人当初在下也信以为真以为南宫世家的数代子孙确是被不肖之徒所谋害眼看武林中杀劫将起.心想若要消饵这场浩劫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谋害南宫子孙的凶手若能抓住那批凶手交给老夫人处置则老夫人心中的怨恨即可平息.造劫江湖就失去借口了。”
南宫夫人狞笑一声.讥哂道:“天阵你任无心倒是苍生之福。”
任无心摇头一笑缓缓说道:“可是在下找来找去找不出凶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凶手是谁。”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老夫人何不自己想想万今天下有哪一门、哪一派、哪一帮会、哪一个人有胆量谋害南宫世家的子孙纵然有人胆大包天敢于谋害南宫世家的人他又哪里有恁大的本领?”
南宫夫人傲然一笑道:“你任无心若是不敢旁人大概更不敢了。”
任无心沉声道:“这也还在其次依情理而论纵然有人谋害了老夫人的儿子、孙子以老夫人之能岂有再蹈覆辙连重孙、曾孙也保不住的道理?”
南宫夫人先一怔继而纵声狂笑道:“这倒是一个天大的破绽可惜数十年来只有你任无心一人看出嘿嘿!换了旁人纵然感到可疑也决然不敢相信。”
田秀铃听到此处.浑身一阵冰凉。
眼看南宫夫人那狰狞恐怖凶神恶煞的面容真骇得心摇神颤头晕目眩娇躯一软昏倒过去。
任无心双手—抄.托起田秀铃的身子走到一旁将她置在一块棺盖之上躺着然后走了回来。
任无心道:“开始时在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后来打听到南宫世家的数代子孙都是在出门远行之时遭人谋害.死在外面在下心想彼等何以要孤身远行那行踪若是公开则遭人谋害之事势必轰传江湖那行踪若是秘密何以又会被人知悉?老夫人的子孙两代已遭仇家谋害.何以让重孙、曾孙孤身远行岂非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吗?”
南宫夫人嘿嘿一笑自我解嘲地道:“你见事深刻鞭辟入理老身活了偌大的年纪尚未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
任无心淡淡—笑接道:“其后在赴死谷途中在下遇上了南宫毅心中突然动疑。”
南宫夫人强笑道:“疑在哪里?”
任无心道:“在下暗想那位南宫前辈为何流落在外.忍令堂上的祖母伤心闺中的爱妻断肠这是过于违反常情了。”
南宫夫人道:“是啊那孩子早该归家的也省得咱们终日以泪洗面过这生不如死的日子。”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老婆子讲到此处她还能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当真狡猾得可以。
忖念中突然感到眼前这老妪如毒蛇猛兽是自己生平所遇最为恐怖的人不禁心头一寒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南宫夫人突然迈上两步冷冷说道:“任无心你还有话讲吗?”
任无心心头惴惴想到动手一搏实在毫无把握不觉起了一个拖延时光的念头缓缓说道:“在下根据以上种种.判定南宫子孙乃是老夫人所谋害但想虎毒不食子南宫子孙纵或不肖不孝也无加害之理更不至假手外人唯一可能就是那些人皆非老夫人的亲骨血。”
南宫夫人将手一摇接口说道:“你讲得全对不必再往下讲了。”
任无心剑眉耸动道:“老夫人必得将话解析清楚否则的话.只怕我任无心难以就范。”
南宫夫人哂然道:“老身不信。”
拐杖一扬做势击去。
突然心意一改.嘿嘿一阵狞笑接道:“好吧老身的恨憾淤积心头数十年之久.如骨鲠在喉也想吐露一下散一散胸头的闷气。”
说到此处突然悠悠一叹那沉重的叹息之声恍惚自九幽地府听入耳内令人心旌摇摇毛骨悚然。
田秀铃刚刚苏醒.悄然走了过来忽然心头一寒重又退了开去。
只听南宫夫人沉声道:“任无心死谷二奇那是不用我解说的了。”
任无心双眉一扬道:“那是在下的两位恩师。”
南宫夫人道:“哼!两位恩师?你也太不要脸了!”
任无心脸上微微一红道:“太乙上人是在下的授业恩师两位老人家是神仙眷属自然都是在下的……”
南宫夫人沉重地将手—摇接口道:“两位老人既无夫妻之名更未合传过弟子.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顿了一顿接道:“实对你讲南宫明是太乙上人的弟子老身则是天心神姥的传人。”
任无心大吃一惊想那太乙上人与天心神姥一男一女正是死谷二奇.如此算来任无心与南宫夫妇既属同门又是同辈这是前所未闻之事教他如何不惊?
但听南宫夫人那冷漠的声音道:“七八十年前今日的死谷二奇当时正是一对情侣两人因修习上乘武功并未结成夫妇但两人唯一的传人却结成了不解之缘。”
任无心插口道:“那自然是老夫人与南宫……”
忽然感到.师兄二字甚难出口.话到唇边重又顿住。
南宫大人恍若末闻接道:“南宫明与程玉萼结缡之后女貌郎才相爱无间那该是一桩琴瑟和谐白头偕老的婚姻了。讵料情天多变就在南宫明击败天下英雄赢得武林第一家的荣衔之后一个年轻女子插足于南宫夫妇之间了。”
任无心蹙然道:“那女子是谁?”
南宫夫人脸上突然布满煞气阴沉沉说道:“那女子乃是雪山门下身着道装用一柄银色拂尘江湖之上称她做银拂仙子。”
任无心脸色大变道:“数十年前雪山派四代六十余人突然在一夜之间悉数死绝那……”
南宫夫人冷冰冰说道:“那当然是老身下的毒手。”
语音微顿接道:“那乃是七十二年前的事了.唉!老身虽然部署周祥一举而灭雪山派可惜百密一疏留下了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引出了今日这五代寡妇同堂的怪事。”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女人的手段好毒!当下问道:“那婴儿又是谁的孩子?”
南宫夫人冷漠地一笑道:“那是南宫明与银拂仙子的孽种。老身想到斩草除根之事回头再找那个婴儿南宫明业已赶到将那婴儿抢到手内。”
任无心冷笑道:“你杀害六十多条人命神姥纵然不管我那恩师也不会饶你。”
南宫夫人回忆往事也不禁唏嘘叹息道:“这祸闯下之后太乙上人坚持杀我但是老身的师傅则认为错在南宫明若非南宫明用情不专撇下娇妻在外沾花惹草.怎会引起老身的妒火.要杀老身也行先得将南宫明杀死。”
任无心暗暗忖道:神姥也太护犊过于不辩是非了。
心头在想口中说道:“老夫人既是未死恩师自然也未惩治南宫师兄了。”
南宫夫人冷笑道:“祸事闯得如此之大焉能就此罢了但太乙老人不肯先杀南宫明却将他逐出门墙声言须得取下我的级才能重返师门。”
任无心道:“师恩深重.南宫师兄为了重返师门就该杀掉老夫人才对何况老夫人确有可杀之道。”
南宫夫人怒声道:“哼!你师徒都是一丘之貉!”
语音微顿接道:“南宫明倒不是急于重返师门却是急欲替那贱人报仇。但是他的武功虽然击败天下英雄却无法胜过老身咱们当时就恶斗了一日一夜偏是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始终打不出结果。”
任无心心神一凌暗道:那时候她的武功已是如此如今岂非深不可测?
只听南宫夫人接道:“太乙老人与老身的师傅天心神姥当时都在盛年两人的火气都大太乙老人见咱们打不出结果盛怒之下撇下师傅拂袖而去;师傅气愤之余也不惩罚老身仅只说了一声不许伤害那个婴儿就此返回死谷独居谷顶由此不与太乙老人见面。”
任无心沉声一叹道:“原来是你做的好事害得两位老人家这—赌气至今不肯相见。”
南宫夫人怒道:“不见面又怎样难道少活几岁不成?”
任无心暗暗忖道:此人痴长百岁不可理喻。当下话锋一转道:“那雪山派忽起灭门惨祸势必轰动江湖武林之内难道就无仗义之人?”
南宫夫人冷笑道:“老身从未涉足江湖没有人见过老身的武功雪山派远处边陲与中原人士少有往来南宫明与那贱人陈仓暗渡乃是极为隐秘之事老身又未留下蛛丝马迹咱们二师二徒不讲谁能想到老身头上哼哼!幸好当时没有你任无心否则老身就无法安宁了。”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南宫师兄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南宫夫人道:“他当然不肯干休自此以后咱们表面上是一对恩爱无间的夫妇实际却是势难两立的仇人两人都是勤练武功不敢稍辍南宫明稍有所得必与老身狠拼一场嘿嘿!怎奈老身的武功永不落后直到他死终究未能如愿。”
任无心道:“如此讲来南宫师兄是愤恨而殁。”
南宫夫人脸上闪过一片阴黯之色道:“他虽含愤而殁倒是一了百了遗下老身一人度这凄凉孤单的日子却是人所难堪。”
任无心暗暗忖道:她屠杀雪山一派乃是因为嫉妒推源溯始皆是由于深爱南宫师兄之故结果弄巧成拙将丈夫活活气死那未亡人的日子确是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记起当日田秀铃因爱成仇对自己百般迫害之事不禁感慨丛生长长叹息一声。
但听南宫夫人接道:“南宫明死时银拂仙子那贱人所留的孽种.业已长大成*人取名南宫望老身遵守师命原不想加害于他而且替他娶了妻室.待他犹如亲生之子。”
任无心暗暗忖道:杀其母哺其子倒也亏她了。
南宫夫人眼内突然杀机一闪.怒声道:“你胆敢讥笑老身?”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讥晒之心老夫人休得多疑。”
南宫夫人冷冷一哼道:“谅你不敢。”
语音微顿接道:“岂料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那南宫望早已获悉身世知道老身是他的杀母仇人但知老身武功厉害他万万不是敌手因之隐忍在心反而事母至孝先意承旨无微不至。”
任无心暗暗想到:此人的心机倒是深沉得很。
只听南宫夫人接道:“直到他的儿子南宫孝出生……”
任无心惑然道:“南宫孝?”
南宫夫人道:“是啊!那算是老身的孙子了那婴儿出生之时南宫望言道:不望这小儿武功盖世但愿他孝顺祖母因而取名一个孝字。老身被他骗得昏头转向.居然信以为真沾沾自喜起来。”
任无心道:“后来怎样?”
南宫夫人嘿嘿怪笑一阵道:“哼!有一天.南宫望禀告老身.说要携带妻儿远游北岳为老身许愿延寿。想他乃是老身眼看着长大之人数十年相处老身早已失了戒心.他那妻子乃是老身的徒儿师徒之情过夫妻情爱有她同行老身更无疑心当下也就应允了。”
任无心道:“那南宫望莫非是要携妻子远走高飞……”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哼!岂止如此他父子三人出门.行到中途忽遭十余名蒙面高手围攻一场恶斗下来仆从死尽南宫望夫妻二人受伤惨重那婴儿受掌力波及业已魂游太虚性命岌岌难保。”
话音一顿吁了一口长气。
任无心插口道:“是否东窗事有人为雪山派报仇伸冤了?”
南宫夫人愠然道:“哼!你莫名其妙最好是免开尊口!”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老夫人说得对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南宫夫人怒哼一声接道:“那乃是南宫望一手安排的诡计这条苦肉计天衣无缝谁都看不出丝毫破绽虽然事起突然但想南宫明大败天下英雄得罪的人很多遭人报复也是难免之事一时之间.老身又怎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语音微顿接道:“他夫妻负伤逃回家来老身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