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醒神汤与南宫夫人的虽有不同却有着无比的效力。
那三人服用不久已是神情大变一个个眼神散乱张口喘息.双手抱头身形摇晃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
过了片刻那三人突然一连踉跄几步。
右边那大汉功力较差一交摔倒在地另外二人踉跄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子。
三人记忆回复一瞧室中的景象同是目定口呆惊愕不置。
左边那黑衣男子突然大退两步骇然叫道:“任无心!”
当中那人也是南宫世家门下他未曾见过任无心但曾听过传闻知道任无心的模样经同伴—喊再朝任无心—望不禁苦胆吓破;身子一扭夺门而逃。
但见宗儿双肩一晃霎时越过那大汉挡住了室门轻叱道:“回去!”
右掌一抬信手—挥。
那大汉身子一旋一个踉跄果然回到了原处。
老妇人灿然一笑道:“好孩子.这一招拨云见日使得不错。”
任无心笑道:“法王与瞿老前辈都是高明人物……”
摩伽法王道:“相公勿须客气这两个娃儿聪明颖悟瞿老与老衲都是钟爱得很。”
老妇人道:“世间的快心之事莫过于年老之人忽然看到第三代子孙。”
顿了一顿接道:“心儿带上解药.趁着天还未亮咱们去办正事早早了结这一战.法王好回天竺各位老先生重返故里娘也可以……嘿嘿也许与南宫世家那个老女人拼个同归于尽以使天下太平。”
任无心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镇定如故朝那侠儿、宗儿道:“将这三人拿下事了之后再行释放。”
侠儿、宗儿闻言闪身上前出指便点。
那三人应手而倒被两人提出室外。
瞿式表取来三只玉瓶交给任无心道:“三种药汁的药性不同相公设法试试且看效应如何?”
任无心收起玉瓶起身道:“在下如今就去南官世家试出结果.回来转告诸位。”
摩伽法王微微一笑道:“任相公老衲是早已技痒了。”
任无心笑道:“得大师同行在下胆壮不少。”
瞿式表捋须笑道:“老朽虽然技痒可惜武艺不佳自是不敢同……”
语音微顿.哈哈大笑一阵。
任无心微微一笑当下辞别众人母子二人与摩伽法王齐向南宫世家赶去。
那独山就在南阳城郊。
被称为武林第一家的南宫世家紧傍着独山一角。
千万株垂柳白杨环抱着一座建筑雄伟的村落夜风飒飒吹拂着满天飞舞的黄叶。
月色凄清景象萧索深秋午夜弥漫着寒意。
任无心等宛如一阵淡得目光难见的轻烟在荒凉的原野上贴地飞掠。
不足顿饭工夫已到了长青林外。
此时上弦月高挂天际清冷的月光照得大地澄澈如洗夜行人本不方便。
但这三人个个身负出神入化的轻功若非绝顶高手.纵然对面撞上也难以觉他们。
三人入了密林更是了无顾忌。
老妇人伸出左手.牵着儿子的手腕.在那高大的白杨树间东闪西掠借那交错树影掩护疾行如飞脚下毫不停顿。
这深长广大的长青林内到处都埋伏着暗桩。
那些暗桩都是隐身树后贴着树干站立对面行来之人绝对觉不了。
老妇人全凭耳力闻听那些暗桩的呼吸之声、以快得无以言喻的身法.闪电般的掠过那些暗桩不令对方觉察。
摩伽法王紧随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非但要快脚下不能弄出响声连衣袂袍袖也不能弄出一点风声。
勉力学步之下行不片刻已然满头大汗真气渐浊无法继续下去。
无奈之下只得疾快地吐纳一次转换—口真气。
讵料就这一吐一纳之际袍袖衣袂顿时带起一阵风响。
这林内的暗桩、都是耳目锐利武功不弱之人.风响甫出.顿时惊动了近处之人纷纷转而望来。
老妇人如响斯应放开任无心闪电般的掠了一个圆圈将近处的八名暗桩悉数点住了岤道。
摩伽法王脸色惨变神情之间又惊又愧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任无心心思敏锐睹状之下暗以传音入密之术道:“在下若非家母携带似这般走法一步也是不成放眼当世大师的武功实是罕有敌手了。”
摩伽法王脸色一弛暗道:这话虽是慰藉之言但若当真考究他也未必能够胜我。
忖念中亦以传音入密之术道:“老衲不解中原武林既有令堂这种凡入圣的人物南宫世家何以又能造劫江湖肆无忌惮?”
言外之意以老妇人这等身手.岂非是无往不利.任何辣手之事.还不是迎刃而解。
任无心也感到难以解释沉吟半晌道:“据家母讲那南宫夫人的武功不在她老人家之下较量起来胜负之数尚难判定。”
摩伽法王耸然动容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衲今日算是信了这两句话了!”
微微一笑.接道:“此番东来老衲本来还嫌气闷今日得见令堂才算不虚此行。”
忽听老妇人道:“时光不早.咱们向前走吧!”
牵起任无心的手腕闪身掠去。
摩伽法王提气纵身小心翼翼的追随在后穿林而出倒是再无差错。
穿过了肃杀阴沉的林面一阵芬芳花香迎面扑来。
南宫世家广大的宅院矗立在凄清的夜色之下。
那高大的黑漆大门和白布遮掩起“武林第一家“的匾额耸起的楼阁亭台阴森中隐隐泛起一种肃煞之气。
一阵夜风吹来.枝动叶摇出一片沙沙之声。
老妇人久处南宫世家对宅中的地势了如指掌。
只见她穿屋越舍电闪云飘转眼之间带领任无心与摩伽法王潜入了内宅。
满院盆花在阴暗笼罩之下都变成了点点黑影。
三人在一处荫影之下停住身形。
任无心与摩伽法王耳内响起老妇人的声音道:“由此向内.是由三十六天罡负责守护那批人虽然丧失了记忆武功却是有增无减心无杂念耳目尤其灵譬彼暗我明想不惊动他们颇为不易。”
任无心道:“三十六天罡既任守护之责不知那迷魂牢内是否尚有冷藏之人?”
老妇人道:“那三十六天罡虽任守卫之责是否全数出动。我却不太清楚你们小心在意潜往迷魂牢探视一下试一试那解药的效应我守住那老女人瞧瞧是否能将她的醒神汤盗取过来。”
她的传音入密之术出神入化随意施为任无心与摩伽法王同时都能听到.一字一句清晰异常。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们见机而行万—行藏败露就向宅外退走有我守住那老女人只要不被三十六天罡围住谅必没有多大的凶险。”
任无心蹙然道:“娘也得小心报仇雪恨急也不在于一时。”
老妇人道:“这个当然娘以你的大事为重个人仇怨放在后面。”
顿了一顿接道:“你们可得注意若被三十六天罡围住那就难以逃命了。”
身形一晃身影不见。
摩伽法王暗暗叹道:母爱深重本是寻常之事这位老夫人痛爱儿子之心却是远远过常人。
任无心按捺住心头激动悄声道:“大师地形不熟请随在在下身后。”
摩伽法王点了点头二人暗提真气贴着墙壁向前闪掠而去。
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耳内响道:“假山之后藏的有人小心了。”
两人定住身形朝对面假山望去。
但见花木扶疏荫影摇曳此外再无所见。
任无心的武功原本己臻化境。
摩伽法王是天竺第一高手。
这两人也只有在那老妇人面前.才是小巫见大巫显得瞠乎其后除此之外也殊难找出对手了。
两人屏息站立片刻听出假山之后果然隐着一人但那人呼吸轻缓悠长几至无法听闻不言而知乃是一个内功修为极为深厚的高手。
等了片刻一阵夜风吹来花木摇动出了一片沙沙声响。
任无心一扯摩伽法王的衣袖如划空流矢般霍地掠到一株龙爪槐后闪电般的翻过矮墙跃入了侧面院落。
摩伽法王身高体大仿佛一座铁塔。
他紧随任无心行动如影附形轻功之佳妙丝毫不在任无心之下。
两人贴着墙壁屏息凝立四目交投俱都露出钦佩之色。
这南宫世家重门叠户.屋宇连绵而且许多门户道路都暗含着奇门遁甲的变化加上五步一桩十步一哨防守之严密远过于皇宫内院换了旁人定是寸步难行。
但任无心一则曾经来过二则身负上乘轻功轻车熟路一直潜到那迷魂牢入口的石道居然未曾受到阻扰。
两人脚步一停.各自调理真气。
任无心心念—闪突然脸色大变。
摩伽法王微微一怔低声道:“相公想起什么了?”
任无心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咱们的行动早已落入敌人眼中了。”
摩伽法王先是一怔继而低声笑道:“那么是敌人故意放我等过来布下陷阱引诱我等入彀?”
任无心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宅中布置周密宛如天罗地网除非像家母那样来无影去无踪近乎飞行绝迹否则的话绝无如此顺利。”
摩伽法王道:“会不会是令堂暗中下手制住了各处的埋伏?”
任无心沉吟道:“恐怕不是。”
摩伽法王微微一笑道:“那倒有趣不瞒相公讲老衲在天竺贵为法王地位既是崇高武功又无敌手养尊处优非但平生未履险境连动手过招之人也无法找.此番来为相公助力.愈是凶险愈为有趣纵然赔上性命.那也决无怨尤。”
任无心失笑道:“大师倒是雅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向内闯吧!”
摩伽法王颔一笑两人索性明目张胆直向那迷魂牢闯去。
这石道中黑暗如漆.但两人目力过人仍隐隐可见石道中景物。
行了片刻石道己至尽头另有两条岔道岔向左右两侧延伸过去那迷魂牢在左边甬道尽头。
任无心本待直奔过去突然觉右面甬道之内.隐蔽着两个身着宽大长衫的人。
摩伽法王也觉那两个长袍人身形一侧贴着石壁站立。
两人一停下身子.石道中更显得阴沉死寂弥漫着恐怖气氛。
任无心见那两个长袍人寂然不动越确定自己的行踪早在敌人眼内。
这一路上通行无阻正是敌人故意放行之故。
忽听摩伽法王以传音入密之术道:“任相公看这样子你我正在自投罗网哩!”
任无心亦以传音入密之术道:“对方镇定得很.想必有人在暗中主持全局指挥各处的埋伏。”
摩伽法王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动道:“这两人呼吸轻缓几至听闻不出显见得内功修为极是不凡不知在不在三十六天罡之数?”
任无心道:“咱们一齐出手瞧瞧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摩伽法王道:“老衲正有此意。”
身形一晃抢先扑去。
那两个长袍人紧贴墙壁.隐身在岔道之内本来极难觉岂料遇上任无心和摩伽法王这两位顶尖高手竟然反客为主主动的攻袭过去。
两人匆匆击出一掌仓促招颇有惊惶失措之势。
摩伽法王艺高胆大左手一伸疾扣一人的手腕化解对方的掌势。
右手一竖施展密宗大手印功夫直向另一人的掌势迎去以一敌二.尤自锋芒*人。
任无心随后扑上一听风声已知三人所用的招术。
暗想摩伽法王的一掌若与对方接实必然出巨大的声响将敌人全部引来。
在这漆黑如墨的甬道之内倘若被敌人堵住那可大为不妥。
心念一转顿时窜上一步.猿臂一探穿过摩伽法王臂下使擒拿手法朝对方腕脉抓去。
在这漆黑的甬道之内动手相搏全凭听声辨位。
那长袍人本待与摩伽法王硬对一掌.正当双方手掌将接之际摩伽法王胁下突然伸出第三只手来.不禁大吃一惊猛—沉肩疾地缩手闪避。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任无心指甲划过那长袍男子的腕肘指甲余势撕下了半截衣袖。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
这哨音并不很响但却有一股撕裂人心之力。
任无心与摩伽法王都是功力高深之人虽然不惧也不禁心神一动微生凛意。
那两个长袍人趁机跃开背贴墙壁瞬眼掠出两三丈外。
两人轻功卓绝行动起来.不带一点声息。
摩伽法王左右打量一眼道:“那一声哨音想是指挥两个长袍人的号令任相公可曾听出那哨音的来路?”
任无心道:“在下依稀觉得那哨音自迷魂牢内。”
摩伽法王道:“老袖也有此感觉只是拿不准确罢了。”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主人在迷魂牢中等待咱们去得慢了未免失礼。”
举步向左面甬道走去。
摩伽法王跟随在后突然想到:“我乃天竺法王作这夜行勾当已是大失身份既已被人觉.理该大方—点才是。”
当下笑声道:“相公身畔可有火种?老衲想要见识一下这迷魂牢的构造。”
任无心含笑道:“在下身边未带火种否则早巳点燃了。”
一言甫毕眼前火光一闪。
一名容貌秀美的紫衣少女右手高举着一个火折子出现在甬道尽头距离两人不过三四丈远。
火光下迷魂牢那厚重的铁门耸立在少女身后。
那紫衣少女卓立门前火折高举倒似在迎接客人。
任无心举步上前见那少女脸上冷冰冰的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不禁朗声一笑道:“在下任无心姑娘怎样称呼?”
那紫衣少女装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见了任无心的笑脸不禁方寸一乱生恐把持不住急忙一侧身子双唇紧咬冷然不语。
摩伽法王暗暗忖道:这位相公风流伺傥儒雅英俊有一股动人心弦的魔力年轻的女子遇上确实难以抗拒。
只听呀然一声迷魂牢那沉重的铁门倏地自动开启。但只开了尺许随又寂然不动。
任无心浑身是胆到此地步更是有进无退。当下朝摩伽法王一使眼色举步跨入门内。
摩伽法王莞尔一笑迈开大步跟随任无心走去。
那紫衣少女等任无心走过突然娇躯一转挡住了摩伽法王的去路。
摩伽法王笑道:“同是客人姑娘厚此薄彼不嫌有欠公道吗?”
那紫衣少女冷然道:“大师乃是异域高僧何必沽惹中原的是非?”
摩伽法王听她吐词不俗.暗道:中原文物之邦果是……
只听呀然声响那铁门缓缓合了拢来。
摩伽法王暗叫不好想这铁门一合定将自己关在门外急忙抬起右手将那厚重的铁门撑住。
他身高体大.手臂一抬高过那紫衣少女的头顶那紫衣少女立在他的面前才及他的胁下。
但听一阵尖锐的机轧之声那铁门已快合拢摩伽法王使劲一推居然硬生生的推了开来。
紧衣少女花容失色暗道:这喇嘛好大的气力.就这一推怕不有万斤神力。
心念一转顿时解颜一笑娇声道:“久闻天竺国有一种瑜伽术不畏刀枪水火大师是天竺高人谅必精于此术。”
移动火折朝摩伽法王袈裟上烧去。
她立在摩伽法王与铁门之间两人近在咫尺那袈裟乃是丝织之物见火即燃。
摩伽法王正运全力推动铁门未及阻止胸前袈裟顿时燃烧起来。
摩伽法王哭笑不得当下抵住铁门不使合拢笑道:“老衲虽然不畏火焚这僧袍却是承受不起烧得赤身露体须是不雅。”
紫衣少女闻言一呆暗道:这话倒是当真我站得太近这火烤得也是难受抬起火折去烧摩伽法王的胡须。
哪知摩伽法王颏下光光胡须刮的根根见肉竟是没有烧的。
摩伽法王见她抬起火折灵机一动不禁哈哈一笑猛然喷出一口真气将那火折连同袈裟上的火—齐吹灭。
四外重归黑暗。
那紫衣少女立在法王身前芳心懦懦有心偷袭一下但见他掌拒铁门还可从容言笑.只恐弄巧反拙.惹恼了他反而无法下台。
摩伽法王见任无心进入门内.好似石沉大海自己却又进退两难.不禁大为焦急脱口叫道:“任相公劳驾将这姑娘弄走。”
只听任无心的声音自门后传出道:“大师不必慈悲一掌将那丫头毙掉算了。”
摩伽法王尴尬的—笑道:“老衲倒非慈悲只是担心武林朋友笑话。”
那紫衣少女道:“对啊!摩伽法王是何等身份岂能伤害一个年轻的女子.”
骈指如戟猛地朝他期门岤点去。
摩伽法王笑道:“小丫头原来你知道老衲是谁。”
那期门岤在|乳|下一寸五分点中便死。紫衣少女一指戳去分寸倒是毫厘不差。
哪知摩伽法王混身皮肉又厚又软紫衣少女一指戳下手指陷入三寸往后一缩竟是拔不出来。
摩伽法王呵呵一笑道:“小丫头赶紧闪开否则老衲钳断你的指儿。”
紫衣少女又羞又怒左手一挥一掌击去但掌到半途忽然感到气馁匆匆收住。
忽听铁门之内响起一个脆若银铃但却冰冷已极的女子声音道:“任无心事到如今你还不光棍一点。”
只听任无心道:“单打独斗你绝非我的敌手说不上光棍不光棍。”
那冰冷的女子声音道:“啐世事如棋未可逆料你若自信必胜何必再要帮手?”
语音微顿接道:“你也不想想我这室中若有埋伏你再多—人也是枉然。”
只听任无心朗声一笑道:“有劳法王替在下把风不情之请.多有得罪。”
第二十八回 真相大白
摩伽法王暗暗忖道:这位相公也真风流敌巢之内居然闹起男女纠纷来。w书友整~理提~供
当下右手一缩身形一转潜运真力将那紫衣少女震退开去。
那紫衣少女忽觉一股潜力顺着手指袭上身来娇躯一震连连退了七八步始才拿桩站稳。但已骇得心头鹿撞再也不敢上前。
但未奉到主人之命也不敢离此他去。
砰的一声迷魂牢那厚重的铁门合了拢来摩伽法王虽有万斤神力再想推开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是一座广大的密室四面都是黝黑的石壁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无数的棺木。
室中间有一座丈余见方的水池池中满是积水阵阵阴寒之气由池中泛升而起弥漫全室。水池旁边建立着一块牌楼横写着三个红色大字“迷魂牢”。
除此之外室中再无陈设。
那铁门一闭阴森的石室顿时火光亮起。
一个白绫束一身白衣的绝色女子手持火种将嵌在石壁上的油灯逐一点亮。
任无心倚门而立脸上犹带笑容.只是双目之内有一层极为深邃却又淡得难以觉察的忧色。
那白衣女子非但容貌绝美而且体态婀娜.走起路来莲步生姿。
任无心的目光随着那白衣女子移动脸上的笑容依旧目中的忧色却是愈来愈显。
那白衣女子举止从容绕室一圈将壁上数十盏油灯逐一点亮。
转眼间阴森的石室中大放光明那令人恐怖的气氛大为消逝转做了一片诡谲莫名的气氛。
任无心剑眉微蹙含笑道:“田姑娘……”
那白衣女子不待任无心讲完冷冰冰地接口道:“我是南宫寿的未亡人你该称我五夫人才对。”
她浑身缟索.本来不带丝毫暖意这一开口讲话更如万载玄冰。
任无心但感一股寒意直传内心.脸上再也装不出笑容。
那五夫人田秀铃款移莲步.走到水池之旁挽起衣袖伸手在水中一捞提起一条粗如鹅卵的铁链右手亮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朝那铁链上削去。
呛的一声轻响那铁链被削断了两尺长哗啦一声下面半截疾快地缩回了水内。
任无心哑然失笑道:“怎么?你想用机关对付我?”
一言甫出石室顶上.突然响起一阵殷殷雷鸣之声。
这声音初起时并不响亮但却有一种万马奔腾.天摇地动之势。
忽听摩伽法王的语音透门而入道:“任相公这声音古怪。”
田秀铃突然冷声道:“当心头顶!”
任无心微微一凛忽觉一股劲风当头压下.急忙纵身一跃跳了开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块重逾万斤的铁闸落下封死了石室的门户。
任无心脸色一变双手一探抓住田秀铃的双臂沉声道:“快讲!这算什么意思?”
田秀铃镇定逾恒任他抓着手臂丝毫不挣扎反抗口中冷冷说道:“那甬道转眼就要崩塌甬道—闭这迷魂牢就埋入地底.大罗金仙也进不来也出不去。”
任无心脸色如土转面叫道:“摩伽法王赶快逃出甬道。”
田秀铃冷然道:“你喊破嗓子外面也无法听到还是少替旁人担心多为自己打算吧!”
任无心怒从心起手掌一挥啪的一声脆响—耳光掴在田秀铃脸上。
那粉颊之上顿时显出一个血红的手印。
田秀铃毫不挣扎反抗螓一扬静静地说:“你尽管打反正你我二人都已注定被活埋在这迷魂牢内.左右无事打打闹闹也是好的。”
星眸之内倏地涌出两行热泪顺着双颊滚滚而下。
任无心恨声道:“你疯了?”
那殷殷雷鸣之声愈来愈响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任无心的话回音激荡震耳欲聋。
石室四壁猛然一阵摇晃池水荡起一阵波澜。
排列四壁的棺木齐被震动棺盖掀向一旁。
田秀铃如在梦中.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悠悠一声长叹喃喃呓语道:“回想当日咱们同行万里你身受重伤命在垂危我是如何的待你?你……你连打我—下也懒得动手……唉!那时我就指望你打我一下骂我一声你……你……”
任无心双手一紧将她猛力一阵摇撼沉声道:“秀铃我任无心并不怕死但我上有白老母自己的身世还有不明之处江湖事尚未了结教我就此死去我难以瞑目九泉。”
田秀铃双目之内迸出两行热泪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地道已经整个崩塌了算我该死你一掌打死我吧!我……我只求死在你的手上。”’任无心脸色一阵惨白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乱响突然拾起地上的匕塞在田秀铃手内道:“既然死定了劳你的驾给我一刀省得我心头烦躁。”
田秀铃手握匕目光一垂朝任无心胸口望去。
任无心愤然道:“就是此处你快点下手否则我心头火起会活活将你打死。”
田秀铃垂泪道:“我杀死你你打死我.那都是一样的反正咱们已被活活埋葬在地底如何死法都是一样。”
任无心道:“早死早投生你动手吧!”
田秀铃匕一伸抵住任无心的心窝道:“自从离开死谷我不知想过多少遍我要剖开你的胸膛瞧你有没有心肝?”
任无心冷冷说道:“我是一人没有心肝的人你少讲废话快快动手。”
田秀铃闻言一呆顿了片刻道:“你是在讲气话。”
当的一声匕掉落地上.石地溅起一阵火花。
任无心钢牙一挫扬起手掌欲待—耳光掴了下去。
但见田秀铃梨花带雨爱恋横溢情痴意迷缠绵悱侧怜惜之心不觉油然而生心肠一软垂下手来。
田秀铃睹状心头顿时一甜那浓情蜜意再也压抑不住娇躯一扑投入任无心怀内.嘤嘤垂泣起来。
任无心长长叹息一声忖道:罢了!罢了!大丈夫视死如归何必亏欠于一个女子?
身在绝境浑忘了俗世的忌讳心意一改顿时舒臂将田秀铃拥住两人互相拥抱双双席地坐下。
任无心背靠水池而坐将田秀铃紧紧拥在怀中。
两人默默无言但呼吸相闻肌肤相亲两颗心逐渐溶而为一天地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了。
二人沉浸在爱河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始听任无心轻轻说道:“秀铃我口渴得很这池水能喝吗?”
田秀铃面颊在任无心胸上揉来揉去喃喃说道:“这池水大慨没有毒但……我家那位老夫人行事难测也许她在水中做过手脚末让我们知道。”
任无心笑道:“反正是死毒倒也不怕就怕肮脏。”
田秀铃娇躯一仰.将粉颊贴在任无心脸上怩声道:“我再哭一阵你饮点泪水好吗?”
任无心笑道:“唉!女人的泪水也太方便了。”
田秀铃吃吃一笑道:“好吗?”
任无心道:“不要泪水是咸的解不了渴。”
伸手榉了一点池水欲待饮下。
田秀铃忽道:“我先尝尝如果吃不得你就别吃了。”
樱唇一张将任无心掌上的水吸入口内。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味道怎样?”
田秀铃双睫一瞬漆黑的眸子闪动着顽皮的光采笑道:“味道甜甜的比什么水都好吃。”
任无心道:“哪有此事只怕水中不太干净。”
田秀铃扑哧一笑.掬了一点池水含在口内樱桃小嘴朝任无心口上凑去。
任无心扑哧一笑张开口来田秀铃轻启朱唇将水度了过去。
那池水淤积已久带着浓厚的土腥气味饮在口中极为难受任无心眉头连皱真想吐出。
田秀铃藕臂搂住任无心的颈项娇声道:“味道怎样?”
任无心哑然失笑道:“很好!很好!”
田秀铃道:“甜不甜?”
任无心点头笑道:“很甜很甜。”
田秀铃道:“香不香?”
任无心笑道:“很香清冽芳香胜于任何灵泉。”
田秀铃吃吃—笑.道:“再饮一口。”
任无心连连摇手道:“多谢多谢不敢领教!”
田秀铃哪里肯依含了一口池水硬是哺在任无心口内。
任无心无可奈何只好咬牙吞下。
田秀铃满心欢畅娇躯一缩蜷伏在任无心怀内.笑靥如花.令人心醉。
两人温存了一阵任无心低声问道:“秀铃这迷魂牢当真别无出路吗?”
田秀铃星眸一睁嗫嚅道:“实是别无出路你怨恨我吗?”
任无心含笑道;“事已至此也说不上怨恨只可惜过于仓促了些。”
轻轻一叹低声吟道:“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田秀铃听那语声之内明明充满了恨憾之意不禁芳心欲碎道:“在以前我实在恨死了你要想杀你却又下不定决心想来想去觉得与你同归于尽倒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唉!谁知你还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早知如此我宁死也不会害你。”
任无心低叹一声道:“爱恨交织那也苦坏你了。”
田秀铃道:“我几次打算自尽一死百下却又……唉!是我坑了你。”
双目之内进出两行热泪。
任无心伸手一抚她那满头秀含笑道:“别哭啦寿夭有定我见不得女人的眼泪。”
常人有言爱情仅是男子生命的一部分却是女子生命的全部。
田秀铃是南宫世家的寡妇.但她与南宫寿有名无实今日初尝爱情的滋味对她来讲那生死二字实是微不足道太不重要了。
她见自己一哭任无心就特别温柔不禁暗暗心喜索性埋在任无心怀内再嘤嘤垂泣一阵。
这情场与战场大为不同任无心也是初涉爱河之人哪里辨得真假见她哭得伤心只好百般劝慰。
田秀铃哭了一阵倏地仰起面庞道:“你说万一咱们能够生出这迷魂牢你还爱我吗?”
任无心笑道:“我不是虚情假意之人以往只是亏待了你却未欺骗过你。”
田秀铃道:“我只听爱不爱?”
任无心道:“已经爱了自是生死不渝。”
田秀铃道:“要不要我?”
任无心微微一怔不知她话中之意。
田秀铃脸上微微一红忸怩道:“你会不会嫌弃我要不要我做你的妻子?”
任无心沉吟半晌忽然浩叹一声慨然道:“若论世俗礼法咱们都做错了事。”
田秀铃小嘴一努接口说道:“世俗礼法是为常人所设.岂能拘束咱们?”
微微一顿笑道:“自幼时起.南宫寿就将我视若仇寇我是被迫顶上这未亡人之名我是清白女儿身干吗不能嫁人?”
任无心见她说得理直气壮只好苦笑道:“算你说得有理可惜不能生出这迷魂牢也是枉然。”
田秀铃固执地道:“我只问你要不要我?”
任无心见她双目中泪光浮动泫然欲泣急忙点头道:“一定要若能生出此牢咱们了结俗事然后找一处穷乡僻壤务农为生安分度日再也不谈武事。”
田秀铃连连点头倏地灿然一笑道:“我如今想活了咱们快点巡视一下瞧瞧有无活路。”
拉着任无心的手一跃而起。
两人走到那万斤铁闸之前任无心劲贯双掌将铁闸摇了一摇未曾摇动分毫。
田秀铃道:“我瞧瞧水池。”
奔到水池旁挽起衣袖伸手在水中摸索。
任无心沿着墙壁走去手敲石壁听辨声音希望觉墙壁有中空之处。
二人忙乱了一阵终于废然歇手四眼交投脸上同时露出沮丧失望之色。
田秀铃怔了一怔忽然投入任无心怀内.珠泪滚滚道:“我要活!我不让你死!”
任无心失笑道:“你这小傻瓜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天下事哪有这么如意的?”
田秀钤虽是夫人身份终究年纪轻轻情爱的心愿刚刚满足又得困死在这绝境.教她如何甘心想到伤心之处忽然失声痛哭。
任无心欲待安慰几句但觉无话可说.当下拥着她坐下来问道:“这石牢是何人修建的?”
田秀铃哭着道:“我也不知道但知这牢在山腹内除了那条甬道再无旁的通路。”
任无心道:“这么说来四面都是山石凭咱们之力那是绝对无法打通的了?”
田秀铃连连点头道:“恩!”
她泪眼婆婆点起头来.脸上的泪珠溅落如雨楚楚可怜看去稚气未脱犹是小女儿的神态。
任无心伸手一理她的秀道:“如果你们那老夫人想打通甬道救你出去约须多少时候?”
田秀铃道:“甬道那么长.如今全都塌了没有十天半月的时光怎能打通道路?那……那时咱们已饿死了。”
微微一顿摇头道:“我早已服过老夫人的毒药她若知道咱们已经言归于好杀我还来不及怎么也不会救我。”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这石牢建筑得很怪既只一条通路又是由内面封闭倒是为了自绝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