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硝烟,向前进看到对面的山腰上树枝不断被这边岭上扫射过去的子弹打断,不断的有人从草丛里滚落下来。但是敌人的枪声却还是没有停歇,那些怪叫着滚落下来的敌人也不知是中弹的还是自己拼了命往下冲的。
营长没到达他想要去占据的地方,他没再沿着树林边摸过去,知道那里已经有自己人在控制着了,于是赶紧回头,部署捕俘兵力。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大家在协同上似乎很有问题。起码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人有谁谁谁,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络,而是各行其是。
还好,在营长的头脑闪念中,他明白眼下的情况,只要管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向前进只听到他在那边斜坡上边跑下来边高声大喊着:“控制组的人赶紧往右边山上去!占据那块大石头,架机枪,往下封锁。渗透组的人跟着他们去,快!捕俘二组的人往后拉开。赶快行动!快!”他带着渗透组的人下到山谷底后,一下子卧倒在刚才捕俘一组的队员趴卧着的山谷底巨石后面,而后又半蹲起来,四处查看指挥。
张文书跟着控制组的人飞快的往右边山上跑过去,他们本来在右边山上隐伏着,由于地形不熟,还没有构筑起射击阵地。这突然爆发的战斗,真所谓措手不及。前面的那块巨石顶部平滑,上去很容易,可以架机关枪,他们事先查看过的。这时候得到命令,心急火燎,巴不得一步到位,架起机枪就可以开火。大家拼命地往那里跑,在斜坡草丛里连滚带爬,紧张的呼吸很粗重。这种时候,面临着生死存亡,只差没有尖声吼叫了。
有两名越军突击上到他们的前面来了,在山岭上现出身子。“敌人!趴下!”武安邦最先发现到敌情,大叫着下令大家卧倒,他则采用跪姿射击,啪啪啪连开了好几枪,又是一梭子放了过去。他斜后面的张文书也在半坡上向着前方射击,子弹从他身边的草丛叶片上划过去。
“冲过去!快!快!快!”
抢占那里的高点,就可以控制住一大半局势。
敌人不断地从下面冒出头现身上来,看过去,他们身后是空濛的白雾,人像是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大家边跑边开枪,不要命地冲着,要去抢占那个高点,架起机关枪,封锁下面的开阔地带。显然,敌人遭到伏击,也看准了这里,要来抢占,人倒下了一个又冲上来一个,也都是及其顽强而不要命的。
跟这种军人打仗,作生死判决,在硬汉看来除了过瘾之外,再就是敬佩他们的赴死的精神也与我们的一致。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别一个选择。
此时到处都响着枪声,在这个小小的山间谷地中,不知道有多少热血赤诚的人在做着临死前的无情杀戮。每一个人都面临着死亡,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会毫无疑问地活到下一秒。一颗流弹,一块弹片,一把刺刀,都有可能在一瞬间要了你的命。
刚才的炮弹试射过后,向前进爬起来,猫着腰跑了两步。他重新看到散兵坑里的敌人,向着他这边的那个已经血肉模糊了,另一个还那样趴着,他赶紧开了两枪,那名暗哨一动不动,估计在炮兵的第一次试射时就已经随同伙伴一起归西了。散兵坑在边沿部分被炮弹又扩大了一倍,形成新弹坑的泥土覆盖着旧的,这两名暗哨的半截身子都被泥土掩着。
倒闭的哨卡房里还冒着烟雾,被炸塌的散乱原木间露出来越军的身子和手脚,还有枪支。尤其那些身子手脚,在看过去的第一时间进入眼帘,有的血糊糊的。
仓促间打起来,一切都好像很乱。枪声、爆炸声、呻吟声、吼叫声。。。。。。天地间只有一种东西是此时的所有人最渴望得到的,那就是一个字:生。求生,这是在近距离的与敌厮杀中每一个人的本能的反应。彼此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看见对方的任何人都要开枪,将之击毙,在第一时间将之击毙,犹豫半秒钟都不行。
干掉对方,在枪林弹雨之中自己至少多得到了一秒钟的存活机会。一秒钟的存活,来之不易!那是拿命去换来的东西。
这好像是一种残酷的竞争。生命只争分秒。
向前进两手斜拿着枪,奋力跳过一个弹坑,想要往前面的山脚下冲过去。身后有营长,他会照管好一切,眼前的这突然的战斗打得似乎太过于超强度猛烈,兄弟部队的人伤亡应该大得很。敌人不断的从左边的山谷里来路冲突出来,好像是要杀开血路,保护好他们的高官从这片地狱里活着离开。这些冲突出来的敌人战斗素质很高,动作相当快捷,简直旋风一般。
刚才他起手在瞬间打倒了两名冲出来的敌军,这时候跳过弹坑是无意识的反应,本来他可以绕过去的。这个弹坑接近两米多宽,像一口锅。他从这边跑过去时猛力起跳,眼看就要到那边了。突然脚下一软,弹坑边的一层薄薄的泥土在露水草丛中变得很滑,他跳过去时,脚下着地的力道很大,鞋底得到的摩擦力却少得可怜,人往后一下子便仰天倒下了弹坑。
倒下去的时候他手中枪走了火,往对面山上和天空中射出了一梭子。他的背包在弹坑里先着地,枪倒是还紧握在手里,但就是一下子翻不了身,无法起来。
前面山谷结合部里又跑动着好几个冲出重围的越军,边跑边向着山脚下开枪,山脚下的侦察兵还在抗击上面冲下来的越军,丢下来的手榴弹不断的在山脚下他们的身边爆炸。浓烟不断地升腾起来,一时间双方都胶着住了,一定要见过高下。
山上的敌人当然是要冲下来,接应下面的兄弟,尽到保护首长之责。山脚的侦察兵则无论如何都要顶住,不能让他们冲下来救走那个目标人物。在还没有接到撤退命令之前他们绝不会逃开,虽然地形上对它们很不利,不断的有人在伤亡。
这时候,这边岭上的机枪还没有架好,张文书趴在巨石边沿往下看动静,敌人一部分冲出来了,对那边山脚下的人形成了很大威胁,情况太危急!瞥眼见下面开阔地带的向前进在跳过弹坑时突然往后倒,认为他是中弹了,这还得了,张文书大吼一声:“他妈的!打死他们!”将冲锋枪伸出去对准下面冲出来的敌军连连开火。他的冲锋枪射击是营长都看得起的。
向前进在弹坑里挣扎了一下,没有翻过身爬起来,于是往右边倒。
敌人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山谷里不断的响着,侦察兵们用的大部分是无声武器,除了手榴弹和机关枪,单从声音上判断,大家的抗击显得很零星。但是这无疑是一种最好的隐蔽,没有暴露到自己。事先隐伏着的侦察兵们毫不动弹,看到敌人的身影及听到灌木草丛里的到动静就开枪,敌人吃了很大的亏,冲出来的越军不断地有人中枪倒下去。
但是这些越军的战斗素质毕竟不弱,乃至可说是相当强悍,对情势的判断也很厉害。第一波突围冲击失败以后,他们在一个上尉军官的指挥下,继而再次猛冲出来,并专向着山脚下的草丛和灌木林中扫射,吼叫着快速无比地又是一阵强攻。对他们而言,眼下只有快打快冲,才是取得安全的最主要手段。
后面的山谷被侦察兵们封堵了,眼下唯有冲出来才是活路。河内来的国防部高官和几名高级幕僚在一个排的贴身警卫保护下,目前躲在后面山谷的一个半岤坑里,等着前面的人打通突破口。
护送他们的上百人的队伍刚才在瞬间被打乱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解放军侦察兵们躲在两边山上,一阵无声冷枪的扫射,瞬间倒下了好一部分。所有人被他们截断成了好几节,大家在狭窄的山谷里被迫各自为战,努力抗击着不断从两边山上冲杀下来的侦察兵,战斗打得很残酷很激烈。
只是一两分钟而已,越军们伤亡惨重,视察大员们这一下慌了手脚,除了由河内带来的三十多人没有被打散,其他的地方军区加派来的护卫人员根本顾及不到他们。但是那三十多人现在也余存不多,只剩下了二十人左右。
第一波冲出来的是越北二军区的警卫部队的特工人员,他们没能完成使命,全做了解放军的枪下亡魂。大员们在半岤坑里紧张的等待着第二波突围战果。只要有一部分人员冲杀出去,抢占到前方结合部的制高点,那么大家活命的机会就大了。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解放军的侦察兵到底是有什么命令,显然他们要打死或捕获的只是那个高官,其他的只不过会成为他的殉葬品而已。
大家都看着他,这家伙官当得大,所谓树大招风,跟着他还真不安全。得他自己出去自首就好了,大家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件恐惧的事,没有人会不顾惜到自己生命,尤其做到了高位的人,未来大把的好日子等着,除非寿终正寝,谁舍得早早放弃享受?一个瘦高个、戴着一寸厚镜片的高级参谋在岤坑边看着动静,透过草丛,他往前看着转弯处一块石头后面隐藏着的自己人。那几个家伙抱着枪,背靠着石头,面朝这边看着,显然很绝望。他又何尝不是如然?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不停的在岤坑前晃动,显得忧心忡忡。
情势如此,他必须要显得这副模样。他演过戏,之前在部队的文工团也搞过这方面的领导工作。说起来,那可是好日子,漂亮的文艺女兵为了要得到上台的机会,一个个等着给他投怀送抱。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跟他们发展点关系又有什么呢?领导要亲近下属嘛!人民军是人民的军队,当了官可就不能脱离人民高高在上。所以那几年人年轻,腰板壮,肾功能强,国家和军队要他搞文艺工作还真是选对了人。这几年在河内,他还经常下到地方,或者干脆在河内等着,叫下面的出色的文艺骨干来汇报工作。反正黎总书记是那么干的,大家跟着学习,没什么不对。要是跟黎总书记步调不一致那才有问题。
中国的孔圣人说过,食色性也!就那么回事。
不过比起来,他更爱财,这个世上,什么都是虚假的,唯有金条才是硬道理。中国这几年搞改革,有了点钱,出手很大方,黄灿灿的东西他已经接收了不少,现在家里的地窖已经满存了一箱子。谢天谢地,到目前一直很安全,没有人怀疑到点什么。
那一箱金条有一大半是从美国人那里得到的。打美国人那阵,他是真正的革命者,拿着老命在拼,不计任何回报。有一次战斗,身边的弟兄们都完蛋了,美国人也全都死翘翘,地上黄金他妈的一箱子一箱子的啊,有的散了,在草丛里看上去晃得人眼睛生痛。他悄悄的藏起了一箱,后来国家清点这笔烂账,他晓得要拐,就趁人不备,拿了几根放在副团座大人的抽屉里,事先又放了一堆在他的家中了的。富团座大人一直盯着他,要他交代,他就跑到旅长那里去,说副团长贼喊捉贼,云云。一查下来,果不其然。他告发有功,最终那个副团长因拒不交代其余金条的下落吃了花生米,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
可以说,他是个用脑袋的人。副团长那样的莽夫,没头脑,只配做背黑锅的,可怪不了他。
这是他的杰作之一,他一直都很佩服他自己。
现在,他晓得他又将在草丛里看到点什么东西,在没有自己人看到的情况下,他将毫不犹豫地捡起来,装进荷包里。这不犯法,没有哪一条法律上写着说看见了金条在地上草丛里不能捡起来。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让那东西一直在那里呆着?要是被哪个放牛娃看到,他可不客气,管你他妈的,法律上再明文写着都没有用。如果事情暴露了,就说这是解放军拿来给武力那个老狗的,但是在战斗中弄掉了,被他捡了起来,就那么简单。再不然,就说是给身边这个比他还瘦的黄参谋的。要是等会黄参谋命大还活着,这个好办,随便地上捡起一把枪来,哄他看别处了,啪啪两下就送他奶奶的回老家。这死狗曾经告发过他跟一个文艺兵的苟且之事,两人心底里嫌隙极深的。战场上的事情,意外很多,说不清楚。大人物都给人家捉了去,就不允许人家打死他?再说,他也没义务保护这死狗的安全。
前面的枪声和爆炸声还在激烈的响着,呐喊声不断,中弹的悲惨嚎叫让人毛骨悚然。两边山上的侦察兵好像退去了,但是只要有人往上去,就会遭到射击,所以下面还活着的人都趴着不敢乱动。
真他妈的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受到解放军的袭击啊?在大家看来,之前他一直很自信,在所有人面前拍了胸脯,说要相信自己人的力量,解放军侦察兵不可能穿过巡逻网,渗透到这里来,为安全计,一定要走这条僻静的路。那里晓得误打误撞,这可是在自己的地盘!看来这次解放军打蛇打在了七寸,一分一毫不差。
这能怨谁?要怪的话只能怪武力工作没有做到家。他不是加强巡逻了么?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解放军渗透到了这里来?回去参他妈的一本,告他个里通中共的罪名先!这年月,人心难测,谁都为着自己的利益打算,保不定武力那个老狗背着大家在前线接受了解放军的整箱金条也未可知,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节节败退?告到联合国那里也总是没有用,联合国是美国当家。在那里虽然有苏联,但是美国佬显然帮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打过来,替他们出败北的窝囊气。时移势易,现在中共跟他们的关系好得很,像是刚结婚的夫妇。他妈的美国这个脿子,勾搭上中共后就一直放手叫他们打,看着我们的失败偷偷地乐。
他看淡了,世道不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所以金条才是硬道理!
战争年代,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各有自己的门路,能发财就尽量发。谁能保证黎笋那个烂狗日的在瑞士银行里就没有存款?说来谁会相信?他老人家过得好日子!经常接见歌舞团的那些年轻漂亮的文艺女兵,谁不晓得他那一套?捞钱也好,享受也好,大家都要搭带沾点光!没理由只能看着你吃大鱼大肉我骨头都没得啃,只能用鼻子嗅着那香味流口水。
有钱大家赚,和气生财,他牢记着这句古话,所以他这些年跟解放军一直保持着较好的关系。说起跟解放军的事情,谁没有过?当年大家一家亲,这一次不知道解放军的人会不会掉下些东西让他无意间捡到,装入荷包,这个才是他一直担心的。
他往前看了看,地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呢。这里人多,看不到也好。等会自己人中谁要是动了他的奶酪,他妈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一定会跟他见个高下不可。其他的万事好商量,唯独这个,没有余地可讲。
很好,前面上山去的人又被那里的侦察兵打倒了一个,惨叫着,滚下坡来。你他妈的真是蠢卵,又没有命令,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国家就因你的拼命而进步了么?用我以前跟他们中一个认识的四川人的话来讲就是进步个喘喘。再有,你不冲上去国家也不会倒退。
前面一个在绝望中的人离开那石头,在那滚下山坡来的同伴的惨叫声中吼叫着,转过身去往前面的山谷里跑,也是不要命的冲。
呸!又他妈的一个蠢蛋!前面的金子又不是给你的,你去抢么?
战斗不利,第二波冲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报告。过去试探情况的人则有去无回。
听着那惨叫声,岤坑里的人都有些末日降临的惊恐。河内来的那些警卫一部分散开在外围警戒,一部分也躲在里边,贴身跟着大家,寸步不离,大家都没有说话。现在大家的指望就是河内的特种兵了,如果他们也不能保护大家冲出去,那么今天就是死期。但是刚才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试图沿着左边过去,抢占高点,还没到那地方,被一个一个地都给打倒滚下坡来,精兵强将,枉自损失不少。
这样呆着不是办法,必须得再次组织人马冲出去。山谷里的残余越军第三次被组织起来,无论如何也要冲杀出去,抢占到结合部的前突山岭。
向前进倒在弹坑里边向右边翻过身后,还是没能迅速爬起来。不停地有子弹从弹坑上空飞过,雾气中似乎看得见子弹飞行时的线路,交织成一片黯淡的火网。那些子弹有的打在弹坑边,弹起泥土。这样在弹坑里头下脚上,他挣扎了好几下才缩回腿,往侧边伸出去,整个人换了个姿势蜷伏在弹坑里边,不敢动弹。
有一个敌人冒死冲到弹坑边,枪脱手一撂,人就倒下了,呕唔一声,扑进弹坑里来,压在他的身上腰部。他的右手膀子被机枪子弹打断,胸口也中了枪。但是这家伙没有断气,倒进弹坑里后,见是一个解放军在里边,挣扎着,爬过来,想要一只手死死将他脖子摁住。向前进人还是那样侧身蜷伏着的,赶紧下意识地用手左手去推他。两人在弹坑里扭打起来。
那家伙在做着垂死挣扎,力道很大,被打断的右手也好像能动了,在帮忙着将向前进按住。向前进侧身着很不利,终于又翻过身。不好,那家伙一只手伸在他的腰间薅着,要去拉他的手榴弹。向前进吓出一身汗,赶紧用手紧紧地将那家伙手腕抓住。可不能让给他做了垫背的,不划算。还好,他的两手都给他抓住了。
那家伙拼命在他的身上蹭着,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两手控制,手膀子上和胸口处的血弄得他一身。向前进想全力将两腿缩回来,用膝盖顶住他的下腹部,把它顶顶出去。但是这不可能,子弹在坑上面乱飞,那家伙压得很紧。
那家伙口里开始流血,嚯嚯连声。趁着他喘息不止的时候,向前进松了左手,用手掌根拖住他的下巴,往上猛力一推。
那家伙头部往上一翻,上身直立起来。向前进趁机往旁边一滚,那家伙又扑下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扑在他的身上,而是他刚才的位置。向前进收过左臂,手肘猛力击打在他的头部太阳岤上部位,终于将他打晕。他将腿脚从那家伙身下抽出来,又翻身想要爬出弹坑。
子弹还在乱飞。他拿过枪,斜靠在弹坑边上。敌人不断的开着枪在不远的地方怪叫着冲过来,他没法看到他们。
这样下去不行,但是爬起来的话,稍一露头很可能就会被流弹击中。
外面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那个瘦精精的黄参谋猫着腰出来看动静,语气有点发抖地问道:“阮参谋,情况如何?”阮上校说:“还在组织人马,准备第三次冲出去。但愿这次能行,不知道这里的山头驻军有多少可以加入到战斗中来?”
黄参谋说:“应。。。。。。应该是有一个连,正赶过来了。前面枪声响得很厉害,可能由上面山头上进行了往下攻击,估计很快就可以打跨他们,我们冲出去没问题。”阮参谋嗯了一声,没有多作回答。
瞥眼见看到斜对面山上出现了一队人马,从头盔上看,应该是自己人。看来黄参谋说的真的没错,自己人的增援部队到了。他看了黄参谋一眼后,见黄参谋并未注意到那些摸过来的人。这就好,他妈的人多了,看来自己的到手财富要泡汤。他手举在肩头旁,晃动着手枪,突然在半岤坑前蹲下来,喝道:“大家小心,对面山上下来人了。”举起枪来,啪啪啪连开了好几枪。子弹射过山谷,打到对面灌木草丛中。好家伙,他一枪一个,干掉了不少。黄参谋急得跳脚,大喊大叫:“打错了,打错了,是我们的人,他们是我们的人!赶快停火!停火!”阮参谋躲在一块石头后,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是我们的人?他妈的雾大,到处都是灌木和草,老子只看到有人,只当是敌人下来了。这近视还真是的,没打死人吧?”他咒骂着,赶紧换弹匣,将子弹顶上膛。
下来接应他们的那五六个越军被打死了四个,其余的不敢现身,躲起来了。到处都是解放军,谁要是现身就会被枪打出林鸟,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只能等待机会再行事。不知道河内来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捉住或打死。他们这是负责过来看看动静,哪里晓得枪弹无眼,对方的人那么厉害,又到处都有。看来大员们凶多吉少,幸存的那两个兵一合计,决定赶紧回去报告,就说河内的人已经死光了。至于当官的听了后怎么决定是他们的事,要是他们决定继续打下去就打下去,不打了就不打了。两人还没转过身来,只是动了一下,这里阮参谋见身边的对头黄参谋在看着别处,又大叫道:“敌人,解放军,解放军又来了。在对面,大家赶快打!”首先向着那里又开了火。在外围警戒的那几个兵得到命令,向着那里草丛一阵猛烈射击,打得那两个隐伏着的家伙身上成了蜂窝。
黄参谋一脸的惊愕!到处都是敌人,相互杂错,情势太复杂了。看来今天要突围出去真的不容易,死期到了,如何是好?自己级别够高的,解放军可不会放过他。他想脱下衣服,换一件士兵们穿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无疑是要动摇军心,搞不好,被阮参谋。。。。。。
“黄参谋,别他妈的没见过敌人,吓破了胆怎么的?你他妈的两腿打抖是不是?现在听老子命令!达凯那个狗日的还不组织人往外冲,在磨蹭什么?他妈的!看你这孬种样子,老子以上校参谋的身份命令你上前去督战!马上去,不去老子开枪击毙你这个狗日的!”阮参谋码着张烂脸,面无表情地冷酷喝令道。曾经告发他生活作风问题的黄参谋心中有数,晓得这一次栽在他手里了。现在是非常时刻,不去不行,要是真的被这老狗日的打一火,那苏联制造的东西,近距离抵近射击,不拘脑袋还是胸膛处挨了一枪的话,那可就立刻间活不成了。自己只是个中校,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军队里边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算了,忍他一手,中国人有句古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反过来日他妈的,有机会再告发他,今天的误伤,他一定要负起责任。他不想负责任不行,推脱不了,刚才他开枪打死自己人,眼前的这几个兵都是见证,里边的看没看见无所谓。黄参谋心里快速均衡着形式,答应一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冲锋枪来,取下弹匣看了看,又装上去。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证明了他心里的慌乱。他像是一只被逐出群里的卑微瘦猴,大马步张开着腿,抖昏昏地他又拉了几下枪栓,如同螃蟹横行着往前面过去。
“我操你妈阮参谋,叫老子去督战,督你妈的个战,明摆着公报私仇,叫老子去送死!”黄参谋心里气恨啊,却又无可奈何。
张文书在右边岭上看到向前进呆在弹坑里没动静了,心里慌了,只怕他已经被那家伙拉做了垫背的。开了几枪后,他大吼着,回头对身边的人道:“他妈的!向班长可能挂了,你们在上面看着,小心这边山谷的敌人冲上来。我下去救他!”说着收起枪,往回退。他身边的岩石上满是机枪弹壳,黎国柱他们还在往对面山上不停地打点射。
他一离开岩石,渗透组的人很快上来接替他的位置。还没下山,对面山上一个躲在树后的越军突然看到山下结合部弹坑里的一个解放军在动,人还活着。这家伙一阵激动,刚才一直被他们压制着,白白挨打,总得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这下可好!这家伙趁着机枪子弹打过去的时机,站出来,往山下扔了一颗手雷。他评估过,用枪太危险,而且也不容易打到他,手雷保险多了,杀伤一大片,落一颗进去,保准那解放军玩完。
硝烟雾中,手雷划着弧线落下来,已经不可能阻止它或进行躲避了,向前进在里边飞快地翻滚了一下,侧面对着弹坑里的那个家伙,猛力去拉他过来,还没将他拉盖在身上,手榴弹一瞬间落到了弹坑边。一声巨响,爆炸开来。一团浓烟将他掩盖住,爆炸的炽烈火光烧灼着他的一边脸上皮肤。硝烟味太浓烈,让人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班长!班长拐了!”岭上的人大喊着,“打死他们!”大家一阵猛烈的射击,弹雨覆盖住了对面。敌人反击的枪声和草叶的晃动成了大家的扫射对象。张文书也看到了弹坑边的那团浓烟,没命似的冲下来。他跟向前进虽然不是一个班的,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是两人投缘,关系一直相当的好,胜过了亲兄弟般。心想这下只怕他真的完了,心里一个念头,冲下去,死也要把他的尸体拖走。
黎国柱在这边吼叫着:“赶快压子弹,压制对面!大家开火打啊!”机关枪由点射变成了疯狂的扫射。
山上的敌人好像还在不停的赶下来增援。浓雾中人影不是很明显,但是看得清是人的晃动。这就够了,渗透组的人在这边山坡上一直在开枪,点射连发,弹壳不断地蹦落入身边的灌木、草丛。
黎国石打光了又一个弹匣,身上一摸,没有了。身边的空弹匣明摆着,对面山上赶下来的越军还在不断增多。一些家伙边冲下来边开枪,在向着他们这里的机关枪开火声音处盲目射击,想要压制住他们。他赶紧躲到一块石头旁,换用狙击枪,透过瞄具镜望过去,对面山上一片模糊,人影儿黑乎乎一团。倍数不对,等他用手去调整好望远镜的时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山上草丛里越军借着浓雾的掩护密密麻麻冲下来了。
“压制组,机枪,上面一点钟!上面一点钟!再上去五十米,敌人下来啦!”他大喊着,指挥着机关枪的射击方位,同时向准一个正在指挥的少尉胸口手指一扣,嘭的一声,射出了一颗子弹。
在那一瞬间,他只看到子弹的穿击力带动着那少尉往后踉踉跄跄退了两步,而后坐倒在地,身子一斜,人倒下往草丛里滚动着。他迅速地扫描过来,第一个倒v型准星又对准了一个家伙的胸部,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冲下来的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速度相当快,这样一枪一命 ,根本阻止不了敌人的往下冲。看来山脚下的侦察兵这下要吃大亏了!
控制组的射手在吼叫着压弹链,枪管也快打红了,得要换枪管。
火力压制出现了暂时性空缺,对面冲下来的越军疯了一般,怪叫着几乎是滚下来。这些人真不要命了,一定要冲到下面,解救到河内来的高官大员,这是个大好时机。在这一瞬间,四五个越军抬着重机枪也架起了射击阵地,开始在一丛灌木后往下开火。
张文书还没冲到坡脚,一阵弹雨向着他扫射过来。子弹打在脚边,地上泥土都跳了起来。张文书脚跳得更厉害,飞一般左转右转,在跟从对面山上射下来的那机枪子弹比速度。
那边岭上的重机枪抬起头,重新对对面山上进行压制,快速地填补了这边岭上的空缺。所有的冲锋枪武器也向着对面开火。
张文书旋风一般纵跃着跳过了好几具越军尸体,往前一扑,滚入到向前进还窝着在的那个弹坑里。
“向前进!你怎么样?”他大吼着,问还被越军压住半边身子的向前进。向前进耳朵里仍在嗡隆隆的有一种幻觉,刚才手雷的爆炸就在他耳朵边不远,右边脸整个给灼伤,一团黑,还渗着血。他没法听到张文书的话,但是扭动了一下身子。
张文书发现他还活着,心里那个高兴,赶紧用手帮着他推动那具越军尸体。
又一排子弹打在弹坑边,敌人发现了张文书想要救走向前进的企图,好几把枪向着弹坑边打过来,子弹怪叫着钻入弹坑边泥土。有好几颗子弹从张文书的头盔前打入地下,吓得他赶紧趴住不敢乱动。在那边山脚下抗击冲下来的越军的侦察兵开始奉命撤离,敌人潮水般往下来了。
这边山谷里敌人组织的残兵第三次突围也在此时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们学精了,不再沿着山谷底部往前冲,而是分散开,由两边山脚摸索。根据刚才的经验,直接冲出山谷,只会给对面山岭前突部上的解放军机枪和冲锋枪居高临下当活靶子,这边的突出部岩石上那个冲锋枪手也很厉害,看见人了基本上一打一个准,没人能在曲折跑跳中躲得过他的子弹。眼下只有借着草丛和灌木的掩护,趁着增援部队到达的大好时机,来个快打快冲,看能不能冲出去。
谈机员嗓子都喊哑了,终于唤来了炮兵对对面山坡的的覆盖打击。在山脚下抗击越军的侦察兵稍微移动的时候,天边响起了如同真正的呼隆隆的雷声。
他们知道自己重炮群的覆盖射击过来了,必须得要马上撤离山脚,否则只会在瞬间变为齑粉。炮群破空的啸叫声已经很清晰,这个时候再不跑的话,等会儿尸骨只怕都找不到。
这边山谷里的敌人看到解放军的人终于在上面的增援部队的猛力打击下仓皇退去,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在这一次击溃了他们的阻击阵线,不容易啊!现在?乘胜追击!
两边山上的解放军机关枪扫射这时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并不是怕死的人,在无法打掉两边的压制火力的情况下,只有最快速地冲出去,来个跟子弹赛跑。敌人在败退的时候,千万不要留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穷追猛打!必须要穷追猛打!
这些家伙的战术动作相当漂亮,在机关枪的弹雨中连蹦带跳,不停地改变着奔跑的方向。
右边山头上的控制组机枪火力开始向对面山腰点射封锁,对任何可疑的动静进行打击。左边的机枪则转而对山下结合部冲出来的越军进行压制。子弹怪叫着飞向山下,打在人的身上和地下,听起来声音各有不同。
好像不对劲!山上的越军们全都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第一轮重炮穿透雾气层砸落了下来。
“你还能不能走?”趴在弹坑里,张文书在头顶上还响着呼隆隆的怪啸声的时候问。在所有的枪声都暂时停歇的瞬间,张文书的声音很大,听得两边山上的人都知道了被问的人挂了彩。
“应该还能。他妈的,我头晕得厉害,脑袋里轰隆隆的。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