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净琛呆呆地站着,任凭这雪水从他额前的乱发滑下他的面颊,慢慢地,滴到地上,淹没在早就已经湿漉漉的地板上。他只是呆呆地站着那里,将他们所有的对话全都听在了他的耳里,无助得看着胸口的血液一点一点凝冻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血雾
(他浑身飘满了雪花,那雪慢慢的被体温融化,化成雨滴浸润在衣服里,雪水滴答地从他的头发、从他的手指滑落,那水滴极冷极冷,他的面容渐渐苍白得可怕,望着润白和上官桀走远,然后,他慢慢转回身。ww身影像雾气般消失在走廊尽头,回归于黑寂之中。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最后她终于依然还是选择彻底的离开他了,甚至以毁掉自己身体,毁掉未来一切可能的方式……
大雪之夜,外面的暴雪裹挟着狂风汹涌的撞击着这幢民居,欧净琛高烧着躺在床上。
他昏迷着,浑身滚烫滚烫,身体却在静静地颤抖,他又开始做起了噩梦,那始终挥之不去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他慢慢的在逼近她,质问她,“为什么?若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嘶声力竭,无尽悲痛,墨绿色的眼眶里满满的全是沉黯的痛苦。
她也不后退,僵直着身体定在那个点上,慢慢的说道:“因为我喜欢的是润白,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在我的心里你连他的小手指都比不上!虽然你现在是得到了我,可是我还是会为办法挣脱你,然后和他在一起!”
欧净琛的耳膜轰轰作响,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在两个人情绪的最顶端,更多的时候是在义气用事,在话说出口的时候,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们只是在凭着本能将所有可以伤害到对方,让对方痛苦的话语都变成淬毒的刀子,深深的刺进自己曾经最爱之人的胸膛,他很清醒的知道这些,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的心痛,他不能再听下去了!他此刻必须要醒来!可是这梦里的她依然在残酷地笑着。慢慢的逼近他,眼睛里没有一点点温度,就好像那不是气话,而是……他的一颗心已经痛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冷静自持的气息荡然无存,极度的痛楚中,他朝她大声的吼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闭着眼睛朝她吼完这句话,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场景一下子变了,地上满是血水。若兰就像是一个刚从血雾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她的上半身雪白,可是下半身……她的身体在慢慢的滴血。她痛得吸气,可又是那样的倔强,死死地咬住牙齿,不肯向他求饶半句。
此刻的欧净琛整个人都已经快疯了,“若兰。若兰……”他急急的奔过来,一把搂住她,她的生命元气早就已经消耗殆尽,他的眼底只剩下那无比深重的痛苦和恐惧……求求你,不要死!不要啊!
血雾一阵阵的涌来,弥漫在他们两人的周围。若兰猛的挣脱出他的怀抱,微微的躬着腰,捂着小腹。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走去,跨越到无尽的血海,她的呼吸渐渐的凝重,听在欧净琛耳里,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一般。
他被甩出老远的一双手。僵硬而冰冷。看着若兰一步一步的往前艰难的前行,他终于松开了抿紧的嘴唇。眼睛幽暗而伤痛。“我为我做过的事情……”沙哑的声音里有悔痛的低沉。“……向你道歉。”
若兰的脚步一停顿,可能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道歉吧,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依然不回头,胸口起伏了一下,嘴里依旧是最为冷酷的话语。
欧净琛听了像是突遇寒风一样,身体一缩,接着快步的跑上来,从后面拉着她空着的那只手,可话还未开口,若兰又是一把甩开了他。“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她用此生最为寒冷的声音直接宣布了两人的结束,眼瞳里有种厌烦和倦意,仿佛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欧净琛的背脊僵硬,阵阵的血腥味传来,习惯性洁癖的他早已难以忍受,可是为了她,为了他这个最爱的女人,即便这体内的血液早已被阵阵寒冷凝固,即便刚刚的那一句道歉早已突破了他的下限,可是终究那与生俱来的倨傲和害怕失去她的心痛混乱地纠缠在一起,他对她还是做不到——放手!“若兰,我刚刚已经道过歉了!”声音里是不满,是不肯放手的倔强!
这一次,若兰没有生气,相反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过头,笑着看他:“道歉?这样轻飘飘的几个字,你以为就可以了吗?”
“那你告诉我……”他的双唇苍白而痛楚,这一生,他没有交往过任何的女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去猜测女人的心思,他真的不知道若兰到底是要他怎样才好,墨绿色的眼睛渐渐变深,像是深海般的幽暗死寂。“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可以……怎么你才能够接受我!”
若兰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他,一如她原先遇见他的模样,“怎样都不可以!”寒冷的声音回响在耳际,“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的欺辱之后,在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而去残害我的家人之后,在你甚至想着利用我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欧净琛,你要我该怎样去原谅你!那么多的血债,那些多血淋淋的现实,要我原谅你……呵,我是多想从未遇见过你,从未与你有过交集!死生不复相见才是你我的结局,得到我的原谅,对你而言只是对你的有一种宽恕而已!”
浓稠的血液早已变得冰冷,彻骨的寒冷慢慢的涌上,慢慢地,他闭上眼睛,跪在冰冷的地上。“这样……可以吗?”
他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如此倨傲,如此洁癖成狂的他竟然挺着笔直的脊梁跪了下去,就在她的眼前,在他此生最爱的女人面前,他缓缓地跪下,苍白的面色恍如透明,已经犯下的错误也许无法弥补,他只有用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来求得她的宽恕。
她望着他缓缓跪下的身影,猛地转过身去,没有看见他完全跪下的那一刻!背对着他,不去看他。
“……如果是因为我的错,我……愿意去改……”依然是寒冷而矜持的声音,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痛,对啊!这些年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对她的伤害可能耗尽一生的精力去弥补也不可能补得回来了吧!可是,此刻的他知道错了,人哪有不犯错的,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不,你改变不了的!”恨意让她的话语冰冷无比,没有回头,她向无尽的远方走去……
“若兰,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原谅我……”他在后面痛呼,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肯留下,哪怕只要她再看他一眼,他的世界早就崩坏,若是没有她的话,他该以何种力量存活下去!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轻轻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除非,你和我的家人一样……死掉!”
梦魇在死命的纠缠着他,他在梦里就已经哭成了声来,“不要走,若兰,求求你,不要走!”他的手臂胡乱的挥向空中,想要徒劳的抓住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就连他以为的最后一根血脉都没有了,而且以后再无机会拥有了!
周渝生得到属下的报告,匆匆的赶来,可还未进门就听见了欧净琛痛苦的呐喊,他心里其实并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样,错误的去叫醒他。只见他一人站在门边上,左右的徘徊,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救另外一个让人头疼的女人去了。 ...
(
旭笙的头昏昏沉沉,那一夜在暴风雪里的奔跑之后,她终究还是不敌病魔的强悍,连连败退下来。小小的客栈里,她蜷缩着身子缩在一张小床上,早已板结的被子搭在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体内的真气也是四处乱涌,旭笙心里明白,她原先吃的那个药的终于要开始发作了,即便是用它扛过了重伤之后的逃亡,但它的副作用仍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若是不及时运功疗伤的话,有可能她真的就会走火入魔,武功尽废而死。
“娘,娘……”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口中呓语着,茶房进来替她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时,就看见她一个人在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可这额头上却都是豆大的汗珠。茶房的小伙子心地都比较善良,放下药之后就连忙本了过来,死命的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旭笙的意识才慢慢的苏醒。
“水,给我一杯水……”她的心里此刻就像是火烧的一般,口渴难耐。小小的客栈没有多少供暖的设备,碰巧又碰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学,准备的仓促,屋子里只生着一只炉子,炉上的大铜壶里水烧得开了,哧哧的腾起淡白的蒸汽,她挣扎想要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茶房看着心疼,将她摁下去。此时外面一阵接一阵的鞭炮声,噼避啪啪的此起彼伏,比大年夜还要热闹。
伙计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在旁边,将刚刚才放下的药又重新拿在了手里,催促她赶紧把她喝了。这是茶房替她请了位中医郎中来,她最近几天一直发着高烧,可大夫来了,开了几付药吃下去,烧并没有退,每天人总是滚烫的,她平时清醒的时候少,想着若是再这样烧下去的话,脑子非得烧糊了不可。
茶房给她倒的水,她也不接,两只手止不住的发颤,大颗的冷汗沁出来,像是被这外面的轰隆的鞭炮声给震住了一般。
第一百三十六章火线营救
(“你没事吧?”伙计看向木偶一样的旭笙,阳光透过单薄的纱窗逆光打过来,她的面容恍惚而刺眼,只见她缓缓地侧了侧头,仿佛想要听清楚伙计在说些什么,她的眼睛呆绁而空茫,然后,从她的喉咙里发生一些干哑破碎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清楚她说的究竟是什么。ww
“要不你还是先把这药喝了吧。”那茶房的伙计本来见她孤身一个弱女,又一直病着,十分可怜,一直耐心的照顾着她。
旭笙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一口气将药喝下去,那一种苦,像是要苦到五腑六脏全都要渗出苦汁一样,存在胃里只是难受,只是刚刚入了口就搜肠刮肚将要全部都要吐出来。她伸出手捂住嘴巴,竭力忍著,鼓励自己一定要忍,千万得忍,只要再忍一下就到家了,我用尽各种方法分散注意力,但是……“等会!”旭笙大喊一声。伙计一看不对,立马跑到门后把洗脸用的脸盆拿到她的面前,一时间呕吐的声音不能止歇,
胃里的东西全都翻搅出来了还不够,痛苦的乾呕无法抑制地不断涌上喉间。够了……不要再吐了……旭笙在心里苦苦哀求着自己的身体,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徒劳,没有用的。像是要报复不自量力的笨蛋,身体狠狠地用呕吐教训她。吐到最后,就连酸苦的胆汁都攀出喉头,一阵一阵的吐了出来,她在大量的冒汗,只是呕吐了片刻,衣衫早已尽湿,额头上的汗水甚至已经够洗脸用的了。汗液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她的胃已经完全掏空了,被当作是烂毛巾一样拧纠、痉挛着,不过这呕吐可算是终于止住了。
伙计在客栈也干了好几年了,比旭笙情况更为糟糕的他也见过。可他从未见过这么活活折腾自己的女人。旭笙也顾不得脏臭,拉过搭在旁边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嘴角便抬起头来,一双大眼泪光盈盈,眼眶红肿的看着茶房,“你能不能帮我找一顶轿子来,余下的钱你收着。”她的手在兜里摸索着,抽出一张银票出来交给茶房。
那茶房见她身体不住发抖,只怕出事,心里也十分害怕。看她主动的说要离开这里,心里有顿时舒了一口气。
接了钱在手里,很快就答应着就去帮她叫轿子,只是这轿子还没有叫来。ww赵佑天手下的人就来了。
赵佑天接到润白的暗示之后,和守城的士兵首领碰了一个头,自己则到城西去搜寻一番去了。此时来的人是长期驻扎在江南的守城官兵,平时守城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这次正好被上官家借调到这片区域来巡逻。在他们眼里正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好时机。
那些人一进来就大吵大嚷的,茶房将银票小心的揣在怀里,示意旭笙安静的呆在房里不要出声,他先出去推门打探一番。门外的喧哗渐渐的靠近,待茶房开门的时候,这帮人正好倚靠在门边上欺辱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旭笙心中一紧。知道此事不妙,四处张望着这房间里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偏偏这狭小的房间里出了一张床和桌椅之外再无他物。茶房一开门直接就将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四五个士兵一路搜刮过来已经凑足了今日的酒钱,准备打道回府了,这时就在他们隔壁的一扇门突然打开,旭笙看到他们一脸的匪气,挎着刀斜睨着眼睛。向着里面瞄了一眼。只是这有意无意间的一眼,就像是惊雷一样击中了旭笙。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四五个男人堆出一脸的笑走进来,茶房在拼了命的去阻拦他们,“这是我的远方亲戚,还请各位大爷高抬贵手……”茶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直接被那帮早不耐烦的士兵踢出了门外。
“哟,没想到在这个小客栈里竟然住着这样一位天仙一样的美人呢!”那些人一边说,一边就凑上前来。旭笙过去的记忆像是记忆的断章全部涌现出来,那些以为早就忘却的耻辱,那些加之在身与心上的双重折磨,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忘却的那些曾经……被人下药,被人强jian的过往。她的肠胃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浩劫,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江湖顶尖杀手的镇定,她慌乱坏了,只见一个人满口的牙叫大烟熏得漆黑,那腥臭的口气直扑到脸上,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又要作呕。可她的肠胃仍然在痉挛,这种痛苦逼得她只能痛苦的蹲下了身子。那几个人以为她是因为恐惧而骤缩成一团,好几个人伸手就来拉扯她,嘴里还阴阳怪气的叫道: “姑娘这是怎么啦?难不成病了?哥哥我给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说着伸手就要来抓她的胸……那些黑暗的记忆已经全部都在眼前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即便她早就手刃了那些人,可谁又能想到,在她身患重病,无能为力的时候又要遭受到这样的耻辱,而且是趁着她还有意识的时候!
旭笙死命的挣扎,可哪里挣得脱去,心里只觉得气怒交加,又羞又忿,当真是要晕过去才好。那几个人看见旭笙情绪激动的反抗,一下子更来劲了,手上更是毛手毛脚想要占她便宜,旭笙被气的狠了,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情急之下未及多想,本能将手一扬挡过去。不想那一口黄牙的老兵一步正凑上来,未曾提防,只听“啪”一声,竟被她重重的搧了一记耳光。
“你他妈的给我滚,否则非怪我不客气!”旭笙的小宇宙完全爆发了,多年之前她是完全被卸掉了抵抗力,但今天,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那些士兵平时在江南也是横五横六惯了,今天这一路下来都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此时遭到一个弱女子的出手反抗,皆是愣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他妈的找你!”说着就抬起脚将要踹了上来!
此时人多势众,就连旭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要打起来的话,胜算有几成?旭笙想要亮明自己的身份,但她又知道说出这句话来,只怕自己的行踪就会被人知道。可是眼下情势紧迫,只得挣扎着喘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她额上冷汗涔涔的直冒,咬一咬牙,就在腿要踹到她的时候,她敏捷的往后一闪,吼道:“我是上官家的亲戚。”
那几个人怔了一怔,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人嗤笑一声:“扯你娘的蛋!你是上官家的亲戚,我还是上官老爷他亲大爷呢!”另几个只是哈哈大笑。即便这话是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可怎么办,这帮人就是不信,而她甚至连一个信用凭证都没有,一句话显得太苍白了点。
这边的动静极大,旅馆里的其它客人,都像瞧着怪物一样瞧着她,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助她这个弱女子的!世间冷漠也不过如此了。旭笙蹲下身子,捂着自己的小腿,那里面藏着一把应急的匕首,若是这帮人真的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不介意手刃了这些人。胃部的疼痛相较于身上的疼痛已经不足以为她所注意了,她有预感,有些伤口因为这几日的剧烈动弹,崩开了!旭笙痛得满头大汗,只觉得一*的天旋地转,靠在那里,微微喘着气,可是每一次呼吸,几乎都要牵出全部伤口的疼痛来。那些士兵色胆包天的又开始准备一步步地欺近于她,蓦地一下——
旭笙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挥刀落剑,动作虽然较之以往迟缓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进攻 ...
(,起头的那个士兵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了项上人头,余下的立马就慌了,他们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竟是一名武功高手,一下子全都愣在当场没了主意。“全给我滚!”旭笙的精力已经透支,她几欲哭着朝他们吼道。
“旭笙,你怎么可以放掉这些人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刷刷的几声,浓稠的血液溅满了这个狭小房间的所有墙面!
管家从一早忙出了满头大汗,首先是若兰小姐的事,刚忙定了之后,又是安排各处的保安事宜,前院的人潮无尽的涌进来,鞭炮声四面轰响,淹没嘈杂的人声,府前停的轿子车马,一直停满了三条街。那一种繁华热闹,不仅街旁的老百姓瞠目结舌,就连江南的一些丝绸盐商大户,也觉得富贵到了极致。等到下午的光景,管家就连声音都说得嘶哑了,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忽然一名护卫过来报告:“管家,有个小伙计说,他们在城南一间小客栈里遇到一个自称自己是上官府家眷的人,问问我们这边要对他做点什么不?”
管家这个时候已经忙得分身乏术,已再无多大的精力去管什么冒充之事了,随口就吩咐下去:“这事你自己不会处理啊?还来问我!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杀了他也不妨!”那护卫答应一声,转头就去告诉手下:“你去告诉手下的护卫先跟着那伙计到客栈去,将那女人先关起来,告诉县衙的官员就说上官家随他们怎么处置她。”管家一听是个女人,忽然又叫住他:“慢着,你说那女人有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那护卫道:“听说大概有二十来岁。”管家正待说话,那边又有人报告说来拜访的太多,门口已经人手不够用了。那些人全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管家着急怕出事,立刻要出去查看,忙着忙着也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在润白那,光是等着就已经着急的上火了!赵佑天更是被润白骂了个狗血喷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重逢1
(周渝生解决掉这些人之后,只见有一个女子浴血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是空茫茫的漆黑,面容惨白惨白,白色的衣衫上溅满了肆意的鲜血,她就像是失明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眼神呆滞而步伐坚定的走向那个他。轻轻的脚步在寂静的房间里有种空洞洞的回音,就像她空洞洞的眼睛。走到周渝生面前时她缓慢地抬起头。眼神如海,睫毛微翘,望着他,一如黑夜的海水般空茫茫一片,毫无任何人类的知觉。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此时更是瘦削的惊人,显得一双眼睛更大更黑了,她像是个鬼娃娃一般的看着他。
周渝生迟疑了一下,那女子已轻轻叫了一声:“师傅……”话音未落,人已经摇摇欲坠的往前仆去。周渝生来不及多想,抢上一步搀住她,只觉得一个温软无比的身子伏过来。旭笙的心底是一片没有声音的死寂,她静静闭上眼睛,任由周渝生将她拥进怀里。他拥抱着她。声音暗沉而低哑,一如小时候她被兄弟姊妹们打过之后,他出声来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痛楚如此明显,以至于在最终找到她之后,他竟无法感到任何的喜悦。望着她空洞洞的眼睛,他的心也仿佛坠入了漆黑的深洞中。他和她在一起相处了十几年,很多东西都早已是融化在血液里,再多的仇恨都不可能冲灭的!这么年他一直夹在旭笙和欧净琛之间,即便他很爱他,但对于旭笙——诶,说不清的滋味……反正他知道这种感情绝对不是一个“师傅”可以简单囊括的。
周渝生觉得此地实不便久留,于是轻轻扶住她的胳膊:“我们先出去再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搀了自己往外走,那掌柜的老板看到这血糊成一片的房间。知道这两人是他惹不起的角色,就这样呆呆的目送这两人上了马车,不敢说一句房费、赔偿的事!
等上了马车之后,周渝生才叫了一声:“旭笙……”她的眼泪轰一声全涌出来,全身剧烈的颤抖,她怕极了,她真的怕极了!她不敢想象若是周渝生没有及时出现,那么她……黑暗的记忆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裹覆住她。可是面前这个人,是她以为反目成仇的敌人啊!周渝生本来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可毕竟这芥蒂还在,看着旭笙哭的不能自己,他自己也不敢多动弹什么。
身上的伤口隐约的抽痛再次传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颤抖着回过头去,空阔无人的街道,只有他们的马车驶着。她哆嗦着低声说:“师傅,谢谢你。”周渝生无声的点点,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时间旭笙突然痛的龇牙咧嘴,他正好拍到了她的痛处,而被他一碰,旭笙几乎可以清楚的知道,伤口看来是真的破了!
“你没事吧?”周渝生是多么敏感细致的人,旭笙一咬牙他就知道不对劲了。ww
“我原先的伤口破了!”这种疼痛疼的她几乎要晕死过去。下嘴唇的唇瓣上已经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可疼痛却只是有增无减。
“你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周渝生一步上前。掀开门帘朝外面的马车夫催促道。马车在车道上拼命的奔驰,就在旭笙感觉骨头都快要颠散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车,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周渝生才知道旭笙到底伤的有多重,她衣服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那些士兵的还是她的了。一路前行,身后是一路迤逦的鲜血。
欧净琛因为昨日的梦魇没有好生的睡一觉。凌晨刚刚才安慰的睡下不到半个时辰,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低声叫:“主人,主人……”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没有睡醒更是烦躁,将手一挥:“滚!”那人稍稍迟疑了一下:“主人,是我。”他这才听出是周渝生,坐起来揉了揉眉头,问:“怎么了?”
周渝生道:“那个……我们找到旭笙了。”欧净琛本来满脸倦色,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问:“她在哪儿呢?”
“昨天我提前得到消息说旭笙离家出走躲进一个小客栈里了,所以在上官家找到她之前把她给……”
“把她给什么了?你必须要找到她,这个女人坏了我的大计,要是让我找到她非得将她碎尸万段不可!”欧净琛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就在周渝生还未反应得过来的时候,欧净琛已经将床边花架上的花瓶,咣铛一声掼了个粉碎,犹不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横扫,将原本刚刚才置换上去的各种器具全部都扫落在地上。
“主人,切不可动气啊,今时不同往日。您想想看,要是我们得到旭笙之后,善用她,得到的结果只能是强强联手,而不是两败俱伤啊!”
“哪里来的强强联手,欧旭笙就是个白眼狼,亏我还曾救她与水火之中,你看看她后来是怎么对我的!”卧室的地上满是到处散落的书本文籍,周渝生这次长聪明了,没有放很多瓷器之类的在房间里,欧净琛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脚将地上的卷宗踢出了老远,怒不可遏:“你说我们现在的处境拜谁所赐,全都是那个娘们!我与她的仇真是不共戴天,快,你给我快去搜!哪怕上天入地,也得将她给我找出来。”他额上青筋暴起,本来眼中尽是血丝,现在更如要噬人一样,“找到她之后,我一定要亲自了结了她。十几年之前我没有狠下心来,现在……我一定要手刃了她!”
“主人,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错失了大局啊!”周渝生在一旁苦苦相劝。
“那你要我怎么办?留着她,然后等着她下一次杀到我们这来!”欧净琛扭头气愤的看着他。
“主人,这次留着她是肯定有用的,因为我刚刚才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天亮了,旭笙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枕上冰冷的泪痕贴上脸颊,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种撕心裂肺样的痛苦,她又饱尝了一遍,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睁开眼睛,有一刹那神思恍惚,心里忍不住嘲讽自己:旭笙,你看看你满身的伤口,还总是好不了,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要你!
昨夜她因为失血过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润白给她敷的药交给师傅之后。她就彻底晕厥过去了。周渝生是欧家的半个大夫,有时在练功场的受或大或小的伤,大夫又不能及时赶到的情况下。多半都是周渝生来医治他们。旭笙相信周渝生知道她交给他的是什么!
周渝生没想到欧净琛对旭笙会有这么大的怨恨,但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告诉了他——旭笙此刻正住在他隔壁,而且她已经痛晕过去了。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瓶子,拔了瓶塞放到欧净琛的手上,他一闻就发现了问题。
“这是……”
“对。旭笙用的就是这种药!”
“这怎么可能,用这种药无异于饮鸠止血啊!”
“我原先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周渝生小心的收起了瓶子,这种药本无毒,也没有多少作用,但当它与旭笙体内的一种毒素相互反应的时候,这种药会发挥一种极其神奇的作用。它会像蚂蝗一样,吸干患者伤口的血液,但用了一次之后。你就再 ...
(也离不开这种药了,而且每次受伤之后绝对要加量涂抹才能止住血液。习武之人,受个伤留个血是很正常的事,但居然用这种药就是极为不正常的了。
“你说,她体内的毒有可能是谁下的?到底是谁这么想害她。竟然在旭笙毫无察觉的时候先下毒,然后又在她受伤流血不止的情况下逼迫她不懂不使用这种药?”欧净琛的态度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仔细的去探寻这隐藏在背后的玄机。
“你觉得除了一个人之外,谁还能有这个本事,谁还能让小心谨慎的旭笙做到这种地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一笑,也对啊,除了滕润白,谁还有这个本事!
“我没有想到他的心机竟然会这么深,哎,不多啊,他为什么要害旭笙呢?”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随之又有更多的疑问了。
“这个属下不知,不过刚刚我曾搭在她脉门上,送入一股真气试探她的脉搏和真气。然后你猜怎么着——旭笙虽然昏厥了,但她仍然感受到了似有细针刺入般的疼痛,很自然地产生一股抗拒的劲力。”
“你的意思是说,旭笙她的武功已经……”他们欧家的子弟都有着独特的内功劲力,师出同门,若是周渝生试探她的话,理所应当的应该与她的真气汇入一起,绝对不会有针刺的感觉。
“属下当时也觉得奇怪,后来在她后背上运功之后才发现,她的体内有两股真气,一寒一热皆是两位绝顶的高手为她度入的,原本这两股真气是不相融合的,可这丫头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竟然在阴差阳错间将这阴阳两极全都纳入到了自己的体内,而且她的伤口昨天突然爆裂,很多黑色的血液流出,我相信润白给她种下的毒已经全都被她自己给逼了出来!”
“所以,也就是说……旭笙就在这稀里糊涂之间练就了绝世神功?!”欧净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世界太混乱了,他不禁瞬间凌乱了。
“我原本也不敢相信,不过……它真的就是事实!”周渝生的声音里也有着不同以往的复杂情绪,他尽力用着最为平淡的口吻说着让两人最为震惊的秘密,“所以说,我们必须要留下她!而且是要不择手段,让她为我们所用!”
所有的怨恨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只有利益才是人永生追求的价值,对不对?旭笙再一次的沦陷进另外一个男人的陷阱里……
第一百四十章如烟往事
(长这么大没有人问过旭笙,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攀上高杀手榜,甩出同龄的杀手几条街之远?是凭借超于常人的冷硬心肠,还是天赋异禀的奇能异术……没有人,从来就没有人关心的这么问一句。这十几年来,无人知道她曾遭受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曾忍受过什么。到欧宅的前几年她一直在等,等欧净琛意识到自己是一块朽木,等他最终放过她……可是那几年来他从来不曾给她机会,而她也一直像一个习武机器一样,每天都在重复着枯燥的三件事:吃饭、睡觉、习武,直到有一天师傅与他发生了剧烈的矛盾冲突,他平白无故的积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而她这个时候又好死不死的主动凑上前去,暴怒之下他甚至差点失手将她的手筋全部挑断,“滚!”这是欧净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她当时还乐观的以为,这就是结局。可待她伤好之后,突变横生。
欧净琛住的房子机关众多,门是从里面自动开的,旭笙年纪还小,还不知道是这是可以遥控的门锁,所以还挺好奇。玄关处铺着厚厚的地毯,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换鞋,这屋子静悄悄的,简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她顺着地毯小心地朝前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了内居室。
这是旭笙第一次被召唤进入欧净琛居住的大宅,她的心里小鼓乱响,可又很是期待,这一次召她进来,是不是就是想说——放了她。
茶几上放着碧螺春和一些点心,欧净琛背对着她,也不回头看她,就知道她已经进来了,“你的伤好了没?”他将左手的茶杯放在旁边的高凳上。声音还是平缓。
旭笙从这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半点情绪,也不知道他这一句问候里,是真的问候还是别有深意,她一下子便不敢去回答他的问题了,心里开始莫名的感到恐慌,这几年来她有太多与他共事的经验,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心智还是计谋,都甩她太远太远了,这也是这些年她被压制的死死的。一直不得翻身的原因所在。
听到旭笙不答他,他很反常的也不恼,转过脸来。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对旭笙微笑着说:“要不,来尝尝点心?”碧螺春有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芳香四溢,旭笙不敢看他的脸。目光一直下垂,只注意他慢慢的走近,今天他没有穿练功服,穿了一件很修身的立体袍子,宽大的衣袖显得整个人都有了一股仙风道骨般的气度。
“我……我不想吃。”旭笙的声线抖动着,她突然感觉自己没希望了。即便现在他还没有宣判她的死刑,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的时候,在他这么强大的气场压力下。她已经想着缴械投降了。
“先别忙着拒绝啊!来我给你看点东西。”欧净琛走到书桌旁边,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卷长卷,旭笙翻开,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看懂,只知道上头“上官“两个字高评频率的出现。到了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很多人签字画押的印记。
“据我所知,依你现在的能力。这卷文书你要是看不懂的话,这下面的这些个红手印你应该是懂的吧,这些人全是你那天去上官家防火杀人时的见证者……”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旭笙立即抬头仓促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前额,仿佛漫不经心:“虽然你那天的任务干的很是出色,但你懂的,只有有钱,什么东西不能伪造出来,陷害你这个众人眼中的小怪胎更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伪造出这份所谓的证言证词出来的……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我是极力想要逃离欧家的?”旭笙全都懂了,他这是威胁,是*裸的威胁。
欧净琛并没有急着去回答她的问题,今天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旭笙彻彻底底的臣服于他,“旭笙其实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对我死心塌地,也有很多办法让你对我改变看法,但我耐心非常有限,我不想浪费时间,你也不值得我浪费时间。事情很简单,若是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会自动放你走,但若是你任务失败的话,那就休叫我无情。”
“那你想要什么?”她有预感,她刚刚说出去的那句话,又极大的可能将她从泥淖一举推入无法轮回的深渊中去。
欧净琛是个魔鬼,一个真正的魔鬼。他用国家铁律去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一个他的所剩无几的至亲,旭笙最终还是被迫沦为他手中的一张大牌,一把锋利的剑柄,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旭笙的此后若干年的不图回报的,任他予取予求的付出。可纵然是这样,他的疑心病就像是身体里的旧疾一样,到了时候就必定要发作起来,
旭笙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那间小小的客栈,那几个猥琐的黑胖汉子,他们似笑非笑地看着靠近她,旭笙突然明白:这是一家黑店,而这几个一脸凶相身大腰圆的人正是这家店店主的兄弟们。旭笙想迅速的将剑出鞘,可她却办不到,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竟然连从椅子里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她太大意了,她怎么能安心的饮用这偏远小店的酒水呢!周围所有人的身影都重叠到了一起,天地恍如一个浑圆的球,它们都在高速的旋转着,这是一种违禁的yin药,名字就叫天地转,服药者虽然会全身无力,但这东西可悲就可悲在这里,它会让你的大脑持续的兴奋,可偏偏又清醒的可怕!漆黑的客房里,旭笙几乎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此刻正在遭受着什么。她是一个杀手,一个天赋异禀的杀手,可是现在,她的身上很重,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全身上下早已没有了半分力气。周围漆黑一片,众人喘着粗气、粗噶的的声音直接侵入她的耳膜。她的鼻腔酸涩,眼眶尽湿,像是被人死死的压在了水底,永久的沉溺在里面一样,缺氧的,绝望的,痛不欲生的……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她,让她不停地往下沉,推着她往岁月最痛苦、最撕心裂肺的角落里硬塞着自己的躯壳,可她却偏偏就是挣扎不了。她这个空有一身武功的杀手就是挣脱不得!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可以幻想的未来,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而去。此后永远陷在绝望的黑暗里,再也无法逃出升天,无论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这件事的发生像是一股灭顶的巨浪对着她直直地砸过来,必须砸得她粉身碎骨。提醒着她自己曾经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无论她的身份有多么的特殊,无论她出生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说到底旭笙都是一个传统到骨子里的人,她不欣赏母亲有眼无珠的选了一个禽兽一样的父亲,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对未来。对未来的那个良人有着满心的期待,可是今天,一切都没有了。她早已是个肮脏透底的人,她是个肮脏的女人,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不再与她有缘!旭笙一动也动不了,她的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