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想:老爷这般贪恋夫人美色,她春樱也不丑,若是找个机会近了老爷的身,也不难……
她脸上有点发烧,猛然间又想起姚舒蓉刚才凌厉的那一记眼神,顿时所有心思都褪了个干干净净。
眼下还是先办好夫人吩咐的正事要紧。
她暗暗盘算了一番,想到这件事做下去,李安然就算不身败名裂,也休想在清溪村安稳度日,心头顿时又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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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李墨挨打
过了正月初三,日子便开始有了点暖意。
清溪村的人都知道溪对岸搬来了一户人家,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
裴氏虽然原是本地人,但她自打李安然被程老夫人收养,便被雇进程家做了奶娘,一直伺候李安然,历经十九年。她在清溪村也没什么亲人,孤寡一个,十九年过去,村里除了一个从前的姐妹田氏还在,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故而也就没人认识她。
村里人不知他们娘仨的底细,胡乱猜测,只当是老妇人带着儿媳和孙子。
初四这日,田氏便张罗着给李安然他们建厨房,裴三石叫了三个关系好的伴当,也都是村里人,在李家忙活,和泥、夯墙、搭灶台,一直干到日斜西山,最后还剩个屋顶没铺好,便约好初五日再来半天功夫完工。
初五一大早,李安然和裴氏便起来了。裴氏准备去市集上买点好肉好菜,等完工了好答谢田氏夫妇以及那三位村民。
“娘!我出去啦!”
李墨也跟在李安然屁股后头早早地起了床,穿好衣裳,随便吃了早饭,便欢天喜地地准备出门。
裴氏正在洗衣裳,忙不迭地叫道:“干什么去?”
没等她问完,李墨早就屁颠屁颠地跑出院门了。
李安然笑道:“他昨日认识了几个小伙伴,疯玩了半日,眼下肯定又是找他们去了!”
裴氏叉着湿漉漉的手,叹口气道:“也难为这孩子了,从来也没个伴儿。”
说话间,就看见田氏和裴三石远远地走了过来。
裴氏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了上去。
“今天来的这么早呀!”
田氏和裴三石走到跟前,笑呵呵应着。
裴氏随口道:“怎么昨天那三个兄弟还没来?”
话音刚落,裴三石的笑容就没了,只唔唔了两声。田氏暗地里掐了他一把,对裴氏笑道:“是,那三位兄弟今日晚些来。”
“哦哦。”裴氏没发现异常,将他们夫妇给让进院里。
李安然迎上去先对田氏说了句:“田姐姐安。”然后又对裴三石道,“辛苦三石大哥了。”
裴三石涨红脸,僵硬地摆手:“没,没什么……”
田氏斜瞟了他一眼,然后才对李安然道:“到底娘子是大户人家出身,礼数就是比我们周全。我这男人笨得很,娘子可别笑话。”
李安然笑道:“怎么会呢,我们来到这里,全靠田姐姐和三石大哥帮忙,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田氏道:“哟,可不敢这么客气,我跟裴姐姐可是打小认识的手帕交,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说着便拍了一下丈夫裴三石的胳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干活去!”
裴三石最是老实巴交,田氏一吩咐,便赶紧去了没完工的厨房那边,茅草都是昨日便割好堆在墙根的,他抱着一捆茅草,攀着梯子爬上房顶,踩着木梁就开始铺起来。
田氏也就对李安然笑笑道:“我也帮忙去。”她也快步走过去,站在墙下给裴三石递茅草。
李安然看着他们夫妇忙碌的身影,心里有点怪怪。田氏平日是个很热情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说话,没事都要唠个半斤话的,今日却好像不愿多说似的;裴三石的表情,今日也有些僵硬,眼神总不敢跟她对视。
她只当是自己多心,摇了摇头,便去帮着裴氏一起洗衣服。
等到两人洗完衣服晾好,裴三石和田氏刚铺了一个角,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昨日的那三个村民却还是没来。
裴氏擦着手道:“那娘子先照应着家里,我去买些肉菜来。”
李安然刚要点头,就见李墨小小的身影风一样地从院门口跑进来,也不叫人,埋着头就往屋里冲。
她一眼挂到他身上脸上似乎都有些污迹,忙叫道:“站住!”
李墨平时最听她的话,正常的话早就站住了,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听到叫声反而跑得更快。
李安然愈发觉得不对劲,冲过去一把拦住他。
李墨才多大的人,被她抓住之后,顿时慌张起来,恨不得把头埋到裤子下面去。
李安然上下一扫,就见他头上衣服上都是泥巴污痕,衣裳也揉得乱七八糟的,眉头一皱,双手捧住他的脸蛋掰起来,就见他左边颧骨上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红红的还擦出几条血丝。
“怎么回事?你跟谁打架了?”
李墨眼睛红红的,却抿着嘴不说话。
裴氏听见李安然的话,也走过来,一见之下,顿时叫起来:“哎呀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弄的!”她一把抱住李墨就去检查他的手脚,又发现他右手小臂上也青了一块。
李安然严肃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李墨小脸蛋憋得红红的:“是他们先动手的!”
“他们?”李安然猜应该是他昨天认识的几个小孩,“他们为什么打你?是你惹了他们么?”
“才没有!”李墨一下子激动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说娘亲是不要脸的坏女人,还说墨儿是野种!”
“什么?!”裴氏惊叫,“是谁这么说!”
李墨又委屈又生气地道:“就是他们,虎头、小牛和狗子!”
裴氏怒道:“这些熊孩子,怎么能乱说,谁教他们的!”
自打李墨被李安然抱养进程家,就不断被人说闲话,从前李安然是程家少夫人时,别人还不敢当面说,但自从李安然被休出程家,先是姚舒蓉,再是春樱,都说过李墨是野种,现在几个不相干的小孩也这么说,怪不得裴氏生气。
李墨看李安然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以为是在生他的气,呜呜地哭起来:“他们说娘亲是坏女人,我才跟他们打的,可是他们三个人,我打不过……”小小的包子脸上涕泪横流,看着裴氏心疼死了。
她一面给他擦眼泪一面哄:“墨儿不哭,姥姥在呢,没人敢欺负墨儿。”
李安然却从李墨的话里听出来一些端倪。小孩子怎么会突然说出什么不要脸的坏女人、野种这种词汇,历来这种话都是大人说了,或者教给小孩子,或者小孩子自己听到,才会这么说。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厨房墙下的田氏慌张地扭过头去。
联想到田氏和裴三石今日的异常,又想到那三个村民现在还没过来,事情恐怕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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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流言蜚语
李安然站起来走到田氏身边,道:“田姐姐。”
“啊?”田氏一副茫然的样子,“娘子叫我?”她虽然刻意装作才听到的样子,但慌乱的眼神却瞒不过李安然的眼睛。
李安然道:“田姐姐素来是实诚人,给我们家帮了许多忙,我对田姐姐是感激不尽的。只是今天的事,关乎到我家的名誉,连墨儿都挨了打,还望田姐姐告知。”
田氏眼神躲避道:“娘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安然道:“田姐姐何必推托,既然村里都有了流言,我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姐姐就跟我说句实话,也好让我有些准备,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还不自知。”
裴氏也拉着李墨过来,道:“田妹子,你就告诉我们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安然抬头看去,屋顶上的裴三石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道他嘴笨,让他说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又低头看着田氏。
田氏脸色变了好几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娘子和裴姐姐都问我,我也只好说了,只是你们听了可别生气。自打你们来到清溪村,村民们都在猜测你们的身份,原来都以为是裴姐姐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在这儿落户。但就在昨天,我们在你们家忙完收工,回去那边的时候,就有人来打听你们的事,问娘子是不是灵州程家的夫人,还一连好几拨。我看着奇怪,便去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不知哪个缺德的,到处造谣,说什么娘子是程家的夫人,因为偷人通奸,被夫家捉奸在床,才被休了出来;而墨儿就是你跟奸夫生的野种。”
“什么?!”裴氏震惊地瞪起眼睛,“是谁烂舌根造的谣,我们娘子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偷人!”
田氏早料到她会生气,忙道:“是是,我们都知道娘子是清白的,是程家忘恩负义,墨儿是娘子抱养的义子,并非亲生。可是那些个人,不知听了谁胡说,现在都当是娘子做了不名誉的事情,叫程家休了。我们自然要帮你们解释,可是他们以讹传讹,说得有鼻子有眼,哪里肯听我们的。”
裴氏愤怒不已:“怪不得连小孩子都敢说什么野种,把我们墨儿打成这样。啊对了!那三个兄弟今天不来,是不是也因为听了这些谣言?”
田氏不好回答,只能唔唔了两声,尴尬地搓着手。
“太过分了!我要去问问,到底是谁在污蔑我们娘子的名声,他们这么胡说八道,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裴氏越想越愤怒,说着话就要往外冲。
田氏忙一把拉住:“哎哟我的老姐姐,你这是要干架的气势啊,那不是愈发说不清楚了吗。”
裴氏挣扎道:“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胡说啊!”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李安然开了口。
“奶娘!田姐姐说的没错,你现在出去,人家只会以为咱们恼羞成怒,愈发说咱们心虚了。”
田氏立刻说道:“还是娘子脑筋清楚。”
裴氏愤愤不已道:“可要是由着他们乱说,娘子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咱们家还怎么在这村里立足。”
李安然道:“无风不起浪,空丨穴才来风,要想辟谣,就得先知道谣言的源头在哪儿。”
比起裴氏的愤怒紧张,李安然作为当事人,反而显得从容淡定得多。而她这一句话说完,裴氏也不自觉地便镇定了下来。
田氏道:“娘子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你们想,这谣言昨天白天的时候还没有,怎么昨晚上我们回去,就满村子都传遍了,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散播。”
裴氏不平道:“也不知什么人,居心歹毒,要害我们娘子。”
“奶娘,你先带着墨儿进屋去洗漱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伤着。”李安然先安排了裴氏,然后又对田氏道,“田姐姐,有劳你再去打听打听,看大家都是从谁那里听来的这些谣言。”
田氏忙点头道:“娘子放心,我省得。”
屋顶上的裴三石忽然说道:“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去吧。”
田氏诧异地抬头:“咦!你什么时候比我还心急了?”
裴三石道:“毁人名声,实在可恶,你没看墨小哥儿被打成那个样子,还是早早去打听清楚了,好做防备。”
田氏笑骂一句:“还轮得着你来教我。”话虽如此,她却还是听了裴三石的话,跟李安然告别一声,就离开了小院,去溪对岸打听。
裴三石站在屋顶上,对李安然道:“娘子放心,若是有人故意害娘子,咱别的没有,沙钵大的拳头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他一向是个嘴笨的,只会听田氏的话卖力气,李安然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果断地表态,心中有些温暖,笑着说了声:“多谢三石大哥。”
她这一笑,裴三石又不好意思起来,不敢多说,仍旧蹲下去拿茅草铺屋顶。
李安然回到屋子,见裴氏已经给李墨脱了衣服,检查过了身体,除了已经发现的胳膊上的淤青和脸上颧骨处的擦伤,倒没有别的伤痕,只是李墨的情绪还有些不好。
“墨儿怎么了,挨了打,难过了?”李安然蹲在孩子面前,柔声问。
李墨任由裴氏给他的脸上擦药,说道:“不是的。他们打了我,可我也打了他们。但是他们骂娘是坏女人,墨儿才生气。”
裴氏忍不住对李安然轻声道:“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李安然心中感动,从裴氏手中接过药粉和帕子,轻轻地给李墨上药。李墨乖乖地依在她怀里,用一只手牵着她的裙摆。
屋内亲情浓郁之时,院子外面,却来了一辆马车,青蓬油壁,车门上方挂着两个小小的香囊,别致又好看。
这样的油壁香车在清溪村可十分少见,屋顶上的裴三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马车到了院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红衣少女从车上跳下来,细细的一把小腰,白色罗裙底下露着小小的两个鞋尖。
裴三石顿时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冒犯,赶忙低下头去。
少女走到院子里,看看没人,便高声叫道:“李娘子在家吗?”
李安然从屋子里走出来,惊喜道:“朵儿!”
这少女正是灵州花魁纪师师身边的丫鬟朵儿,年三十的时候,还帮着李安然置办年货的。
“你怎么来了?”李安然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
朵儿轻快地走过去,先冲她福了一下道:“给娘子拜年。”
李安然笑眯眯地受了礼。她虽然被程家休弃,但仍然跟纪师师是好朋友,受得起朵儿这一礼。
“我们小姐叫我来给娘子拜年,还有要事跟娘子相商。”朵儿一面说着,一面便吩咐车夫将马车上的年礼搬下来。
李安然便叫裴氏出来接东西,自己则牵了朵儿进了屋子。
“你们小姐叫你来,可是为了香水一事?”
朵儿笑道:“娘子料事如神,上回您送来的那一瓶雪里香,我们小姐用了,说比原先预料得还要好,她说了,要送娘子一场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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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再酿香水
“大买卖?”李安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朵儿。
朵儿便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桃红色洒金的请柬,递给李安然,道:“我们小姐养的几盆兰花开了,小姐筹备着初九那日办一个兰花宴,邀请了交情好的几位姑娘,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今日奴婢来,就是请娘子提早准备,多酿一些香水,到时候一展风采,必然就能做成大买卖了。”
请柬做得十分精致,李安然展开一看,果然是初九日兰花宴。
纪师师如此盛重筹办,并不是真的为了请人赏花,而是为了替她的香水生意铺路,这个宴会上来的都是灵州城场里当红的姑娘,还有上流的贵族女眷。若是能在宴会上,将香水推销出去,李安然筹划中的香水生意自然便是一片光明了
有知己如此费心筹谋,李安然心中感动,更是充满了斗志。
“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我多谢她费心,必定仔细准备。只是还要请你家小姐帮忙,替我买几个瓶子,水晶瓶或是薄胎瓷瓶都使得。”李安然给朵儿形容瓶子的大小。
朵儿捂嘴笑了一下,腰间挂的一个大荷包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道:“娘子看,这样的瓶子可使得?”
这瓶子为浅黄丨色水晶所制,约莫三寸高,肚大颈细,圆润光滑,瓶口波浪状,如同一朵张开的莲叶,用一颗琉璃珠塞着,琉璃珠五彩斑斓,顶部烧制成一朵梅花。
李安然惊喜道:“好漂亮的瓶子。”
朵儿道:“娘子上次送来的雪里香,小姐喜欢的不得了,只是觉着瓶子太朴素了一些,便找了一个粉水晶瓶装了,没想到却意外地好看,小姐就说,香水合该就是用水晶瓶装,所以叫奴婢拿了一个过来,提醒娘子,没想到娘子也已经想到了。”她又想了一下,“唔,娘子说的薄胎瓷瓶也好,也可以用。”
李安然便收了这个水晶瓶子道:“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就要这种瓶子,不止是这个样式的,若有别的好看的样式也可以,你家小姐眼光好,不需我多说,一定也明白我的意思。”
朵儿笑着应了,眼睛却还巴巴地看着她。
李安然笑道:“怎么,你可是有事求我?”
朵儿红着脸,扑扇着睫毛,怯怯道:“我想求娘子,若是那香水有多酿的,可不可以……”
李安然笑起来:“可不可以送你?”
朵儿不好意思地道:“是奴婢僭越了,一瓶香水二十两银子,这样精贵的东西,哪里是奴婢享受得起的。”她这么说,眼里却都是失落。
李安然便好奇道:“那香水,真有这么好?”
朵儿立刻亮着眼睛道:“那是自然!娘子不知道,小姐得了那瓶雪里香后,每日梳妆时都要抹一些,身上的香味真是好闻极了。唔怎么说呢,就是小姐以前用的香膏香脂的味道与雪里香一比,顿时都庸俗无比,雪里香的香味就像真的是冰天雪地琉璃世界里的一朵腊梅,干净清新得叫人心醉。”
小姑娘一面说一面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幻想中看到了那朵凌霜吐幽的雪里寒梅。
“反正自打小姐得了雪里香,每日都是非用不可,从前的那些个香膏香脂都赏给丫鬟们了。”朵儿绞着手指,“奴婢趁小姐不知道,偷偷地用过一点……”
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安然,眼中都是期盼。
李安然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就冲着你大老远跑来给我拜年,我也得给你酿一瓶香水,不然可怎么对得起你忙前忙后地帮我置办年货呢。”
朵儿惊喜地几乎跳起来,抱住了李安然不肯撒手。
小丫头得到了李安然的许诺,欢乐得像个小鸟儿似的,连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娘子放心,你交代的事奴婢一定办妥,今日初五,经商的素来要过了初五才陆续开门做生意,想来初八之前奴婢便能把娘子要的瓶子都送过来了。”朵儿坐在马车上,冲着李安然大声地说完,然后才摇着手,车夫吆喝起来,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裴氏站在院子里看着,忍不住道:“朵儿姑娘怎么了,怎么高兴成那个样子?”
李安然笑了笑,也不说明。
没有了那三个村民帮忙,裴三石的速度却也不慢,日上中午的时候,厨房的屋顶就已经铺好了。
“辛苦三石大哥了。”李安然端着一碗茶水,递给刚从梯子上爬下来的裴三石。
裴三石微赧地摆摆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也没好意还给李安然,就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道:“我,我该回家去了。”
李安然道:“大哥不如在我家用饭吧,我让奶娘去把田姐姐也找回来。”
“不,不用……”裴三石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胡乱地摇手,说不出什么话来,干脆把自己带来的工具一拿,说了句“我走了”,拔腿就跑了。
李安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我长得很可怕么?
其实倒不是她长得可怕,裴三石是个最老实的人,若是跟男人在一起,倒也有说有笑,但一跟女人在一起,他就浑身不自在,平日就算是村子里认识很多年的妇人,对面碰见了,他也是点点头就走,从不敢多说一句话。李安然虽然长的不算典型的美人,但身上的气质却跟山村妇人完全不同。她在程家三年,养成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这在裴三石眼里,就是他这样的大老粗不该高攀的贵人,多站在一起片刻都是种冒犯。
吃过了午饭,田氏也没有回来,李安然倒也不着急。田氏虽然风风火火,但做事却很稳妥,既然说了去打听,自然会在打听清楚之后再来李家。
第二日上午,李安然一早起来,便对裴氏道:“奶娘你在家看着墨儿,我上山一趟。”
裴氏疑惑道:“娘子上山做什么?”
李安然笑笑:“去挖些’山货’。”
裴氏愈发疑惑:“这清山方圆才多大,又不是北方那些高山峻岭,哪里有山货可挖。娘子最近都有些奇怪,好多事都不跟老奴说啦。”
“奶娘你多心做什么,我上山去是为了找一些东西,否则我说的那门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李安然也不跟她多解释,安排了家里的事情,找了个竹篓背在背上,便出了门往清山的方向走去。裴氏虽然对她上山仍有疑问,但却也只能在家照料门户。
清山的山势并不陡峭,因为有温泉的缘故,灵州城里有很多勋贵都在山上盖了温泉别院,比如护国侯云家就有一座。
李安然要去的不是这些贵族的别院,而是偏僻的后山。
她要上山去寻找一些酿制香水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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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又见云臻
程家以香料生意起家,李安然自小跟随程老夫人,也学了一手的调香本领。若要调出上好的香膏香粉,并非只用一味香料便可以做到。虽然香水并非发源于乾朝,而是她从林鸢记忆中采用来的,但与调香一样,好的香水,同样需要多种香料混合制作。
只是她如今缺少资金,若要购买这样多的香料,负担未免太重。
也幸好有莲花灵泉这样的异宝在,她才能只凭借几朵梅花瓣,便制作出一瓶令见多识广的纪师师都叹为观止的雪里香。
正月初九兰花宴,是打响香水第一炮的关键,纪师师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帮她筹划,她自然也要酿制更好的香水。所以她打算上山,寻找一些奇花异草,用来做酿香水的主要原料。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是不同气候条件下,花草树木的生长期也会有所不同。外面虽然也已开春,但早晚还是春寒料峭,清山因为有温泉,山里却比外面还要暖和一些。
李安然在僻静的山路上走着,四处张望寻找合适的香花。
乾朝人爱梅,清山上的梅树好找,不多时,她便已经采摘一小筐腊梅的梅枝。继续寻找了一会儿之后,竟又在一处山泉边上,发现了一丛野生的金盏银台水仙,白色的小花簇拥着一抹浓黄,清香扑鼻。但仅仅如此,还不能令她满足。
梅兰竹菊并称花中四君子,梅已有雪里香,菊不在时节中,竹虽有清香却不隽永,不适合女子使用,最后剩下一个兰。清山之上便有兰花,李安然记得,以前还在程家的时候,程老夫人就曾得过一盆极品的兰花,是一个花农从清山之上偶然挖到的。
她想看看,今日是不是也能找到香气馥郁的兰花。
山中安静,只闻鸟语花香,微微湿润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
此时正好走到一处山坡之下,仿佛灵犀一动,她抬头望那坡上望去,惊喜地发现,竟然真的有一丛碧绿从山石后面露出来,叶片中间隐约藏着一抹浅黄丨色,似乎正是一株兰花。
这山坡并不算陡峭,反正四下也没人,李安然便干脆挽起裙摆系在腰间,露出了里面的中裤,然后攀着山坡间突出的草木石块,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去。
看着不算高的山坡,居然也爬了有两刻钟。
等到她上到坡顶,才发现原来坡后是一小片竹林,兰花喜阴,正合适生长在这里。方才她在山崖下,视线被石头阻隔,只看到一抹浅黄,如今站到崖上,才发现碧绿的叶丛中间簇拥生长着七八枝花梗,每一枝上都长着八九朵花,花朵为浅黄绿色,分窠半硬捧心,芳香浓郁,婀娜高雅。正是一株品相上乘的蕙兰。
李安然欣喜地将背篓解下来放在一边,从篓里取出一柄镰刀,准备将整株兰花连根挖起。
而正当她弯腰下去,准备拨开叶丛寻找根茎的时候,一角宝蓝色的衣摆从兰花旁边的大石头后一闪而过。
有人?!
李安然一惊,腰一挺就准备起身,一只手突然从她脑后伸过来,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同时飞快地将她拽入了石头后面。
“唔……”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背后靠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给钳制住,鼻间闻到的都是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
她心中惊慌至极,以为遇到了山匪强盗,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嘘,别出声……拜托拜托,千万别动。”
身后的男人压低着声音,语气中带着恳切。
也因为他语气温和,似乎不像坏人,李安然心中微微松了一些,想问对方为什么抓住他,可是嘴巴却被他捂住了。
男人感觉到她的动作,说道:“哦,你想说话啊。”
李安然便感觉到嘴上的手微微松开,但下一刻又猛地一紧,同时身体也被他往怀里一带,两人贴得更加紧密。
她顿时紧张起来,正待挣扎,耳边忽然听到沙沙的动静,像是很多人在草丛中飞快奔走。
“快快,我看到他往这边跑了!”
“这回非得抓住他不可!”
脚步声嘈杂,快速地往李安然和身后男人的方向移动过来。
是冲这个男人来的——李安然本能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脚步声来到大石头附近便停住了,那些人似乎在四处搜索。
“怎么不见了?”
“我明明看见他的,跑的跟兔子似的。”
几个人对话着,草丛被拨得簌簌作响。
这几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李安然蹙眉思索,是哪里听见过呢,好像就在不久前。
而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男人却不住地往后缩,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乌龟。李安然身体被他钳制着,他的胳膊力气很大,她一动也动不了,嘴巴也被捂得紧紧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过了一会儿,草丛变得安静起来,外头似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难道那些人已经走了?
就在李安然刚刚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一个声音几乎就在头顶上响起。
“赵大公子原来喜欢躲猫猫么!”
李安然和身后的男人同时惊讶地抬头,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蹲在大石头上面,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孟小童!
竟然是孟小童!
李安然瞪大眼睛,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声音耳熟,原来是孟小童,另外两个声音她也想起来了,正是刘高和李虎——护国侯云臻身边的“三剑客”。
而不同于李安然的惊喜,她身后的男人却是全身泄气地一垮,无比颓丧道:“真是倒霉,这都被你们找着了。”
他虽然说着话,却依旧没有松开了李安然。
孟小童从石头上跳下来,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看着石头后面的男人。
男人垂头丧气地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李安然,把她当挡箭牌一样地挡在身前,不过却不再捂着她的嘴了。
李安然侧过头,这才看清楚,这也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宝蓝色的长衫,面容算俊朗,只是作为男人来说,眉毛略细了一些,加上头发抹得比女孩子还要光亮,正好符合油头粉面这四个字。
而随着他们两人走出来,外面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
孟小童、刘高、李虎,李安然猜得一点也没错。
而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绣暗纹云锦的长衫,乌黑的头发都梳在头顶,用一顶金冠拢住,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两只眸子深邃得犹如黑水晶,薄薄的嘴唇只是微微抿着,便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正是护国侯云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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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莫名的挟持
对于在这里碰见李安然,云臻也有些意外,下意识便多看了两眼。
“李娘子怎么也在这里?”倒是孟小童先道出了疑惑,“莫非……李娘子也认识赵大公子?”
李安然这才知道挟持着自己的男人姓赵。
她说道:“我若是认识这位赵公子,还会被他这样挟持么。”
孟小童用食指挠了挠脸,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个傻问题,便转而问她身后的赵大公子:“赵大公子,你挟持这位娘子做什么,我们又不打算对你动手。”
赵承哼哼道:“你们不打算动手,那把我追的跟狗一样满山跑?哼!”
这时候,云臻才淡淡开口道:“赵承,我只要你说出赵焉的行踪。”
赵承摇头道:“不用费心了,云臻,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弟弟对不起你们云家和你妹妹,他是做了孽,可是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心知肚明,我弟弟不可能对你妹妹负责,赵家的男人不可能娶云家女子为妻。”
他前面说的话都还好,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云臻脸色便是一冷。
“你不必自作多情,就算你们赵家愿意,我云家也绝不会与你赵家结亲。”
赵承纳闷道:“你不是要我弟弟娶你妹妹?那你为什么打听他的行踪?”
云臻面无表情,一字一字道:“自然是为了要他的命!”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眼中杀机一闪。
赵承顿时打了个哆嗦,有点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他们两人的对话虽然没头没尾,但李安然还是听出了一个模糊的端倪。
此前她曾在云家别院养过病,听到过一些风声,也见到过云璐,知道她的事情。云璐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却未婚先孕,因男方无法负责,而至于心灰意冷,绝食自尽,云臻也正是接到了这个消息,才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从京都赶回灵州,这才在半路上救了李安然三人。
此时听云臻和赵承的对话,莫非害云璐怀孕的正是这位赵大公子的弟弟,云臻口中的赵焉?
可是这两家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起来跟仇人似的,还赵家绝不娶云家女为妻,云家也绝不与赵家结亲。
李安然不明白两家的恩怨,自然是一头雾水。
而赵承却是被云臻看起来杀气腾腾的话给吓了一跳。
云臻还是那副没表情的冰山脸,冷冷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么。”
赵承沉默了。
孟小童和刘高、李虎都抱着胳膊悠闲地站在旁边观望,脸上都带着一丝捉弄的笑意。
突然间,赵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着嗓音道:“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我弟弟的行踪了!我赵承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却绝不会出卖自己的亲人。你云臻有本事,就天涯海角去查,要能杀了我弟弟,就算你厉害!”
他这一跳一咋呼,手舞足蹈,偏偏却还抓着李安然不松手,把她也给扯得东倒西歪的。
李安然也看出来了,这位赵大公子看似轻浮,实则奸猾得很,云臻未必是真想杀赵焉,赵承也未必真有胆量跟云臻撕破脸,只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把她拉在这里旁听却是什么道理。
被赵承又扯了一下,差点摔倒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位赵大公子,云侯爷要杀你弟弟也好,你要为你弟弟讲义气也好,与我都没有干系,是不是请你先放开我再说。”
她这话音一落,旁边孟小童便先忍俊不禁嗤地笑了一声。
赵承很意外地看着她,脸上有点愣愣的,像是才发觉自己一直拽着人家。然后再转头看看云臻四人,都是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他。
李安然见他没反对,便自顾自地拨开他抓住她衣袖的手。
“不,不对!”
赵承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把重新抓住李安然,道:“你们是认识的!”
他想起刚才孟小童跟这个女人打过招呼,显然是旧识,顿时兴奋起来,不仅没有放开李安然,反而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拉到自己跟前,用另一只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冲云臻四人喝道:“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这个变故,把李安然弄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忽然间又成了这位赵大公子的人质了。
云臻也是皱起了眉头。
“赵承,你不要胡闹了。这女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承嘿嘿笑道:“别骗人了,你要不认识她,怎么还不上来抓我?你不是武功高强么,我躲到哪儿你就追到哪儿,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怎么现在倒不上来动手了?”
他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李安然自然也被他带着一路往后挪。
孟小童一脸纳闷道:“赵大公子,你这是弄的什么场面。我们侯爷只是要问你弟弟赵焉的下落,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这又是挟持又是威胁的,演的哪一出?”
“我演的哪一出?我呀……”赵承一面说,一面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身后的地形,眼看着已经退到山坡边上了,“我呀,就是不能告诉你们……”
他装作还在说话,却猛然间把李安然一推,纵身就朝山坡下跳去。
这一下变化可谓兔起鹘落,至少李安然是一点预料也没有,她只觉得肩膀和腰背上同时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便狠狠地朝前栽去,而眼角余光则看到赵承宝蓝色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往山坡下跃。
原来他刚才东拉西扯都是在为逃跑打掩护。这个山坡因为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以云臻四人的角度,看不到坡势如何,不过李安然却知道,这山坡并不陡峭,就算直接滚下去也最多弄点皮外伤,绝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她就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她这些想法,自然也只是脑海中一瞬间的反应。
而就在赵承已经跳出山坡顶,身体凌空的同时,呼地一声锐响,一根细长的鞭子破风而来,像长了眼睛一样冲赵承射去,鞭梢往回一卷,便如灵蛇卷住了赵承的腰,然后赵承的身体就像一个煮熟的大虾一样弓着被拉了回来。鞭子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把赵承扔回了地上。
赵承的纵身一跃,固然出人意料;而这神来一鞭,却更是妙到毫巅。
只是李安然却完全看不到这精彩一幕。
因为她被赵承推了一把之后,整个身体便向着前方坚硬的地面栽了过去。这要是摔实了,不伤筋动骨也要破相。
而此时,站得离她最近的就是云臻。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经历并不算愉快,不过出于贵族的风度和男人的担当,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摔在自己面前。
所以云臻还是出手了。
在李安然即将扑向地面之际,他一个箭步上前,单手一探便抓住了她的后脖领子。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咔吧”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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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侯爷好身手
如果说,是云臻的出手相救,让她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甚至于破相的危险,李安然觉得,自己是应该感激他的。
但当脚踝处咔吧一声,传来清晰的钻心的疼痛的时候,她觉得,这种感激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了。
而此时此刻,云臻的心情,绝不像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淡然。
从小习武的他,拥有一副很好的身手,即便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然而现在,因为一时的疏忽,只是救一个女人而已,竟然闹出了令对方脚踝脱臼的乌龙。
如果要用一个比方来形容,那么云侯爷此时的心情,就好比吃饭吃到一只苍蝇,后悔不该伸这一筷子。
于是山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