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知道旭笙这次任务的目的,但即便是他知道,他也不愿意隐瞒,况且那把“火龙”早已遗失,他又有何担心的,所以,将这段隐秘的历史告诉她也无妨。
“可是,据说这两件宝物是由一块千年玄铁所制,在我们家族传承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又怎么可能会是你师父造的呢。”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以讹传讹的地方,即便是一个新造的东西,只要它有利用价值,就一定会有相应的典故流传,所以,我一点都不意外,会有家传宝物这个故事产生。”润白没有正面回答旭笙的问题,但聪明如她,怎会不懂此中玩的猫腻。江湖这汪水的深浅,从来就不是旭笙这样冷血却又单纯的人所能摸得清的。
“上官桀曾经特别疑惑,我怎么会他们门派的功夫,凭他的智力怎么会猜到,仪楠大师和我师父本是同门师兄弟,不然我怎会有机会和仪楠结交。当年师傅造好了两把剑交付给仪楠大师保管,可是在20几年里,‘破冰’和‘火龙’先后失踪,就连师傅他老人家也死了。好啦,不说了,我们快进屋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师傅的品味的。”
第五十三章
(到达欧宅的几天后。ww若兰从窗外望去,屋外是那不知名的花朵缀满枝头,开的甚是无耻。火红的一片,灼痛人的眼。阳光直剌剌洒下,像倾倒了全部的热量,烘焙着大地。她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张开到烂漫的曼珠沙华图,很热闹但也凄艳。她拿着画笔还在做最后的点缀,相较于眼前的艳丽,她的眼睛空洞洞的,只剩漆黑,死去的漆黑。她本来就很瘦,手更是纤长瘦削,骨节突起,如果有人现在来握一握,定会是一阵渗人的冰凉。但没有人,没有人。欧净琛在那日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简而言之,她被囚禁了,所有的人全都离开了。
她剧烈地咳嗽,头晕目眩。用力地将自己从椅子中撑起,猩红的颜料掉落在雪白的衣料上,但是无所谓,心是更痛,更冷的。若兰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灰飞湮灭,不复存在了。而原来那个单纯无知的她,也已经早就死了。
前几日的影响还在,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像棋子一样的存在,一直是家人的利用工具。看到旭笙从润白房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若兰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一种被背叛的苍白无力。而更可笑的是此刻,她莫名的被囚禁在这所华宅里,被迫沦为另一个人的利用工具。她知道自己的心很痛,痛对像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一样。然而,即使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对不能自己掌控的人生,她选择坚持,即便会感到无助与绝望。
还在很小的时候,她便得到特批能和润白一样习字看书,当时还是小小的润白说过一句话,她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是萦绕在耳畔,那时是在学习《论语》,润白和她一样,在老师的面前认真的诵读,可待他一走,润白便即刻掉头,向她显摆自己刚刚得到的感悟。
“我觉得若是信孟子的“性善论”,还不如信荀子的“性恶论”。把人性定位得低下,所要求的标准便不会太高调严苛。也只有奉行这样的处事之道才有利于子孙的传承生存。”记得当时她还弱弱的反驳过:“你的观点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润白对于她的不合作当时还相当气愤,高声的对年幼无知的她进行过洗脑式的教育,“你看看那些《孟子七篇》、《颜氏家训》、《朱子家训》仁义道德的大话说尽,如今孟子何在?颜之推何在?朱子何在?留下的只有文字,说着崇高无上的道德标准,是无法行于世,无法实践的,说到底,还是我说的对。”
只是后来,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还是不出意外的被先生听到了,到最后事情竟然闹到滕柏棠那,很意外的没有得到滕老爷的任何责罚,记得他那日笑得还好开心,嘴里不住的称赞润白,“孺子可教,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当时她只觉得润白的一番话,实在是大不违,现在想想,若是不对人性抱有那么多的幻想,她也不会这样的受伤。
熟悉的皮靴声传来,她并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画完最后一笔,轻轻将画具放好。欧净缓慢走近,似乎不在意若兰刻意的忽视。
阳光很好,从巨大的雕窗直接透过来,照在她的手指上,细窄而修长。她的手不像他记忆中的任何女人一样,不是常年用刀剑的干燥粗糙,也不是造作的花里胡哨。只是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显出雪白的弧形,握在手中的细嫩触感只一看就能想象得出,他的心里莫名的滚过一阵骚动。
欧净琛的笑容分不清冷热真假。“这几天住的还习惯?”
“谢谢你。”若兰的声音很空洞,整个人也是空洞的。她皮肤很白,一种过度的苍白,但并不减损她的美丽,一种病态的美丽。
她看着他从容的走过去,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尽管他穿了一件良好教养的外衣,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他的眼神太锐利,有极强的攻击性,这个人的天性是擅长掠夺的。纵使他长的非常英俊,有着几乎完美的五官。
“那怎么不吃饭,厨房说送过来的菜基本没动过。”欧净琛问。若兰不予回答,心里的害怕还是有的,没有想到日理万机的他会注意到她生活的小细节。但若是乱道是非,让他打发了下人,少不了又是一场杀戮。
“是吃不惯吗?要是觉得不好,就把伙夫杀了,直达找到你喜欢吃的为止,可好?”依旧没有回声。欧净琛有点恼怒,“对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行踪是怎么被我发现的?”他凑近她耳边,薄薄的唇蠕动几下:“是你的那个名列四大家族之首的上官家族通知我来的。”
若兰眼中有了一丝生气,不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欧净琛轻轻地笑着:“我也不信,可这确实是真的,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你们家牺牲了你,就像以前一样。”上官家能从灭族惨案中恢复出来,不就靠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江湖之上,越是想要成为领袖,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二十几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的今天倒是变了把戏,亲自将家族唯一纯正血脉送到他面前。若兰看着他,忽地动动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她不信上官家会这么做。那是她的家,她一身所能依靠的亲人,长老们可以是无情,但她不相信她不会被整个家族“拱手让人”的。
她的冷笑激起欧净琛的愤怒,墨绿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深沉,记忆里也只有旭笙小时候才敢用这样的表情瞅着他,不过他每每看到一次打一次,直到旭笙的嘴角被打得红肿流血才肯罢休。若兰对他的恶趣味不甚了解,但两人仅有的几次交锋,她都会成功的挑战到他的底线,令他跳脱出正常人的研究范围。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没关系,让女人开口的方法有很多。”说完,欧净琛俯下身子,上前一步又将若兰重又卡在椅子里。只手扯开若兰的衣衫,倾倒出一片柔嫩的白色。若兰紧紧咬着嘴唇,那一日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来,她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他的唇在那片白色上慢慢游移,来到她胸前,轻舔着柔软的浑圆,冰冷的触感狠狠地刺激到她,她这才记起是要挣扎反抗的。但他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以压倒性的力量占据了上方,仅凭左手之力便将她两只细瘦的手腕举过头顶,直接在她的双腿上坐了下来,压制住她的动作。他的舌尖在她小巧的粉红上旋转,直到看着它们渐渐变得硬挺,颤动。她明白,他们这是在角力,他要她完完全全地屈服。她不愿,她不肯。
若兰仍旧倔强的死死咬住嘴唇,一股血腥味侵口腔。他继续向下滑动,越过平坦光滑的小腹,他停住。欧净琛冷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忍耐,她的倔强,还有她无济于事的抵抗,忽然一笑,满含自得与残忍——他猝不及防地将若兰下身的衣料褪去,然后,他的右手继续向下,来到她的幽境。她的眼神渐渐凄厉无助。而他含着微微一缕笑意,仿佛只是在端详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在踌躇从何处下刀,好将这全身的刺一举掳掉。
起初的时候欧净琛只是想做一个小小的惩罚,但此刻,他知道他想要她,一日那一日无法逃脱她的魅力一样,这个女人太美好,让他放不下。此 ...
(刻,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是在等待她的呻吟?还是屈服的求饶?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可骨子里却又是该死的倔强。让他有一种想要毁灭的冲动,就是这种冲动让他放不开她。
若兰如被电击,她不受控制地弓起身子,全身绷紧,不停地颤栗。十指死死抓住椅把,直至骨节发青发白,依然坚忍着不发一言。空气中一片寂静,一场激烈的角逐正在发生,以谁先发声判胜负。
第五十四章
(她还在抵抗。欧净琛饶有兴味地一笑,继续用手指不慌不忙地探究着,逗弄着。粗糙的手指一直在口边滑动,稍有点湿滑。然后,他忽地一深入。唇上的血腥漫延,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惊天的疼痛袭来,如此粗暴的占有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若兰无法忍受地叫出声来:“不要!”声音异样的沙哑,陌生得连自己也无法分辨。
欧净琛拿过身旁的手帕,擦干手指上的血迹,墨绿色的眸子此时完全变成了深海一样的颜色,深不见底吸人心魄。唇角绽开一朵如罂粟般艳丽而邪恶的花:“我说过,我总能让你开口。”他轻舔着若兰唇上温热的血液,像是已经渴望了很久,一个挺身。
她狂乱的咬在他手上,更重的血腥气涌入口中,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温热的血顺着齿间渗入,情绪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开始巨大的咳嗽,好像是要将内脏全呕吐出来一样的用力,完全不能自控。欧净琛不知是故意不去管她的身体状况,或是已经理智全失,激动到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响,也顾不及身下人的反应,直接将她抱起悬空,完全凭借强健的腰力支撑,大力的进出耸动……他全身肌肉绷紧,抖著臀任由股股浓稠激射而出。待拔出来时,一地的**。
虚弱的若兰一下去了半条命,别过脸去剧烈的呕吐着。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搜肠刮肚的呕吐,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蜷伏在椅子旁边,像是濒死的小兽,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欧净琛在一旁自行整理衣衫,好似刚才的激丨情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关切。她几乎将全身最后的力气都吐光了,喘息而无力的半伏半撑着身体。
他用力将她的脸扳起,她的眼里只有绝望的恨意,他呼吸微微急促:“不要试图挑战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撑着身子的手在发抖,她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下面的疼痛也让她羞耻万分。但她只是狠狠地盯着他,紧紧地咬着唇,拉拢了自己的衣服,她知道这是她仅剩的自尊,但余下的日子里她也要死死地守护着它而活。
她垂下眼帘:“我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人,要杀要剐任你。”即便是这样的欺辱,依然不能折弯她骨子的锐气,她的自尊。
这句话,再一次的刺激到他,他的呼吸沉重而紊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对一个弱女子的话如此动怒,泄愤似地将手高高的扬起,她闭上眼晴,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他眼神如要噬人,而她反倒镇定下来,安然的与他对视,目光如水,竟然是再也不起半点波澜。他不知道素来狠心的他为什么在此刻却下不去手,甚至不忍碰她一根指头。仿佛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伤到她,他会比她更痛。并且伤得更加无可救药。他忽然觉得心如刀割,在这个地方再也呆不下去半分。
他大声的叫人,若兰镇定的面具有些龟裂,心里直叫惊呼,他的疯狂行径已是见了一回,难道他真的要她被自己的羞耻心折磨至死。
夏博英一早便避得远远的,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赶忙过来。见到这种情形,已然明白了几分。欧净琛转过脸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掉头摔门而去,夏博英为难而迟疑的叫了声:“上官小姐。”若兰摸索着扶着椅子,软弱得几乎站不起来。“你先出去吧。”她的声音里没有激动,只有漫无边际的空洞,就像早已失了心跳的僵冷。夏博英见状,觉得十分不便,叫进一个小丫鬟来将她扶起。她渐渐的清醒过来。她又做了傻事。
远处的骑楼角上挂的风铃,被风吹着叮铃作响,偶尔的一声半声,由无尽的远方传来,仿佛透尽了宇宙的洪荒,传达出荒郊古寺般的寂凉,心比莲心苦。
第五十五章
(最终,即便旭笙有再多的尴尬,面对润白亲自到客栈来找他的深情厚意,她终究还是无法拒绝的,况且此时的她早已是无路可退的状态了。只是,再发生了那样一件事之后,两人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的。就连做丫鬟的黛兰也不曾再像过去一样没心没肺的了。回来之后,润白对她也总是淡淡的,伤口未好的她大多数的时间呆在房里,滕家的内乱也暂且告一段落,两个人均是一副闲着也是闲着的模样。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味的赞同,却并热络。这让她有一种毫无来由却又说不出的懊恼,找她回来的是她,事先极力讨好她的也是他,可为什么她回来了之后却又要一直这样的冷落她……她的性子孤僻,要是让她主动的去迎合某一个人去维持一段关系,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这些天她早已是受够了,总想着要发火,可他正好又摆出这副不温不火的臭脸,要是真要发火,又显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少爷,您这样对旭笙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当你知道旭笙小姐的住处时,还是您亲自去的呢!怎么这翻脸……”瞧,就连黛兰都发现这里面的一些问题。
“我怎么对她了,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润白这些天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的气,一想起来她因为不爽跑到欧家就来火,可事实上心里又偏偏这么记挂着这个人,矛盾!纠结!心里乱的像一团麻,越是扯越是乱。
“少爷,您不要这么大声啊,被小姐听到了可不好。”
“我听到什么呀!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为我好?因为我的过去,摔门而去!”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的过去了,我只是在担心,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旭笙,你生气了,可以跑到欧家,那会让你有安全感,可是我没有,你始终就没有承认过,你爱我!”
“润白,我何时没有承认过?我害怕啊,这样的我怎能配的上你,说到底,我还是因为自卑,我们的差距可是云和泥的距离啊!况且,我已非完璧之身……”
“旭笙,你不要说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想太多了,以为自己是为对方考虑,而实际上,这才是我们之间产生误会的根源啊!”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破镜重圆呢?要不干脆,少爷您带着旭笙小姐出去玩玩吧,这么多天来,小姐还没有好好的逛过我们延塘呢!”黛兰机灵的推了润白一把,不过他也是心领神会,立马就提议道:“这可是好主意,要不就在今天,黛兰你快去收拾行李,我和旭笙即刻出发。”
润白带着旭笙来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深山的隐居之所,有关润白的秘密也将全部开启,旭笙所想要的一切即将唾手可得。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旭笙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旭笙虽是重伤刚愈,但这一路的颠簸还是她精疲力竭。润白也没有让她去留心四周精美绝伦的世代珍品。进了门,仆人直接引她进主卧室,一张看起来绝对舒适的大床在等着她。或许是眼前的一切太过于美好,她从来没有觉得路上的奔波会是这样的劳累,倒在了一堆松软的枕头中,还是仆人替她盖上了被子。“谢谢。”她含糊地咕哝着,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她就这样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房门前是两人交谈的声音。“小姐还没有醒。”这是昨天伺候她入睡的丫鬟。“那你去催催她,再睡会头疼的。”这是润白的声音。
其实这次带旭笙出来是润白早已预谋已久的事,也许在他也不知道的光阴里,他爱上了她,然而就在他自己也无法阻挡这爱意时,他越发的为旭笙简单甚至是枯燥的生活方式而可悲,他要她懂得生活,尊重生活,热爱生活,并珍惜生活。更大的私心是他要她的眼里,心里,甚至是生命里只有他的存在。
旭笙半眯着眼睛,春天淡淡的阳光照了进来,令人觉得和煦温暖。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地打开了,“小姐,天色不早了,该起床了。”丫鬟轻轻地拍打着被子,催促她起床。只是这一切是多么该死的美好,意识虽然清醒着,身体却没有毅力起来,虽然是平生第一次赖床不起,可是这滋味真是美妙!后来另一个声音又加入进来,他一袭白衣胜雪,看起来也如春日的阳光一样,令她觉得安逸,语气带着宠溺:“快起床吧,吃了早饭我带你去游湖,啊不对,是游海。”
“有船吗?”她仰起脸,一脸的期待。
“有一条大船。”他夸张配以手势地说,“很大很大的那种。ww你可以开着这条船的子船进入滕府哦,地底下是有水道连接的。”语气幼稚,惹人发笑,完全没有在滕府里一家之主的正经模样。
延塘县以延塘湖出名,这湖与运河连通,东流入海处,跟海潮相击,以潮高、多变、凶猛而堪称一绝,八月十五中秋至十八日,可激浪到数丈高。而这山谷靠近入海口,有这翻奇特的地貌也实属罕见,山崖险峻,他们所站之处正是半山腰上,脚下的的河流贯穿整个山谷,不过更让人吃惊的是,这里居然有一个码头,而且停着一艘拥有目前顶尖的航船技术和造船技巧的大船。润白迫不及待得拉着旭笙来到码头,口气里全是献宝似的骄傲。这是他造的第一艘船,也是一种秘密武器,一种非常可怕的战船。旭笙也是一个机械方面的行家,一眼便看出这高数丈,外用铁皮裹着的船绝对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有常识的人看了也会知道,哪个商船会有这样大的型号?还用铁皮包裹的像战船一样结实?
进入内室一看,这艘船居然有上下三层,每层都可以骑马来往,下层只管划船,上下层相隔。也就是说:上面无论是打得天翻地覆,下面还能保持动力。而且这艘船最显著的特点是拥有极好的隔音效果,下面虽是只隔一层木板,但就是听不见上面说话。这种设计有着最大的好处是,能够把人隔绝开,即使上面一败涂地,下面还是依旧会拼命,泄密更是不可能的事。
“润白,你到底有多少钱?!”如此精良的战舰,竟然出自一个医生之手,虽然滕家在各地有自己的商铺,但拥有这样的财力着实让人吃惊。
他微微一笑:“具体多少我也不曾清算过,不过啸虎堂应该有准确的数据。”
旭笙有点惊异,大为不解道:“怎么又和啸虎堂扯上关系?”
“呵,你也许不知,我正是啸虎堂的幕后掌门人。我当年的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真得被师父创办出来。”看着旭笙难得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感到有点好笑,“我现在也只是在不断地充实它而已,不过啸虎堂确实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一波又一波的惊吓如海浪一样袭来,震的旭笙哑口不言,润白,这个隐形的富豪,可怕的男人。他竟然不声不响得将一艘战舰造出,尚且不去探究他涉及的其他领域,这个男人就目前拥有的完全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而他竟然是这样的年轻。
润白将旭笙看做是他最信任的人,向她吐露自己种种的内幕,这不船刚刚造好,也是先带她先睹为快。但是这里的仆人们貌似不买账。他们两个人双双出 ...
(现,还是引发了隐居之所的一阵轰动。有些老的仆人,早练就了泰山崩不色变的气度,顶多当做不曾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踏进这里,而几位管事的家人,则有几个沉不住气,一幅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样子。
船慢慢的向东航行,两人站在三楼上,风徐徐吹来,山野间,空气里有着温润的青草气息。旭笙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那个结越打越大。
“润白,我看当今的男人们挤破了脑袋想要踏上仕途,而你拥有这样的学识、财力、物力,为何不想着沿着这条道路成为了封建皇帝的臣子,协助皇帝统治天下,名望地位几乎唾手可得,何须窝在一个小小的城镇当一个小小的医生呢?”旭笙不是追逐名利的庸俗之辈,但是润白的行为过于怪异,想要求得隐居的僻静又何须大费周章的造一艘巨船,他到底想干什么?
润白转头看她,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和她讲起了他师傅的故事,一个奇怪的老小孩。“我的师傅是一个道士,也许你很奇怪在他的居所里竟然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道学的东西。其实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奇人,身为道士,他没有炼丹修道,反而专修阴阳术数之学。”
旭笙心下明了。所谓阴阳术数之学来源悠久,其内容庞杂,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权谋机断等。她曾在欧家的书库里看过这些玩意,这种东西在当今是极难找到的,因为学习这门学问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是不学这些的,只因科举不考阴阳学,所以君子之流往往是它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她翻了几页,便再也放不下手,它里面所蕴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理解和分析,这些都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和概括。
看着旭笙了然的神情,说实话润白还是很吃惊的,毕竟懂的人真不多,更何况是个女孩子。“师傅出身贵族,他身怀此学拥有着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换代之谋。只是偏偏不为世俗所容,所以来到延塘偏安一隅,安安静静的做他的学问,然后就遇见了我,他教我读书,习武。他不求我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只是督促我走出去,去见大世面,了解人性的丑恶,掌握了权力斗争的手段。”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你结交名士,胸怀兵甲,又读了很多书,见过那么多世面,现在是个十足的阴谋家,有着颠倒日月之才喽。”在旭笙的眼里润白平时就是个平和淡泊的医生,今天看到的一切着实有点惊叹,他怎么可以掩饰的这么完美。
“阴谋家,哈哈!你真是太抬举我了。话说回来,你刚刚问我问什么不走仕途,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从事着不同的职业,你我和他们一样都是这世上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什么特别。而有一些人却不安于从事这些职业,他们选择了仕途经济,但是这样便注定了一生的劳累。作为一个男人,对于一件事感到成就感是非常重要的,而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我最满意的,相比于为皇帝出谋划策,或是有动乱之心,我更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而活。”
“那你不会有憋屈的感觉,明明有着惊世报国之才?!”
“那我问你,你看的那些书,从圣人之言到经世之道,对你有什么启发呢?”
旭笙几乎脱口而出:“这些书,揭露了一些本质性和规律性的东西,使得我更为理性和客观的看待这个世界呀。”
“对啊,这些书在教会了我谋略也教会了我怎样去看淡这些虚名,也只有在你无意去追求这些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这些你其实早已拥有。就像我的才学,我的财力,都是从兴趣出发,自然一切顺理成章。”
“老学究,你快别说了,你再说下去,要让那些汲汲于名利的人不快要羞死了。”旭笙的整个人仿佛脱掉了桎梏,焕然一新,阳光为她投射出极美的剪影,仿佛是工笔细描的一幅画。她大声地说着,笑着,眼底处,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像是隔着无尽的时空,有星光花影,碎浮眼底,动人心弦。
他一直觉得不对头,从见到旭笙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不对头。总觉得她的眼神很特别,目光是倔强的,可是又是这样的脆弱,轻轻一掰就碎进了他的心坎里去。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觉得心软。起初只是觉得大概是出于医生的责任驱使,可是后来了解到她的身世背景,无法自主掌控的人生,像极了他,也是可怜到了极点,他形容不上来那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只觉得仿佛是牵肠挂肚,一颗心就这样牵挂着她重伤未愈的病躯,而她的坚强,她的仗义,她的真诚更让他佩服和感动。
“说我是老学究,看你今天还想跑。”双手作势要来掐她,旭笙笑的更大声了,飞也似的逃开。两个成年人像个大孩子一样,在湖光山色的衬托下,嬉笑追逐着,润白心里明白,他的归宿只有——陷落。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将船驶回去吃晚餐,船徐徐驶进码头,稳稳停靠在栈桥旁,早有人跳上船来解绳系缆,抛锚后,润白和她走下栈桥时她已在嚷饿了。
吃得是徽州菜,很有地方特色,只是由于润白的限食,还不能吃发物,她也只是浅尝辄止,这舌尖上的滋味更是挑动她的味蕾。她出生于世家,优渥的家庭环境和常年走南闯北的经历造就了她较高的眼界。但是润白所给予她的一切,都是她从未享受过的,就像他是用无数个温暖的碎片去悉心地修复她内心伤痕。打从知事开始,太多的伤害令她的心智早早成熟,家庭的责任,身上的血债……她背负了太多,以至于忘了怎样去享受宠爱,怎样去享受生活。而今,他将她带到了这里,任由她为所欲为,用无数的时间与经历让她忘掉过去,脱胎换骨。她知道一个男人无端的对一个女人好,意味着什么!爱情中最浪漫的过程有两个,一是为心爱的人做浪漫的事,二是有爱你的人为你做浪漫的事。如果这就是润白的目的,很明显,他成功了。原先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况且她是学武的人,观察力惊人,润白那些虚虚实实的招数,她又岂能看不出来,但也只装作璞玉浑金,一派无邪天真。但是现在,她不愿再逃避,褪去身上所重压的一切,*裸地站在阳光下,迎接爱的降临。
这两个人的爱情是这样的朴素的,它不会像信号弹似的,在很高的天际闪烁红色的光芒。它披着本色的外衣,亲切温暖地包裹起他们。
玩了一整天,旭笙早已累得不想动了,可是润白还有些卷宗要看,等他隔一会进去看她时,她早已就闭上了眼睛。刚过了戌时,天暗的迟了,隐隐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面上。旭笙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流云乌发,睫毛纤长,这里原是他的主卧,建的大了点,当年只觉得空旷,一夜起来,那种寂寞感甚至可以将人窒息。可是旭笙,那么小的一团,就让他觉得到处都是满满的,就连胸腔里也是。
唇角温热,旭笙还没睁开眼就伸手推,“我睡觉呢!”
“睡吧,我不吵你。”再亲一下,他转身走出去。没过几分钟门又被推开,他抱着卷宗走进来,直接坐到床上。嘴角带笑,也不去看她的表情,“你睡,相信我,绝对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
(。”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无奈她困的厉害,只是嗯了一声,翻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不知什么时辰,她一觉醒来就听见书桌那有一阵轻微的响动,想来这人真是个铁打的汉子,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在继续工作。她闭着眼睛继续装睡,知听他拉开凳子,完全无声的一直走到床前来。也亏得旭笙的内功好,才能判断出润白的行动轨迹。
“少爷!”门外有一个武功算是中等的男子在喊他,语气又轻又急。只是润白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去理会,反而伸手来替她拉上了没盖好的被子。“旭笙?!”他轻声的唤她,见她不答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听在旭笙的心里竟然十分怅然!他在努力地哄她开始,使她快乐,但他自己呢!润白,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她原本从来不会去关心别人的感受,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又何必去费心去关注另外一个人的悲与喜。可她终究还是跳不出这爱恨贪嗔,自己到底是个有七情六欲、有爱有恨的人。她是个俗人,所以不会大彻大悟的,她始终得回到那个恨爱交织的十丈红尘中去,做她的俗人。
“少爷!少爷!”门外的声音喊的更急了,好像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旭笙,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润白连问了两遍,又像是在问自己。他轻暖的呼吸伏在她的皮肤上,两个人一下子靠的很近,近到她心里砰砰直跳,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了。
“少爷,那边来消息了。”门外那人怕是因为一直等不到主子,干脆开了一个小门缝,头伸进来直接说道。
“来了,我们出去说,旭笙在睡觉呢。”
意料之中的那个吻并没有到来,润白整了一下她的被子就匆匆的随了那人出去了。留下一动也不敢动旭笙,她听到那人的话心里也是一怔,那边来消息!难道说,是欧家。欧净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想要去偷听,这难道不是一个间谍需要做的事吗?况且她答应过欧净琛,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可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混乱了,一时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到底该倾向哪一边的天平?过去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现在眼前,以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润白一直都在呵护她,而欧净琛,她原本以为他们一直是一种互惠的利益交换,现在却不禁要问自己:旭笙,你替他做了这么多,值不值得。
“旭笙,你怎么醒啦,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润白谈完了事情就进来了,他现在正在陪旭笙度假,无论是再紧急的事也还是留在休养结束之后再说吧。
“我没有!”
“还嘴硬,鼻音这么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一走你就哭了?”
她也痛恨这样脆弱的自己,可偏偏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他干了那么多得错事,旭笙心里就止不住的想哭。“润白,你觉得我这么多年为他做了这么多,到底值得吗?”
“这……这我也不好说,再说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多少值不值得问题。”
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是没有什么,但人都应该有是非心,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他给我制造的混沌之中,我的内心又怎么能平静。”
润白听了这话突然笑出声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旭笙,有的时候,人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旭笙,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在试探你,直到刚刚那一刻,我才终于确定,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无论旁人怎么改变你,无论命运将多少的厄运强加在你的头上,不该初衷,不忘本心,永葆善念。这才是我爱的旭笙啊!
旭笙完全不懂润白心里是这般的心思,她心里还是在盘旋着欧净琛那档子事,他是欧主,一个武功高手更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否则欧家也不能发展成如此庞大的规模。而商人的本色是什么,锱铢必较,有收益绝无付出,换过来说,如果付出后没有得到他理想的收益,他只怕是绝对不肯收手的。这么多年来,他在她身上投入了这么对,若是真的离开他,又岂是和他哭哭闹闹这样简单的!
第五十六章
(休养一结束,生活又恢复到本来的样子。只是始终陪伴在身边的润白,在接到一封信后就直接离府了。滕府的占地面积极大,设计也精巧,倒是像极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方,就因为如此也就弃了在府内游玩一番的心思。润白原来居住的南苑虽然不比腾兰雅居,但它偏安一隅,仆人的足迹也几近罕至,况且平时黛蓝一个人要在雅居忙里忙外,已然是不得闲,她也不好强行要求她陪伴她。幸好,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生活,生活重心也不是放在这锦衣玉食上。除了每日定时的吃药与运动练武,她人向来都在南苑的书库里。
很恐怖对不对,她第一次在看到这些分门别类,堆放整齐,内容丰富的书时也被吓了一跳。润白的私人居所里竟然会有一个藏书浩瀚的书库!她每天都会花很长的时间呆在里面,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这里凡是经过她手的书,全都注有笔记,而且大多是即兴的大段文字,见解精辟深锐。润白是个很有学识内涵的男人,字里行间他对很多东西的分析如此透彻与精深,倒教她深深的汗颜了,在汗颜的同时又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牵引出一股想深读下去的渴望。她还有太多太多的学问需要充实,那是穷其一生也难餍足的呀!而且很多她一直渴慕的孤本绝版都能在这里找到。这让她一直保持在如饥似渴,不忍释卷的状态之中,简直就是个爱书成痴的疯人儿。
“小姐,用餐了,厨房为您又特地做了地道的江南糕点,润白少爷临走还交代熬了碗鸡汤,给您补身子……”一个面生的丫鬟端餐点进来。
“江南糕点,还是他特地嘱咐的,她记得她从来没有说过啊,他是怎么晓得她好吃甜食的?”她心里虽然疑惑,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最近她忙的手不释卷,哪有空去在意吃饭的事啊。“额……你放在下就可以走了。”
旭笙抬头看了那丫鬟一样,随口说了一句,也没理会她,径直地又埋头于书本之中了。只是那人奇怪得很,非但没有被告退,反倒走近书架直直地盯着若兰,眼神奇异。
旭笙坐起身子,奇怪的看她,这丫鬟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你是谁?”旭笙谨慎的问。
“总教头要我带话给你,今晚后门,您必须要见他一面。”
总教头?难道是周渝生,他难道又要派任务给她?
“我不是不会你的,你叫欧家人以后死了这条心。”
旭笙这一声拒绝说的咬牙切齿,只是这个小丫头倒也是不卑不亢:“小姐,去不去可不是您说了算的,欧主说对小姐先前的表现十分失望。几天之后,欧家会有大动作,望小姐做好准备,若失了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就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你以为我能受你的胁迫,你就直接照我的话说,我看他们怎么处置我!”休养一行,她早已想明白了,想要和过去告别,甩了欧家是最好的方式。ww
“你敢!”那丫鬟看到周渝生走了进来竟也不吃惊,低着头一阵风似地就飘走了,脚下使得尽是欧宅的顶级轻功。
此刻的旭笙终于知道害怕了,欧旭笙竟然会在滕府安排这样的一位顶级杀手!还要求她做内应!他想要做什么?未来的这几天里,他会有什么大动作?是要屠杀了整个滕府,还是……?旭笙不敢想象向来残忍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欧净琛会有怎样的阴谋,但她可以想象,绝对是要死一大批人的。她该怎么办?是沉默,看着整个滕家受难,还是奋起反抗?
看到自己师傅走进自己,她吓得立即软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是的,她从来就是坚强的,她应该可以面对一切的问题。可是欧净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