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白继续默不作声,整个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房里的一个暖炉烧炭火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又继续说道:“上官家可是这江湖上出了名的名门正派,他们家的小姐肯嫁给你,你可是要当做前八世修来的福气。况且婚姻乃人生大事,滕少爷的婚事,更是非同小可,若是这个时候不好好的去讨好你已经怀孕的妻子,好好地去表现,你丧失的就可能会是将来的一座金山银山啊!当然了,我们都知道旭笙小姐是您家的亲戚。所以滕少爷如此情急,此乃人之常情,我等自然可以体谅。但不知少爷是否想过,如果上官家知道润白为了旭笙小姐大动干戈,会作何反应?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他们看到你这一副火上房的样子,会天真的以为你和旭笙小姐之间真的只有这一点点亲戚关系而已吗!”
润白的心里狂跳,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感,“这不应该啊,按理说他是怎么也逃不掉啊?而且她的性格刚烈。我这次结婚估计真的是伤害到她了……”
“至于这一点,属下已经想好了对策。您现在所要的做的就是极力去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人由我来找。你也不必去声张,我保管能将旭笙小姐找回来。”赵佑天一般说着话,一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来,“这是我在路上找到的。估计是旭笙小姐走的时候无意中掉落下来的。”
润白将这药包接了过去,仔细的一打开,一鼓冲鼻的味道袭来,定睛一看这药包里面只有几颗黑黑的药丸,他用手在这药上前扇了扇,仔细的去辨别这里面的成分。可是这一辨析就辨出问题来了。这药丸不是普通的丸子,这里面含有很多稀有的矿石和边疆的地道药材,而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含有剧毒。而将很多这么冷门的药物提炼为药物的最终目的估计只有一个——提升战斗力,但毒物的作用只是一时的,而且它的副作用极大,一次过量的话,极其损伤内脏器官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她是怎 ...
(么逃不出的了!”润白手里死死攥着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她原来就是靠着这个东西支撑着自己撑过这段时间的……”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赵佑天完全无法跟上他的思维,不过也情有可原,他毕竟不是这门的行家,所谓隔行如隔山也就是如此吧!
“旭笙走的急,身上应该已经没有这个药了,而且她此时是最需要休养的,你去……去彻查城中的大小饭店、客栈,她肯定会在里面的!”
赵佑天领了命令,瞬急就向他提出要不要以上官府大婚,为保证婚礼期间江南治安为理由,将驻防的士兵全叫了来,命令他们帮忙封锁水陆交通,而后再彻查旅店之类的场所,要是旭笙躲在寻常人家的话,看到这个架势,估计这家人也不敢再多收留她了。
润白想了一会,觉得有点不妥,毕竟他这是担心旭笙的安危,若是做的声势这么浩大的话,反倒是把旭笙这个性格倔强的女人逼不出来了。况且他和旭笙的事情上官桀也多少有点耳闻的,若是这次再做的这么明显的话,他肯定这个铁血的父亲绝对是饶不过他的。
“城中的护卫已经够多了,要不你先和他们带头的首领说一声,让他们先协助着搜查,有相似的人就找出来,还有你说的那个内奸的事……”他转头朝向门口的地方喊了一声阿东,让他进来。“阿东,你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带着璐璐来的?”
阿东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想着能跟黛蓝久别重逢了,还有什么精力去想着身边的人啊!想也没想的就说道:“是我一个人过来的,一个人也没带。那个叫什么璐璐的,我把她留在滕府了,这几天没有听见滕府传来什么消息,估计是回她老家了吧!”
“旭笙的交际圈其实很少的,如果不是她的话……”润白的微微蹙着眉,他实在想不起来还会有谁来帮助她。
此时的阿东看到主人已经愁成这个样子了,这个时候才刚刚反应过来,“那个会不会……是欧净琛带着她离开了!他是那么的恨你,而旭笙小姐的战斗力可是不一般的!”
“快,佑天,快!若是旭笙和欧净琛联手的话,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再是离群的孤雁了!”润白提上椅子上的外套就要往外面奔。
“少爷,少爷……”黛蓝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因为步子太急了还在走廊的台阶处摔了一跤,急的不远处的阿东不自觉的就叫了一声,连忙施展轻功跑过来扶起她。黛蓝这时已经顾不上疼痛了,跑到润白的面前就一把扯住他:“少爷,若兰小姐她……”
“她怎么了?”润白着急往外赶,也不把她当回事,随口就这么一问,说完抬腿就要走了。
“她,她流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生之艰难
(上官桀出了润白的门之后,在路上碰到了二少爷和莺莺,因为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每个人都对若兰大小姐的事情十分感兴趣,正好二少爷知道莺莺的消息向来灵通,这不在路上正巧遇见了,缠着她问这问那,他们身边也渐渐围上了一些或熟或不熟的武林朋友,刺相互探着打听八卦。莺莺心里觉得不耐烦,原本就想着稍微客套几句便闪人的,可是这二少爷的确是烦人,先是扯着她个没完,现在一看众人都围上来了,心里不禁哀嚎起来,可是这脸上依旧是要装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她听到别人的一些风言风语的时候要装作吃惊地微睁眼睛,模样要纯真娇俏,而且还要不时轻呼说:“真的吗?”“有这样的事情吗?”“若兰对她的丈夫十分满意,不过他的身家之类的她倒是没有跟我提起过多少次诶……”“那我改天一定要问问若兰了。”“好可惜啊,你问的我也不知道呢!”莺莺说了很多,可真是要听在耳里的,仿佛又像是什么也没说。众人起初有些不快,后来也无所谓了,反正八卦只是八卦,不过是消遣时候的谈料,而且谈着谈着也慢慢跑题了。不过这也让原本就目的不怎么单纯的二少爷心里开始失衡了。要是早一点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话,他说什么都会选择在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和莺莺来一次碰巧遇见了,而不是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必经之路上。
“你们都聊什么呢?”上官桀人未到声以闻,一帮人蓦地看到上官府的掌门人出现了,都很识相的做鸟兽散了,就连那些准备拍马屁的人都很自觉的拉帮结派的回去了,他们现在聊的东西本来就是在人家主人后面说闲话,碰到正主了。真是尴尬的很。
“咦,他们怎么都忙不迭的都走了!”上官桀用手指着这些一溜小跑的人说道。
“额,估计是他们还有事情吧,今天来也只不过是送份贺礼而已。”二少爷朝他鞠了一躬之后回答道。一旁的莺莺低头福了一下身子也告退了。
“这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天让你们两兄弟拼了命去抢的人吧!”上官桀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数天之前好像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插曲过。
“恩,您说的没错!”这二少爷倒是很坦然。
上官桀伸出手,示意他跟着他往前一起走,“你在心里不会怪罪于我吧?”
“什么?”
“你大哥的事!”
二少爷不会想到上官桀会和他这样边走边说。安静的聊天,而且聊的竟然会是他的那个早死的大哥,“怎么会。ww大哥那时咎由自取,你只是情急之下的公道的处理了这件事而已。”
“既然你大哥已经死了,那你有没有兴趣做上官府的接班人呢?”
“哈哈哈,这个……这个主要还是看您吧!”二少爷此刻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脑子里的那个小人不停跳起来喊道:“选我!选我!”
“既然你这么不想要这个位置。那我把它就传给润白吧,正巧我也累了,既然我和我的女儿已经相认,这辈子也不算是白活,好歹这上官家的香火算是传下来了!”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烟岚鳯居门口。
“那个……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二少爷的一颗心瞬间就跌倒了谷底,不知道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说的话。是否还来的及。
“那你是什么意思?”上官桀没有看他直接就迈步进到了门里,二少爷也跟着他的脚步急匆匆的跑上前去,心里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哎。这是女眷住的地方,你不得进来。”二少爷的一条腿已经都迈进来了,上官桀突然转身伸手挡住他的进势。
“那你为什么能进来?”二少爷反嘴就是一句。
“你说呢?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可怜的二少爷只能一口银牙咬碎,在心里骂他上万遍,这个老不死的是若兰的父亲。他现在还没有做好一个角色上的转换。
不过他今天和他说了这番话也好,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好的预备。滕润白。是吧!我既然能整死我大哥也就能弄死你!
上官桀甫一进门就听老妈子跑上前来和他讲:“昨天夜里若兰小姐好像不舒服,我看她像是折腾了半宿都没有睡。”上官桀闻言,心中不由一紧,走至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却听见若兰低低呻吟了一声,虽然声音极低,但听上去极是痛苦。他心中担心,隔着帘子叫了声:“若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低声说:“那个……请麻烦在外面坐一坐,我这就出来了。”紧接着听到衣声窸窸窣窣,又过了一会儿,若兰才掀起帘子,慢慢走了出来。上官桀见她衣饰整洁,可是神色苍白憔悴,唇上连半分血色也无。不由问:“若兰你是不舒服吗?还是说要请个大夫或者直接就叫润白来看看?”别看上官桀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可这对于初为人父的他来说,除了笨拙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他了。习惯了孤身一人,铁石心肠的人,让他学会恰如其分的去关怀一个人可真是要比登天还难。
若兰其实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勉力支撑,她的胎气本来就不好,刚怀孕的时候就被欧净琛打的几乎要滑胎,后来好不容易被润白给救了回来,可是这次她不仅重重的摔在了楼梯上,而且她害怕家人担心还硬生生的抗了一个晚上,此时只觉得小腹坠痛,只这起床下地走出来就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身子微微发颤,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扶着桌子,可这嘴里还在说着:“没事……”一语未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上官桀吃了一惊,连忙叫了那老妈子进来。帮忙将若兰搀扶回房间里去,方将若兰搀到床上躺下,忽听那老妈子失声道:“嗳哟,血!”
上官桀低头一看,只见若兰那白色宽大长衣的后面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色,她站在桌边,不消一会,那血迹就一直蜿蜒到脚踝上去。作为新手父亲,他一下子就没了主意,一颗心就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这辈子他少有几次会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是他发现被李婉儿背叛,还有一次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家被火烧个大半。这两次都是对他而言都是大灾大难般的存在,是可以被认为是他人生转折点的存在。而此时的他居然会有这种情绪产生,可见若兰对他生命的含义的重要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上官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瞬间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子,他才对那老妈子说:“快去叫人。快把润白找来。”
老妈子冲过来,正好在门口就碰见刚要出门的若兰,上官府这么大,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得到润白少爷,干脆一把扯住了若兰,操着一口江南的方言。跟她叽叽喳喳的说道。也幸亏黛蓝是随着润白一起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各个地方的语言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磨了好一会之后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也没有做多少停顿得了她的话之后就立马放下手中的差使,转头朝里面跑去。
门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推开,也许是走的急了,润白的脚下一滑,跄了 ...
(一下。他身后的阿东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少爷,小心。”
润白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阳光打在白雪上,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润白突然感觉眼前像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周围一片寂静,耳旁轰轰的响声却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奔腾而出。
“润白……!”听到外面有响动,正坐在站在房内的管家扭头过来。他的心里就像是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身体焦躁不安,不由自主的要晃到卧室的门口上,悄悄的朝里面张望着。其实他这几天来动辄得咎,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这不昨天这场婚总算结完了,才稍稍松了口气。谁知这一颗心还没放下去,又重新悬了起来。瞧着若兰那样子奄奄一息,只在发愁,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份差事,可真不用交待了。看到是润白来了之后,他想也不想就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抓住润白,眼神里尽是慌张的恐惧,
“润白少爷,你终于来了……老爷抱着小姐进去了,家里的医生在往这赶呢。”
润白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旋即转身接过黛蓝手里的医药箱就跟了上去。待润白进去之后,上官桀也就一个人走出来。管家看到突然失魂落魄的主人,想要说一句话来安慰他一下,
可待看清上官桀的样子时就嘎然而止。刺目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周围空气的温度因为化雪的缘故骤降了好几度。上官桀的目光涣散,面容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仿佛一吹就会倒下的纸人。过了一会之后,他才从怀里抽出他常用的那根烟枪来,右手颤颤巍巍的,抖得不成样子。管家在这个时候陡然害怕起来。老爷一直是那么的淡定,是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处变不惊的去处理的啊!就像上次他们遇到大少爷的“逼宫”,他都能很镇定的把他解决掉,可为什么这次……这次会这样的失态呢!
“老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老爷到底是怎么了?他是这个家的支柱,他可是不能倒的啊!管家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他一直以为这世间估计没有什么能打垮老爷的了,他一直像一棵大树一样坚强得让人心安理得地依靠着。如果老爷也倒下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上官桀摸索出一袋小烟袋,就一直坐了这大半时辰,像是根本没有动弹过。他机械的把烟丝放进烟枪里,可并没有吸,而是垂着手,把支烟枪死死的抓在手里,仿佛只要握着那个小东西就能给他带来支撑下去的力量一样。管家在一旁也不敢走动,只能僵直的站在他的旁边,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抬头看见管家,问:“管家,你在我们家干了有多少年了?”
管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只能模糊的说道:“额……这真要算的话,小几十年也得有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
“额……我记得,是难产……”此话一出,管家终于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这么忧心小姐了。虽然有润白这样的一个神医在家,但女人怀孩子的这件事在这个朝代依然拥有着很高的死亡率,而且富贵人家的小姐疏于锻炼,怀个孕要是稍有不慎的话,基本十之*就是个有去无还的事了。“老爷,您别慌啊,我现在就去问问老妈子有没有什么消息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切肤之痛
(管家不消片刻就回来了,上官桀立马死抓着手中的烟枪站了起来,“怎么说?”
管家答:“润白少爷还没有出来。ww”他的手震动了一下,烟壶里的烟丝好多都掉了下来,那烟丝直坠下去,无声的落在地上。他在喃喃自语,“怎么会呢?都这么久了,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他说:“若是出来了,叫他马上来见我。”管家答应了一声刚要去,这时忽然响起的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管家从慌乱中发现润白已经站在卧室门外了,他身上有着独一无二的淡淡的清贵疏离的感觉……管家看到他的时候连忙问:“怎么样?”润白摇了摇头,问:“你家老爷呢?”管家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尾随着润白出来见上官桀。上官桀这时刚刚才坐下来,看见润白进来了,惊的立马又站了起来。
润白也没有多少废话,皱着眉很是专业的陈述道:“情况很不好,若兰她一直在出血,而且我刚刚看了,这是先兆流产。在这里我必须承认我也有错,若兰曾经在怀孕的初期在我家跌倒受过外伤,我费劲心力才终于将她的孩子保住,可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在精神上也遭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润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虽然上官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话,但在他的心里其实对若兰还是有诸多亏欠的。“若兰的血还在流,我也不敢用药,刚刚给她扎了几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瞧她这么大的出血量,估计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四天了……”这就是他心里感受到难过的原因,他是个大夫,这种事情自己应该早就想到,若真是因为忙而没想到的话。至少也应该看到的,可是他这个空有“神医”名号的大夫,让个自己的亲人竟然会在他的眼皮子低下遭受到这样的生命威胁,这种事情的发生对他的医生生涯是何等的讽刺啊!
上官桀听到润白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之后,眼睛才渐渐有了焦距,看着润白有些吃力的问:“你是说孩子……孩子还在?”
润白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就卡了壳。扶了扶额头,吞吞吐吐的说道:“若兰已经怀孕六个月左右,如果早一点发现,进行治疗。胎儿应该是可以保住的。可是现在已经出血有三四天了,她的身体又很虚弱,目前看来。恐怕情况很不乐观。”
上官桀听了之后异常的激动,他的身高和润白相当,一个箭步就跑了上来,两只长手一伸抓住润白的胳膊前后的摇动,边摇还边说道:“可你的神医啊!你怎么可能会保不住若兰和他的孩子呢?!”
润白的心里其实很是悲壮。正准备和他保证他会尽力而为的时候,黛蓝作为他的副手忽然神色惊惶的进来,气喘吁吁的对润白 说:“若兰小姐突然大出血了。” 润白来不及说什么,匆匆忙忙就往卧室奔去,上官桀站在那里,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管家心里担心。叫了一声:“老爷。”他恍若未闻,竟然像是没见听一样,管家不敢再作声。只得走来走去的等侯着消息。
润白这一去,却过了许久都没有出来。管家看上官桀负手在那里踱着步子,低着头瞧不见是什么表情,只是看他一步慢似一步踱着,那脚步倒似有千钧重一样。过了很久,才从屋子这头。踱到了屋子那头。管家看到老爷这么紧张,心里其实也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甚至都想着准备和卧室门口的人打个商量,就让老爷就去看一眼就出来,兴许看一眼之后他也好放心一点。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终于开了,里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管家的心不知为何一紧,只见丫鬟黛蓝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看的外面的两个大男人一阵心惊肉跳,若兰小姐会不会今天……。他们的脑子里同时闪过最为糟糕的结果,等了半天终于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出来了,上官桀嘴角微微一动,像是想说话,可是到最后只是紧紧抿着嘴,就眼睁睁的看着黛蓝把水端出来,又端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进去。两个男人听见卧室里面静悄悄的,连问都不敢问一句,生怕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最后还是等待润白一脸的疲倦地走出来,放低了声音说:“我已经尽力了,若兰要是能熬过今天兴许还能活命。”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直接通知其最为惨烈的消息:“但是这孩子,我已经听不到他的心跳了,有可能他已经因为缺氧而胎死腹中了。”
刚刚还抓着他不放的上官桀此刻已是完全的面无表情,眼神完全失焦,呆愣的看着他,润白又道“若兰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次失血过多,我很困难才止住出血。而且她受的情绪刺激很大,肝气郁结使的五脏六腑都很脆弱。若是能平安度过今晚的话,我会在后面几天对她施行引流,将那个死胎给弄出来,不过流产对她的创伤极重,她今后可能怀孕的机率很低很低,只怕再也不能够生育了。”
若兰和润白是刚刚新婚的夫妇,从丈夫的口中亲自说出自己的妻子再也不能怀孕的消息,这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大夫来说都像是钻心的疼痛。润白原本就是出于道义和若兰结婚的,想着有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肌肤之亲,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许正是上天的精确安排,可是安排的事情总是比不上变化的速度。说不定若兰这一生就可能因为今天的一切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她可能要被人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过一生……这对于一个出生传统家族的人来说这个多么令人难堪又讽刺的事情啊!
润白待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上官桀的任何回应,只见他目中一片茫然,像是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那目光又像是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某个虚空未明的地方。
“老爷,你要不要进小姐啊?”管家听说一句话,心就往下沉一分,看到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唯有鼻翼微微的翕动着,心里也是害怕。
上官桀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病床旁边。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轻轻覆盖着若兰,她像一个睡美人,静静地闭着眼睛,漆黑纤长的睫毛也静静地一点都不眨动。脸色苍白得似乎透明,了无生气的样子仿佛会随时停止呼吸。
上官桀的心骤然一紧,莫名的恐惧使他颤抖着伸出手,搭在她手腕的脉搏上,突…突…轻微的脉搏使得上官桀终于从漆黑窒息的空间里坠落下来,那种失重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有人扶住他,慢慢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他看到管家一副惊慌失措的面容,听到管家问她身体是否不舒服。“……我没事。”上官桀机械地回答他,缓慢坐进病床边的椅子里,望着沉睡中的若兰发怔,良久良久,他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管家默默站在病床的另一角。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也许只有这样静悄悄地陪伴着上官桀和若兰才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吧。
病床上苍白沉睡的若兰。病床旁苍白失神的上官桀。管家的心又痛又涩,还有一种微苦的酸意,似乎那父女两人的世界旁人永远也无法进入,永远只是一个局外人。他茫然地抬起头,他透过卧室的门看到了外面的滕少爷。刚才他以为润白会跟着上官桀走进来,可是他突然停下脚步,黯然地任由他们 ...
(走进去,自己好像是再也无法迈开步子似得。也许润白少爷内心的疼痛应该比每个人都来的深重吧,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女人,此时此刻的她们都在遭受着生命的威胁,而他却束手无策……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亲人身患重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来的痛苦了,而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还偏偏就是个学医的,而且拥有着很高的盛名!诶,人生总是这样的辛酸与无能为力啊!谁都逃脱不了……
上官桀轻轻握住若兰的手。他握得很轻,像是怕吵醒她,像是怕握痛她,然后用右手轻轻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开。若兰长得真好看,他怔怔地出神。
若兰长得很像她的母亲,骨架生的极小,脸上的皮肤细白幼滑,眉梢很淡,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眼睛,极其的水灵,当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满含着柔情,让人温暖。她们都是这样的纤细而又瘦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一生去保护她们。
上官桀的这一生因为李婉儿的背叛从而性格大变,踏上一条不归路,只是若兰,他的女儿和她母亲不一样,她是这么的单纯,甚至都不会和人耍心机,更不会和男人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虽然前一天他对这场婚姻的真实目的抱有过很大的疑问,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那些东西。在他眼前的是他生命垂危的女儿,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和她的生命、她未来一辈子的幸福相比?!所有的一切在这样的飞来横祸面前已经早已不再重要了,他要陪着他女儿,陪着她渡过这一生中有可能是最为坎坷的一条河,这是一个父亲最低的乞求,但很多时候,可能是最为简单的诉求,岁月的那双手都有可能将它亲手撕破……
欧净琛的住所内,周渝生匆忙的跑了进来,推开门就对欧净琛喊道:“主人,上官家那边来消息说……若兰小姐流产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全都是误会犯得错
(又是一个雪夜,欧净琛骑着马在雪地里一路狂奔到上官府。他不等勒定马匹便从鞍上飞身而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上官府门前,撒手放下手中的马鞭之后抬腿一跃,直接便从上官府的屋檐一跃进入府内。
门房听见外面有马蹄声,赶紧把门打开,出来看一看。只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离他不远的阴影里,那人站定之后直接向前狂奔过去。只剩下值班的门房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人的背影。他穿过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在横跨半个湖面的水桥上拼命的奔跑!萤火般的灯光照引着他的前方,雪在像棉絮一样哗啦啦的下着,他的肺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愤怒、失望、随之而来的无尽的苦痛令他完全乱了方寸!
若兰,难道我真的就那么招你的恨吗?孩子这都要生了,你还要千方百计的要弄死他!
“少爷……若兰小姐出了这个事,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周渝生试探性的发问道,其实他心里想着这个时候正是好时机,上官桀最心疼这个宝贝女儿了,此刻的他还不是乱成一团了!
“管她作甚……让她去死!”欧净琛失去了好不容易才回归的人性,又恢复了原先那副令人恐惧的面孔,听到周渝生这样说,骤然发作,勃然大怒起来。
周渝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大叫不好,连忙出声补道:“少爷,若兰小姐流产的原因属下还没弄清楚呢!请您千万不能动怒啊!”
“能有什么原因,我知道她心里恨我……她就是恨我啊!恨到不惜要作践自己的身子,恨到不惜要害死我们的孩子……上官若兰,你真的……”冰冷的东西在他的脸上蠕动,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不会流泪了,可在今天。在他得知若兰结婚后的第二天,在他惊获自己孩子终于被他的母亲给折腾没了的时候,他终于留下了这冰冷的液体,可耻的、代表着脆弱的透明液体……。他曾苦练百家功夫,也曾意气风发,靠自己的打拼在竞争激烈的江湖上霸占一片河山,其中的辛酸无语言说,可纵然是这样他还是咬着牙就这样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即便这条路有多么的艰辛,他还是倔强的不流一滴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他的心会这样的痛,痛到连每一口的呼吸都好似牵连着心脏一样,撕裂般的剧痛……
欧净琛背过身去。指着门朝周渝生吼道:“滚出去!”周渝生不敢置一言,慌忙退出去,虚虚的掩上门。只听屋中砰砰啪啪几声响,不知道欧净琛摔了什么东西。周渝生放心不下,悄悄从门缝里瞥去。只见地上一片狼籍,桌上的、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书、茶杯笔墨一类的东西,都被他扫到地上去了。欧净琛伏在桌面上,身体却在剧烈的颤抖着,周渝生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十分担心。
欧净琛的桌上先前放了一个瓷做的笔筒。刚刚被他掀翻在地,碎了一地。瓷片的边缘很是锋利,可是周渝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欧净琛一边走在这些碎片之上。一边在死命的摔着身后更多的古董器具。他的脚下在滴血,绵延出去一路的血迹,可是他却像是从未察觉一样,看的门外的周渝生心惊肉跳,可他心里又很清醒的知道。此时他绝对不能出现在主人的面前。他跟随他数年,从未曾见他如此失态过。也许今天,发泄之后就能和若兰小姐断了也说不定,即便此刻的欧净琛这样的痛苦,甚至不惜要用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与他而言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阴沉沉的午后,在欧净琛全部发泄完之后,周渝生火速进来收拾残局,可细细碎碎的瓷片早就扎满了他的整个脚板底,大夫正蹲在他的脚边仔细的给他跳出来,欧净琛却丝毫不感觉到痛,也是啊,和心的疼痛相比,这些体表上的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轻点啊,弄疼我了。”
“好啦,好啦……”欧净琛用玉拨子轻轻的将若兰脚上的伤涂开,可即便他已经用了最轻的手法,终究还是弄疼了她。若兰长长的发丝垂下来,在他的皮肤上来回的浮动,本来应当是极难受的,就像是几只蚂蚁在那里爬着,一种异样的酥痒,仿佛一直痒到人心里去。她在仔细的看着他涂药的脚踝,眉微微的蹙着,下嘴唇轻轻的咬着上嘴唇,烟罗纱窗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光线来,她的唇瓣泛着蜜一样的光泽。他的眉眼悄悄的看着她,手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可一想到这是她在欧宅的最后一天了,这心里又有点舍不得。只是他现在毕竟是欧主,欧家的主人,他不得不为大局着想,所以他也必须要在她的面前始终端着架子,而且还要学会对她放手,即便他是这样的舍不得她,舍不得她离开他的身边!
“老爷,你会不会很疼,要是疼的话我可以叫大夫下手轻点!”周渝生的这一句话将他从若兰脚踝受伤的那一段历史拉回到现在,一切都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可却已经,原来过了这么久了,久得已经成了前世的奢望。
“渝生,你说这晚上会不会下雪啊?”他瞅了瞅窗外,天更加的暗了。
“肯定会下的,我这老寒腿已经开始疼了!”周渝生还没有说话,这正在上药的大夫却已经插嘴道。
“会下雪啊……那我的孩子就叫雪歌好不好?”欧净琛抬头看向周渝生,像是自问自答似得喃喃自语道。
“主人,孩子都已经没了,您就不要再想了!”
“对吼,已经没了!我这还在做什么梦呢?”到最后没想到他竟会还会是这样的懦弱,他这样在意这个孩子,而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她。因为是她的孩子,他才这样发狂一样的在意。可是现在全都完了,今生今世,他再也留不住她了。她以如此惨烈而绝决的方式。中止了与他的一切,一些都已尘埃落定,而他也失去了拥有她的最后借口!
“年轻人,不要这么悲观嘛!你还这么年轻,孩子没有了,不是还可以再生吗?”老中医给他上完药之后,收拾收拾药箱就准备走了,临了了还留给他这句话。
“诶呀,你不懂!”周渝生慌急慌忙的插嘴道,唯恐老中医的一句话把主人早已枯竭的心又给燃烧起来。
“对啊。还有机会的对不对!肯定还有机会的!”欧净琛一把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下属,穿上鞋就准备往外走去,门一拉开。冰冷的空气瞬间将他裹挟住,可这一颗心,一颗因若兰而滚烫跳动的心却未曾止歇住,他爱她,她是他的人。所以他必须要得到她!
“年轻人,你这才敷的药,不能乱跑的哇!”后面的老中医急了,看这样子马上就要下雪了,要是这脚再受冻,遇到水。这伤口非得发炎了不可,冻疮也是一定要得的呀!
“你这老不死的,就你在这乱说。你看我家主人就开始飞蛾扑火去了!”周渝生瞪着他远去的背影,真是一口银牙要咬碎了,气全都撒到不明真相的大夫头上,看来他这一次的美梦又得破灭了!
她在这里……她一定就在这里!欧净琛脑子里在拼命的去回忆烟岚鳯居在哪个方位,周渝生曾经给他看过上官家的地图的。他的记忆力惊人,应该是不会出错的。躲过无数的耳目。他终于潜入到后院之内。
...
(
“爹,你怎么来了?”若兰慢慢的苏醒过来,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上官桀坐在她旁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就仿佛她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我就是来看看你,也没别的什么事。”上官桀抚了抚额头,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若兰这个惨痛的事实。
“我想您来一定是想问我……昨天您想知道的那个事情”若兰的声音静如雨滴,她没有看到父亲惊痛的神情,她没有听到上官桀低哑地正在说些什么,她没有感觉到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极力的去安慰她。偌大的房间里,她的眼睛空茫茫的,“其实……”
上官桀正在为上午发生的事情而头疼,却没有想到若兰竟会会主动的提起这件事,“其实什么?我知道,我能明白你维护润白的心情,放心吧,我不会怪他的。”他的目光渐渐发紧,凝视着若兰苍白的脸颊,目光里尽是对女儿的心疼。
若兰目光深黯地望着面前的父亲!她以为自己的事情上官桀已经全部知道了。他是这样的失魂落魄,这样的亟不可待,甚至都已经进到她的房里来找她问这件事……种种的线索都在向她暗示着:我已经知道你的那些小秘密了,你藏不住了!她的心理防线就在刚刚那一刻即将溃堤,可就在她打算告诉他,告诉他,他的女儿怀了他仇人的私生子的时候……他却完全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我其实想说的是……”若兰一辈子就没有叫过别人父亲,上官桀是个新手父亲,她又何尝不是个新手女儿,两个理应拥有最为亲密关系的家人,首先就要确定信任的关系,若兰想了一会之后,依然决定坦白。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门外的润白突然走进来,“伯父,天也不早了,您都在这坐了一下午,也陪了若兰一整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若兰这边由我来照顾就可以了。”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在用眼神示意若兰,噤声。
“也是,你们才刚刚新婚,我留在这里也太煞风景了!”上官桀决定做一个识相的人,若兰的身体交给润白,他很放心。
“那我送您出去吧!”上官桀一走到外面就停了下来,“润白,以后就不要叫我伯父了,你就和若兰一样叫我父亲就好了。”
“是,父亲。”
“另外若兰要流产的事你先不要告诉她,我害怕她一下子承受不住。”
“是。”
“还有,若兰要是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的话,你……”
“父亲,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润白有些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事情毕竟还是充满着定数,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所以,不急!两个人撑着油纸伞渐行渐远,雪地里两个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斜斜长长地映在地面上。走廊的另一端。地面上映着另外一个影子,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