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一样英伟俊朗的云侯爷,像提一只鸡仔一样提着李安然,脸黑得如同锅底。而被他提着的李安然,则因为疼痛而抿着嘴唇,嘴角不住地抽动。
而深知自家主人脾气的刘高和李虎,此时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孟小童拽着赵承走了过来。方才用鞭子将赵承从空中拉回来的正是他,而赵承此时则一副死狗样。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没想到人家早就防着他,才跳起来就被孟小童用鞭子卷了回来,还摔了个大屁墩,现在还浑身都痛呢。
“咦?侯爷、李娘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无知的孟小童,问出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问题。却也幸好有这一问,才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场面。
云臻慢慢道:“女人,你可以起来了。”
李安然侧头抬起,嘴角微扯:“多谢侯爷相救,侯爷真是好、身、手。”
她倒是想起来,但脱臼的右脚没有办法使力,而目前这种半凌空的姿势,单靠一只脚却又无法站起。
她语气里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
云臻板着脸。
“咳咳。”厚道的刘高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李安然。
在他的帮助下,李安然才终于顺利地站起来,而云臻也适时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刘高扶着李安然,小心地坐到地上,双手握住她右脚的脚踝,轻轻地捏着。
李安然闷哼了一声。
“还好,只是脱臼了。”检查完的刘高如是说道。
孟小童这才知道,自家武功高超的侯爷救个人,居然把人家给弄伤了,不由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
云臻背着手,凶狠地瞪他。
孟小童赶紧把目光移开——恼羞成怒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哈哈……”另一个看明白情况的男人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太好笑了。云臻你不是武功盖世么,你不是英明神武么,救个人居然还把人脚弄脱臼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赵承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云臻把手从背后移到前面,抱着两条胳膊,冷冷道:“你是不是还想体会一下,被追得狗一样满山跑的滋味。”
赵承的笑声嘎然而止。
他算是明白了,云臻虽然不会真的要他的命,但要折腾他,实在是小菜一碟。
不过他的犯傻并不是没有作用,至少李安然忍不住向他看去,而就这一眼的功夫,刘高捏着她脚踝的双手一紧,嗒地一声便接了回去,李安然只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疼痛。
“多谢刘大哥。”她感激地对刘高说道。
刘高微微笑了笑:“娘子的脚踝虽然已经接好,但现在还不宜使力,需要休息。”
李安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上山已经有半天了,若再不回去,我的家人一定会担心。”
刘高也有点为难,抬头看了一眼云臻。
云臻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别人或许没法体会他这个眼神的含义,但作为跟随云臻十几年的贴身侍卫,无论是刘高,还是李虎、孟小童,都能从云臻最细微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于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领会到自家主人的意思。
接收到他这个眼神的刘高,便回头对李安然道:“娘子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李安然抬头看了看云臻,云臻则扭开了头。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她也想得到,若不是他同意,刘高也不会这样作主。
“那就多谢刘大哥了。”
她故意不说感谢云臻,只感谢刘高。
刘高转头对李虎道:“你过来背李娘子。”
一直在旁边看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的李虎,一副茫然的表情,用一个指头指着自己:“我?”
刘高道:“当然是你。”
李虎郁闷道:“凭什么一有累活就是我?”
刘高笑起来:“谁让你块头最大最有力气,能者多劳嘛。”
三人之中,孟小童是云臻的侍卫长,一向是做指挥的;刘高心思细密,处事老练;而李虎的特点便是身形魁梧,特别地孔武有力,体力活一向都轮到他。
看来李虎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分配,虽然发了一句牢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来,背起了李安然。
李安然伏在他背上,歉然道:“辛苦李大哥了。”
李虎嘿嘿一笑,显得很憨厚。
李安然又对刘高道:“还得麻烦刘大哥一件事,我上山是为了寻一株兰花,刘大哥可否帮我将那株蕙兰挖起,放到我的背篓里。”
刘高点点头:“小事一桩。”
他便走到大石头旁边,用李安然掉在草丛里的镰刀,将蕙兰连根挖起,放进背篓里,背在自己肩上。
从始至终,云臻就一直抱着胳膊,看着这山里的景色,一句话也没说。
李安然也没搭理他,等到刘高挖好蕙兰,她便说了自己在清溪村的住址,刘高点点头,走到云臻跟前。
“侯爷?”
云臻这才回过头,淡淡道:“好了?”
刘高道:“是,都处理好了。”
云臻点了一下头。
于是,李虎背着李安然,刘高背着装了梅枝和蕙兰的背篓,两人走在最前面。云臻背着手,从容地走在中间。而孟小童则拖着赵承,跟在最后面。
赵承愕然道:“你们送人回家,我为什么要跟着?”
孟小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道:“你要是说出你弟弟的下落,我们自然不用带着你。”
“嘿!”赵承鄙夷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个,我就不说,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孟小童笑眯眯道:“是,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有带你回府,请忠靖侯他老人家来赎人了。”
“你……”
赵承正要骂娘,走在前面的云臻很适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于是他聪明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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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蓬荜生辉
云臻主仆四人、李安然、忠靖侯府大公子赵承,这三方本来各自没关联的人,就以这样奇怪的组合,一路下了清山,在山脚下骑了马。
马匹是云臻主仆四人上山的时候留在这里的,如今多了两个人,自然需要共骑,赵承就得跟孟小童共乘一骑了。
“云臻,我好歹也是忠靖侯府的大公子,难道连单独骑马的待遇都没有吗?”赵承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
云臻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斜睨着他:“你若告知赵焉下落,我便送你一匹马,随你离去。”
赵承顿时翻了个白眼:“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主动地上了马,坐在孟小童屁股后头。
云臻便又转头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右脚不能使力,被李虎扶着,也不搭理云臻,只对李虎说道:“请李大哥帮我一把。”
李虎憨厚一笑:“娘子客气了。”他用手在她后腰上一托,李安然的身子便轻盈地飞上了马背,他再纵身一跃,坐在她前面。
云臻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
从在山坡之上,李安然被赵承推了一把,而云臻救她却反而弄的她脚脱臼开始,李安然便对云臻冷冷淡淡的,也没打算对他说一个谢字。
“哎,这个李娘子是什么来路?”
坐在孟小童后面的赵承,轻声询问。
孟小童懒洋洋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承嘿嘿一笑:“你们侯爷素来面黑心冷,这灵州城中勋贵众多,可哪个看到他不是毕恭毕敬。我看这个李娘子,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可对你们家侯爷好像是爱答不理的,很能摆脸色嘛。”
他语气中颇有些嘲讽。
孟小童用手指挠了挠脸,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李安然只是一个普通民女,出身商贾,而且还是个弃妇,见到护国侯这么大一贵族,就算不是诚惶诚恐,也该恭恭敬敬,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李安然在自家侯爷面前,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事实上,若是换个别的公侯,李安然的表现未必跟别的平民有什么不同。至于云臻,那实在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太过奇特了。
那时候李安然刚刚死而复生,经历了莲花宝镜的奇异和姚舒蓉的羞辱,前途未卜,心绪正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此时此刻,却被请去给云侯爷上药。就算再高贵的人,脱了裤子也就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了,大约正是因为李安然一上来就看过了云臻没穿裤子的样子,近距离的接触反而让她忽略了对方的身份。而云臻当时过于直接的言语,也给她留下了一个“此男恶劣”的印象。
正因如此,今日再遇云侯爷,李安然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的恶劣之中,而这次云臻干脆又弄的她脚踝脱臼,更加深了这个印象,她对云侯爷缺乏敬意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组合怪异的一行人,顺着山路一直到了清溪村。
清溪村的西岸,一直都是冷冷清清,除了李安然一家三口,便再也没有别的人家了,不过今天却有些异常。
云臻、李安然一行回到茅屋小院的时候,茅屋外面的大樟树底下,聚集着三四个妇人,正在对着茅屋指指点点。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又是高头大马,云臻、赵承的穿着又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几个妇人愈发惊异起来,窃窃私语个没停。
不过李安然并没有理会她们,因为在茅屋跟前,还停着一辆精致华丽的油壁香车,跟破旧衰败的茅屋小院格格不入。
云臻等人下了马,李虎将李安然抱下马背。
院子里的人听见了外头的动静,都一起涌了出来。
打头的就是裴氏,她见外面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男人,还有这么多高头骏马,先是愣了一愣,认出了云臻和孟小童三人。
“侯爷?!”
紧接着她又看见了人群中的李安然,立刻便叫道:“我的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她走上来两步,就发现李安然的样子有些奇怪,只用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脚则虚点着地,靠旁边人扶着才能站稳。
“娘子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
裴氏紧张地问,有心上来扶李安然,却又碍着云臻这个侯爷,不敢放肆。
李安然便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幸好遇到护国侯,将我送回来。”她对李虎点点头,李虎便放开了手。
裴氏赶忙上来扶住。
李安然便对她身后的一个女子微笑道:“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纪师师巧笑嫣然:“来看看你呀。”
她身后站着丫鬟朵儿,也冲李安然笑着点头致意。
纪师师跟李安然打完招呼,上前两步,对云臻行了个礼,道:“侯爷怎么有雅兴,到这个小村庄来?”
云臻微微点头:“纪姑娘怎么也在这里。”
纪师师既然是灵州花魁,自然经常出入公侯勋贵之家。高门大户但凡有个宴饮,总要请几个班头调节气氛、增加情趣,纪师师能够认识云臻也就不奇怪了。
“师师与安然妹妹原本就是旧识知己。”纪师师一面说,一面目光流转,看到了旁边的赵承,微微一笑,“原来赵大公子也在。”
赵承此刻可一点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挺着胸膛,眉梢流露出自以为风流的骚情,笑眯眯道:“能在这山野之地遇到纪姑娘,赵某今日福缘不浅。”
“赵大公子还是这么风趣会说话。”纪师师掩嘴一笑,眉宇之间妖娆万千,看着赵承眼睛都快直了。
李安然说道:“承蒙侯爷援手,送民女回家,侯爷若不嫌弃,请进来饮杯清茶。”
她本来只是客气话。
在她想来,像云臻这样心高气傲又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会走进这么狭小这么寒酸的茅屋的。
谁知道云臻却点点头道:“也好。”
话已出口,人家都说也好了,李安然反悔也来不及,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一群人涌进了这小院,顿时整个院子都显得拥挤不堪。
原先这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李安然三人搬进来之后,在田氏和裴三石的帮助下,又是除草又是平地,院子已经弄的干干净净,原先倒塌的屋子也已经清理掉,能用的材料都用在厨房的建造上了,现在这个院子,虽然屋子小又寒酸,但比此前却要干净整齐的多。
饶是如此,进了屋子,云臻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竟然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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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致命弱点
云臻的表情都落在李安然眼里。
果然还是嫌弃的——她心中暗想,嘴上却道:“侯爷暂且请坐,容民女先收拾一下。”
她示意裴氏招待云臻等人,自己则由纪师师和朵儿扶着进了内室,她的衣裳在山上弄脏了,得先换一下。
裴氏忙忙地将桌椅擦了擦,怯怯地对云臻道:“侯爷请坐。”
云臻看了一眼漆都已经掉没的椅子,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坐下了。
赵承倒是不认生,不等招呼便一屁股坐下,还拉了一下领口道:“渴死了,这位妈妈,可有水喝?”
“哦,有的有的。”裴氏忙忙地提了一壶热水来,冲了两杯茶给云臻和赵承,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茶叶,但总比白水要好。
至于孟小童、刘高、李虎,便只能干站着了。这屋子里没这么多能坐的椅子板凳,也没有足够的杯子。
纪师师和朵儿扶着李安然进了内室,李安然一面开箱取衣一面问:“墨儿呢?”
从她回来到现在,都没看见李墨。
纪师师道:“我让阿城带着他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
阿城是她的仆人,李安然也是认识的。李墨正处于男孩子爱玩的年纪,因为村子里流言纷纷,那些认识不久的小伙伴也不跟他玩了。正好纪师师来这里看望李安然,见这小不点孤单的样子,便叫男仆阿城带他出去玩。
李安然一面换衣服一面问道:“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纪师师道:“上次朵儿来找你,回去跟我说了你住的这个地方,也太困难了一些,我总不放心,还是亲眼来看一看的好。要我说,这屋子是有些破旧了,你怎么住得惯。”
李安然笑了笑:“等你到了我这个境地看看,不习惯也只能住。”
纪师师摇摇头,撇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怎么跟护国侯和赵大公子认识了,还让他们送你回家?”
李安然道:“我哪里认识他们这些贵人,遇上了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倒霉。”她先将第一次跟云臻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把今天碰见赵承,又被云臻救一回的事情也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那个赵大公子也奇怪的很,瞧着应该也是个公侯家的公子吧,怎么说话做事有点三五不着的。”
纪师师笑道:“这位赵大公子,本来就是个妙人。”
李安然奇道:“妙人?”
纪师师道:“这位赵大公子,是忠靖侯府的大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浪荡成性,钱多人大方,偏又怜香惜玉,在我们长柳巷是极有名气的金主儿,多少姐妹指着他吃饭呢。只是有一件事可怜,这么个风流纨绔却娶了一个厉害至极的母老虎。听说如今忠靖侯府都是大少夫人掌管内事,这位赵大公子可是套上了紧箍咒,再也不敢出来胡天胡地了。”
李安然点点头道:“怪不得他身上自带一股子的风流之气。不过这人看着油头粉面,倒也有义气得很,云侯爷要他说出他弟弟的下落,他打死也不肯说。”
纪师师挑眉道:“哦?云侯爷要问他弟弟的下落?”她略一思索,饶有兴味道,“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护国侯府的云璐大小姐与忠靖侯府的二公子赵焉互相爱慕有了私情,云大小姐未婚先孕,赵二公子却不知去向。怪不得云侯爷要追得赵大公子满山跑了,这位侯爷素来面黑心硬,妹妹受了这样奇耻大辱,他怎么肯善罢甘休。”
她忽然笑了一下,神秘地道:“待我去助云侯爷一臂之力。”
李安然好奇道:“你要做什么?”
纪师师道:“你姐姐我既然身在风尘,最要紧的便是广结善缘,有这个机会跟护国侯攀交情,我岂能错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话之间,李安然已经换好了衣裳,纪师师和朵儿扶着她走出内室。
结果却见堂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三人纳闷着走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一幕很有意思的场面。
云臻背着手老神在在地站在台阶之上,孟小童和刘高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里,三个人都看着院门口的方向。
而在离院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赵承面冲外手刨脚蹬,高大魁梧的李虎就站在他后面,用一只手攥着他的后脖领子。赵承费了半天劲,半步也没挪出去,还累的气喘吁吁;而脚下一直没动过地方的李虎则一脸无奈,就像一个大人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
最终李虎说道:“你说你这是费的什么劲,老老实实把你家二公子的下落说出来不就完了么。”
赵承喘着气回过头:“我好歹也是忠靖侯府的大公子,你个死奴才敢这么对我,未免太嚣张了。”
他嘴里虽然说的死奴才,却并没有那种真的把别人当低人一等的奴才的口气。
李虎道:“你当我乐意呢,我们家侯爷说了,你一天不说出赵二公子的下落,我们就一天不让你走,反正我们护国侯府不差你这一口饭。”
赵承泄气地垮着身子,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云臻主仆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刚刚知道赵承身份的裴氏却是在旁边看得不知道该惊悚还是该发笑了。
纪师师忍着笑走到云臻身边,道:“侯爷若要赵大公子说出实话,师师倒有一个办法。”
“哦?”云臻看了她一眼。
纪师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赵承已经放弃了逃跑,身子松垮垮地挂在李虎胳膊上。
她微微一笑,对云臻说道:“赵大公子生平不怕死不怕苦,却只有一样特别害怕,侯爷可知是什么?”
云臻显然也知道赵承的家庭情况,心念一动,就已经猜到了纪师师所指:“赵家大少夫人。”
纪师师道:“正是。师师有一个姐妹,原是长柳巷的一个头牌,上月刚有人替她赎身,并在胭脂斜街替她买了院子,这位金屋藏娇的人正是赵大公子。侯爷试想,若是这件事叫赵家大少夫人知道了……”
“纪师师!”赵承一声哀嚎,不敢置信地看着纪师师,表情真是哀怨到了极点。
纪师师掩着嘴,眉眼弯弯。
云臻走下台阶,站到赵承跟前,道:“你是准备说实话呢,还是准备承受你家夫人的怒火呢。”
赵承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的硬气了,眼中只剩下绝望。
“算你狠。”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说实话了:“赵焉他动了云家的女人,触犯了家规,你们云家纵然不肯饶他,我家老爷子更不会饶了他,知道这件事的当天,就把他五花大绑送去了边关。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除非他死在战场上,否则绝不会让他再回灵州来,赵家的男人跟云家的女人绝不能扯上任何关系。”
云臻冷冷地道:“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们赵家做主了。”
他抬脚在赵承屁股上踹了一下:“滚吧!”
赵承被踹得往前趔趄了两步,也没生气,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留下一声叹息,垂头丧气地走出院子,牵了一匹马,默默地离去了。(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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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家门口说是非
赵承已走,云臻主仆也没有再留在这座小院的必要了。
孟小童向李安然拱手道:“李娘子,咱们这就走了,告辞。”
李安然点头道:“恕不远送。”
云臻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大概是今天碰面以来,他头一次正眼看李安然。
这个男人的目光,即便在没有刻意表露任何用意的情况下,也总是显得深不可测。李安然没有办法忽视他的目光,感觉自己不说点什么都不行,只好说道:“今日多谢侯爷相救,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民女身体不便,不能远送,请侯爷好走。”
云臻略略点头,仿佛这才算满意的样子。
主仆四人便朝小院门口走去,李安然和纪师师等人站在堂屋门口目送。
四人刚走到院门口,还没走出院子,外面忽然就是哄得一声,一片凌乱的脚步。
原来那几个原本在大樟树底下探头张望的妇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李家的院子外面,偷偷地冲里面张望,见云臻主仆出来,都忙忙地往后退,眼里却满是好奇和探究,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该不会就是李娘子的姘头吧?”
“哎哟真不要脸,大白天就偷汉子。“
“我看不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跟一个弃妇……”
“那可未必,有钱人家的男人更爱偷腥……”
山野村妇最是无知,但是在传播流言蜚语艳史野闻的时候,却也最为肆无忌惮。虽然云臻的气势让她们有些敬畏,但也抵不住她们火热的八卦之心,当着云家主仆的面便议论起来。
云臻听清了她们的话,立时便是眉头一皱。
不等他发话,孟小童便先冷着脸喝道:“哪里来的无知村妇,快走开。”
几个妇人嘴里都发出哟的一声,却一点也不害怕。
这时,裴氏从院子里冲出来喝道:“你们这些长舌妇,胡说八道什么!”她手里拿着一柄扫帚,一面说一面冲几个妇人挥舞。
妇人们都惊叫着往后退。
那几个妇人原本就是听了流言,正月里没事干跑来看流言的当事人,正好见到李家这许多人进进出出的,便都在外头议论猜测。裴氏这一冲出来,不仅没打消她们八卦的热情,反而更让她们以为李家做贼心虚。
其中一个已经上了年纪却还穿得很鲜艳的妇人,一面躲一面便叫道:“自己偷人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你们这种人家,还敢住到我们村子里来,真是伤风败俗!”
“应该叫村长赶走她们!”
“你们!”裴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疯狂地挥舞扫帚,“滚出去滚出去!”
云臻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他回头往院子里看去,见李安然脸上一团冰冷,纪师师正在低声问她什么。
孟小童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侯爷,好像有点不对。”
刘高也在旁边道:“这李娘子似乎有麻烦,那些妇人说的话,不干不净的。”
他们说是这样说,但毕竟李安然是个弃妇,孤儿寡母,一家子都是妇道人家,他们四个都是大男人,是不好为这种事情插手的。况且他们本身也跟李家没有关系,更是没有立场。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衣打扮的仆从。
小男孩年纪尚幼,身材矮小,皮肤却很白,两只大眼睛乌丢丢地十分可爱,脸上红扑扑的。他原本还兴高采烈,但见了院门外这么多人,裴氏挥舞着扫帚追着那些妇人打,那些妇人不停地尖声叫骂,一团乌烟瘴气,便站住了脚,有点不知所措。
“快看快看,那小孩儿回来了!”
“这就是李娘子的儿子?那个野种?”
“哟!长得倒真漂亮。”
“听说通奸生的孩子都好看……”
几个妇人原本还在躲着裴氏,一看见李墨,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个说一嘴,那个插一句。
云臻四人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李墨身上。
孟小童三人不是第一次见他,倒是很正常。而云臻一看到李墨的相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打了一下似的,眼神猛然就是一沉。
这孩子,长得好像一个人。
“墨儿!”
李安然在院子里看见李墨,忙走出来,她右脚还不方便,不能用太大力,朵儿在旁边搀扶着她。
“娘。”李墨看见李安然,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忙扑了上去。
李安然牵住他的手,对不远处的裴氏喊道:“奶娘回来!”
裴氏回头一看,墨儿也回来了,这才最后挥舞了两下扫帚,气咻咻道:“你们还不快滚!”
那些妇人多少都被她的扫帚刮到过,此时倒也不敢再上前来。
裴氏拖着扫帚回到院门口,胸脯犹自起伏个不停。
“娘子,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裴氏见李安然神色难看,怕她心里难过,忙安慰着。
李安然冷冷地看了那几个妇人一眼,对裴氏道:“不必理会她们,我们进去。”
她又冲云臻主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和裴氏一起牵着李墨进院子里去,裴氏还用力地关上了院门。
那几个妇人被裴氏轰了一通,见人家关了门,云臻四人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们,到底还是不敢再来闹,便都悻悻然地散了。
孟小童感慨地说了一句:“寡妇门前是非多,唉,李娘子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他见云臻还没动,正打算问一声,刚要开口。
云臻却已经先一步扭过头来,看着他道:“那孩子,就是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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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谣言的源头
田氏坐下之后,正要开口说,却见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袭鹅黄丨色的长裙,乌发松松地挽着,瀑布一样垂在肩膀上,简直如同仙子,她便不由得有点拘谨。
李安然笑道:“这是我的好姐妹纪师师姑娘,田姐姐不必生疏。”
田氏哎了一声,对纪师师道:“见过纪姑娘。”
纪师师微笑着点头致意。
田氏毕竟只是一个村妇,并没有听过纪师师的名头,自然也不知道她是灵州城赫赫有名的花魁娘子。她只是暗暗想着,李娘子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来往的朋友都是这样精贵的人物。
“昨日,李娘子托了我,我回去便开始打听,果然村子里好些个人都已经听说了李娘子的事情,传得纷纷扬扬很是难听。我先是找到平日交好的姐妹询问,又顺藤摸瓜,终于才知道,原来这些话,都是从三叔婆那里传出来的。”
田氏说到这里,便对裴氏道:“你还记得三叔婆吧?”
裴氏依稀有点印象,道:“可是养了个秀才的那个三叔婆?”
田氏点头道:“就是她。”她转回头,对李安然和纪师师道,“这三叔婆在我们清溪村辈分高,大家都称呼一声三叔婆。她儿子是个秀才,一直都在外地游学,三叔婆本来就是个爱嚼是非的,养了个秀才儿子之后更爱在外面招摇。李娘子的事情都是三叔婆传出来的,本来村里人都不晓得李娘子原来是程家少夫人。就是三叔婆到处说,李娘子嫁进程家后,程家少爷一直在外地,说娘子不甘寂寞,做出了偷人的事情,又生下了野种,结果程家少爷回来发现了奸情,才把李娘子给休了赶出来。哎呀,说的可是难听了!”
裴氏怒道:“这三叔婆怎么胡说八道,我们娘子又没得罪她。”
田氏不以为然道:“那三叔婆本来就是个是非精,唯恐天下不乱的,最爱在乡里传播这些丑闻丑事。”
李安然摇头道:“这话不对,三叔婆爱说是非,那也得有是非才能说,可她说我李安然偷人通奸,分明是捏造污蔑。”
她虽然面上没有生气,但语气却是冷冷的,不管是谁,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都不可能泰然处之。
田氏道:“我也觉着奇怪呢,那三叔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李娘子是哪年嫁入程家的,墨儿多少岁了长什么样子,她都说得很对路。她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大家都沉吟起来。
这时候,纪师师冷笑了一声,说道:“这还不清楚么,三叔婆不过是一介村妇,怎么会对程家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必然就是别人告诉她的。”
“别人?”田氏和裴氏都疑惑起来。
李安然看着纪师师道:“你想到了什么?”
纪师师道:“我问你,这世上谁最讨厌你,最见不得你好?”
李安然略一沉吟:“程家?”
纪师师道:“自然是只有程家了。”
李安然长在程家,一十九年来都在程家生活,她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除了程家的上下主仆,便只有程家的大小掌柜管事,唯一有交集的外人便是纪师师。她平日与人为善,会记恨她的实在不多,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程彦博和姚舒蓉了。
李安然对田氏道:“田姐姐,你可知道三叔婆是否跟程家有关系?”
田氏道:“三叔婆就是个乡下婆子,平日里也没见她有什么城里的朋友,更别提灵州首富程家了。”
“她不认识程家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程家的事。”李安然侧头看着纪师师道,“这样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跟她说了这些事情,指使她来散播谣言,坏我名声。”
裴氏立刻插嘴道:“一定是那个姚舒蓉!当日她就故意让马车来撞咱们,若非云侯爷相救,我和墨儿只怕都要落下残疾,娘子也不知要受到什么样的羞辱。她就是见不得娘子好!”
纪师师道:“我看裴妈妈的猜测不错。”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看着李安然,等她的决定,而李安然则低着头默默思索。
过了一会儿,裴氏沉不住气,说道:“娘子你可别心太软,若是任由他们散播这些谣言,娘子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你难道想让墨儿被人叫野种,想让咱们家都被人指指点点吗?”
她一激动,语气就变得激昂起来,脸颊也涨得通红。
李安然微微一笑,道:“奶娘别急,你放心,就是不为自己,为了墨儿,我也不会任由他们欺负的。”
纪师师一听就知道她有主意了,忙问道:“你预备怎么做?”
李安然道:“这事情,还得托你帮个忙。”
她俯身到纪师师耳边轻轻地说起来,纪师师听得不住点头,最后笑道:“好法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裴氏和田氏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俩,却见李安然跟纪师师只是对视一笑,默契都在不言中了。
两人待要再问,换好衣裳的李墨却跑了进来。有孩子在场,就不方便说这些事情,两人只得放弃。
田氏见没有她的事情,略坐了一坐,便也告辞离开了。
谣言的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纪师师冲李安然打眼色,李安然便找了个借口让裴氏带着墨儿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纪师师才说道:“我今日来,一来是想看看你的住所,想不到竟比朵儿告诉我的还要寒酸。我看这屋子都是黄泥矮墙,又年久失修,如今天晴,住着还不妨事,可到了雨水时节,这屋子恐怕抵挡不住,万一漏了或塌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你难道真的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李安然微微笑道:“多谢你关心,在这清溪村落脚原是权宜之计,我既然打算从商,这地方自然是不能长住的。”
纪师师便高兴道:“我看你不如搬到灵州城里里来,咱们姐妹近了,走动也方便。”
李安然道:“若要让我搬进灵州城去住,少不得初九那日你得多替我出点力,否则我可没有钱拿来买房子。”
说到这个,纪师师愈发感兴趣,她张大了一双明媚的眼睛,道:“这正是我今日来的第二个目的,初九那日兰花宴,我已经下帖子请了城内大小贵族女眷,你这边可准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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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精心准备
面对纪师师的询问,李安然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道:“此前我让朵儿告诉你,替我买些水晶瓶,你可买了?”
纪师师笑道:“几个瓶子而已,多大的事呢,我今日来就是给你送瓶子来了。”
她抬手啪啪拍了两下,叫了一声:“朵儿。”
朵儿在外面应了一声,不多久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仆从阿城,阿城双手抱着一个大木箱。
阿城将木箱放在地上,朵儿上前打开,顿时一片琉璃色彩。
只见箱子里面铺着红毡,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整齐地立着,瓶与瓶之间的缝隙都用软布塞着,避免移动时发生碰撞。
李安然伸手取出一个瓶子,见是一个粉色的水晶瓶,观音玉净瓶的样式,颈子细长,瓶口用一颗同色的水晶珠子塞住,珠子上面穿着环,环上系着葱绿色的丝绦流苏。
“好漂亮的瓶子。”李安然抚摸着光滑精致的瓶身,爱不释手。
水晶在乾朝很常见,灵州地面上就有水晶矿洞,乾朝的水晶加工工艺水平也不错,普通人或许用水晶还不多,但像灵州城里,大户人家一般都有水晶器皿,就是普通一点的人家,家里有个把水晶盘子、水晶瓶也不是稀奇事。
不过即便如此,水晶瓶也不是便宜货,像李安然手中这样的水晶瓶,一个也总要二两银子左右。纪师师带来的这一箱,约莫有二十个的样子,这就要四五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安然既然要将香水生意做成一门精贵生意,用水晶瓶来做盛香水的器皿,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她检点了一下箱子里的水晶瓶,粉色、黄丨色、绿色都有,形状也都极为漂亮,知道纪师师是花了心思的,又是欣喜又是感激地道:“师师姐,辛苦你了,只是这些水晶瓶的银子,可得等过了兰花宴,我才好还你。”
纪师师佯做生气地道:“你我之间,还这么客套做什么,不过是几个瓶子,值几个钱。”
话虽如此,但这一箱瓶子的价钱也不菲,李安然心中还是打定主意,一等兰花宴上售卖香水成功,便立刻还了这笔银子。
朵儿在旁边笑道:“娘子不知,这些瓶子的价钱倒还有数,只是正月里头,开门做生意的店家实在极少,这一箱子水晶瓶,还是我们小姐常光顾的一家琉璃厂,那东家与我家小姐相熟,才特意收拢来的。原本若是要琉璃瓶反倒容易,那琉璃厂本就烧制琉璃,只是小姐非要天然的水晶,又规定了大小、样式、颜色,像那水晶珠子上的流苏,都是现做现配的,一日一夜的功夫,可把那东家给忙坏了。”
李安然忙道:“其实用琉璃瓶也不差。”
纪师师抬手道:“琉璃瓶固然也好看,只是这是你香水生意第一炮,总要越隆重越好,既然你要做精贵生意,总该下得起血本。那些个贵族家的夫人小姐最是挑剔,若是用琉璃,难免就低了一等。”
其实装香水的话,水晶瓶比琉璃瓶更加晶莹剔透,更能显出香水高贵的色泽,的确是更合适的。
若不是将李安然当做最好的朋友,纪师师也不会如此花心思。李安然知道与其说感激的话,还不如好好准备兰花宴要用的香水,这才是真的承了纪师师的情。
“师师姐放心,初九那日,我必给你惊喜,不辜负你这一番美意。”这句话,她说得认真而坚定。
纪师师鼓掌笑道:“我就是要你这句话。”
当下,两人又一起商量了兰花宴的各种细节,纪师师也将自己的布置都说给了李安然听,李安然也提了不少自己的意见,两人共同谋划,就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