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滕少爷可能很完美,他在所有的人眼中可能完美到几乎没有半点的软肋,可是现在——他有了一个甘心为她失去一切女人。说实在的,石开莲与旭笙并没有半点的过节,而且他们今生都还未见过面,可谓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半点交道的两个人。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这位姑娘,你是滕大少爷的心头肉,而我最想做的就是割掉他的这块心头肉啊!
石开莲看着外面的暴雨,心里一阵窃喜,可他不知道,润白是这样强悍的人物,而他看上的女人又岂可等闲视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假我之力,惊刹天地
(若兰和欧净琛所居之所,天色渐晚,雨已经慢慢的停下来了。若兰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
“净琛,我觉得那个前日来的老婆婆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若兰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事一直搁在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样子。
“那你想起来他是谁了没?”欧净琛这几天过的极为舒适,这里虽然没有欧家的高屋华宅,但他在这里所获得的心灵满足却是前所未有的。可这也带来的一定的问题,生活的安逸让他忘了这个,在他们的世界中有可能随时都存在着危险,而像他这种人必须要时刻警惕这种暗藏在深处的危机。
“我就是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无论我怎么想我也无法想出我是在哪里见过她?”若兰越想越容易钻进死胡同里。
“如果你想不想来就不要想了!”欧净琛将手握住她的手心,窗外风声潇潇,可这屋内却是一室的宁静。欧净琛被子的一角掖好,“准备睡了吗?”
若兰抬头拨开散落在他身上的发丝,心里一直思索的东西被欧净琛所占据。她深情的凝望着他,“真希望你能永远这样。”
“那我们逃走吧,逃避一切,我也会永远都是这样,我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他把埋进她的颈项,在她的耳后,密密的细吻,空气里弥漫着催丨情的味道,这个男人,天生具有魅惑众生的本事。
“不,我们不能这样逃离,至少在走之前告诉我的哥哥姐姐一声,现在他们肯定在找着我呢,我不能让他们太担心。我关心你,同样,也关心他们。”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有你,永远。”他的眼里依旧只有深情,若兰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宠爱过的孩子。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她这么的幸福。
可是她的责任还在,她必须要去做。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若兰看着他,停了好一会复又说道,“今天凌晨我们就走吧。”
“好吧,听你的。现在你要多休息,你身子弱,可不能把你给累着了。”
“净琛,你好坏。”若兰娇羞的作势锤了他一下,欧净琛看到她满脸通红的模样心神又是一动,强忍着自己的*。切不可再一次伤了她。
“好啦好啦。我不刺激你了。明天要早起,睡吧。”
每个人对于幸福都有自己的定义,但唯一不会出错的是,这种幸福会让你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欧净琛原来一直不懂。他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若兰对他会反抗的如此激烈。直达被撞破脑袋的那一刻,他突然懂了:让爱你的人痛苦,那并不是爱。如果你爱她,就请用“心”去爱。
就像若兰想的一样,生命太短了,有些人,有些事,禁不起蹉跎。若是真的碰上了那个值得你为之放下一切的人,如果那个人可以爱。那就请,深爱!
两个人是凌晨时分离开这座房子的,欧家所在的这座北方小镇,这年伊始水气便极其的充沛,昨夜下了数场暴雨。到了凌晨再去看,就连农居面前的宽阔的河道都涨起水来,江水泛着豆绿色,浑浊而急促的卷着涡漩,起伏的浪头仿佛无数匹不安分的野马,嘶叫狂奔,似乎随时都要溢过江堤,漫向堤后的前面的小城而去。
早上的雨终于停了,若兰和欧净琛两人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把油纸伞的影子。他们两人来的匆忙,也没带多少换洗的衣服,两人身上皆是随意地套了一件乡下人的衣衫,就像是一对标准的农村夫妇一般,高一脚低一脚在堤上走着,泥泞混着浊水,一直溅到小腿上。
“净琛,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城墙虽然远远的便能看到,可他们两人是徒步前往,怎么走都像是走不到似得。
“我也不知道诶。”欧净琛半扶着若兰,凭借着天生的身体优势一直帮扶着弱小的若兰在这泥泞地里来回跋涉。
“你不是欧家人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若兰低着头,她的一脚踩的深了,费了好大的劲也拔不出脚来。
“……”欧净琛都不认识她了,还怎么会有可能记得城外的路呢?
“诶,算了。我们歇一歇吧!”虽然有着欧净琛的帮助,可这一路走来得实在艰辛,她要是再走下去的话,非得脱力不可。
“那边有个寺庙,那我先背你去那里吧。”欧净琛仗着自己的个子高,眼光看得远,指着前面的荒山野寺说道。若兰没有多做异议,她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前几个月的大出血,稍微动一下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寺庙里空无一物,欧净琛看若兰抖得厉害,赶忙出门去找点柴火过来生火。待他回来的时候,只看到若兰从她的怀里摸出些东西,弯了腰玩弄。春风里带着浓重的水汽从外面吹进来,满满的生机扑面而来。柳丝在吹拂,若兰衣衫的带子也是微微飘动,小溪流水,虫声唧唧,一片清幽,只听她说道:“这个是净琛,这个是兰兰。你们两个乖乖的坐着,这么面对面的,是了,就是这样。”
欧净琛蹑着脚步,悄没声的走到她身后,只见她面前放着两个无锡所产的泥娃娃,一男一女,都是肥肥胖胖,憨态可掬。欧净琛征战沙场见多识广,无锡泥人天下驰誉,虽是玩物,却制作精绝,当地土语叫作“大阿福”。若兰少时无人陪伴,闺房之中唯有这几个娃娃陪她度过童年的全部时光。欧净琛才未见过这么童稚未泯的若兰,心里觉得有趣,又再走近几步。见泥人面前摆着几只粘土捏成的小碗小盏,盛着些花草之类,这应该是他刚刚出门的时候,若兰觉得无聊,在这荒庙里“搜刮”过来的。
她轻声说着:“这碗净琛吃,这碗兰兰吃。这是兰兰煮的啊,好不好吃啊?”
欧净琛接口道:“好吃,好吃极啦!”若
兰微微一惊,回过头来,笑生双靥,投身入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过了良久,这才分开,并肩坐在“大阿福”旁边。虽只分离了一小会,倒像是几年几月没见一般。若兰咭咭咯咯的又笑又说,欧净琛怔怔的听着,不由得痴了。
“呆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若兰拍了他一下。
“哦,没什么?我看你把鞋袜都脱了,在想着你可能会冷。”欧净琛急中生智,赶紧转移话题。若兰低头一看,可不是吗!她的鞋子早就走脏了,她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鞋袜。
若兰喘了一口长气,脚立马往里一缩,笑声说道:“我行李里有我备的一双罗袜,你给我取了过来。”
欧净琛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她左足,原先见过若兰的所有,但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足踝,心中不禁一荡。若兰瞧见他的反应不对,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她脸垂下来,欧净琛也没瞧见,她一声不响的自行穿好鞋袜,在这一霎时之间,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只想他再来摸一摸自己的脚……
两个人休整了一阵,选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虽说这路可能会绕远一点,而且隐隐约约的看不清城墙在哪儿,但这路一看就是走的人多了,铁定是不会错的了。两 ...
(人上了一条长岭,突然间一阵凉风过去,东边一大片乌云疾飞过来。这时春雨说来就来,乌云未到头顶,轰隆隆一个霹雳,雨点已如黄豆般洒将下来。欧净琛拖下长袍,去遮若兰头顶,哪知一阵狂风扑到,他的手一滑,狂风立马变将他手中的外袍吹得飞出去了老远,欧净琛手中只抓着空气了。若兰哈哈大笑,说道:“这衣服可是人家老公公唯一的意见长袍,还给你吹飞了,要是人家追究起来,看你怎么办?!”
即便是下着大雨,若兰依旧是满满的闲情雅兴。天生急性子的欧净琛也跟着她大笑起来。眼见面前一条长岭,极目并无可以避雨之处,若兰除下她那青色的外衫,要给他们两人遮雨。这外袍是若兰从家里带的,大家闺秀气质十足。欧净琛看到她解下自己的袍子,止不住的大笑道:“你还是快把这穿上吧,你这……不适合我!况且多遮得片刻,便也湿了。”
若兰道:“那么咱们快跑。”
欧净琛听了摇了摇头,说道:“净若兰,我不知你有没有看过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一日天下大雨,道上行人纷纷飞奔,只有一人却缓步行走。旁人奇了,问他干么不快跑。那人道:‘前面也下大雨,跑过去还不是一般的淋湿?’”
若兰笑道:“正是。”
欧净琛心里怀着事情,两个人在雨中缓缓的往前走,没有了焦急,这雨也在这一瞬间柔美了许多!长岭遇雨。用尽心思去维护的,未必如所愿。阴差阳错,无论怎生走法,终究避不了、躲不开,那么不如缓缓行去吧。
ps:
喜欢看金庸的小说,在这章里多多少少带了他的影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是谁非,方圆无稽
(相对于若兰的乐观,一贯淡定的欧净琛反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ww这就像是丑媳妇头一次见公婆,与滕府、若兰一家苦大仇深的欧净琛也要去找自己的死对头去了。这种事情让人怎能不愁呢?!
欧净琛和若兰沿着大路一路走着,白茫茫的雨中远远瞧见数几十把大伞,两人心中一喜,终于在这荒凉的地方见到活人了,他们加快了步子喘吁吁的赶过去,再抬眼一看,可不是吗!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墙之下了,可是风雨这么大,这些人又为什么全部都拥堵在墙外呢?
欧净琛心里不解,操着外地口音,走到人群中问他们为何如此?这帮人等的急躁,一看到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和他们的境遇一样,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道:“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官府就把城门给封了!”
“对啊,这风大雨大的,我这一车的货近半数全给雨打湿了,急的我真是……”一个从外地进货回来的本地人说道,“托了城里的亲戚找人求情也没用,说是朝廷的下的旨意,他们要是违反的话,首先砍头的就是他们!”
“那官府是因为什么要封城门?”欧净琛将若兰搂在怀里,风势太猛,虽然已经借到了雨伞,可身子骨弱的她已经冻得有点发抖了。
“诶,说是要剿杀什么武林人士,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能知道些什么啊!”武林中的事情他们本来就没有关注也不想去了解,可无奈的是,最终这些对他们而言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们。
“……”欧净琛无言,看来要问这些普通人的话是问不出什么的了。有人看不过去若兰虽穿着价值连城的外袍却冷的直发抖,十分好心的借了她油衣和斗笠。这边地方偏僻民风淳朴,有好几个人又顺便匀了一件半旧的油衣给了人高马大的欧净琛。
若兰的身子骨小,穿上了这件宽大的油衣,一顶斗笠更是将脸挡去了大半,她从来没有穿过油衣,只觉得那种桐油的气味很是呛人。这里穷乡僻壤的。再加上个这又不是什么十分讲究的所穿的,所以整件油衣穿在她身上,只能是又湿又重。
这一路走来,她虽然有个外袍可以遮风挡雨,可内里的衣服还是濡湿了大半,湿寒之气如腻在皮肤上一样,她情不自禁就打了两个喷嚏。欧净琛心里极是焦急,可这些本地人都没有办法进城,他在这儿也打听不到什么,终究也还是无可奈何。
他举目四眺。从他的来时走到那条路的相反方向能够远远看见山冲里大片的人家。在这雨意朦胧里像一幅烟云四起的水墨画。欧净琛指着那个山头问旁边的本地人。“那是什么地方?”
那人几乎眼抬都不抬,直接说道:“哦,那是欧家!”
若兰一听他这样说,立马便打起精神来。赶忙问道:“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欧家吗?”
“对!就是那个出杀手的欧家!我猜这封城这件事十之*和他们家有关!”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皆是附和,没有错了,那远方就是欧家。
“可是欧家要是出事的话,怎么会波及到城里面呢?这欧家不是在城外的山丘上吗?”若兰提出了一个疑问。就这样远远的看去,欧家不在这城墙里面啊!
“……”一帮生意人摸着鼻子,全都没了什么声音,过了好半响之后才闷闷的憋出一句话来,“据说这几年欧家不太平。我还是劝你们少去那个地方!”
“不,我们就要去那个地方,净琛,我们走!姐姐和哥哥他们估计就在你家呢!我们去找他们。”若兰一想到快要找到大部队了,心里一阵激动。完全不顾这些本地人惊讶的表情,拉着欧净琛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山路弯弯曲曲,看着近在眼前,走起来却很远,一直到掌灯时分他们才下了山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官道,是往欧家去的。因为天下雨,只有路人廖廖。欧净琛戴着斗笠,穿着一件半旧油衣,见到路上有什么人,他立马便把斗笠往下拉了又拉,唯恐人看到半分他的容颜。若兰一直蒙头赶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小的细节,她全身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躲在这闷气的油衣里,若是天黑不能到达欧家的话,若兰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可是谁知到了傍晚,雨势没有减弱,反而是越下越大,他们不过走了数里地,那雨如瓢泼一样,哗哗的只是从天上浇下来,浇得人几乎连眼也睁不开。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小虫也听不见鸣叫,唯有哗哗的雨声,四周全部都暗了下来,黑云压城城欲摧,在这空旷的山谷里,整个氛围变得异常的恐怖,就像是天地会在一瞬间塌陷、崩落似得。若兰紧紧的抓住欧净琛的手,死死的抓住,就像是在抓着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净琛,我害怕!”若兰的声音里全是抖抖的颤音,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神无助的看着他。欧净琛只能停下脚步,将她温柔的搂着怀中,“没事的,若兰!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个山洞歇歇脚,明天再去欧家也不迟!”紧紧相拥的两人矗立在风雨之中,就像是雕像一样永恒而又持久。
欧净琛知道他们已经不宜再赶路了,要是再这样走下去,若兰非得要吓破胆不可。待终于将若兰安抚下来之后,又对她说道:“现在就算折回镇上去也十分危险,我记得前面有个山洞,要不今晚先到那里避一避,明天一早再走路。”
若兰只觉得湿衣沾在身上寒意侵骨,连说话的声音都似在颤抖:“我听你的。”他们冒雨又走了里许,才见着小小一座破庙。庙中早就没了和尚,因为往来路人经常歇脚,庙堂中倒还干净,欧净琛找了块不漏雨的干净地方让若兰坐下,若兰脱了油衣,只觉得风往身上扑来,更加的冷。
若兰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已经冻得紫乌,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欧净琛湿透的衣服在这一路走来早已被热气蒸干,他将瘦弱的若兰小心的抱着怀里,仔细的温暖着她。若兰冰冷的双手被他包裹在掌心中,小心的摩挲……
此刻,他的心里乱如毛线,他舍不得这样的若兰,也不想被她再次拒绝,可是这样的若兰,他以无心再去欺骗下去!
这座地处北地的小城,本就气侯干燥,一天之内能下这么长且如此大的雨,着实罕异。那雨只是如细针,如牛毛,落地无声,风吹起窗帘,却吹入清凉的水气。润白现在所站的客栈房间内,窗前本来有几株极高大的槐树,开了满树的槐花,风雨狼籍里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淡薄的一点香气夹在雨气里透进来,清冽冷香。
自从他的手里拿到手下交给他确切的位置图,他便一直处于始终不敢相信的焦虑状态中,谁会想到要害他们的人居然还会来这么一手!
“少爷,我们都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神盾”的众人与润白共事一场,虽然主仆之间的礼仪有时是需要兼顾的,但有的话还是需要直说。
“我也推断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但是我想知道是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那你有没有想过,朝廷为什 ...
(么要这样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凭我们的本事,天下之大,谁又能找到我们的踪迹,而且我们这些年也没做过有关于朝廷的任何一笔生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高调的来剿杀我们,而且还找的这么准的时机?!”
“朝廷里有人早就盯上我们了。”思维一转,“不对啊,既然她原先就想要利用我,可为什么这次却要下这么重的手呢?”
“神盾”的首领对他点头,“你担心的正是我所忧虑的。”
“诶呀,不好,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到底怎么了?我已经安排所有的‘神盾’的人都在客栈的周围做好了部署,这个消息只有你知我知,按照我的估计,现在我们是绝对不会有危险。我们只要按兵不动,慢慢摸清朝廷的意图,只待最后的亮底牌就好,我觉得我们其实并不是最终的目标,抑或是说——其实这人要是真的想要打击我们的话,无需做的这么高调,也无需这么的声东击西。”
“诶,我说的正是这件事啊!”
这人要跟润白下的真是一幅大棋,摆了这么久的局,造了这么久的声势,原来只为了让那个她一直追踪的人心碎,只为了能够引蛇出洞,然后——一举剿杀!
旭笙虽然下了决心,可是要走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触来。她的身子弱的厉害,可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那以后就一定会见到润白,虽然她之后,润白以后不再会想今日一样步步紧逼,可每当见着面,看到他那种一种怅然的神色望着她……那样的场面,只想了一想便让她不由自主觉得一种慌乱来,她本来性格是很明快的,只想着快刀斩乱麻,所以人一清醒,就立马想着要离开这里了。
第二百章 山门内外蜃城孑然
(赵佑天和润白站在客栈的屋内,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如瓢泼一般。屋内站在的是“神盾”的十几号人,还有的人都被安排在外监控中,防止这处客栈被监控或是袭击。虽是在倾盆大雨中,可那些藏在暗处的“神盾”人,即便是衣衫尽湿也如同钉子般一动不动,这样整肃的军容,令人不觉生了敬意。顾林子对待“神盾”向来是秉承着治军严谨的宗旨,“神盾”是影子战队,那就必须要遵从军队的那一套。这只战队到了润白手中,依旧是军纪严明,所以也正因为这样,这样一只以高手著称的战队才会在江湖中暗暗的流传。
赵佑天看向润白,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间,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可是令他意外的是,润白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的激动,毕竟是看过润白失态过的人,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当润白预知到旭笙即将面临风险,却无动于衷的模样,而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润白负手站在门里面,太阳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少爷,您不去救她吗?”
“……”润白没有去看他的属下,过了好一会,才闷闷的说道:“佑天,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他想起了他们一开始发现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旭笙拒绝他的那一幕。
“润白,我知道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她慢慢的伸出手臂,想要温柔的抱住他,一如两人过去的模样。而他的身体却慢慢僵硬起来,到了最后干脆直接就掰开了她的手指,低头凝望着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的像是在控告着她的无耻一样:“欧旭笙,请你不要给我希望!”
他看到旭笙一下子呆住了,也许她从未想过,她的一番话居然会对润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她的眼睛里瞬间涌动着泪花,润白看着也感到鼻腔酸涩。
“润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润白,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可听在润白的耳中就像是可恨的辩解一样。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身为大夫,我没有留住父亲的性命;身为儿子,因为我的出生,把我的母亲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老天爷对我已是如此的苛刻。但我原先一直都很庆幸。至少我还有你。可事实呢……这世上一切我希望拥有的,最后总是注定会失去。所以现在在你我这段可预知的关系里,请你放了我吧!”
润白的声音充满疲惫,“润白。我真的不知道!”
旭笙的脑子一片混乱,可心里明明又痛的不能停歇。仿佛他的话语,他的姿态都像是一把温柔的力道,笔直的插进了她的心脏。一个已是碎片一样的心脏又有何资本与能力去填补另外一个。
滕氏药坊分店内
旭笙是被润白从欧家背出来的,润白没有给她带行李,除了她腰上的“破冰”剑,她几乎是空手人一个。待她勉强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拖着沉重的身躯,她一步步的走到门边。
滕府的药坊格局不同于一般的四合院。前厅与后院之间建了一个长廊,旭笙站在外面就能远远的看到门前的遗弃景象。因为雨势太大,行人皆加快了速度,快速的在门前一闪而过,可是好些马车则都放慢了速度驶在街上。街上有着不少积水,马车驶过去便如船样劈出波浪,哗哗的溅开去。
旭笙抬头看向天空,无数的雨滴就像是在天际织就出了一幕大大的珠帘,雨下得那样大,街上连顶轿子都看不到,行人更是廖廖。旭笙的心中乱到了极点,这样大的雨,她拖着这样的一副身躯,还有这满身的血迹,怎样走的出去?
在这潇潇的雨声里,她突然想着润白的那句话:“我要将这天下都送到你面前来。”心中只是划过异样一缕痛楚。他的雄心万里,她知道他定有一日能做到,那时自己再见了他,不知世事又是怎样一种情形。或者隔着十年二十年的烟尘,她亦只能在一侧仰望他的人生罢了。
滕氏药坊已经歇业了,前院也还有好些仆人在来来回回的,从她的眼前一掠而过,只有杂沓混乱的灰影,迷离而不清。就像是她最近的生活,发生了很多事,她也受了很多的伤,但这些都随着润白的离开,一切都幻梦似得不真切。旭笙的成年旧伤因为雨汽而隐隐作痛,离开,还是迫于现实的留下?
旭笙扶着门框想了好久……
仆人们都是有眼睛的,后面的那位小姐能站起来了,而且趴在门框上,一直目不转睛的往外看了好久,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声音传到了一心谋划的掌柜的耳中,心里更是多了好几分的考量。
旭笙他不认识,但她腰上配着的剑他在滕家是有听说过的,很多事情慢慢的在聚集到了一起,他心里注意拿定,安排了属下全部去休息,小厮们回家的回家,没事的也被打发去药方整理去了。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小一年了,可这些北方人大多都是死脑筋,不像他这个南方人热衷于钻营,他唯一视作为心腹,也还算的上是信得过的手下也是从延塘带过来的人。石开莲在安排着前院的事,他知道这个药坊即将要迎来的是什么?而且他处理这件事一定要干净而又快速,因为这主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缓缓的迈步走过长长的走廊,可待他终于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在门边上看到旭笙的踪影,而门也是紧锁着的,这一下,他慌了。催命似的连敲好多下门。
此时旭笙正在里屋换衣服,她找了好大的一圈,遗憾的发现没有多少中衣可以换,唯一一件衣服也是润白留下来的外袍,估计是赵佑天给他带来的。袍子是白色的缎面,下摆还有极其细致的暗纹,这是润白的风格,简约到极致,却也奢侈到了极致。这一看就是“绣丽坊”的杰作,整个中原地区也没有几件。
门外有人在“哐、哐、哐”的敲门,声音很急,旭笙无法判断是什么人,可她的衣服也刚刚才脱到了一半,这时只能无奈的又给穿上,只是这满是血迹的外袍被她丢到了一边,换了椅把子上搭着的这一件。可一穿上去她就发现了问题,平时她和润白站在一起,只觉得他比她稍高了一个头,可一旦穿上他的衣服之后,她就立马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哪是高了一个头那么简单,这衣服穿上身就像是框在她身上似得,害她卷了好几卷才能露出手来,宽大的衣袍更是拖到了地上。她也终究是无奈,将自己衣袍上的腰带扯下来,死活也要将这件衣服穿上身。
这个时候,门敲得更急了,这一急让本来就搞不定衣服,有点焦头烂额的旭笙更加慌了。丝绸缎面的衣服是经不起折叠的,无论她讲自己的袖子卷的多高,就算是即便她都卷到了天上,待她一垂手,又是哗啦啦的像水流一样的垂了下来。旭笙就这样捐了又卷,不行再卷,直到无力再卷之后,终于放弃了与润白这件衣服的抵抗。手没有办法伸出来,只能像是唱戏似得,拥着自己的“水袖”胡乱的系着自己的腰带,可她系的偏偏又是自己的腰带。那腰带上本来就沾满了血迹,现在被她这么来回的翻扯,不禁这袖子口上弄得红一块白一 ...
(块,腰上更是糊的不清……
诶,我们的欧大小姐,看上去是个精明利落的女杀手,可在生活上,她根本就是一个绝顶的白痴,所以,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和茉莉会有这么好的关系的最大原因,因为只要是茉莉在她身边,她生活的一切细节,她都会帮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在她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
旭笙这边刚刚才搞定,她终于把腰带给系好了,长长的袍子也终于不拖地了。她大大的梳了一口气,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也是在这个时候,门被“哐当”一声给撞开来了,突然跑进来一个男人。
旭笙天生的杀手触觉顿时惊醒,她的佩剑就倚靠在她的床边,她伸手够到之后,立马抽剑而出,指着门口的方向!
“你是谁?”旭笙大声的呵问道。
石开莲看到旭笙还在里面,不禁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幸好,还没跑!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有着极其深厚的武功,可是上天入地,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过她没走,而且透过宽大的外袍他几乎可以隐隐的看到她脖子上肿大的伤口。石开莲当掌柜的之前就是滕府的医生,作为与润白的父亲滕柏堂同出一门的师弟,他的医术相较于滕柏堂并不逊色多少。
所以,根据他的判断,欧旭笙应该是中了毒,而且她刚刚的那一句呵问已经完全暴露了她的气息,这人是受了内伤,而且伤的还不轻,估计是润白那小子为她续了命吧,侥幸能活下来。但这内功怎会一下子便与自身的融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真是天助我也啊!石开莲愉快的想着,一双小眼睛几乎都快眯的看不见了……
第二百零一章 初晴乍逢霁雨后
(“我是这家药坊的掌柜的,我叫石开莲。我们少爷把欧小姐给送来的时候您还晕着呢,所以您可能还不认识我!”
“你怎么知道我姓欧?”旭笙手里握着的剑一点都没有放松。
“哦……这个是我们少爷和我讲的,让我好好照顾照顾你!”
“……”润白临走的时候,明明跟她嘱咐说这里比较危险!可是眼前的这一位又自称是这家药坊的掌柜,旭笙心里有了点小小的疙瘩,这样的一种戒备让她将手上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估计旭笙的这种紧张石开莲也看出来了,他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应该是取得这个相对陌生的人的信任,可是他本身的目的并无再此,他此行本身就是来攻击旭笙,拿她做对付润白的把子的!
“欧小姐,您是我们少爷的贵客,我作为少爷的属下本应该是尽地主之谊,现在这欧小姐一上来就要与我动刀动枪的,要是被我们少爷看到了,那就不好了!”
“呵,你们少爷……那真是不敢当,不敢当!”旭笙瞧见这人是十分的客气,语气里也收了不少的戒备,连连说了好几个不敢当之后终于将剑入鞘,坐了下来。
旭笙本来重伤未愈,刚刚的一番劳顿极是辛苦,她怕这人是敌人,强撑着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咬牙忍着。等终于坐了下来,已经只余了一种疲倦,仿佛倦怠到了极处,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石开莲是何等精明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旭笙伪装的坚强。中医讲求望闻问切,待他仔细打探一番,他便可知道敌手的全部底细。石开莲说:“欧小姐何必如此见外,以后我们见面可能有的是机会呢!”
“哎,此话怎讲?”
“我看欧小姐这面堂发黑,明显就是中毒的征兆,我们少爷刚刚估计给你清了毒。可你这体内余毒未清,如果真的想要得一个保全的话,那势必会再次来到这里啊!”
“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离开这里?”面对着这样一个她极为不了解的人,旭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毛毛的感觉,那是杀手天生的一种可以称之为“嗅觉”的东西,这完全是经过后天的实战加上天生的直觉所训练而成的一种技能,而她也正是靠着这种能力去规避掉众多的风险。ww而她眼前的这个人,他让她感到一种不祥的意味。
“因为……我们家的少爷在临走之前一定有嘱咐你对不对,他告诉你,这里不安全!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领地!”石开莲所有的面目在顷刻之间坍塌了。他来不及与旭笙在做这样的捉迷藏的游戏。他也没有多大的耐性去引诱或者是去瓮中捉鳖……他有预感。他那绝顶聪明的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你是怎么知道的?!”旭笙惊惧!这人难道就是润白所说的那个……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个人他属于黑暗!
“这有什么困难的,我们家的这位少爷啊。他根本就不信任我!”石开莲双手一摊,逐步的逼近旭笙,他看透了她,这个人在猛然一惊的情况下,气息已经全部都紊乱了,这在他们这帮大夫的眼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人居然根本就不能自由的去掌控自己的内力!依仗着他多年习得武功,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主子回来之前,将这个女人给活捉了!
“润白不信任你?呵,那你也得拿出点让他可以信任的东西啊!润白那人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不信任某个人的,而且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将人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旭笙将手里的剑死死的握住,她的脚步随着他进一步的逼近而慢慢的后退,即便这心里已经轮番在打鼓,可多年的实战杀戮让她依旧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与敌人悠闲的打太极!
果然她的这一句挑动了石开莲本就敏感的神经。“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贬到这里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论起来,他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石开莲自豪自己有着非常高超的观察能力,但这并不代表别人就没有超强的记忆能力啊!滕府里面谁最八卦,此人非黛蓝莫属,而旭笙一年之前,好几个月都承蒙黛蓝的照顾,那个丫头能在旭笙不接应她任何一句话的情况下,连讲好几个时辰。而且是在她刚刚才进到府里的时候,她便将这个家所有人的情况都汇报给了她听。而这里面又怎能少了:滕少爷大战玉娘儿母团的事!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按照黛蓝的描述——这人应该就是玉娘母子过去的心腹吧!
其实他刚刚一进门的时候,旭笙就已经在搜寻她的记忆了,只是时间久隔,而且两人根本就是八竿子都不着的人,所以耗费的时间久了一些,不过所幸,她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优柔寡断是主子的“特色”,在润白纠结的那一段时间里,赵佑天其实已经安排了所有的情况,将“神盾”的人全部都安排好,告诉他们朝廷的那帮人其实不是冲着他们的去的,官府得到的消息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接到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假传圣旨”,而他们这帮人的首要任务不是稍微听到点什么消息就放存大乱,现在“啸虎堂”的消息反正是进不来了,他们这帮人享受了多年免费资讯的人要开始自己动手去调查这件事的真实信息了。
具体的事务一安排,原本还济济一堂的屋子里空了一大半,留下的人也在各忙各的事情。待润白终于下定决心,回头一看的时候,只有一个赵佑天提着他的行李站在门口了。
“哎,人呢?”润白迈步上前,问他。
“全都有事去了呀,有人去官府了,有人去市井了……”
“他们就全身穿着夜行衣,举着个离别钩就这样出门啦?”
“少爷,您到底长眼睛了没?我们刚刚各个在换衣服,忙着易容,您当真是全部都没看到?”赵佑天已经快要无语了。
“……”润白作为一个主子,完全是无言以对啊。
“哝,这是给您买的衣服,虽然全是粗麻布做的,但换上它总比在这个北方小城,穿着‘绣丽坊’的衣服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好!”赵佑天将他手上的那一团包裹给他,“等您换好了,我们就会药坊吧!”
润白接过了包裹,听到他这么一说,赶紧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这还用猜?您没看到我把人员全部都疏散出去了吗?您没看到我已经整装待发了吗?”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润白按照他属下的“旨意”换着衣服,“况且我刚刚不是说我们不回去的吗?”
“少爷,天下人谁都知道您爱旭笙小姐好不好!要是她真的要落难了,您不救才有鬼了呢!”赵佑天只能无奈的摇头,果然这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都为零了。
“哦,是吗?我怎么没发觉!”润白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些年他虽然一直都是漂泊在外,可穿衣品味是顾林子师傅一手交出来的,从不会委屈他自己的润白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穿这种粗麻布的衣服呢!他感觉有点新鲜,两眼放光的看着赵佑天,好像是在等他给他评价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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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本身就是一副衣架子身材,所以穿什么都好看!不要担心了!”赵佑天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润白这人真是,讲究到了极致就有点让人烦了。他心里晓得少爷这是紧张,他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准备要回去的,他现在这么磨磨蹭蹭的其实内心的也依旧还是在天人交战着,毕竟这欧滕两人,闹得是这样的不欢而散!
在赵佑天那极其不满的眼神了,润白终究还是跟在赵佑天的脚步后面出门了,两人还没有赶到药坊,远远地就听到巨大的打斗声,场面混乱成一团。门口聚集了好多的人,原本还在药坊忙着整理药材的小厮全都跑了出来,后院的女眷家仆们也都逃难似得一脸惊恐地看着里面那一堆已经斗得难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