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位置!机枪子弹是从左前方的山头上打下来的,山头在我们的正面。距离。。。。。。应该在两百米左右。但是我看不到那里的射手,这个位置太暴露了,我可能要到你的手下刚才蹲的地方。”说着向前进直接右侧移,到了树干旁的巨石后面。马小宝紧跟着他,两人都到了那里。
“他妈的这地方就是那么怪,山头上有雾,山谷里却没有。上面看下面很清楚,下面看上面却不容易。”
“不错。我到前面去看过,没办法太接近,前面的地形较为复杂,那里有雷场,还有三座山。你说的火力点应该是在最左边的那座山上,它斜过来阻挡在我们的前面,山谷在那里拐弯往南边去。嗯,向班长,不,排长了啊,向排长,你们的人去了多久了?”
“没超过三分钟。”马小宝回答。
“够了,我们应该将敌人的增援全吸引到了这里来。如果他们有增援的话。”机枪子弹的点射有好几颗打到他身边的草丛里,特种兵说着身子又往上移动了一点。“看到没有,向排长,我的斜后面山上有一棵树,从我的位置过去跟敌人的子弹射来方向几乎成一条直线。你再往上一点,可以半蹲起来的话就好了,将枪架在岩石上直接望过去。”
“我知道!你趴着别动,过了这个位置,你就有危险了。我看到了那棵树,也看到刚才打在你身边的子弹。”
“他们有没有发现到你?”
“应该没有,草丛比较厚密。前面的山上植被很不错,他们看过来的话,枝叶会挡住一些视线,不利于观察。好了,我用枪看到他们了。有五六个人在。”
“你最好能够一枪一个搞定他们,不行的话让我来?”
“没事,你注意看着上面的情况就好了,别让你的兵吃亏。有响动,是不是你的人在我后面下来了?”
“嗯。是!那两个家伙已经报销了。他刚割了他们耳朵!”
“啊?你应该杀了很多人。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了?我调整下望远镜。。。。。。不错,是他们!我看到山顶上枪口的火舌。。。。。。两百米。。。。。。这个距离如果是好天气,我不用狙击枪也能干掉他们。”
“这不是废话吗?是那样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你来动手?他妈的以后出来还是要带上你那玩意,蛮管用的。向准了没有,向准了就搞掉他们。可惜这里肉眼看不到他们,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窝在这里干着急。怎么搞的你?还不开枪,这么近的距离,你不会太认真吧?”
“嗯。没事!我还在瞄准,射手一直在动。我改打副手!”
“对!改打副手,震慑住他们。你打了射手,他旁边的人还是会马上接着开火。先搞掉他们一个再说!”
特种兵跟他闲聊着,注意看着山上的动静。突然嘭的一声,弹壳抛出来,落在他前面不远,他不免吃了一惊。“怎么样?” 他转过头来瞄了他一眼。
他看到向前进半蹲着在巨石边上,迅速摆动枪口,又向着那里瞄准。
“我打掉了他们的老大。是个士官!子弹打中了脑门,人往后倒了。”
“射手呢?子弹还在打过来,看来他还活着。”
“嗯。那个士官趴在那里指手画脚,我刚看到他拿着望远镜站起来,可能是看到我了,想要把握准一点。我现在打射手!减轻你的压力!叫你的人做好撤离这里的准备!马小宝,到后面去。我开火了!一。。。。。。”
“嘭!”
七九式狙击步枪射击声音在山谷里传来怪怪的。
打完这一枪,向前进来不及细看狙击效果,立刻收起枪转身就往后撤。不用细看,任何一颗子弹穿进脑门,那么结果都是一样。
“哒哒哒”,与此同时斜对面山上一名越军在灌木林里找到开火方位,向着这边巨石猛烈的打来一梭子。子弹打在岩石上四处乱弹。一颗转射过来的跳弹打在特种兵头盔上,发出少有的“当”一声响。
刚从上面割耳朵下来的那个兵向着那边晃动的树叶间回敬了一梭子,很快那边安静了。
而撤离的向前进转过身,听到后面山谷里脚步声噼里啪啦响,一回头,只见涌动的浓雾中好些人冲了过来。就听躲着的马小宝大喝一声:“什么人?口令!”
“雷声!”
是自己人!向前进心里松了口气。而后又就地转过身来,半蹲着在一个弹坑边,向刚才开火打击过的那座山头上进行观察。
那座山头上的步兵重火力停止了发言,但是还得要进行监视,及时打击。
向前进跟那特种兵作战,一直都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这个人的确不错,打了很多年,相当有经验了,为人也异常镇定,看淡了生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并能将这种镇定无形中感染到周围人的身上,做一个一线领军人,那是再也适合不过。
那挺高平两用机关枪一停止射击,这里陷在山谷的侦察兵扔出了烟雾弹,而后全力迅速往后撤。两边山上躲着的敌人发现了动静,来不及等增援,也趁着烟雾弹的浓烟,全都怪叫着不停的冲下来,冲锋枪子弹再度密集如雨,交织在雾气弥漫的山谷。
敌人这样乱扫射,流弹飞舞,太危险了。
“向排长,你们先走!我跟两个战士留下来阻击敌人。一班长!叫你的人过来,重火力不要,留下几颗手榴弹加强给我们,还要地雷!他妈的,敌人冲下来了!先打左边!打!”一班长的人全卧倒在弹坑和石头后面,大家仰角向上开了一阵枪,阻挡住了左边山上的敌军下冲之势。
一班长在弹坑里翻了个滚,向着这边喊道:“排长,你跟兄弟部队的人先走,我们留下来好了!一小组的人,留下!其他的人跟着排长先撤!”
特种兵吼道:“他妈的!听我命令: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人跟兄弟部队的向排长他们先撤。你们听向排长指挥!行动!”
一班长不肯走,还在磨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向前进说:“这样吧,一班长跟两个人留下来,其余的人先撤。”
特种兵说:“好!一小组的人留下来!其他的人先撤!赶上大部队。行动!一班长!过那边去!占据那块石头,再扔烟雾弹。你两个到后面去,埋地雷!行动!”
烟雾弹打着旋,落到前面三十米处,嘭的一声响,开始突突突冒烟。
向前进趴在弹坑边,一班长投掷的弹烟雾还没有散开,看着前面的雾气里,敌人已经在刚才的浓烟中冲出来了好几个,沿着山边向着这边跑动过来。
“敌人过来了!快打!前面山谷,挡住他们!”
留在这里阻击的人有六个,分别是向前进、马小宝、特种兵和他的三个手下。现在那两个兵已经往后退到山脚去埋地雷,只有四个人的火力。向前进跟马小宝趴在弹坑里开着火,向前进倒过枪身,弧形弹匣跟地面在平行了一瞬间后,枪口向上抬起,一个点射,打中了雾气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越军身影。那家伙惯性使然,往前再跑了两步,往前一扑才开始倒下。与此同时,马小宝突然掉过枪口,子弹从他的前面斜射过去,一梭子打中了顺着左手边山脚下跑来的两个敌军,两人倒在山谷边,爬动中将手中枪伸过来,还想顽抗,被马小宝分别两个点射,结果了性命。
没有倒下的敌人看到前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解放军,仍旧不要命的冲过来,边冲边高声喊着:“诺松空叶!”
“他妈的!不怕死的救过来吧!”特种兵将枪据在一边岩石上,看到敌人黑压压冲来,摆动着枪口,一个猛扫,跑在最前面的倒下了好几个。
“博物克一双,宗堆宽宏毒兵!”
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躲进两边的山上向这边放冷枪,不停的从他们口里传来喊话声。
估计前面先行撤离的人并未去多远,他们带着三具尸体和一名重伤号,大家还得再顶一阵。向前进跟马小宝仍趴在那个弹坑里,向着能见到的敌人开火。
敌人好像越来越多,已经分往两边山上过来。
烟雾弹发出的浓烟再度弥漫了山谷,但是敌人的子弹不停的打在两人的前面弹坑边上,有的则嗖嗖从弹坑上边飞过。开火间向前进只感到前面泥土不停的跳起来,敌人冲锋枪扫射过来的子弹全打在头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吓得他赶紧缩回了头,躲在弹坑里不敢动。
现在敌人跟大家隔着那道浓烟,他们不敢贸然穿过,害怕一冲出来就中枪挨上子弹。更多的人则是往两边的山上,想要借助灌木丛林的掩护,包抄到他们的后面。大家向着两边山谷一有动静就开枪,敌人吃了不少哑巴亏。
只听特种兵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怎么样?我们边打边撤,注意安全。一班长!压住前面!掩护向排长他们先撤出弹坑。”
“是!”
特种兵在前面的巨石后躲着,暂时安全。只听他吼道:“向排长!我再往前投掷烟雾弹到你的前面,你们马上撤出来!”
向前进说:“先把冲过来的那些人干掉再说!大家注意节约子弹!前面,打!”
十几秒钟后,隔着浓烟,以为没事了冲过来的几个越军被打成了马蜂窝,敌人再度被挡住,前进不得。最近的冲到了大家前面二十米,一颗子弹打中马小宝的头盔边沿,转射入弹坑泥土。
“一班长,压制前面,向排长他们撤出来了。”
一班长在那边往前扫了一梭子,刚才被打趴下的敌人正要抬头,赶忙又紧紧地趴在了地上。 向前进跟马小宝迅速半蹲起来,拿着枪,飞快地上了弹坑,分往两边山脚。
特种兵没有再扔烟雾弹,向前进退到这边山脚,前面特种兵一手拿着枪,正转身往回跑。
向前进往前面打了一梭子,掩护特种兵撤退到他身边。那边山脚下一班长也开始撤退,大家交替掩护,迅速后撤了二十多米。那两个士兵在那里埋了一颗雷后,正往前赶。大家追上他们,汇合在一起,接着就往前一阵猛跑。
到前面山脚结合部后,所有人转往右边山谷沟底。向前进跟特种兵走在最后,两人边跑边回头警戒,看有没有敌人追来。
突然后面山谷里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有人踩中了地雷。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听的人心里发紧。
“他妈的那么宽的山谷埋两颗居然也百发百中!”刚才负责埋地雷的一个兵回头骂起来。
“大家小心,走左边!”前面山沟谷底很狭窄,打头的那个兵突然停住,喊了一声。他看到前面草丛里横着一根折断的树枝,但还连着皮,断裂口到左边的一截要比右边的长。这是他们的暗号,预示前面数十米远的距离内都有危险,会踩上地雷。一般人如果发现到这是个暗号的话,会认为长的一边指向是安全的,但是偏偏错误,短的才没有危险。
有时候人们倾向于判断右手方是习惯方,大家必须得要采用的逆向思维。思维不能定向,定向了的话在丛林里怎么死的可能都还不知道。
大家按照指示,从左边山脚走。后面向前进跟特种兵在脚印上又挖了些泥土,晃虚枪,让敌人判断在左边有地雷。前去二十米后,左手边是一道绝壁,大家真的在绝壁下埋了颗雷。出了这个沟谷以后,大家还是没能追赶上前面的人。但后面没有追兵,让人松了一口气。估计敌人在身后的狭窄地带又吃上了地雷的亏,不敢再追。
神经上稍稍松弛下来后,大家都感到极度的疲劳。再说也有些心急,大家追赶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还赶不上,只能说明前面去的人动作也相当快。
这样下去可不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敌人在合围追踪。不能停留,必须得奋力追赶。
攀过了一座山,前面又是一条河。
望远镜里河对岸边有一丛散乱的草,倒伏得严重的样子。一具越军尸体摆在那里,身下还淌着红色的血流,随着雨水往下浸进河里。河里草丛中也有好几具尸体,漂在水面上,隐伏在水草当中。河边有芭蕉林,雾气散了,却下起了小雨。大家身上早已被草叶上露水打湿透,现在撤离要紧,管不了那么多。
特种兵侧着耳朵谛听着山里的动静。
刚才一定在这里发生过激战。不知道这个时候会不会有敌人事后赶到这里来查看收尸之类,要是不巧给他们赶来这里,发现到还有解放军过河,打个埋伏,那可得要付出相当大代价了。
大家往右边山上过去,在一个岭上潜伏下来,观察地形。
特种兵观察得很仔细,他不想再出什么事了。这次他跟另外两个上级带领的战士出来很长了时间,一直都没有什么事儿。可刚才遭受伏击牺牲在山谷里的人有三个,重伤一人,令他心里很不好受。那个重伤员现在可能还被抬着往走,但也许牺牲了,子弹打进了他肺部,已经没得治了。
敌情很严重,估计前面的人不可能一直带着战友尸体。他们一定找了个隐秘地方将之埋藏了起来。那些光荣的烈士可都是年轻有父母的,二十岁左右而已。他们既然选择了来当兵,而且被选作了侦查兵,就当然知道战死丛林是家常便饭,死前不应该有恐惧和遗憾。
一个人只要能没有恐惧地去死,没有遗憾地去死,那就够了,够本了。只要不亏本,没有生意不可以做。
想起这些,向前进的心里已经渐渐麻木。战士,就应该冷漠地面对死亡。。。。。。为其如此,才能够在生死关头,保持绝对的冷静。
冷静、细心,是丛林战士的生存本钱。
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动静,而后清点了对面河流边的敌军尸首。岸上一具,水里有五具。上面的一棵树上还有一具,挂在树杈上。
小雨声中,山上的原始次森林里唯有树叶上的雨滴较为响亮。右边是一条山沟,隐隐约约听得到溪涧流水在哗啦啦奔流。
“我们必须要先过去一个人。向排长,你水性怎么样?”
“不太好,水涨了,应该很深。负重过去,我没多大把握。”
“嗯。你的这个战友呢?”
“他没问题,河边长大的。”
“武装泅渡,你还得加强练练!一班长,你带你的人先过去,把绳子系在下面的这棵树上,我们在这边看着。动作快一点!”
“是!你们两个跟我来。”
一班长带着两个战士迅速下山,到了河边。
向前进跟特种兵用望远镜紧张地搜寻着这地方可疑的狙击点。时间不够用,稍一忽视,大家就有可能命丧此地。
很快,山下一班长身上系着绳索,游水过河,徒手到了对岸边,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把枪。
过河很顺利,没遇上什么危险。
翻过山,下面的林间开阔地边沿有一座独立房。房子周围的山边有一些竹子,一条溪沟从前面的山脚下绕过。
房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大家不敢下去,只得退到岭上,顺着山脊大包抄。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前面一段悬崖下有人低低地喊了声:“雷声!”
“闪电!”
灌木叶被拨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只见到嘴唇在动:“是你们!快一点过来。”
大家跟上的是营长他们。左翼和后卫警戒的在岭上,右翼的在下面独立房附近。前锋的一部分人马则正在往北方偏左一点的缓斜坡上探路。
营长见了大家很高兴,低声说道:“你们到了?到了就好。不能休息,大家赶快走。下面的房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好了,大家赶快起来,人员到齐了,出发!”
大家这般专拣丛林沟谷里走,一路上仍是危险重重。所有人历经艰难,回到境内,已是好多天以后了。
狭路相逢
情报说,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一场大规模的地面进攻,敌人从柬埔寨前线调来了一支精悍的特工队伍,希望他们能对北部二军区节节败退的战局做点贡献。这是敌人一支老牌特工部队,手段极其残忍,而且丛林特种作战的经验更是老道丰富。调防北部以后,他们秘密驻进边境上的一个村子,而后展开作战,多次成功渗透入境,对我形成了很大的威胁。现在向前进带领的这支队伍在完成丛林任务后又得到命令,他们得继续呆在丛林里,设伏等待敌人这支特工队伍,在他们的再一次入境时伺机将之消灭。
这将是一场高手之战,不知道胜败会如何。
受领任务后,他们出征丛林几个人在友军驻防的阵地上休整了四天多,并跟大家仔细研究过作战方略。师部加强下来的一个参谋此时还在高地上没有回去,他在等待着向前进带领下的前出小分队的战果。他相信在近几天内他们一定不会让他的口袋落空,他坚信这一点。
他负责这次的作战,要是成功了的话,军区也会震动的!向前进他们不但人人都会立功,而他作为一线的行动指挥官,则很有可能出现在军区战果通报会的主席台上。对于像他这样年轻少壮的中下级军官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今后的升迁?自不用多少!
所以他急于立功受奖,有些紧张兴奋地等待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间断地守在电台和电话机旁。
这天晚上,在高地掩蔽部里,他小睡了一会醒来后发现天已经亮了,坑道口里有了模糊的光。外面很静,他想出去洒泡尿。
这不是问题,此地一家独大,没有敌人在附近驻守。所以参谋只是腰部下屁股上别着把手枪,头盔也没有扣,便跨过两个还在熟睡的战士,往外面去。
外面天气一点也不好,阴雨多雾,还很冷。他看到坑道口哨位上的一个单兵哨在很尽职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斜对面的山林,他走出去时,那个单兵哨朝他点了点头。
他刚在坑道口处一冒头,嘭的一声,天地间响起来一枪。枪声似乎隔得很远,不是很清晰,但是能明显感觉到那是枪声,而且应该是狙击枪的射击所致。参谋正在发愣,嘭地又是一声,一颗子弹射入他头顶上的原木中。距离那么近,再下来一寸他就没命了。这一下他明白了,子弹是冲他来的。敌人的狙击手应该是在对面瞄准着这里,人影一冒头就开枪。
这可不是好事,参谋赶紧扑倒。他是七九年过来的人,倒也不害怕。三两下往外面的战壕里爬出去,到了一处观察孔,他才蹲起来往外观察。
听到枪响,里面的两个战士从睡梦中惊醒,抄起武器便赶忙着往外跑。“趴下!有狙击手!”坑道口附近的那个观察哨回头大喊。
整个高地都已经警戒起来,各个哨位进入一级临战状态,防止敌人偷袭。
然而没有后续事情发生。敌人不会那么笨,先开枪后再发起攻击。
此际在茫茫丛林里,向前进他们小队潜伏在一个小高地上。前方山谷越军特工出没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上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人影了。看来敌人在遭受到那次突然的打击过后,真的已经放弃了这条路线。
天色越来越亮,趴在小高地靠前斜面坡上的向前进侧了个身,转头看了看身边担负掩护的两个战友一眼。浓雾中他们都趴在草丛里,隐身衣很好地将身子化在了大自然中,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尤其他们身上的伪装,没有一点破绽。
这就好,他又转过了头去看前面,前面四百米处是一条五十多米深的山谷,被他们封闭了,里面的长草丛中满是地雷和绊发手雷。山谷中间的道路边有两颗手雷吊在插入地里的小树桩上,一根线牵过小径,人行过,只要一绊那条线,就会引爆路边的手雷,炸断下肢是轻的,重则丧命。但是现在雾气大,在他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就算他看到了也没有用,那两根线太明显了,敌人相当容易发现。这是个疏漏吗?不是,这是他们故意所为,旨在让敌人明白这条道路已经被封闭了,小心走。一旦他们放下速度,那么要瞄准其中一个开枪的话就容易许多。如果敌人出现了而又情况有变来不及处置的话,在视度允许的情况下,他可以开枪打中那两颗手雷中的任意一颗,将之引爆。那会牵引出很多的爆炸,形成大面积的杀伤。
那条草丛中的小径他们监控了很久,可连接两天来都没有什么动静,难免让大家有点失望。不知道今天会如何,阴冷的天气让人很难挨。雾气中向前进轻轻地吐了口气,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反正现在雾气大,光线也不好,抵近侦查的小组也没发出讯号,他可以偷一下闲。
他们小组在这个潜伏点上再坚持一天就将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几处路径也是特工们经常过境来的。当然在那几条路径上他们都给做了一些辨识方面的手脚,大家都是行家,现在博弈的是谁的脑瓜子更好使。
自从跟友军联合发起那次雨夜攻击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那晚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山谷,穿过开阔地跟火控组的人马会合后,他们在一处山谷里休整到天亮,而后跟友军分手,按照他们给的地图,一天时间便很顺利地开通了丛林中的通道。敌人过境来的一些道路是封堵了,但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无法评估。留下来也好,现在根据上级指示,他们对敌人的这条可能的行进路线进行着有效监控,只希望敌人能愚蠢地撞上枪口来。谁都想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这未免有点想当然,把敌人看轻了,有点可笑!敌人不是那么笨的,他们谨慎得像是狼或狐狸,要跟他们斗,只能比他们更有耐心和警觉性。
不过他们针对这支部队的作战特点有过缜密的分析,判断出近期内一定会再过境来的,那么选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们则不失为一种最有效的选择。
一定要有耐心,尽管大家都知道守株待兔靠的全是运气,敌人会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大家都没有把握,但还是耐心地坚守着,潜伏着等待。刚才的那一声枪响隔着好几个山头,他们谁也没有听到。
一阵风吹过,前方的那团雾气散了,向前进赶紧透过狙击镜往前观察。草丛里动了一下,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他轻轻地用手去调整大狙击镜的倍数,一下子看清楚了,那是一堆草堆,顺着小径出现在眼里。那堆草异常分明,而且前部继续在动。他看过来,明白了,那应该是一个敌人趴在那里进行着破障排雷。
敌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家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现在都已经快要到中心位置了。向前进大吃一惊,这些狗日的家伙真的很狡猾,作为军人,他们无论战略胆量和战术技巧都相当值得人佩服。
向前进缓了口气,仅仅瞄准着他。这家伙在排除了前面的几颗地雷后,不停地爬行着,并不停地抬头向着这里张望,很警觉的样子。看来他们对于地形学很有研究,对这里的不放心让向前进也担心他们会有狙击手进行反狙击。这让他无法开枪!
况且丛林中湿度很大,子弹飞行四百多米也需要几秒钟时间,加上风吹会造成偏移,他没法子在敌人的不规则挪移活动中将其爆头。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要求精反而就越有顾虑,下手时迟疑不绝。其实他居高临下,敌人又是这样子卧姿趴着的,那是致命的姿势。要将其消灭的话,他只要向着其头颈以下部位开一火,就算打中腰背部也是个贯通伤,敌人是没法活了。
他不笨,当然不敢贸然开枪。敌人出现的只是开路破障人员,后面一定还应有人手。干掉他只会打草惊蛇,万万不可,更重要的是很可能给反狙击的人手轻易找到目标,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看着他不时地抬起头来张望着他们这里,向前进对于他们已采取反狙击行动很肯定。他有点担心,现在是绝对不能有任何轻微的异样表现,任谁都不可以。
“传令下去,大家千万不能动,敌人采取了反狙击。”口令一个接着一个传下去了,他松了口气,专一观察着那峡谷的对面拐弯处和两边悬崖上。现在那个进行着道路清理的敌人已经不是关键,关键是把敌人的反狙击人员找出来,否则在其破障开路成功后,只能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开离去。(字数有点少,见谅!)
狭路相逢
山谷里又升起来一大团雾气,还下起了小雨。真见鬼,什么也看不到了。向前进侧耳倾听了一阵,丛林中四处都静悄悄的,唯有眼前一颗在无定向微风中振颤的露珠引起了他的注意。天气要变坏,他感觉到。
透过灌木丛看过去,在靠下面一点的一株小树尖上有一片宽大的椭圆形叶片,叶片的下垂稍上,那颗露珠尤其圆润,像是水晶,似乎折射出某种光辉。
不知道为何,在战地上看到露珠,总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看来,那晶莹的珠子应该就是年轻而美好的生命了,没有尘埃,没有瑕疵,光洁透明。但是生命是脆弱的,就如这露珠,在雨打风吹中总显得那般的不经事与脆弱。
也许他就像是那一颗露珠,在某一方面看来闪耀出人性中的至性情。他没去过多的想到身边的众多战友,其实在血战杀伐和生死边沿的挣扎中活下来的每一个灵魂,亦如那露珠显得那般的清亮光洁,无比完美,不只是他而已。这一刻他没有过多的去想些什么。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怕死,他们怕的是自己的价值得不到体现,死得毫不光彩。这一次也许会有人牺牲,这很难说,打仗就是这样,任何一个战场就是一个绞肉机。这次谁知道有没有暴露,敌人是精兵强将,会不会已经先发现了他们?若是唤来重炮对他们隐身的这里进行覆盖射击的话,那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不要说重炮了,就是一般的小口径步兵炮也会对他们形成致命的打击。
周围的树叶很湿,风大了一点,山谷里雾气吹散了。向前进等人还是那样趴着,一动不动,注目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又起来了,向前进又从对前方的观察中收回目光,在那之前瞩目的露珠上停留了一两秒钟。奇怪,在渐渐变得淅沥的雨点却没有将那露珠打落。
这时又吹来一阵风,下面山谷里的雾气没有散,倒是将另一团雾气由右边的山梁上吹过来,横过前面山谷地,在雨点中飘向左边的山头去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但死亡的气息却深深地笼罩着整个丛林中,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是典型的雨雾天气,每个人都感觉到冷。但是不能动,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有任何的轻微动作。伴随他们的那颗露珠,此时仍旧顽强地存在在叶片尖上,风雨始终都没有将之吹打落下。
又一阵风吹过,灌木丛里哗啦啦掉下雨点。风开始变大,天气在变坏,这对设伏很不利。
雨雾变大,不利于观察不说,单从远距离狙击而言,风是个影响射击精度的重要考量因素。承载露珠的叶片此时随风在往左边旋转颤动,这证明风是从右边吹过来的,他下意识地判断了一下风向,而后不自觉朝右边偏过头去。这一偏过头去,让他突然发现那边悬崖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不对劲,他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
悬崖上是草丛,之前他观察得很清楚,这两天来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那里的留意。这次里间突然多了一丛颜色比较鲜艳的树叶,跟之前的记印有很大出入。他又细看了一眼,是不大对劲,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太抢眼了,难怪一下子就让人觉得起疑。之前那里没有明显的标志性事物,他在狐疑了几秒钟过后确定了这一点。
突然那丛树叶动了,向着悬崖下边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有情况!”他在心底里确定了这个疑问。
透过高倍望远镜盯着那株在缓缓移动的矮小灌木,向前进心里冷笑了一下:“他妈的,很狡猾啊!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过今天到头了!”
真所谓来得全不费功夫!猫捉老鼠的游戏即将开演,他特别的喜欢这种刺激。
没错,那是敌人的狙击手!虽然他伪装得很好,暂时还看不到人影,但是他已经暴露了。这就好!向前进透过望远镜紧紧地盯着他的动静。他知道那家伙要进入射击准备还得一阵工夫,。慢慢看他表演吧,不用忙,有的是时间。
看着那树丛在动,向前进还没有枪上的动作。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他需要的是冷静。
等了两天多,终于等来了,他的心里只是又再一次带着点紧张和兴奋地跳动起来。
“排长,前方三百多米的悬崖上——两点钟方向好像有动静。”熊国庆轻轻地说。熊国庆在他右边一米多远的一块岩石旁,但是相互间一点也看不到,不能通过手势来传递军情。
“是,我看到了!千万不要乱动。”
“你那边能能瞄准吗?我这里位置不好。”
“不要动!我可以瞄准的。注意前面那座山才是关键。”他显得很冷静,知道敌人一定还有别的没暴露的狙击手。
树枝还在草丛中缓缓移动,显然敌人还在找阵位,暂时没有对他们构成威胁,很可能只是想要进行反狙击观察,控制这里。这个位置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要确保安全。
向前进左手拿着望远镜,右手臂膊不动,而是手腕用力,一点一点地将枪身靠着躯体缓缓往后缩。刚才是正对前方十二点的山谷,现在若直接调转枪口来,偏移到右手两点钟方向,动作幅度将会很大,引动草叶就不好了,只能这样先将枪身往后退再往前斜伸出去。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肩头臂膊都没有动,他必须要在敌人到达那悬崖之前将枪口向着那里再度推出去,做好射击准备。
这应该有好几分钟来做准备。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七九式狙击枪身已经往后退回去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触动草丛,将枪口向着两点钟方向一点一点地推送出去。这样做很繁琐,但将暴露几率减小到了最低程度。他始终只是用右手来完成枪上的动作,左手的望远镜一秒钟都不离开对敌人的观察。
完成狙击瞄准以后,他松了口气,敌人没有发现到这边的异常动静,还在继续往悬崖边上来,企图寻找最佳的反狙击观察角度和射击阵位。
他相信敌人已经到达下面的山谷有一阵了,不过这不是他现在现在想要判断的,摆在眼前的问题是俯角射击对他来说有些不利,枪在草丛里很容易被遮挡住。
透过狙击镜他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矮小的灌木在草丛中继续移动。他想要调整一下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