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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份上,润白也不好做过多的表示。黛蓝收拾完毕后,恍恍惚惚的就告退了。润白将火盆加了些木炭,让她不要冻着。旭笙温文尔雅地向他点头道谢,毫无疑问她拥有完美的素养,虽是病中仍无法掩其风采。虽然说出的话客气万分,但她的眼中却盈满疏离,身上也是饱含了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冰寒与沧桑。

    “没事,还请旭笙姑娘不要拘束得好。”润白同样以礼相待,文质彬彬的应道。检查完毕无甚大碍。抬眼一看,旭笙已经累得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投下浓重的黑影,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静静的时光里,只有两人安静的呼吸声。润白心中涌起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般的莫名感受。

    漆黑的暗夜里,远方的响声呜咽,润白神色一凛。

    “出来吧。”

    “少爷,我们已经把玉娘手下所有的人的动态整理出来了,还有她的幕后帮手我们也查清楚了。”

    润白看着眼前这些各式各样的绝密资料,可只看了一小部分就青了脸,起身站在窗前,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漆黑的夜空,久久的沉默着。

    “少爷,需要我们教训他们吗?”他是“影子”的成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况且手里抓着这么多的把柄,要下手的话实在太简单了。

    “不。”润白干脆利落的拒绝,“耍那些小手段,自降身价,我在药坊里一样立不了足。”

    “那怎么办……”

    “我自有计策,这一次我一定要告诉他们:滕家的人,她们最好不要惹。”他的语气坚实而笃定。

    “那我要不要通知下面的人您回来了。”

    “我还没有回府,再等几天吧。”前些天匆忙进驻别院,还未正式面见长辈,现下乍见景物依旧,彷若八年的光阴未曾流逝于弹指间。现下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第十一章柯亭响绝四弦声断恶风吹去

    (滕府格局设计不同平常人家,表面上看是寻常的豪宅大院,实则是按五行八卦阵图排列各处居所。就润白所住之处而言,除了在主人与管家的带领之下,无一人能进也无一人能出,彻底保护主人的*,这也是润白为什么选择将旭笙带进滕府别院的原因。

    “啊!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太君天天念叨你呢。黛蓝真是淘气,你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早做准备,您回来的的正好,上官家的也正在府上做客呢,若兰小姐……。”老管家滕叔拿着扫帚声若洪钟地大声说着。嚷叫声惊动了正在忙活的黛蓝,父女重逢真是一曲《相见欢》,安静的腾兰雅居顿时成了鸭子草堂。遗传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啊!不过旭笙刚刚睡下,可不能打扰到她。

    “好啦,滕叔擦擦你的眼泪,上官家也来了,是不是要领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润白微笑着打断两人的“诉衷肠”。他最近忙着调查处理各项事宜,分身乏术,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滕叔,看来回家的日子要往前推几日了,滕叔可不是个省事的主。

    “要的,要的。”滕叔连连称是,年近五十却依旧精神抖擞,扔下扫帚健步如风地向前领路。

    黛蓝急急跟上,困惑地问道:“爹,为什么这条路我走了千百遍还是不能进不能出呢?”

    “那是因为你笨。”滕叔快步向前,气不喘心不跳地说道,“你要是真想学这五行八卦之术,明天我教你出入这别院。”

    “死老头,哪有父亲说自己女儿笨的,我回头就告诉娘。”黛蓝气绝。

    “说不过我,就搬出你老娘来克我,自己笨还不承认,这是不对的。”拧了拧女儿的鼻子,半带玩笑但警告地说道:“还有记住,我不叫“死老头”,我是你帅到天雷滚滚的英俊老爹。”

    “我呕,我看你……。”润白看着这随时都能掐起来的一老一少,不得不再次承认遗传真是一种好好神奇的东西啊!带他们出来,实在太英明神武了,否则绝对会吵得人不得安宁。

    “大少爷回来了。”滕叔向大堂大吼一声,响声吸引出不少的人,先提丈出来的便是滕老太君,也就是润白的奶奶。ww执手相看泪眼,抽泣不已:“润儿啊!你可回来了!是什么铁石心肠让你不回家?奶奶可想死你了!不孝孙儿!”

    润白深深鞠躬:“是孙儿不孝,害的老太君如此高龄还要替孙儿担心,请老太君见谅。”

    “你爹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了,太医院的事太多脱不开身,要是他能回来就好了,吃顿团圆饭也好啊!”含饴弄孙一直是这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此生最大的愿望了。

    “好了,好了,人回来就好了,团圆饭以后再吃也不迟!”闻声望去是一位美艳的少妇,身后站着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面貌阴柔偏妖气。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您应该是二妈玉娘吧,这位少年应该就是二弟瑞白。”

    “难得大少爷还记得我们母女俩,这真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少妇夸张的娇嗔道,“瑞白,还不拜见你大哥。”少年依言行事,润白却隐隐的感觉到他的不情不愿,表面功夫虽然做得很到位却还是无法遮掩住那股——敌意!或者说是一种憎恨。

    只是心思如尘的润白丝毫不在意,依旧拱手向瑞白祝贺道:“玉娘这么说就客气了,我这不是特地为瑞白的少爷赶回了吗!话说我当兄长的在此就先预祝你新婚快乐啊!给你和那位未过门的小姐带的礼物在马车上,随后我让人给搬过来。”

    “呦,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带什么东西啊,瑞白快来谢谢你大哥。”润白和她假模假样的假客套,玉娘应付这个更是得心应手得尚且很。相比之下瑞白则显得稚嫩了很多,张口就小声得抱怨道:“什么新婚快乐啊,又不是我想娶得人,再快乐能快乐到哪里去!”

    “瑞白,你说什么呢?”玉娘靠他较近,一听就火了。

    润白刚准备上前灭火之时,后面传来一声莺莺的呼唤。

    “滕大哥,若兰拜见滕大哥。”只见这女子身着貂绒的大氅,华贵非凡,两颊兴许是因为刚刚的运动而更显红润,青春的活力铺面而来,一位真正的世家之女,典型的娇俏美人。

    润白看到一个白白的人团朝她跑来,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逃开。待她站定,仔细一瞧才终于认出了这位世交之女——上官若兰。

    当年一把大火将名震江南的上官祖宅燃烧殆尽,上官家仆连夜将伤势未愈的小若兰送至滕氏药坊抚养。十岁之时,大家长滕柏棠可伶她年小孤弱,便做主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大儿子。也就在此时,重又崛起已是名列白到四大世家之首的上官世家寻访至此,将若兰带回宗族抚养。数年未见,记忆中的瘦小怕生的小女孩已完全长开了。少女的纯情气质中又捎带点成熟的风韵。脱去了繁重的外袍,纤纤细腰因为腰带的勾勒更显柔弱,飘逸如仙。天生的体弱多病在滕府众位名医的调养下没见多少进步,但柔弱的气质倒也动人,一个笑容有倾倒众生的资本。

    润白看着眼前的这位,毫无疑问她与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那位是两个极端。若兰就像是菟丝花一样,软弱而缠绵的依偎着一个人。而旭笙将美貌与冰寒完美的融合,她是无坚不摧的,纯粹的力量派。润白直直得盯着眼前的这位大美女,可脑子里却是另一位的身影。而旁边的众位看到大少爷这幅呆愣的表情,皆已是暗笑不已。若兰小姐这么漂亮,饶是少爷的见识阅历,也不禁看痴了呢。大人们心里暗自算着黄道吉日,看来滕家的又一桩好事即将临近了。本来做弟弟的在哥哥之前结婚已经是饱受周围街坊的闲话,现在大少爷回来好了,看来滕府今年要好事成双了。

    其实下人们这么高兴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滕府即将迎娶的两位少夫人均是来头不小,嫁给瑞白少爷的美娇娘是京城最大商铺白家的女儿,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玉娘向老爷求情,特地为瑞白挑的呢。可以想见,若是这场联姻成功的话,滕府的商业版图可就绝对不止是现在的规模了。

    而说起润白少爷的这位,显然她的身份更为尊贵的多。在上官家,仆人直接尊称她叫“小公主”。在上官家常有不定时聚会的情况,只要大老们一个兴起,号令一下,凡待在中原大地上的上官家子孙无不快马加鞭未下鞍,飞奔而来,生怕违背长老们的意志,少了以后自己可以分得的利益。而开会的地点通常会选在祖宅,也就是上官若兰幼年出生的地方,原本的亭台楼阁早已是葬身火海,现在的是早已经过了后辈们的重新修缮改装的新宅,若要以华丽与否来与原先的老宅比较,老宅无疑是比不上新宅金碧辉煌,单就从这一点即可看出一个家族立身处世的准则。

    上官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若兰小姐出生名门大家闺秀,又是上官府中唯一的正统血脉,仅存的硕果,所以更是捧在手心里的呵护。她的家训是“静以修身,俭以养德;yin慢不能励精,阴燥不能治性”。这点就和近些年来才崛起的欧氏不同,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

    (,就家世的渊源而言,欧家与它相比完全是暴发户的行止。

    但是富不过三代,同样再强悍的上官家也不能逃脱这样的梦魇。家族里人口众多,光是祖上的胞弟就有若干,他们又各自有了大小老婆,努力开枝散叶之后,再延伸到第二代就非常可观了,而上官家的男人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更灾难的是子孙们还有只会惹事不会收拾的失败性格。在这浩大的阵容下,也难怪上官老爷要定下第三代只能娶一房的家规。

    在过去上官家的一行一止,是欧家所要努力师法的。而现在欧家教养出来的子女有着天生的贵气,也不凌人。在世人眼里,单看旭笙的父亲上官尧即可知道是上官家已经沦落到何种地步。但是若兰是特别的,大概是自幼在滕府长大的关系吧!她像一株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女眷一向不列席参与聚会,但上官若兰地位超然,每每聚会总要她坐在一边,不发言亦无妨。多年前的大火,烧了祖宅,也杀死了上官家的掌门,若兰的血脉。对上官老爷的景仰,以及对若兰的愧疚,再论其利用价值等等,若干的种种建构出了上官若兰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那些长老们也总是对她小小翼翼,重一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所有人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行事。润白若是娶了这样的娇妻,也真是修了八辈子得来的福分。

    “滕大哥,你不要这样看着若兰,人家会害羞的。”润白脸上带著一种与生俱来似的贵族式的散漫,然而那既忧郁又冷淡的眼睛,在看人的时候却总是有些含情脉脉的深邃错觉。只是和他对视著,就让若兰心跳加速。满面羞红的低下头来,得到儒雅不凡的滕大哥的倾慕让她欣喜万分,粉红色的泡泡在心头乱涌,若兰脸又红了几分。

    润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恐是中了旭笙的毒,怎么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是润白失礼了,若兰姑娘千里来访,却让你如此久站,实在太不应该了,来大家还是进去说话吧。”

    多年未回,有太多的人必须打招呼且重新认识,更别说多了几张生面孔,结果餐点当然只得顺延了。等到他带着黛蓝匆匆赶至腾兰雅居时,却看到旭笙在被窝里早就睡得香甜无比。

    第十二章相对只消香共茗半宵残福折书

    (被子滑在肩膀下,手搭在床边。他一向是怕热的,黛蓝只点了一个火炉,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都变得冰凉。下意识地帮她盖好掖紧,脑子里突然一转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握住她的手,“旭笙,起床了,吃饭了。”她睡得很好,完全没有往日的防备姿态,这样轻轻的摇晃她都不醒,还轻轻地翻了一下身,头发擦过他的肩膀,细微的麻痒,转眼电流般涌遍全身。不行了,这个女人有魔力,他迟早变成禽兽。不过,看她的样子,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适应的很好啊!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原以为她是个很难讨好的冰山美人呢。

    “旭笙,起床了。”他一手推起她的背,很小心的隔出安全距离。

    “什么时辰了?你们回来啦!”旭笙用手揉一揉朦胧的双眼,语气迷离的问道。

    润白狠狠的一声抽气,放下旭笙抬步就往书房走去,“不早了,黛蓝,快准备上菜,咱们吃饭。”

    “黛蓝,前院出了什么事了吗?”

    “啊?什么?”黛蓝在忙前忙后地招呼小厨房上菜,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流涌动。

    “我看你家少爷好像不高兴啊!”

    “怎么可能,少爷对任何一个人生气都不可能…。”黛蓝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旭笙,终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一个梦中初醒,领口张开露出大片锁骨的绝代佳人,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起反应的好不好。

    “哦,那个少爷去书房有点事,等一会他就会再回来和你一起吃饭的。”

    再回来吃?是什么意思?

    “滕大哥,你不是刚吃完回来的吗?”旭笙尝了一小口黄豆胡椒猪肚汤,浓香的鲜味随温热的汤品缓缓飘散在屋内,妙不可言很能引得人食指大动,想要味蕾与美食来一次亲密接触,本来就已饥肠辘辘的肠胃这下叫唤的更厉害了。滕家的膳食皆以药膳为主,滋补为上,这不仅仅是对厨子技艺的考验,更需要他有丰富的学识与涵养。而腾兰雅居的菜色从清淡家常菜到宴客大菜,无一不美味可口。这阵子呆在这里,自己的身段肌肤也渐渐的被调理回来。由此她相信大宅里的厨子也绝对不会比别院的菜品逊色,只是眼前这个人明显挑嘴的很。

    “饭局是结束了呀!”润白一直埋头于自己的虾皮贡菜,有点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过她一下子听懂他的话了,饭局是结束了,可并不不代表他吃了。

    “白果有微毒,你的吃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吃太多。”润白抬头看了一眼旭笙喝的汤,出言提醒道。

    “真的吗?”银杏她也经常吃,怎么没听过这个食物禁忌。

    润白听了这句话,不禁挑了挑眉,双眼微眯,像是在说: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

    本来她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不过看他这番模样,倒还真饶有兴趣地用汤匙翻了翻,数了一下数,满满的一道汤品里,白果个数果然不多,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无论质疑谁,也不能质疑到一个经验老道的中医身上。

    其实原先两人在饭桌上的时候,他与她是很少说话的,若是有事也只是偶尔交谈,像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是多的了,原因是两个人都很忙,忙着全身心的投入到享受食物带来的乐趣中,只是这种乐趣有所不同而已。比如旭笙盘里的菜就完全是为她这个病人特制的,主要以祛寒养胃为主,她常年饮食不调,导致肠胃极其虚弱,就连小厨房每日做的养伤食疗也不能完全吸收。见到此情此景,润白只能无奈地开出温补的药膳,慢慢将她的身子滋补回来,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而给润白的菜,花样则多了些,许是先前在饭桌上应付了点,端上来的除了他刚刚吃的虾皮贡菜,也多是些可当夜宵之类的小菜。她目光一扫里面的一叠山植饼很是精致,翡翠绿与玉米面揉制成的小点心,皆是赏心悦目的美味珍馔,可爱得连她也要吃了起来。

    润白吃完了一块饼,发现病人消了音,他好奇的抬头,正好接收到旭笙眼底的笑意。

    “你笑什么?”

    “没别的事,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和你一样的挑嘴,以‘开除’族里的厨子为乐。”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人,她又何必多说欧主的“坏话”。只是她没料到会一语成谶。

    “我想我跟他估计是同一类的人:不追求美食,只求适口。难得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这种的同好,真是难得。”言辞间满是惺惺相惜之情。

    “啊?”真是挑剔的男人啊,连这种话他也竟敢说出口?也不知道他在外云游的这几年是怎样忍受粗制滥造的风餐露宿的?这种人就不怕遭雷劈吗?

    旭笙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发现下午天气晴朗的非常没天理。

    旭笙的伤还没好,所以黛蓝干脆在床上支了一个脚凳用来吃饭,从润白的角度看过去她总是一张侧脸,线条很柔和,除了和她说几句话之外,便是很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前几天他忙的厉害,连拖着黛蓝也跟着他忙了个底朝天。他心里还担心腾兰雅居里连和她说话的人,不过令他没想到是,她居然在这样的环境里怡然自得,这着实让他很意外,像她这么安静的女孩子,真的很少见啊。安静是美德,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了。譬如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黛蓝的大嗓门,突然碰到这样安静的像谜一样的女子,他就突然就起了兴趣。他生性淡泊随意,也不会执着于探索不属于他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女杀手的背后人生,但这样的念头一起,渐渐的倒是越来越强烈。真奇怪,她完全做任何的事情,他却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与她一起生活,同在一张餐桌,一起谈天说地的样子。如果生命中有她加入,一切都会变得更有趣吧。

    润白的心思旭笙无从得知,但他令人发指的挑剔习惯则是她闻所未闻的,越和他经常在一起吃饭,就越发觉得他挑剔得厉害。就连碗中的五谷杂粮,他都要粒粒分明,晶莹剔透的碧玉园粳米,食材之间的生冷荤素相互搭配更是讲究。她在心里思量,他幸亏是生在富贵人家,若是寻常百姓,为他洗手做羹汤的人,一定要非同凡响,才应付得来。

    其实旭笙也曾像润白一样,十分讲究吃穿住行。况且放眼整个江南,哪个不知上官家的豪奢?培养出的子孙无论好坏,皆是十足十的饕餮,即便她住在上官家只有短短数年,但过的也尽是世家贵族的日子。单只这用茶一项,吃的尽是些向朝廷上贡的贡品。因为上官的祖宅在江南,水道密集,地理位置又是极优,来往的漕船虽是一路都有着时辰的严格限制,但每次经过上官家,总是不忘额外的捎来几盒赠与它,以求能在去京的路上得到上官家的庇护。也这是出自于这样的缘故,上官家喝到的茶水,可能比皇家拿到手上的更早。每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定然会命上房里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取了一直窖藏在地下前年雪水烹茶,刚开封的隔年雪水甚至都可以闻到无意中沾染上的梅花香气。新鲜如初的极品贡茶,盛放在 ...

    (精巧锃亮的锡制茶盒,那茶盒工艺繁复华美异常,镂空的细花错杂其上,让人炫目,这是皇家的标志,但只是上官家要,这也是无法阻挡的一件事,只能让它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而上官家族身上馥郁的浓重茶香,更是象征着其独特的地位,无上尊荣加之于身。

    可事情在旭笙六岁那天发生的改变,她逃出了桎梏她的牢笼,也毁了这样一个已经繁华到顶,近乎狂妄的家族。这样的经历为她的心理打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到了欧宅她变得一切从简,生活渐渐过的粗糙起来,就连日常吃饭也只是变成了例行公事,它不也再像童年那样,是一天中最大的期待,整日都欢欣鼓舞的等待着饭点的到来。到后来,她甚至都忘了——美食在眼前的诱惑与满足感。她就像从未有过生命的木偶人,每天只是机械性的照着别人说的做,过着别人安排好的人生。

    但润白不一样,他只挑最为顺口的一品食物。有时身在外有些条件无法克服,他愿意作出妥协,但是他始终有他的坚持,而且可以对自己的生活掌握得十分恰当,就像他嗜穿白衣,依旧能保持着纤尘不染一样,他的生活始终保持着干净整洁的模样。相较于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为女性的旭笙有时候看着自己都觉得脏。

    黛蓝虽然每天都为她擦一遍身体,但她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伤的位置又是这样的特殊,实在是不能下水。有时候润白为她检查伤口,或是但凡他靠近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都有些逃避的心理,本来空无一物的心里也会涌起一阵阵的尴尬。

    其实她不知道,她的女性意识正因为润白的缘故而慢慢苏醒,而且还有着逐渐蔓延的趋势。

    天天和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完全是“寝不食饭不语”,有时候聊几句,谈的尽是如何治疗。只是昨天他突然莫名地夸了她一句,说她是他周游各地,见过的食欲最健康、吃相却极为中看的女人。她从没听过他说这种话,后来黛蓝又告诉她,她的少爷向来出言谨慎,从来不夸人,她还是她见过的有史以来第一人。于是就为着这一句话,个性极为冷淡,甚至是冷酷的旭笙傻笑了一下午。

    毫无疑问,对她而言,在滕府的日子是极为难得的。这么多年来,她多是住在人口庞大的老宅里,在上官家、欧家,哪一个不是熙熙攘攘的,完全是一副大家庭的生活形态,她也早已习惯了身边常常有人出出入入,在家里三天两头有人住进来搬出去的,将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就像间旅店一样,漂浮不定,惴惴不安。不过也是了,乱世中的人,得过且过,从来是没有真正的家的,然而她却奇异的发现,就在这里,她不仅找到了身的自由,心也得到了久违的安宁之感,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第十三章滔滔天下不知知己是谁

    (一早起来,天气就是暗沉沉的没半分好颜色。ww入夜,雨终于下了起来。窗子开了半扇,雨滴坠过窗前时,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一闪,只一闪,就飞快地坠落地面了;然后,又是一滴。春季里这样的天气,令人感到微微的凉,就仿佛那雨是下在心里一样,让人感到意兴阑珊。润白刚泡了一壶新茶,袅袅的茶香令人陶醉。拥有这样馥郁的茶香也只有上好的明前龙井莫属了,味道没有乌龙茶那么重,很清爽。泡茶和读书被润白奉之为人生最大乐事,而在泡茶这样的事上他也更多的是亲力亲为,从来不假于他人之手。

    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他注定是当少爷的命,泡茶这样的小事本来不用他动手,而他一定要这样做的原因,其实说起来有点可笑,只是想能真切的掌握到非常微妙的温度。比如有些茶需要泡的很热,微微有些烫口,却又不至于烫得无法喝下,最适合小口小口的啜饮。再热上一些,肯定喝不下去,但倘若温度低了那么一点,茶香就失了点味道,这是对于一个人品茶功力的考量,而润白喜欢这样的挑战,即便它是如此细微的生活细节,他也喜欢让它达到最完美的境地。

    在这个雨夜,此时他正拿着一本兵器谱正准备钻研。他的看书范围极广,是个标准的“军事迷”与“造物控”。有时云游各地就只是去验证书中之事是否真的灵验。他正在研究一种兵器——弩,弩通过机关积蓄弹力,瞄准后再扣扳机发射,力量和精度均大大优于弓。三国时期诸葛亮最神奇的发明便是连弩,这种连弩是一击十发,杀伤力极大,所以当年的魏军骑兵很畏惧与蜀军交锋。但这种方法有一个缺点:操作性太强,而且不适合进攻,所以使用的范围并不大。久而久之到现在这门技术也就逐渐失传了。他计划着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有个解决方案。

    但属下的飞鸽传书还是打乱了他的计划,短短数语却预示着整个家族命运的起伏。根据可靠消息:欧旭笙的行踪已被暴露,虽不知救人者身份,但大批虎狼已赶往延塘县。想来丐帮耳目众多,况且旭笙受伤的消息已广为人知,药馆肯定是查找的第一站,要不了多久,整个武林就会追至这里,这势必将会给滕家带来灭顶之灾。润白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索着金蝉脱壳之计。

    “你在想什么?”旭笙觉睡足了,看着润白很受困扰的样子,难得善良的表示慰问。ww

    “哦,没事!”他朝她微微一笑,明显不然她烦心的意思。只是很不凑巧,黛蓝风风火火地跑来向润白报告:“少爷,县里盛传那些武林中的人全来了,而且距离延塘县还有十里,我们要不要现在就逃啊!”黛蓝向来活得没心没肺,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强的危机感,或者换点直接的说法就是:她被吓着了!不过饶是旭笙沉静的性子,一想到多少无辜的人会受到牵连,也不禁着急起来。她用目光向润白求证,润白只能无声地点头表示肯定。

    “少爷!难道传言是真得?他们真得来了?他们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乱搜一气?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啊?”黛蓝有些失控,本来两个人就没什么主仆礼仪,现在她更是狠摇着润白的胳膊,不敢相信死亡来的这么快,老天不会这么绝情吧!

    “对了,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黛蓝多么希望少爷笑嘻嘻地说:“是我猜的。”

    润白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啸虎堂。”

    闻言,旭笙心里惊讶,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淡定。可这黛蓝不似她这般沉得住气,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少爷到底是从哪来得来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呢?

    啸虎堂是武林中的一个传奇。他们知道武林的一切,同样也是价格昂贵的代名词。武林中每一人每一日发生的每一件事,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同样,武林中的秘史,他们也了若指掌。不过很特别的一点是:他们负责为人打听秘密,同样也负责保守秘密。就旭笙所知:自从欧氏崛起之后,每年都要向啸虎堂缴纳一大笔封口费,因为常年会有无数的人打听有关于她们的一切。峨眉派掌门何超云曾公开斥责过他们这种“流氓”行径,靠着出卖他人的*大发横财。然而不幸发生在一个时辰后,何超云的身世之谜被公之于众,原来就在慧能方丈与静安师太在少林寺的禅房里交流切磋的时候,颗粒饱满的种子终于洒在了肥沃的土地上,后来何超云就降生了。再后来,就没一个人再敢对啸虎堂说三道四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属于任人宰割的那一型。有时候光是凭着一条信息,它就能将一派掌门剥削的干干净净。

    这样说来,事情已是迫在眉睫,旭笙想着:她必须离开。这几日在润白的精心护理之下,已经好了泰半,下地行走已是没有问题。在这样难为他的话自己也会过意不去的。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常言救人救到底,润白既然救了姑娘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撒手不管的。”搁下信纸,来到病榻旁。润白微笑地望着她,风轻云淡的安慰道。旭笙有些急了,这男人看着蛮精明的,怎么是个死脑筋,硬在这打肿脸充胖子。

    “你们欧家是不是也擅长制造兵器?”润白还记挂这原先的那个弩,据说欧家也有专门的兵器库,旭笙耳濡目染也应该有所见闻。

    “啊”严峻的表情不小心龟裂,露出傻傻的本质。那个东西貌似和这个没有关系啊,思维有必要跳的那么快吗!

    “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之下,他觉得她会懂他,见她没有反应,又将话题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我们滕家与上官家是世交,上官若兰此刻也正在府上做客,真出了事也好歹有个预防。”

    “可是……。”我是个灾星。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旭笙便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最后的意识却定格在“上官若兰”上面,原来,那个哭闹不已,逼得她不得不手下留情的小婴儿原来也来了。

    润白将她点了丨穴后,双指揉捻着烛火,看向呆站着不动的黛蓝问道:“延塘县消息这么闭塞,你怎么得知他们要来的?”

    黛蓝由恍惚中惊醒,解释道:“我和县太爷的小老婆金莲是同乡,是她告诉我的。”

    润白深深地皱起眉头,隔了许久,终于问道:“县太爷的小老婆不是叫瓶儿吗?”前两天在和啸虎堂开会的时候刚看到的迎亲队伍。

    “不是,瓶儿是县太爷的姘头。”

    “那上次你说的那个与县太爷在葡萄架下玩耍的西门大姐呢?”

    “西门大姐对外的身份是县太爷的干女儿。”

    “那个从东京一路寻夫过来的冬梅呢?”

    “冬梅是县太爷上京考试时包养的妓。”

    良久,润白,黛蓝同时感慨:“县太爷真是没白活啊。”

    书房的窗台外两三只淋湿的信鸽互相梳理着羽毛,已是深夜还是有些训练有素的鸽子不断地飞来。

    “少爷,我们又截到了从欧家发出的密文,上面传得消息都和传说中的双剑有关。”

    “看来欧家真对这两把剑有兴趣喽 ...

    (!”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们是生死之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要在意的!”隐没在黑暗中的润白拍了拍对面而立之人的肩膀,语气轻松。

    “诶,好吧,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欧旭笙是卧底!”

    “……”

    由这数日相处的经验,他了解旭笙是个勇敢又直率的女人。她不会无故的伤感,冷静、理智是她的底色,也是他一直比较欣赏的部分。但有些时候,她无意之中显露出来的又是让人无法忽视的脆弱。这样的她,是真?是假?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她本性如此。但若是像他的属下而言,她确实是来卧底的。那这些天来她又为什么没有丝毫动静?由欧净琛亲自培养,特地派来的女孩,必定不是等闲人物。如果她这些天的表现都是刻意伪装而出的,那欧旭笙当真是个心机非比寻常,深沉无比的厉害女人了。大戏即将上场,是时候掂量你的成色了!

    第十四章已是深秋兼独夜凄凉。

    (暗夜,一道黑影潜进一间女眷居住的的厢房。*的玉体急切与跳窗进来的男子纠缠在一起,男子大手由腰间向上摸,直到找到一方软棉柔嫩的隆起,一把握住后,开始用力地揉捏。女子在这样羞耻的反应弄得非但没有羞怯不已,张开的口中传出的却是娇软的呻吟.“嗯……不要……”,窗影之下,男人按捺不住地前后移动结实的臀部,大力的向前撞击,进行着古老的律动。“嗯……啊……”两人的唇间不断传出娇柔的轻吟和低沉的闷哼……。激丨情过后,已经疲软的男人脱力的躺倒在地,身下一片黏稠。

    “你个无耻的荡妇,丈夫不在家就在外找小情人,只不过几日便骚成这样,连上床都来不及,非得让我在这要了你。”男人边说边用温热的唇包裹住胸前的玉脂。

    “你给我少放屁,才干了一次就不行了,快点起来。”女人的*再一次的兴起,察觉到不对劲,男人立马坐起,求饶道:“我不行了,再来我就没劲走出了。”玉娘可不管这些,不仅妖娆地爬上前来,极尽挑逗之能事,耍尽狐媚招数。心中暗自谋划着近日就将身下这奴隶换掉。

    今日看到老爷的大儿子,八年前他离家那会她刚刚新寡,却也早有耳闻,县里首屈一指的美男子,体格完美相貌一流,真正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滕家现在已是他们母子俩的,滕润白最终也会成为她的禁胬。已经被弄到昏厥的老女人到最后仍肤浅而又无知的想着这狂妄的青天大梦。ww

    “娘,大哥都回来了,你就收敛一点行不?况且我刚刚得到消息,白府的车队已经出发了,再过几日白家小姐也要到了,你再这样会被人说闲话的。”日上三竿,瑞白来请安,玉娘依旧在沉睡。似乎对于母亲的赤身露体,瑞白丝毫不在意,只是稍作提醒,希望母亲能为大局着想,和他学学,为了能早日和若兰在一起,让他和另外一个女子结婚这种痛苦他都能忍受。

    “那我*得不到发泄,找你啊。”玉娘不满于儿子小心翼翼的态度,依然嚣张的反问道。十年里滕家大大小小的药房尽一半数已被易主,老爷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老太君又年事已高,现下虽是来了大少爷,但他却是只喜药草不问他物。所以说,滕府现在仍是由她全权处理,天王老子来也无力改变的事实,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得了,随您的便,哪天东窗事发后别来找我救你。”对于这样不明事理又喜胡搅蛮缠的母亲,饶是狡诈多端的瑞白也是无福消受。可他忘了,她母亲不就是凭借这一手的蛮功让他如今吃好住好得嘛。

    八年前,一个貌美如花不幸丧夫的年轻寡妇总是会引起各方的关注,要是此女子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拥有十分了得的手段,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带赚取一大把同情的眼泪。

    幼子的离家让多年的伤疤再次撕裂,滕柏棠只能一人在这繁华的酒楼内喝着闷酒,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从润白懂事开始,犯了错总不轻饶,不是打就是骂。有时想起因他而死的爱妻,心中更是一阵绞痛,下手越发不知轻重,一直打到皮开肉绽才肯罢休,任谁来都不管用,让年迈的老母也气昏过好多次。更过分的是他不准任何人为他疗伤,丫鬟每次都要冒死偷药为少爷敷上。

    打骂之后就是他就是忙于工作,有时长达一年半载的有家不回。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到底喜欢什么,愿意做什么,他竟然都不知道,多年来他虽然拥有父亲这个名号,却一直像个戕害儿子的恶魔;一头只活在自己的伤痛里,孤独舔舐着伤口的困兽。

    今天生性沉默的儿子第一次顶撞了他,把他给气着了,打得那样狠,他也不吭声,最后只问他:“父亲,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这充满恨意的提问问倒了他。想起妻子临终前的嘱托,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他含着眼泪看着窗外的大雨,端起酒碗来,闷声地一口气就将酒喝干了,拿过酒壶来,倒了两杯酒,一杯自饮一杯放在对面。对着空气就像是爱妻还在时,两人对饮的一样。

    “娘子,我这一辈子,除了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们的儿子了,你难产他出生的时候,我不在家里,看到血泊中的你,我发誓要恨这个孩子,是他夺去了你的生命,夺走了我生命中最爱的人。他从小就没看过我的好脸色,有时候明明不是他的错,我也算在他头上,拿他出气。他其实一直很听话,哪怕他自己心里不乐意,还是很听话。可是那时的我气昏了头,越看到顺从的他却越发的暴躁,府里的人看到我难得回来却像看到蛇蝎一样避我不及,只有他始终陪在我身边。

    娘子,我们生了一个好孩子,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我心里是恨他,其实我更恨我自己。我是这样的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提你,我就像是真忘了你,但他长的真的和你好像。我知道,我总痴心妄想你还活着,但他的出现无数的昭告我,你死了,你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他懊悔的眼泪流了满面,伏在桌上,肩膀剧烈的耸动,这个可怜的男人只想要喝得酩酊大醉好忘记这由他造成的一切罪过。

    时近深夜,包厢之外传来阵阵嘈杂声。女人的悲泣与男人的怒吼混杂在一起,滕柏棠无心热闹。还是换另一家吧。临走时他向内望了一眼,美貌的女人抱着琵琶流着泪,喝醉酒的男人们围了一圈,像是在调戏着她。她竭力地在求饶,往内躲闪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仔细一瞧是个看上去不足八岁的小男孩,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面黄肌瘦,体弱单薄。脆弱的样子就像年幼的润白,对幼子的愧疚一涌而上。事情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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