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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就布满了红sè的鞭痕。

    赵承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被严秀贞一把拉住。

    “你怎么没拦住老侯爷!”

    赵承一脸委屈道:“我能拦得住吗,老爷子脾气大力气更大,十个我也是白给。”

    严秀贞也知道自家老侯爷的情况,眉头锁得死死的,却也没办法再责怪丈夫了。

    忠靖侯这一来,等如在烈火上又浇了一泼油。

    围观的人群愈发紧张兴奋,深怕错过了任何一幕好戏。

    在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的时候,云臻只是背着手,脸上风轻云淡,就那么看着赵焉被抽打。

    赵焉身上的伤痕已经肿得老高了,从肩头、胳膊到脊背,甚至包括xiong膛,到处都被抽得纵横交错。然而忠靖侯却仿佛越抽越勇,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逆子!”

    “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叫板了!”

    “我今天就抽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忠靖侯一张老脸好似被滚烫的酱油泼过一样,又红又黑。

    围观的人群都瞧得心惊胆颤,这老爷子的怒火也太蓬勃了,这不是要抽死人了嘛!

    “别抽啦!公爹消消火,再抽下去,二弟的xing命就没了!”

    到底还是严秀贞看不下去,先伸手试图拉住忠靖侯的胳膊。

    忠靖侯被她抓住手,抽不下去,抬头去看云臻,却见云臻嘴角微扬,脸上的冷笑似乎是在嘲讽。

    老头子顿时脑子一热。

    云赵两家仇深似海,赵焉却竟然跟云璐si通,以至于云璐怀孕,老头子本来就够光火了。好不容易强行将赵焉押送边关,老头子一脸几天闭门谢客,情绪糟糕的很。猛然今日听说儿子赵焉从边关逃回灵州,还到护国侯府负荆请罪,便已经大为震怒。等到突破赵承的阻拦,赶到护国侯府,却看见赵焉跪在云臻面前的一幕,还说出自立门户的话,老头子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儿子的背叛,赵家受到了云家的羞辱,怒发冲冠,才有了鞭打赵焉之举。

    但赵焉毕竟是他亲儿子,原本他只打算抽几鞭子表示自己的态度,没想到竟然没人阻拦,云臻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就叫老头子下不来台了。恼羞成怒之下,自然只有把怒过再次发泄在赵焉身上。

    他一把甩开严秀贞,不管不顾地又抽了几鞭。

    赵焉受了这几下狠抽,xiong膛猛地一震,噗一口吐出一蓬鲜血。

    围观人群大哗。

    赵承猛地扑上去,拼着脸上挨了一鞭子,终于拦腰抱住了忠靖侯,大喊道:“父亲,弟弟毕竟是你的亲儿子,难道你真要抽死他吗!”

    与此同时,严秀贞也再次抓住了忠靖侯的胳膊。

    忠靖侯被儿子媳fu一起拦住,终于不能再挥舞鞭子,只能呼哧呼哧拉风箱一样地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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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击掌盟誓

    啪啪啪。

    云臻一边拍手一边从台阶上走下来:“好一幕严父教子的场景。”

    没等忠靖侯发话,赵承先恳求道:“云侯就请不要火上浇油啦,我们两家今日出的丑已经够了。”

    云臻微微一哂,没再说什么。

    忠靖侯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家门不幸,叫云侯看了笑话。”他把手一招,“来人,请二公子回府!”

    跟着赵承追来的侯府下人,便低着头上去扶赵焉。

    赵焉猛地一甩胳膊,将下人们弹开,就那么跪着,仰头对忠靖侯道:“父亲,儿子不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忠靖侯瞪着他。

    严秀贞低声道:“二弟,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赵焉不理她的好意提醒,直视忠靖侯:“此处围观众多,儿子已经当众向云侯求娶云璐为妻,请父亲答应。”

    忠靖侯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若父亲不肯,儿子只好自请出府,自立门户,以便娶云璐过门。”

    忠靖侯冷笑一声:“你离开侯府,就只是一介平民,你以为自己还能配得上侯府千金!”

    赵焉朗声道:“我与云璐情出真心,有白首之盟,我相信,即便我成为平民,云璐也绝不会弃我而去。”

    忠靖侯捏着拳头嘎吱嘎吱响,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怒火已经到了克制边缘。

    “婚姻大事,你以为只是你跟云璐两个人就能决定的么,就算云璐肯跟你,她这个侯爷兄长,也不肯认你这个草民妹夫!”

    他一面恶狠狠地说,一面恶狠狠地向云臻看去。

    云臻微微一笑:“在下年轻,可不比忠靖侯年老顽固,女大不中留,云璐已然认准了赵焉,连他的孩子都怀上了。我本以为赵焉是个没有担当的懦夫,如今看来,倒是比乃父强得多,犬父也能出虎子。”

    他虽然没有直接同意赵焉和云璐的婚事,但这话说出来,便已经是默认的态度了。

    赵焉面露喜色。

    忠靖侯却气得倒仰。

    他大踏一步,逼近云臻,厉声喝道:“云小子!你莫要忘了云赵两家的恩怨,我姐姐赵慧娘可是死在你父亲手上!”

    云臻也猛地一步上前,针锋相对道:“赵老头!你也别忘了,是你父亲先害死了我祖父!”

    这一老一少,同样地倔强固执,此时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一副针尖对麦芒之势,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气氛。

    围观人群直看得惊心动魄,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才好,有好事者甚至喊了一句“打!打!”

    严秀贞和赵承立刻凶悍地瞪过去,那人一害怕,缩回了人群中。

    此时的场面,明明只是两家的恩怨,却仿佛两军对峙。忠靖侯府的下人似是怕老侯爷吃亏,都默默地靠拢上去;而护国侯府的护卫们,立刻也奔过来站在云臻身后助威,双方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

    突然,护国侯府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身影,丨乳丨燕归巢一般向广场上扑来。

    “焉哥!”

    赵焉浑身一震,惊喜地脱口喊道:“小璐!”

    他不顾身上伤痕累累,猛地跳起来便向云璐跑去。

    忠靖侯顿时怒发冲冠,大喝:“你小子敢再过去试试!”

    此时云璐已经跑到了赵焉跟前,赵焉一把握住她的手,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便仿佛已都融化心间。

    赵焉转头对忠靖侯道:“父亲,我此生非云璐不娶。”

    云璐看着他浑身的鞭痕,胸前还有血迹斑斑,那是赵焉方才吐血所致,眼中顿时涌出泪水:“焉哥,你为我受苦了。”

    “原是我让你受了委屈,此时受再多苦也值得。”赵焉望着云璐,目光深情,仿佛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一个人。

    忠靖侯见不得他们小儿女亲亲我我,指着赵焉道:“赵焉!你再敢跟云家女人在一起试试,真以为老子不敢抽死你是不是!”

    云臻立刻冷笑道:“赵老头,这里是护国侯府的地盘,你敢再动一鞭子试试!”

    忠靖侯须发戟张:“怎么,你敢对我动手!”

    云臻:“你以为我不敢!”

    人群中又有人喊:“打咯!打咯!”

    这次任凭严秀贞和赵承瞪得再凶狠,那人也不退缩了,而且还鼓动得旁边人也跟着喊打。

    云臻和忠靖侯再次大眼瞪小眼,脸红脖子粗地对峙起来。

    而与他们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云璐和赵焉牵着对方的双手,正在互诉衷肠。

    “小璐,我听到你绝食的消息,魂都吓飞了,你怎么可以有轻生之念。”

    “是我不对,我以为你害怕两家恩怨,不敢娶我,才会离我而去。”

    “我知道你有身孕当天,便向父亲提出要娶你,但父亲却当场将我捆绑押送去边关,我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以后就算你去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

    围观者人人都听到了这些情意绵绵的话。

    场面实在有些滑稽,一边是喊打喊杀,一边却是情话缱绻。

    赵焉确认了云璐的心意,终于回过头来,对忠靖侯道:“父亲,儿子再说一遍,此生非云璐不娶。父亲若不同意,儿子唯有自立门户,到时候父亲便无法再管束儿子了。”

    忠靖侯大怒:“逆子!”

    云臻却啪啪鼓掌,哈哈笑道:“好!赵焉,你若自立门户,我便与你许下承诺。云璐乃侯府千金,不可下嫁平民。若你三年之内能够建立功勋,获得爵位,我便将云璐风风光光嫁入你的大门!”

    赵焉大喜:“此话当真!”

    云臻豪情万丈:“我云臻说话,从无虚言!三年之内你能封爵,云赵两家恩怨,便于你我无干,到时候护国侯嫁妹,定给你们办大乾朝最风光的婚礼!”

    赵焉相信他不会说谎,心中实在狂喜到了极点。

    他对云璐道:“你愿意等我三年么?”

    云璐一只手轻抚小腹,柔情似水道:“我与孩子一起等你,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都等你。”

    围观人群中便有无数女子发出了羡慕的叹息。

    赵焉得到了云璐的保证,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对云臻道:“云侯,你可敢与我盟誓。若我三年内封爵,你必嫁云璐于我,并亲自替我们操办婚礼!”

    云臻大笑:“有何不敢!”

    两人同时伸出手掌,就当着忠靖侯的面,啪,啪,啪,三击掌,完成了男人之间的誓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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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云璐相邀

    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跟仇人击掌盟誓,生气也没用的忠靖侯终于长叹一声。

    “家门不幸啊……”

    赵焉与云臻击掌完毕之后,便对忠靖侯道:“儿子这就回边关去,父亲请不要生儿子的气,三年之内,我必封爵而归。”

    说完,他不再跟任何人招呼,拍拍裤子,大步流星地往人群中走去,人群都自发地为他让开道路,崇敬地目送他离去。

    云璐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和信任。

    云臻在妹妹耳边轻声说道:“你的眼光不错。”

    云璐侧过头来,微微一笑,骄傲地抚着自己还没有隆起的小腹。

    赵承小心翼翼地过来,对忠靖侯道:“父亲,咱们回家吧。”

    忠靖侯一腔闷气无处发泄,没好气道:“家门不幸,我迟早被你们兄弟气死。”

    赵承方才阻拦他鞭打赵焉的时候,脸上挨了一鞭子,右边脸颊上一条红痕,几乎打到眼睛,此时莫名地挨骂,摸着脸委屈道:“是弟弟忤逆你,关我什么事。”

    忠靖侯勃然大怒:“你还不如你弟弟呢!你弟弟好歹有个男人样子,你呢,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废物!”

    说完还不解气,抬手就要给他一鞭子。

    赵承来不及逃,只能捂着脸扭身躲,喊着:“别打脸!”

    饶是忠靖侯令人敬畏,围观人群中也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些马车上的女眷们也纷纷掩嘴偷笑,赵承实在是个活宝。

    忠靖侯转过脸,冲人群吼道:“笑什么笑!你你你,就是你刚才喊打的吧,来来来,老夫这就打你一顿!”

    他挥舞着鞭子冲过去,人群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叫嚷起来,忠靖侯大展神威,把整个人群追得四散奔逃,偌大的围观群一下子做鸟兽散了。

    忠靖侯发了一通威,回过头来见一圈的马车,车窗处各个女子都掩嘴偷笑,便又指着她们道:“你们这些蠢妇,以为老夫认不出各家的马车吗?老夫在此,还不下车拜见,教养都到狗身上去了?”

    女眷们顿时脸都绿了。贵族之间十分讲究辈分礼节,忠靖侯年纪大辈分高,论理她们的确是该下车拜见的。何况他都骂得这么难听了,她们再不识抬举,事后少不得被人说不尊长辈不懂规矩。

    于是大家只得下车来,妇人自然对抛头露面没有顾忌,未嫁的女孩子便在头上戴了一顶轻纱帷帽,一群人莺莺燕燕地走到忠靖侯跟前,低眉顺眼地蹲身万福。

    忠靖侯这才算气顺了,大手一挥:“滚吧。”

    女眷们都忍着气起身。

    严秀贞深怕自家公爹又找无辜之人撒气,忙和赵承一边一个扶着他,劝他回府。忠靖侯甩开他们夫妻,冲云臻最后哼了一声,这才扬长而去。

    女眷们松了一口气,也纷纷转身上车,吩咐自家车夫赶紧走。

    赵承已经追着忠靖侯离去了,严秀贞是跟赵慕然一起来的,自然不会把她一个人扔下。

    不过方才这出闹剧,从始至终,赵慕然都没有露面,一直躲在马车里。直到忠靖侯走了,她才从马车上下来。

    严秀贞道:“你倒会躲,你二哥差点被打死,你爹也差点被气死,你竟然面都不露一下。”

    赵慕然笑道:“父亲盛怒,我哪敢捋虎须。反正有大哥和大嫂在,总不会让事态失控的。”

    说完,她走到云璐跟前,拉住她的手道:“云璐姐姐,恭喜你,我二哥娶了你,你就是我的二嫂啦。”

    说来也奇怪,云赵两家虽然是死仇,但这一辈年轻人之间却并没有互相敌视。云璐跟赵慕然第一次见面,也一点不觉得生疏。

    云璐对赵慕然的恭喜道了谢,道:“还请妹妹回府后多多安慰老侯爷,请他千万不要生你二哥的气才好。所谓自立门户,那都是气话,不能当真的。”

    赵慕然摇头道:“父兄的脾气我都了解,他们两个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两人没有再说下去,严秀贞领着赵慕然告辞离开。

    女眷们纷纷登车,云臻随意转动着视线,却不经意地看见了纪师师的马车,车窗处正好露出李安然的半张脸。

    他心头微动,在云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云璐面有诧异,却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女眷之中,杨常氏和杨燕宁自然也在。杨燕宁被母亲拉着登车,脖子却还向后拧着,目光不离开云臻的脸。

    杨常氏察觉到女儿的异常,推了她一下,低声道:“别忘了三月选秀。”

    杨燕宁眼神一闪,到底还是回过头来,默默地上了车。

    围观人群走了,女眷们也都离开了,护国侯府门前重新变得空旷安静起来。

    李安然和纪师师也准备回胭脂斜街,但就在车夫准备驾车之时,却有一个护国侯府的侍卫走过来,道:“车上的可是李娘子?”

    车内四人互视一眼,李安然探头到车窗处。

    侍卫见到她,说道:“我家大小姐有请李娘子,请李娘子下车。”

    云璐邀请她?李安然毫无准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师师。

    侍卫便道:“也请纪姑娘陪同李娘子一起入府。”

    李安然和纪师师都不明所以,但既然是护国侯府的大小姐邀请,总不能拒绝,两人只得下车。

    叶春儿和柳小蝉便问道:“我们可要等候两位姐姐?”

    纪师师道:“既然是云大小姐相邀,必不会让我们徒步回家。你们先回去吧,云家会送我们回来。”

    叶春儿和柳小蝉答应了,自行离去。李安然和纪师师则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护国侯府。

    进府之后,便有一个女子领着几个丫鬟上前来,对李安然和纪师师道:“小姐正在更衣,请李娘子和纪姑娘随婢子去花园稍作等候。”

    这女子正是云璐身边的大丫鬟红歌,李安然见过不止一次了,便笑道:“有劳红歌姑娘。”

    红歌便带着李安然和纪师师往花园走。

    与此同时,借口更衣的云璐却正在询问云臻。

    “哥哥为何要我请李娘子来,莫非哥哥真对她有特别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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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冒犯

    方才在侯府门外,云臻见到了马车上的李安然,便暗暗嘱咐云璐,以她的名义请李安然进府。云璐一面照做,一面也对云臻的用意十分好奇,除了男女之情,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云臻却不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言他道:“听说你很喜欢李墨那孩子。”

    他的话跳转性太大,云璐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墨儿?唔,那孩子是可爱,不过我也只见过一回,哥哥怎么问起他?”

    “那孩子,长得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谁?”云璐眼神一闪,一副惊容,“莫非是哥……”

    云臻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云璐捂嘴一笑,促狭之色一闪而过。

    “你待会只盘问李安然,如何收养的李墨,只要是关于李墨的,事无巨细都做询问。”

    云璐方才只是故意作弄云臻,她心里自然也清楚李墨不会跟云臻有关系,但云臻如此在意李墨,也令她不明所以。

    “这又是为什么?”

    云臻道:“个中原因还有不确定之处,你且先去询问,只是别太刻意,叫对方看出来。”

    “明白了。”对于这个哥哥,云璐是全心信赖,既然对方不肯说,她也不再追问,“正好前两日程家来投帖求见,我便利用此事相机询问吧。”

    云璐离去之后,云臻便对旁边的下人道:“叫孟小童来见我。”

    护国侯府的花园是云璐亲自打理的,布置的十分精美,时节即将进入春暖花开之际,园中已经有些春意的复苏。

    李安然和纪师师在园中一个小亭里坐着,红歌陪伴等候,等了一小会儿,云璐便过来了。

    “李娘子别来无恙。”她先对李安然打个招呼,然后又对纪师师道,“纪姑娘风采依然。”

    纪师师笑道:“我们还要向大小姐道喜,恭喜觅得如意郎君。”她常常出入公侯勋贵之家,跟云璐也见过,并不算陌生。

    三人落座,红歌等侍立在旁。

    “今日我护国侯府门外发生这样一出闹剧,必要成街头巷尾的热闻了。”云璐深谙会客交际之道,以方才门外的大事件入手,话题很容易展开。

    果然李安然和纪师师都笑起来。

    李安然道:“大家议论之时,必然称赞大小姐慧眼识珠,赵二公子实在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云璐脸上略带一丝红晕,道:“称赞什么的是不敢奢想。身为护国侯府大小姐,竟未婚先孕,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耻笑呢。”她低下头去,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虽然口中说着被人耻笑,但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很在意。

    纪师师道:“大小姐多虑了,有侯爷在,谁敢耻笑云家。”

    云璐一笑,道:“是了,我哥哥可是出名的凶神恶煞。”

    纪师师掩嘴而笑,李安然也认同地点头。

    三人又随便地聊了几句,云璐也始终不进入正题。

    最终还是李安然忍不住,道:“不知大小姐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

    云璐轻轻叹息了一声,轻抚小腹的手停在肚子中间,道:“自从有了身孕,倒是格外喜欢小孩子,方才在外头瞧见李娘子,便又想起了墨儿,忍不住便想问问他的近况,所以才请娘子进府来。若只请娘子一人,又怕唐突了娘子,便请纪姑娘也同来。”

    真的只是因为墨儿?李安然虽然仍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但也回答道:“多谢大小姐记挂,我今日进城办事,带着墨儿不大方便,便将他留在家中,由奶娘照顾。”

    “原来如此。”云璐点点头。

    李安然和纪师师对视一眼,仍觉得有些疑惑。

    云璐身为侯府千金,平日掌管着侯府的生活运作,自然有察言观色的本事,李安然和纪师师的神色又怎会逃过她的眼睛。她微微一笑道:“两位仍有疑惑。罢了,我若再遮遮掩掩,倒失了光明。”

    她对李安然道:“今日请李娘子前来,原是我有个疑问,不吐不快。”

    李安然道:“大小姐请问。”

    “前两日有程家下人前来投帖,程家家主程彦博欲携新夫人上门拜访,说是因为当日哥哥回灵州之时,程家新夫人曾冲撞我哥哥车驾,故此想上门来赔礼道歉。这事儿,李娘子应该也是经历了的。”

    李安然点头道:“是,那日程家新夫人姚氏羞辱我母子,幸亏侯爷出手相救。”

    云璐微微一笑道:“李娘子厚道,不说程家的是非,当日程家的马车还被我侯府侍卫给抢夺了。不过也是姚氏轻佻无礼,程家不过是个小小商户,顶着个灵州首富的虚名,眼睛便长到脑门上去了。”

    纪师师插嘴笑道:“灵州城内勋贵何其多,哪一家都比程家富贵,不过是大户人家深谙藏富之道,不像程家招摇罢了。”

    云璐点头赞许。

    “哥哥公务繁忙,侯府中迎来送往的事,素来都是禀报我的,既然程家投帖,我自然要多问几句,这位新夫人是个什么人物。”说到这里,云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想不到那程家的下人竟是欠缺调教,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来。”

    她看着李安然道:“他说,程彦博休弃李娘子,是因为李娘子失德,又说墨儿的身份来历不明。李娘子,他说的可是实情?”

    李安然尚未回答,纪师师脸上却已变色。

    云璐的问题,实在是唐突了。护国侯府与李安然非亲非故,即便是贵族,也不该这样当面戳人家的隐私。但比起云璐的冒犯,纪师师更愤怒于程家的无耻。

    这时代,一个女人成为弃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大大的丑闻。李安然在清溪村才刚刚遭受流言蜚语的侵扰,她便怀疑是程家背后作梗,没想到程家居然又在护国侯府诽谤李安然的名誉。

    程家真是欺人太甚!

    纪师师心中恼恨,正要跟云璐说程家的不是,李安然却暗暗伸出手,在袖子底下捏住了她的手。

    李安然看着云璐,面色如常,眼神平静。

    “回答之前,我想先问大小姐一句:你,相信程家的说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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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李墨的来历

    “李安然出生便是孤儿,为程老夫人收留。从收养她开始,程家便开始走上坡路,十几年时间变成灵州首富,程老夫人认为李安然可以为程家带来兴旺,便在她十六岁那年,许配给孙子程彦博为正妻。但当时程彦博正迷恋长柳巷花魁纪师师,婚礼当天,正好纪师师启程去京都,程彦博弃花堂上的新婚妻子于不顾,追随纪师师离开了灵州。

    “不过到京都之后,程彦博却一直遭受纪师师的冷落,纪师师在京都盘桓不过数月便回到灵州。有趣的是,她回到灵州后听说了李安然的事,竟登门拜访,按常理来说两人本该是仇人才对,但不知纪师师和李安然做了什么交谈,两人竟反而成了好友。

    “与此同时,程彦博则沉迷于京都的风物繁华,一直在京都混迹浪荡,三年来对程家和李安然不闻不问,直到去年腊月。”

    南方的春节总是如此,屋外虽然已有春光初露,但屋内仍然阴冷,并且比起干燥的冬天,更多了一些潮意,因此书房里还是烧着火红的炭盆。

    孟小童就站在书案左侧,汇报他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云臻则站在书案后面,随意地翻看一些信笺,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李安然跟程彦博连拜堂都没有进行,那么李墨又是从何而来。”

    孟小童道:“程彦博离家的当天,程老夫人怒极攻心,在花堂上就晕倒了,从此卧病在床,第二天清晨,程家的奴仆便在大门外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

    “因为程老夫人已经卧病,李安然作为程家的少夫人,接手了程家管家权。据程家下人回忆,李安然当时感于弃婴身世与自己相近,心生怜悯,便将婴儿收养下来,并认作义子,取名为李墨。此后,因为李安然一直当家,李墨在程家享受的待遇不错,程家下人均称之为小少爷。”

    云臻抬了一下眼皮:“既然程家人都知道李墨是李安然收养的义子,怎么程彦博回来后,却以此为理由,指责李安然失德?”

    孟小童露出一丝不屑,道:“这就是程家新夫人姚舒蓉的贡献了。”

    “姚舒蓉出身京都,据查是皇商姚家的庶女,姚家夫人心胸狭窄,素来对她刻薄,她在姚家的日子并不好过。程彦博当时正在京都浪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姚舒蓉,被其美貌所迷。姚舒蓉也颇有手段,笼络住了程彦博,程彦博许诺娶其为正妻,并带她回到灵州。

    “正常情况下,以姚家夫人的心胸和手段,姚舒蓉必然不能嫁得良人。程彦博虽然只是商人并无功名,但程家家财万贯却人口简单,程彦博的头脑更简单,对姚舒蓉来说,正适合拿捏。”

    云臻微微挑眉:“这么说,姚舒蓉跟程彦博的婚事,并没有经过姚家同意?”

    孟小童面带嘲讽道:“正是,程姚二人实际上是无媒苟合,姚舒蓉是私奔出京的,姚家大约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家失踪了的庶小姐,已经在灵州做了程夫人。”

    原本云臻给孟小童限定了三日内回报,正是因为姚舒蓉的来历,需要去京都调查,所以到了今日,孟小童才能汇报。

    “当日程彦博回到灵州,姚舒蓉先是以李安然霸占程家家业、程彦博这个实际上的家主反被架空为由,令程彦博对李安然生出戒心,然后污蔑李墨来历不明,恐为李安然偷情所生,双管齐下,程彦博本就是个蠢人,又被姚舒蓉迷得神魂颠倒,终于休掉了李安然。

    “咱们在官道上遇到李娘子,正是她被扫地出门的那天。”

    这些都是孟小童调查而来,因为跟李安然和姚舒蓉都有过接触,他禀报的时候便难免带上了个人感情,言语之间对于程彦博和姚舒蓉都有所鄙夷。

    云臻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你调查李墨,你查的可都是李安然。”

    孟小童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道:“程家做事太荒唐,属下不自觉就多查了些信息回来。不过侯爷,你听了这些,难道不同情李娘子吗?不觉得程彦博和姚舒蓉可恨吗?”

    云臻抬起头来,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观看着孟小童。

    孟小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有东西。

    “侯爷为何这样看我?”

    云臻用手指托着下巴:“本侯在看,你最近是不是跟大小姐走太近了,若是喜欢跟着她,本侯便将你拨过去如何。”

    孟小童吓了一跳,一脸哭相道:“不要啊侯爷,大小姐那边哪里用得着属下啊,难道要属下去伺候她生孩子吗!”

    门外传来两声轻笑,是刘高和李虎。

    云臻这才哼了一声,道:“京城最近流行一个词儿,叫八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孟小童摇头。

    “说的就是你跟大小姐这种多管闲事讨人嫌的三姑六婆。”

    门外的刘高和李虎又没忍住笑声,孟小童摸着自己的脸,一副衰样。

    他最近是受了点大小姐的影响,总以为侯爷对李娘子有点什么心思。

    云臻敲打了他一回,才道:“说吧,除了刚才这些,还有跟李墨相关的么。”

    孟小童便认真起来,一面仔细思索一面说道:“属下调查了几个程家的下人,据他们所说,当日李墨在程家门口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一个襁褓,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不过有个伺候过李安然的粗使仆妇提及李墨身上,似乎有个胎记,她不是近身伺候的,具体位置却说不清楚。”

    胎记!

    听到这两个字,云臻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自己肩头掠了一下。

    “还有么?”

    孟小童皱眉思索道:“除此之外,那几个下人也就只提到李墨从小乖巧懂事,别的便再没有了。”

    云臻蹙着浓黑的眉毛,沉吟起来。

    孟小童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李安然三年前许配给程彦博,三年前,是永和元年,先帝刚刚登上大宝便意外驾崩,皇子夺嫡之争也在第一时间爆发开来。

    “李墨被程家发现,可是永和元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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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旁敲侧击

    “我若相信了程家的说辞,今日又何必询问娘子。”

    云璐终究是微笑着释放了善意。

    “虽则我与娘子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没有深切的交谈,但我还相信我这一双眼睛,道德败坏的人是不会有娘子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的。”

    李安然低头致意:“多谢大小姐的信任。”

    纪师师也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慧眼识人,自然不会叫小人蒙蔽。不过程家着实可恶,当年便是程彦博背信弃义,将我安然妹子抛弃在花堂之上,还气得程老夫人一病不起。三年来安然对程家算得上尽心尽力,先是日夜侍候程老夫人于病榻前,程老夫人病逝之后,程彦博这个亲孙子沉迷于京都繁华,都不曾回来送终,是安然为程老夫人操办了身后事。程老夫人去后,又是安然一肩挑起程家家业,不至于令程家内外失去主心骨。程家在她的操持之下,就算不是蒸蒸日上,也是井井有条,程家的生意也是稳步上升。可那程彦博,不仅没有感恩,反而忘恩负义。他不顾程老夫人的遗愿,也不管安然是明媒正娶的程家夫人,便带了姚舒蓉回来强占她的位子,还指责安然牝鸡司晨霸占程家,又污蔑她偷情生子,说李墨来历不明,寒冬腊月将安然休出程家,几乎冻死路旁。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大小姐认为,他们的话可有半分的可信!”

    纪师师越说越激动,脸都涨得通红,语气也变得十分激烈。

    李安然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师师姐。”

    云璐道:“程彦博所作所为,的确是令人不齿。只是李娘子,虽说程家是污蔑,但李墨的身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安然叹息一声,道:“墨儿的确不是我亲生,当年程老夫人病倒,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遗弃在程家门口,我怜惜孤儿,将他收养在程家,认作义子,取名李墨。”

    云璐微微思索:“这么说李墨是在程老夫人刚病倒的时候收养的,那就是永和元年的春天?”

    “是,我记得很清楚,正是春分那日。”

    云璐道:“原来墨儿竟是你收养的义子,那么程家人也是清楚他来历的,怎么程彦博还如此颠倒黑白?”

    纪师师冷哼道:“程彦博和姚舒蓉都是一丘之貉,尤其姚舒蓉,她的程夫人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自然要诋毁安然。安然的名声搞臭了,她这个程夫人的位子自然就坐稳了。”

    云璐摇头叹息道:“人心险恶,真是可怕。”

    她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既然李墨是被遗弃在程家门外的,李娘子可曾查过他的身世,难道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么?”

    李安然摇头道:“当时我们也曾搜过墨儿的襁褓,没找到任何线索,询问了左邻右舍,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将他遗弃在程家门外。”

    云璐追问道:“那墨儿身上呢?我曾听说,有的父母虽然迫不得已遗弃孩子,但又怕从此终身不得相认,便在婴儿留个什么记号,以便日后分辨。”

    李安然还是摇头:“墨儿身上除了自带的胎记,并没有任何记号。”

    “胎记?”云璐感兴趣道,“什么胎记?”

    纪师师笑道:“大小姐对墨儿也太过关心,连他身上的胎记都要问呀。”

    云璐脸上有片刻的不自然,转而便笑了一下,抚着自己的小腹道:“许是也快要做母亲了,对小孩子的事情便格外感兴趣。”

    李安然跟纪师师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话略显勉强。

    云璐叹了一声,道:“墨儿如此可爱,他的父母却忍心遗弃他,真是叫人心寒。”

    纪师师道:“这世上狠心的父母何其多,大小姐出身在富贵人家,不必体会民间疾苦。像我和安然,不也从小便是孤儿么。”

    她自小沦落风尘,自然也是身世可怜的。李安然也是被程老夫人收养的孤儿,和李墨同病相怜。

    云璐见话题有些伤感,便道:“是我的不是,勾起两位的伤心事了。”

    她左手微抬,从腕子上褪下一个红珊瑚手串,递给李安然道:“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心情不佳,疏忽了礼节。便算今日才跟娘子正式认识吧,这手串作为我的见面礼。”

    李安然忙推辞道:“使不得,这手串珍贵,况且我……也没有能配得上大小姐的礼物。”

    云璐笑道:“不过是个玩物,李娘子不必回礼,就当这是我送给墨儿把玩的。”

    李安然还是推辞。

    纪师师心中一动,道:“大小姐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你今日仓促,自然没准备相称的礼物,不如改日送一瓶香水给大小姐,也是正好。”

    “香水?”云璐果然对这个词感到新鲜。

    “师师姐提醒了我,这香水原是我自家酿制的小物件,用于女子妆扮的,大小姐若不嫌弃,改日我送来府上。”

    云璐便只当是普通的胭脂水粉一类物件,随意地答应了。

    如此,李安然才收下了珊瑚手串。

    话题已经转了这么远,云璐自然不方便再回头追问李墨的事情,与李安然、纪师师再闲聊片刻,脸上便露出了疲态。

    红歌适时进言:“大小姐如今是双身子,不可累着。”

    李安然和纪师师便起身道:“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请大小姐好好歇息。”

    云璐不再挽留,吩咐红歌安排马车送她们出去。

    等李安然和纪师师离开后,云璐脸上的疲态也消失了。

    “哥哥在何处?”

    丫鬟回答:“侯爷在书房。”

    云璐点头:“我这便过去。”

    便有小丫鬟先行一步去书房通知,云璐带着其他丫鬟们在后面缓缓而行。

    不多时到了书房外头,孟小童、刘高、李虎在门外等候,见了云璐都称一声大小姐。

    云璐点点头,走进屋去。

    云臻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信笺,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直接问道:“如何,问出了什么?”

    云璐不忙回答,先找了椅子坐下来,然后才笑容古怪地道:“我原以为哥哥对李娘子有特殊的关心,原来竟猜错了。哥哥这次可要跟我说实话,那李墨到底与你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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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惊人的猜测

    “李安然同你说了什么,又引得你胡猜?”

    面对云璐突兀的质问,云臻显得很是平静。

    云璐先将她从李安然那里套来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原以为哥哥是对李娘子有想法,可哥哥却让我去问关于李墨的事情。我本来不明所以,但现在却有点猜测了。那李墨既然不是李娘子所生,他的父母何在?哥哥如此关心李墨,难道不是因为对他的身世有所怀疑吗?”

    云臻微微挑眉,反问道:“他的身世有什么值得怀疑?”

    云璐好整以暇道:“李娘子提到一点,李墨身上有个胎记,虽则因为纪师师打岔,我没能问清楚胎记的位置和模样。但是结合哥哥今日的表现,却由不得我不大胆猜测。云氏子孙皆知,凡云氏男子,出生之时必有黑斑胎记,哥哥的胎记就在左肩上。那李墨也有胎记,难不成他……竟是哥哥的私生子?”

    说到这里,她自己先露出震惊之色。

    云臻默默地看着她,无语道:“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

    云璐两眼放光道:“难道不是吗?若非如此,哥哥何以对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如此在意。啊,我想起了,永和元年哥哥去了京都,一去便是三年,正好那时候李墨被遗弃在程家门外,莫非是哥哥你抛弃的……”

    云臻的脸已经阴得能滴下水了。

    “咦,不对,哥哥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再说就算哥哥是侯府当家人,婚事由你自己主张,若真有的心仪的女子,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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