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人,“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横竖爹那里,由你们担待。爹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而我的性子,你们应该更清楚!说不说在你们,走不走,在我。”

    “小姐?”管家自然心慌,没完成上官凤交代的任务,回去……还回得去吗?

    咽了咽口水,管家逢迎道,“小姐莫教老奴难做人,相爷吩咐,若是小姐不回去,那奴才这些人……就提头去见。”

    “那正好。”上官靖羽捋了捋,“相府养不起那么多的人,少一些酒囊饭袋也是好的。”

    “小姐!”管家扑通跪下。

    谁不知道相府这位嫡长女,素来说到做到,任是相爷也拿她没办法。

    上官靖羽冷笑,“芙蕖,收拾几个房间,让管家好好歇歇,咱不急。”

    “小姐!”管家颤音疾呼,“是圣旨到了!”

    不远处的转角阴暗处,重锡端坐轮椅,捏紧了自己的双膝。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37章 归去来兮谁人疼

    圣旨二字,何其重。

    圣旨就是皇命,有违皇命就该枭首示众。天意不可违,皇帝就是人间的天,是转世的紫薇帝君。何其尊贵,不容悖逆。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管家喘一口气,退开了身边的所有人,才慢慢道来,“皇上身边的何总管亲自来宣旨,点名要小姐去接。相爷也是没办法,才让老奴连夜接小姐回去。”

    “圣旨何意?”上官靖羽心下一空,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不安。

    “听相爷的意思,是赐婚。”管家一抹额头的汗珠子,跪在那里有些身颤。

    芙蕖愕然盯着上官靖羽,心中却明白了少许。大抵是那日赋兴楼与二皇子一见,大抵是二皇子……终归,也是帝王家。

    她说:生死不入帝王家。

    可圣旨一下,谁能违抗?纵然是丞相上官凤,也是无力为之。抗旨不尊会有什么后果,上官靖羽清楚得很。

    “小姐,走吧!”管家道。

    上官靖羽回过神,深呼吸几下才算点头,由芙蕖搀着往外走。

    一行人,朝着谷外而去。

    原本喧嚣的桃花谷,瞬时安静下来,冷寂得如同冰窖。他坐着轮椅,定定的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所有的光亮,都消失在视线的尽处。

    “皇上有旨,上官家跟二皇子联姻。”素颜这才低缓道,“你该明白,其中缘故。”

    “二皇子比太子爷得宠。”重锡容色素然,没有半点波澜,始终保持着远眺的姿势。

    顺着他的视线,素颜望向谷口,“她走了,也许不会回来。”继而轻叹道,“二皇子生母乃是当朝贵妃,集万千殊荣于一身。若非太子爷的生母是已故的先皇后,只怕太子之位早已不保。”

    重锡敛了眉目,捏紧了自己的膝头,淡淡的吐了两个字,“江山?”

    “皇上百年之后,谁不想坐上九五之位?”素颜道,“只不过皇子诸多,皇位却只有一个≡古成王败寇,管你以前如何落魄,最后继位的就是胜利者,没有之一。”

    “你觉得太子和二皇子,谁更适合当皇帝?”他问。

    素颜迟疑,想了想道,“相比之下,二皇子完胜。太子爷……性子蛮横霸道,好女色,目中无人。二皇子恭谦有礼,又是玉树临风之相,自然是稳操胜券。”

    重锡的面上无悲无喜,“走吧!”

    桃花谷,桃花树,一朝桃花铺满路。徒待桃花纷飞尽,谁念千种情绪付埙中,此生此声荡悠悠?

    离了桃花谷,马不停蹄的回东都,日夜兼程。

    “小姐?”芙蕖扭头望着她,“小姐该如何?”

    上官靖羽坐在那里,半倚着窗口,任凭车内摇晃颠簸。

    早在赋兴楼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担虑,靠在二皇子这边总好过遇着他吧?不过,她是绝对不愿嫁给二皇子萧东铭的。

    她不嫁,总会有人嫁。上官家的女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自袖中取出埙,抵在唇下轻轻吹着。低哑的声音,似沉默中的呜咽,似冷寂中划破夜空的鸟鸣哀唱。

    出桃花谷,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这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

    总觉得……

    夜里的时候,到了距离东都城最近的福源镇。夜间行路不便,何况人困马乏反倒耽搁行程,总归要宿一夜的。

    上官靖羽还是同以往一般,与芙蕖先行下车。带着轻纱斗笠坐在大堂里,上官靖羽侧耳听着邻桌茶余饭后的碎语。

    管家等人随后而至,避开一处,免教人注目。

    芙蕖点了菜,在一旁候着,也跟着听了少许,却是面色渐变。

    听得一蓝衫男子道,“听说东都城将有大喜,皇上下旨,将相府小姐许与二皇子为妃。这两户联姻,定然闹腾得不得了。”

    “是吗?”另一灰袍男子喝一口酒连连摇头,“好什么好?”

    蓝衫却道,“你少说酒话,圣旨已下,还能有变数?”

    “听说相府小姐刁蛮霸道,你瞧那二皇子温文儒雅,彼时还不得闹翻了天?那贵妃娘娘岂是好惹的,后宫独宠≡打先皇后去世,可听过皇上再提立后之事?只管独宠贵妃,连带着二皇子都母凭子贵。”灰袍喝得满脸通红。

    这话一出口,一侧的蓝衫男子随即左顾右盼,紧张至极,“你要死了,这话也敢说出口。行了行了,别喝了,再喝下去就该掉脑袋了!”

    说着,意欲搀了灰袍离开。

    哪知这灰袍男子酒劲上来了,一把推开他大声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家祖上也在宫里当过值,哪里说错了?皇帝老子膝下诸子,寻常百姓家还有个偏颇,何况皇家!”

    “快走吧!”蓝衫急得满脸通红。

    “怎么?说都说不得?那上官凤身为丞相,纵容手下的人,要挖我们家的祖坟,我难道还不能说两句?”灰袍身子一颤,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可见确实醉得不轻。

    但这嘴里却还是骂骂咧咧,“挖我祖坟,说什么风水宝地……嗝……就不怕半夜鬼敲门,拆了他们家的祖宗祠堂?”

    上官靖羽就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喝着水,案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吃。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管家怒然领人上前。顷刻间带着的护院、家奴,将蓝衫与灰袍男子团团围住,凭他们这些话,送到官府就会让这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管家看了上官靖羽一眼,见她没有做声,随即道,“把他们绑起来,给我送到府衙。”

    见状,那店家怕多生是非,急忙上前做说客,“各位爷,这两人是个醉猫子,说的都是醉话,当不得真。不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作罢可好?”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丞相府的人,是这么好打发的吗?”管家厉喝,“绑起来!”

    一侧,上官靖羽手中的杯盏“砰然”放下,重重置于桌面。

    众人一怔,却听得她只淡然吐出两个字,“慢着。”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38章 一句真心万般难

    “大小姐?”管家急忙上前,“这些人对相爷不敬,若不严加惩处,只怕有损相爷声誉。何况公然议论朝政,按律当……”

    “我知道。”上官靖羽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杯盏,“我只问几句话。”

    管家退到一旁,没有做声。

    上官靖羽坐在那里,循着声音将头转过去,轻纱斗笠之下,谁都瞧不见她内中脸色,“谁要挖你祖坟?”

    “明知故问。”那灰袍男子发着酒疯,言行之中没有半点敬畏,反倒多了敌意,“你们是丞相府的,还用得着假惺惺的送官府衙门吗?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

    “留下姓名,免教做个无名之鬼。”她淡淡的开口。

    那人一听不是要放了他们,越发的口无遮拦,“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海润是也。你最好给我记住!”

    “我听你的言谈之间倒有几分才学,只是可惜了,不识时务。”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过你放心,我记住了。”

    海润,似乎有所耳闻?

    管家瞬时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二人绑缚,押出客栈。

    听得是相府家的人,谁敢多管闲事,莫不是嫌命太长?

    “大小姐,您去休息吧,这事交给底下的人就好。”管家上前低语。

    上官靖羽招了手,示意管家靠近一些。

    见状,管家便将耳朵凑了过去,却听得上官靖羽冷了音色,“谁敢对他们下手,我就找你算账。少一根头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听明白吗?”

    闻言,管家一怔,脊背瞬时发凉,连连点头称是。

    语罢,上官靖羽才直起身子,由芙蕖搀着,缓步朝着楼上走去,“把饭菜送房里,眼不见心不烦。”

    “是。”管家应了一声,快速走出门去。

    小姐吩咐,若是弄死了这两人,他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及至入了房,坐在床榻上,上官靖羽才取下头上的轻纱斗笠递与芙蕖。

    芙蕖伸手接过,有些诧异,“小姐要救那……那海润?”

    “谁说我要救他?”上官靖羽捋了捋鬓间散发,“素不相识,救了何用?”

    “那管家……”

    “没我那句话,海润入得府衙必死无疑。”她轻叹一声,面色稍稍迟疑,忽然道,“芙蕖,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

    芙蕖想了想,便点头道,“是。”

    “你觉得我爹,是不是奸佞之人?”她抬头。

    惊得芙蕖扑通就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不敢……”

    “旁人可以不敢,你却不必。”上官靖羽循着声音望去,“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问问你的答案?”

    芙蕖蹙眉,咬唇道,“相爷位高权重,皇上赞许相爷是功臣良将,所以……”

    “我要实话。”她一字一顿。

    换得一片沉默。

    轻叹一声,上官靖羽起身,“我知你不会骗我,却也不敢说实话。芙蕖,若有朝一日有人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该如何作答?”

    “奴婢不懂小姐的意思。”芙蕖神色不安。

    可惜,上官靖羽看不见。

    “如果是你至亲至爱之人问你呢?”她站在那里,空洞的眼底泛着异样的颜色,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芙蕖跪在那里,垂着头不做声。

    上官靖羽缓步上前,终于摸到了芙蕖的发髻,继而轻柔的抚着她的额发,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芙蕖搀起,“芙蕖,我现在唯一相信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而你所能依靠的人,独独只有我。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芙蕖噙着泪,“奴婢不敢背叛小姐。”

    “我还是那句话,等你自己来告诉我。”她松了手,缓缓走回床榻坐下。

    芙蕖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唇边的笑意,却红了眼眶,噙泪咬唇,没有半点声响。

    一夜无事。

    及至上官靖羽马不停蹄的回到丞相府,已是黄昏时分。

    日薄西山,斜阳正好。

    避开众人,上官靖羽像离时一般,悄然从后门进去,不惊动任何人。尽管她知道,圣旨已下却无人接,满府都该知道她离家之事。

    但她这双眼睛……是不能公诸于众的。

    然,她前脚刚踏进院门,便听得身边的芙蕖唤了一声,“远少爷?”

    心下一怔,上官靖羽轻笑两声,“致远怎么来了?”说着,自己数着步子从院门处一路走到花厅,稳稳坐下。

    上官致远的脚步声很轻,连带着进来的时候,呼吸都有些压抑。

    “芙蕖备茶。”她一笑。

    音落,她便听得芙蕖离开的脚步声。

    对面的红木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大抵是上官致远坐了下来。上官靖羽这才道,“为何不说话?我才出门数日,怎就不认得了?”

    “姐姐一路可好?”上官致远低问。

    她笑着,低头佯装捋直袖口,“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来还诗集。”他抿唇,“六姨娘说,大姐姐问过诗集的去处,所以……”

    “若是喜欢,便留着吧,也不打紧的。”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致远今日前来,是有事吗?”

    上官致远摇着头,“圣旨下达,姐姐未归,致远想着爹一定会派人去接。是故一直等在鸿羽阁门外,想着能迎一迎,总算迎到了。”

    她轻笑,若无其事的半垂着眉眼,“你想问圣旨的事吧?”

    此言一出,上官致远的面色瞬时青一阵白一阵,所幸她看不到。

    他转移视线,抿唇不语,只捏紧了手中的诗集。刚要开口,却见芙蕖进的厅中奉茶。到最的话,又生生咽下去。

    上官靖羽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府里的人,只怕都想知道我的答案。”她顿了顿,“皇家门第,人人欣羡。致远,你说呢?”

    “姐姐……”上官致远定定的凝着她,“真的要嫁吗?”

    她淡笑,“很重要吗?”

    上官致远不语。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芙蕖快速往外走,在门口探了一眼忙道,“小姐,是管家。”

    闻言,上官靖羽稍稍蹙眉,“是爹来找我了。”

    “姐姐?”上官致远骤然起身,“一入皇门深似海。”

    音落,管家已经快速走进门来,见着上官致远先是一怔,而后视若无睹的朝着上官靖羽行礼,“小姐,相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39章 天下父母一条心

    “姐姐?”上官致远唤了一声,语气格外沉重。

    上官靖羽不做声,转身朝着外头走去。芙蕖快速跟上,半低着头随后,生怕上官靖羽行差踏错,记错步子走错路。

    上官致远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转了弯,消失在院门口。低眉望着自己手中捏紧的那本诗集,只剩声线哽咽的低吟,“策马西风烈,海阔天空时。”

    *

    上官靖羽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缓步走进去,然则芙蕖和管家自然是不能入内的。

    书房是相府重地,芙蕖不曾进来过,是故上官靖羽也不知道房内的步子。她只能靠着记忆中的房内布局,小心翼翼的往内走。

    “爹?”她低低的唤了一声,试探着,想知道父亲在哪个位置。

    “阿靖。”身侧低沉的应和,惊得她脚下一崴,险些跌在地上,所幸被上官凤一把搀住。心,扑扑的跳,上官靖羽急忙低头,抿唇不语。

    “怎么如此胆小?”上官凤蹙眉,心生异样。

    上官靖羽起身一笑,半低头道,“只是少许心不在焉,都教爹看出来了。女儿不防备,爹突然冒出来,自然是吓着了。”

    “在想圣旨之事?”上官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停了下来。

    记忆中,爹的书房:笔直进来是正中央,正前方是桌案和书架;左侧是窗户,临窗有棋枰和暖台;右侧是一道帘子,进去是暖阁,有床褥软榻可供休憩。

    那么爹,现下是在正前方的桌案处落坐了。

    深吸一口气,上官靖羽点了头,“爹真的想让我嫁给二皇子吗?”

    上官凤端坐案前,处理公务,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手置于袖中好似在挠什么。眉头微蹙,不觉想起了当日的指痕,便道,“你已及笄,本就是到了婚嫁之龄。何况圣旨已下,爹也没办法。”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撅着嘴,“爹就舍得我吗?那么急着想赶我出去。有我在,碍着爹跟暮雨的好事了?”

    “放肆,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爹!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上官凤轻斥。

    这些话,换做旁人,早已挨了板子。

    “如果爹真的要我嫁,那我就嫁。”她始终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但面上,却是心不甘情不愿,摆了脸给上官凤看。

    上官凤长吐一口气,“有什么话就说,跟爹还打什么马虎眼?”

    “喏,是爹让我说的,那我说了,爹可不许生气。”上官靖羽嘟着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说。”上官凤无奈的摇头,顾自看着吏部送上的公文。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呢?来时的路上,心中早已做过盘算。

    “爹急着把我嫁出去,可不单单为了圣旨吧!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儿的,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相府内大大小小的事,什么时候瞒得过爹的眼睛?等我嫁出去,府里就安生了,爹是这个意思吧?”上官靖羽歪着脑袋翻白眼,骄纵的模样与以往无异。

    “混账东西!”上官凤陡然放下手中的墨笔,“说的是什么话?爹在你心里就是这副无情模样?”

    上官靖羽任性的哼哼两声,“相府的女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但能让我惯得如此放肆的,却只有你!”上官凤缓步走下来。

    “哼!”上官靖羽踢着脚尖,一副万般不愿的模样。伸手挠着自己的后颈,扭捏至极。

    上官凤站在她跟前,“阿靖,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太子有了太子妃,所以二皇子指婚那都是必然之事。皇子之中,如今成年的只有三位。要么二皇子,要么三皇子。爹受皇上器重,身为百官之首,你的婚姻大事必然会跟皇家扯上关系。”

    “即便你不愿,却也是迟早的事。你不嫁二皇子,难道要嫁给三皇子吗?三皇子无权无势,又不得皇宠,你将来若是受了委屈,他拿什么保你?”

    “这二皇子虽说只是个皇子,却有贵妃娘娘做主,皇上又极为宠爱,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懂爹的意思吗?”

    上官靖羽沉默了良久,“爹是指母仪天下吗?”

    “嗯!”上官凤颔首,双手扶着她的双肩,“阿靖,爹恨不能把所有好的都给你,但是你必须听话。天家富贵,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你不嫁给二皇子,自然有人会嫁,但到时候能母仪天下的就不会是你。”

    母仪天下,那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多少女子趋之若鹜,为之争得头破血流。可是对于她而言,却如敝屣,痛恶至绝。

    “爹……真的觉得母仪天下,是世间最好的吗?”她神情黯然。

    母仪天下?

    前世,萧东离也许过这样的承诺。

    可是最后呢?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爹,我不想离开你。”

    “傻丫头,出嫁又不是不回来。”上官凤难得笑了笑,“东都之内,你想去哪就去哪,谁敢拦着你?”

    蓦地,上官凤一怔,“你的手怎么了?”

    音落,上官靖羽随即以袖遮掩,“没、没什么,太痒了,挠的。”

    “我看看!”上官凤急忙拽过她的胳膊,捋起她的衣袖,惊觉她那胜雪的肌肤上,竟被她的指甲挠处道道血痕。有些血痕甚至还在淌血,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心下一怔,上官凤愕然。

    下一刻,他快速掰开她的衣领,发现她的后颈和肩胛处亦是道道抓痕,不觉又急又心疼,“阿靖,告诉爹,这是怎么回事?挠得到处都是血!”

    “就是在客栈的时候,不知让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现在浑身的痒。爹,我好痒。听说福源镇有一种毒虫,咬人之后,能让人自己把自己挠死。爹,你说我是不是……”

    还不待她说完,上官凤陡然厉喝,“说什么胡话!”

    语罢,快速出门,一声喝,“来人!”

    “爹!”上官靖羽急忙道,“爹别教人知道,否则传到还不定传成什么怪病!”

    这话一出口,上官凤骇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道,确实不能声张。万一教皇帝和二皇子知道,阿靖不知染了什么怪病,挠得浑身是血,这婚事怕是保不住的。

    “爹,我痒!”上官靖羽继续挠着。

    上官凤惊慌,急忙按住她的手,看她挠得胳膊上、脖颈上到处是血痕,更是红了眼,“你们在福源镇停留过?”

    上官靖羽煞有其事的点头,“恩,不信的话,爹可以问管家和芙蕖。”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40章 诡异血痕是何故?

    及至管家和芙蕖进门,芙蕖一眼就看见了上官靖羽身上的血痕,心下有些不安。

    “我问你们,是不是在福源镇停留过?”上官凤做事素来小心。

    管家不明所以,急忙点头称是。

    “听说福源镇有一种毒虫,咬了能让人奇痒无比,最后自己把自己挠死?”上官凤不信这荒诞之说。

    这话一出口,管家便愣了神,“老奴……”

    “回禀相爷,有的。”芙蕖扑通跪下,而后扭头看了上官靖羽一眼,顾自伸出胳膊。上头竟跟上官靖羽一般,密布抓痕,有些没抓破,有些抓破的还淌着血。

    “这是……”上官凤瞪大眸子,继而看了看上官靖羽脖颈上的血痕,见着她还在继续挠着,更是揪心不已,“马上去请大夫。”

    管家急忙行礼,“老奴马上去。”

    “不要!”上官靖羽疾呼,“一旦请了大夫,就瞒不住了。”

    “不请大夫,你这一身的血痕也是瞒不住的。”上官凤愠怒。

    “爹,既然有毒虫,自然会有解药吧!你看福源镇也没见有人真的被自己挠死啊!”上官靖羽道,“我是听客栈里的伙计提过,说是这种毒虫一惯出没在坟冢之间,甚少袭人。这次也不知怎的,大抵是有人随身带着入了客栈!”

    说着,她又挠了挠自己的手背,痛苦的皱眉,“爹不如派个可信之人前去,悄悄的收些解药,许是管用。我这厢有清凉解毒的药,暂时先镇住,爹看可以吗?”

    上官凤犹豫了一下,“那必须尽快!”

    但是让谁去呢?

    他身边的人一旦调动,朝廷里那么多眼睛,势必会知晓。

    “相爷,不如让老奴去……”管家忙道。

    “你昨儿个夜里在客栈闹了一场,那福源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估摸着都知道你是相府的人,未必有人肯理你。”上官靖羽道,“万一人家给你个毒方,你拿回来岂非要毒死我?”

    这话一出口,惊得管家扑通跪下。

    “不如让致远去吧!”她忽然开口,却把上官凤给愣住。

    芙蕖小心的跪在上官靖羽脚下,为她吹着手背上的伤痕,时不时的还自己挠几下。看上去,主仆二人格外的凄惨。

    “原是该让宁静去最合适,他是上官家的长子,但宁静那性子爹也不是不知道。成日不着调,也不知现在在哪里鬼混。什么事到了他嘴里,全东都的人都知道了。致远虽然年岁小,但识得大体,为人又稳重,应该不会泄露此事,可让他试试。”

    上官靖羽难受至极,“芙蕖,给我挠背,好痒!”

    “别挠了!再挠就破相了!”上官凤这一时半会也被她给弧,“芙蕖,带小姐回去上药。”继而冲管家道,“告诉致远,去一趟福源镇,要快!越快越好!”

    “是!”管家忙不迭出门。

    至始至终,上官靖羽都没有与上官凤对视一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伤痕处。这道道血痕,委实触目惊心。尤其她的肤色如玉,越发的清晰。

    上官致远还没走,也不敢在屋里等着,只是站在院门口,等上官靖羽回来。

    乍见上官靖羽浑身伤痕的回来,登时微怒,“姐姐,爹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致远还在这?”上官靖羽一怔,那么管家是以为他回去了,所以去竹园传信?这样也好,方便她交代致远几句。

    她朝着芙蕖扭头,芙蕖会意的松开她,走远几步望风。

    “姐姐,你说话啊,爹为何把你弄成这样?”上官致远声音急促,仿佛动了气。

    上官靖羽只得长话短说,“听着致远,待会管家会来找你,爹要你去一趟福源镇。正好我在福源镇也有事要办,可惜走不开,所以我交代你一件事,你帮我一起办了可否?”

    上官致远一怔,而后慎慎的点头。

    *

    “小姐何必挠得那么厉害。”芙蕖小心翼翼的为上官靖羽上药,“都破了皮,万一留疤可怎么得了?”

    “不挠得狠一些,爹怎么会心疼?心疼就会乱,所谓乱中取胜。”她一笑,“还说我,你这不是也挠了吗?”

    闻言,芙蕖稍稍一怔,不语。

    “别以为我看不见,就连心都瞎了。爹不是傻子,一人之话不可信的原则是他惯来的坚持。”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

    芙蕖道,“当时奴婢看着小姐身上的抓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得小姐这样说,便知道小姐是有意推延二皇子的婚事,所以趁着相爷和管家说话的时候,自己挠了几下。小姐尚且能忍着,奴婢自然也能忍。”

    “好了,给你自己上点药。”她松一口气,“指甲划伤不易好,你也别马虎,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将来,还要给你找个好婆家呢!”

    这话一说,芙蕖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朵根子,连声音都有些颤,“小姐……小姐惯会取笑奴婢,奴婢不嫁,陪着小姐一辈子。”

    “现在说这话,将来眼巴巴盼嫁的还是你。”她打趣,想着上官致远连夜出了东都,但愿一路顺遂才好。

    芙蕖只管羞红了脸,小心的铺好被子伺候上官靖羽安寝。

    心里,却有些暖暖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全身。小姐委实跟以前不一样,现在是真的待她好。她能感觉得到,是真的好。

    上官凤奏请皇帝,说是女儿身子抱恙,尚需静养一段时日。皇帝与贵妃虽然不悦,但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道理。说了上官凤几句,也没多少斥责。

    但上官靖羽病了,自然不能马上筹备婚礼,只得延迟婚期。待其病愈后,再让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

    这消息一出,有人背后偷笑,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上官靖羽得的是什么病,丞相府对外宣称,是风寒之疾,再无其他。

    太子萧东乾大摇大摆的去了二皇子府上,名为道贺,实则为何,谁都心知肚明。

    萧东铭端坐厅堂,看着萧东乾领着一群太监侍女朗笑着走进来,身旁还随着两名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觉莞尔,“多日不见,皇兄身边的女子,越发娇艳了些。”

    萧东乾朗笑两声,“怎比得上相府千金的秀色可餐?”

    闻言,萧东铭抿一口茶道,“可惜皇兄娶亲太早,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

    一语既出,萧东乾面色微沉,眸色冷厉。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41章 青衣蓝颜解语花 钻石过两百加更

    “皇嫂去了香叶寺未归,皇兄这厢好得意啊!”萧东铭起身,缓步走到萧东乾跟前。

    萧东乾扫一眼这二王府的家居摆设,冷笑两声,“到底比不得东宫,是寒碜了点,委屈了人家相府千金。难怪人家宁愿病着抗旨,也不肯好生接旨。”

    “话可不敢乱说。”萧东铭笑了笑,“相爷不是说了吗?病着呢!人吃五谷自然会生病。我这厢等她病愈,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是啊,我若是同老三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当个武痴,倒也是极好的。老二,你说是不是?”萧东乾捋了捋衣衫,太子的衣着规格,以四爪蟒袍为纹,可谓华贵至极。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都是有规格定数的。

    金龙为君,乃天子之规。

    蟒为太子,唯东宫可用。

    即便身为二皇子的萧东铭,深得皇帝宠爱,这身上的袍子也不敢用龙纹和蟒纹。萧东乾挖苦的本事,也算是一等一的好。

    “三弟这样也未尝不好,只不过……”萧东铭笑得微冷,“皇兄若是欣羡,大可一试!”

    萧东乾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闲来无事说说而已!”萧东铭一笑,“皇兄不爱听,不说也罢。既然皇兄是来贺喜的,不知又拿了什么宝贝恭贺我呢?”

    “这还不简单,送你两个女人,给你找点乐子。否则成了亲,可就没那么惬意了。”萧东乾将身后的两个女人推出去。

    萧东铭看了这两个女子一眼,体态婀娜,媚眼如水,确实不错。

    但……

    “放心,这两个我还没用过,刚挑上来的。过段时间选秀,我再给你物色几个好的!”萧东乾不容分说着,大笑离去。

    身后,萧东铭一直保持微笑。

    及至萧东乾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带她们去后院!”萧东铭不耐烦的看着两个妖娆至极的女子,朝着风烈开口。

    不远处的风烈颔首,转身领着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妖娆女子,朝后院走去。

    “出来!”萧东铭一声喝,后堂便缓步走来一名男子。

    素白的纱衣歪歪斜斜的披着,只在腰间系着带子,露出洁白如玉的胸膛。长发轻垂,那张精致若女子的脸上,浮起少许不悦之色§角微扬,似笑非笑,却是美眸微嗔,扬眉时竟略带哀怨的望着萧东铭。

    “不梳妆不换衣,就这样跑出来?”萧东铭低眉看他光溜溜的赤脚,难得笑得温和。

    “二爷都要娶亲了,还管我梳妆换衣作甚?”他越过萧东铭往外走。

    萧东铭低笑两声,“吃醋了?”

    闻言,他站住脚步,半侧了脸,垂下眼帘低语,“没有。”

    下一刻,萧东铭直接环住他的腰肢,将他拉近自己,“还说没有?既然没有,躲在后头听墙根作甚?这双红眼珠子,又是摆给谁看?”

    “没有就是没有!”他娇嗔着推开了萧东铭。却如赌气般吸了一下鼻子,不去迎他的眸子,“二爷是皇子,是皇上和贵妃的希冀。这一天是早晚的,只不过……辰宿身份卑微,又是个户奴,怎敢奢求。”

    说着,他缓步往外走,“只求着二爷将来有了新欢,莫要忘记旧人,便已经是万幸。”

    萧东铭站在那里,瞧着他赤脚走出去,顾自笑了笑,紧跟着他走。

    辰宿一步三回头,瞧着萧东铭跟在身后,佯装生气的走进房内,随即要关门。却被萧东铭忽然按住了门面,“二爷还跟来作甚?不是要我梳妆换衣服吗?我这厢听了二爷的话,二爷怎又不答应了呢?”

    “让不让我进去?”萧东铭问。

    “进来作甚?”辰宿作势要关门。

    下一刻,萧东铭直接推开了房门,跨步进去而后将房门合上。

    听得房内辰宿低低的挣扎之音,“二爷,你要作甚?”

    “不是说换衣服吗?我帮你!”萧东铭笑语。

    不多时,房内便传来异样的靡靡之音,伴随着一室旖旎。

    及至日上三竿,风烈还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

    软榻香房,萧东铭低眉笑看怀中不着寸缕的辰宿,指尖轻抚着他白皙的面颊,“还生气吗?”

    “二爷说哪里的话,辰宿不敢生二爷的气。”辰宿咬唇,“可是二爷真的要娶相府千金吗?”

    “自然是要娶的,父皇与母后的意思,让我与上官凤联姻,利用上官凤在朝中的威望立足,将来也是有利无弊的。”萧东铭道,“你该明白,太子爷再不争气,那也是太子。在皇家,祖宗规矩高于一切。”

    辰宿颔首,“听说相府千金容貌奇佳,还是个绝顶聪慧之人。二爷您……得了佳人,是否就不会来我这儿了?”

    萧东铭起身穿衣,“说什么傻话,你跟着我多年,看看这王府中的女子,哪个能让我多看一眼?上官靖羽我倒是见过,虽然长得确实……”想了想,转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别胡思乱想,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嗯。”辰宿低低的应了一声,起身替他系着腰扣,笑脸盈盈。

    上官靖羽病着……

    好端端的病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在其中呢?

    萧东铭蹙眉。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玩什么花样。

    “听说二爷与相府千金在赋兴楼见过一面,当时还为了她大打出手?”辰宿开了门,扭头笑道,“莫不是二爷自个儿摆了一局苦肉计吧?”

    哪知这话一出口,萧东铭忽然沉了脸,“胡说八道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闻言,辰宿一怔,随即红了眼低头,“是。”

    “赋兴楼……她肚子里的墨水,你这辈子都没有。”萧东铭冷道。许是意识到自己口气太重,又缓了声道,“赋兴楼之事莫再提,听明白了吗?”

    辰宿颔首,“明白!”

    相府是该去一趟,这传得沸沸扬扬的身子有恙,到底是什么病?风寒?他可不信!不过婚约在身,是该避避嫌,若他贸贸然上门,岂非教上官凤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那么,是该找个人上门才是……

    既要显得诚意,又不能给人可趁之机!

    找谁呢?找……

    不如找……他?

    第一卷:眉间霜雪 第42章 风华三爷萧东离

    阳光极好,秋高气爽的季节,暖风熏得游人醉。

    一个湖心亭,几道轻纱翻飞。

    一人一茶,优雅闲逸。

    透过轻纱,隐约可见绛紫色的身影,却看不清半分真容。

    风烈与辰宿对视一眼,缓步朝着湖心亭走去。堤坝两岸柳枝萧瑟,游人却不减。所幸有青墨持剑守着,不许人靠近湖心亭半步。

    见着是风烈与辰宿,青墨随即转回亭内,压低声音道,“三爷,是风烈和辰宿。”

    “让他们进来吧!”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云淡风轻。

    “是!”青墨颔首。

    这才纵了两人进去。

    “三皇子殿下。”风烈与辰宿双双心里。

    “二皇兄约我在此,自己却不来,是何道理?”开口的,正是三皇子萧东离。

    辰宿上前,双手将一封信递呈,“二皇子不便前来,还请三皇子海量。这是二皇子给您的信,请您务必帮忙。”

    语罢,辰宿稍稍抬了一下眉眼,去看眼前这个淡薄一切的男子。

    一袭绛紫色的宽敞袍子随意系着腰扣,墨发悉数披散下来,只在脑后束了少许。两鬓散发被风微微撩起,露出他左边额角,自后脑发髻延伸过来的,精致无比的镂空赤金额饰。剑眉朗目,黑长的睫毛半垂着,敛尽眸中潋滟。

    若刀斧雕刻的五官,在波光嶙峋中,显得何等精妙无双。

    唇,牵起迷人的弧度,却也不去接那封信,顾自把玩手中的软钢丝,“还是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绕弯子。”

    辰宿回过神,自嘲般笑了一下,而后点头道,“二皇子想请您去一趟丞相府,探病!”

    “探病?探谁的病?”萧东离轻笑。

    “自然是相府千金——上官靖羽。”辰宿压低了声音。

    “二皇兄何不自己去,让我去,怕是不妥吧!”他起身,面朝湖水背对着辰宿。

    辰宿抬头,望着他双手负后,阳光下落着颀长的身影,不由的眸中一颤。想了想才道,“三皇子与二皇子情同手足,该理解二皇子的难处。未及成亲便前去相府,多有不便。”

    “皇兄是怕相爷生疑吧?”萧东离没有转身,只淡淡然的开口。

    闻言,辰宿笑了笑,“不知三皇子,肯不肯?”

    “举手之劳,自然要答应。”萧东离道,“不过我这厢应下来,将来若有闲言碎语,皇兄可要担待些,莫要怪我。”

    “那是自然。”辰宿忙道。

    音落,萧东离转身。

    阳光从他背后映射过来,将他的赤金额饰映得光芒璀璨,直教辰宿不敢直视,急忙挪开视线。

    手上一空,萧东离已经接过辰宿手中的信件,“这信,我就留下了。”

    “二皇子已经备下厚礼,还望三皇子代为转呈。”辰宿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递上。

    萧东离扬唇,笑得恣意。但见他直接走出亭子,随手将信件丢给青墨,负手前行,“去相府。”

    身后,辰宿与风烈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

    端坐马背,风过发端,赤金额饰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半垂着眼帘,浓密的羽睫迎风摇曳。萧东离略带不悦的蹙眉,墨画般的眉头凝成“川”字。

    丞相府,近在咫尺。

    事实上,皇帝诸子,三皇子萧东离的容色是最好的。只可惜其母身份卑微又早逝,萧东离便早早的离宫。

    偏生他是个不安分的,离宫后便游历江湖,竟习得一身高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