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王坤有些惊讶,没想到方宁如此轻松地便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后他问过方宁才知道,原来方宁对此早有准备,得到了顾酬勤秘书李皓的办公室电话,她那个电话自然是打给李皓的。尽管只是一件小事,但本着见微知著的道理,王坤对于方宁冷静处理此事的方式十分赞赏。提前有所准备,证明她思考问题很全面,尤其注重细节。遇事不慌乱,冷静对待,这更说明了她的沉稳。对于一个领导干部来说,这是很重要的素质。方宁通过了王坤的考察,但重要的是,顾酬勤会如何看她呢?
都说人生最难得的就是机遇,如今方宁的机遇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能够通过顾酬勤的考察,她的前途毫无疑问将迎来一个极大的转折,或许就将从此踏上坦途,但如果失败,恐怕自己也帮不了了她了。
想到这里,王坤竟有些紧张,像是等待自己的女儿上考场参加高考一样。同事多年,他很佩服方志国的为人,这也是他愿意帮助方宁的原因。不知为何,他对方宁有莫名的信心,觉得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孩子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但究竟结果如何,并不由他掌控,而是要看方宁自己的了。
他扭过头看了看灰色的省委大院一眼,缓慢地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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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考察
第一眼看到方宁,顾酬勤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利落的短发、得体的职业套装掩藏不住她的娇弱,对于她是否真的能够胜任滨州市的任务,顾酬勤心里也没有底。他向方宁示意道:“你先坐一会,我把这份文件看完。”说完埋下头去继续看文件。
方宁点点头,大方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环境。房间虽然不大,却显得十分雅致。房间里随处可见盆栽的绿色植物,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天道酬勤”,倒是和顾酬勤的名字十分契合。整个房间里透着一股书香气,不太像是一个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倒更像是个学者的书房。
过了片刻,顾酬勤摘下眼镜,在文件上提笔写了些字,叫李皓道:“李秘书长,把这份文件送给汪副省长阅示。”等李皓转身出了门,顾酬勤站起身来,对方宁笑道:“方局长,好久不见。”
方宁站起身来好奇地问道:“顾书记,咱们以前见过?”
顾酬勤哈哈一笑,道:“当然见过,我还抱过你呢。我在滨州当副市长的时候,你父亲在市交通局任职,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
省委书记和自己话家常,这让方宁颇有些受宠若惊。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终日劳碌,话很少,虽然是名义上的市局一把手,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人往家里走访过,以官场上的成败衡量,她一直以为父亲并不成功,没想到这趟到了省里,省委组织部长王坤和省委书记顾酬勤相继和她叙旧,这让她对父亲有了重新的认识。也勾起了她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顾酬勤的问话把方宁从思绪中拉出来,方宁黯然道:“不知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顾酬勤续道:“回到滨州替我问候他。你父亲是一个好干部,你要多像他学习,以你父亲为榜样。”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对滨州熟悉吗?”
方宁点头道:“熟悉,我在滨州生活了18年,参加工作之后才到云海的。”
“那能不能谈谈你对滨州的看法?”顾酬勤靠在单人沙发上,注视着方宁的神情。寒暄到此为止,是时候考验一下她的素质了。
方宁也很清楚,顾书记找自己来不会只是闲话家常,联系到此前王坤说要帮自己调动回滨州的事情,她知道眼下顾书记正是在考察自己。她定了定神仔细在脑海中打好腹稿,才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滨州在建国前一直是个农业城市,建国之后开始向轻工业城市转型,直至改革开放之后开通了港口,又在苍泉、文通两个县发现了矿山,能源运输开始成为市委市政府重点项目,并且由国务院批示同意,在滨州创办了港口企业。目前来看,滨州港成为市财政的主要来源,而轻工业企业虽然也有相应的经济开发区,但仍然处在初步阶段,所以尚没有什么发展。”
方宁的一席话让顾酬勤大为惊诧,他没有料到方宁对滨州的一切倒是了如指掌,听得津津有味。等到方宁说完,他饶有兴趣地说道:“那依你看来,滨州要想发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方宁深吸一口气道:“港口虽然是滨州市财政的最主要来源,但是市内的矿产资源主要还是集中在苍泉和文通两个县,资源是有限的,目前滨州港主要还是对外输出能源,对内能源的引进很少,这对港口的发展并不十分有利。轻工业在滨州的发展,虽然从目前来说还只是初步阶段,但是由于市内的投资环境没有太大优势,所以主要还是靠一些本土的小企业,市政府也缺乏相应的扶持政策,可以预见经济开发区的发展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此外最主要的是全市的农业人口近年来逐步减少,市政府应当出台相应的政策鼓励农业发展,毕竟农业不但是滨州的根本,也是中国的根本。”
顾酬勤点头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对滨州市的经济发展情况了解得这么深。是不是有人教过你?”
方宁摇头道:“没有。只是我一直关注着滨州的发展,所以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顾书记问起来,我就随口一答了。”
顾酬勤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随口一答。滨州市的情况很复杂,你作为局外人,有些观点不失水准,但毕竟还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到底滨州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所说的可不可行,留待你自己去考察。”
方宁很敏锐地听出了顾酬勤话中的意思,知道自己通过了顾书记的考察,正色道:“感谢顾书记的信任,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负您的厚望。”
顾酬勤摆手道:“老王说的对,东江的发展,要靠你们年轻一辈了。不过回滨州之后的具体工作安排,目前还不确定,需要省委常委会开会讨论。你先回云海安心本职工作,同时多关注一下滨州的情况,把你的理论知识更丰富起来,将来也好有的放矢。”说着他笑着站起身来,主动向方宁伸出了手。
下午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里的谈话,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般。直到走出省委大院,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她不禁发出一丝苦笑:曾经青春飞扬,她对于踏入官场毫无兴趣;曾经朝九晚五,她本着敬业负责的态度认真工作,原以为敬业工作,将来相夫教子,就是自己的人生道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委以重任,在官场中担任重要角色,婚变的痛苦和职场的升迁在她的命运中突然交错,就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婚变的痛苦也是一种解脱。在婚姻中被强压的事业心,在和顾书记谈话之后如复燃的死灰般重新灼起,使得她热血沸腾。她抬起头望向滨州的方向,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到父母的身边。滨州,我就要回来了!
人处在不同的地位,所思所想所感受的也不尽相同。一场谈话,在方宁看来,是给她的人生重新树立了方向,而在顾酬勤眼中,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交谈。他尚且没有时间去回味和思考方才谈话的内容,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顾酬勤原本平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放下电话,他就立刻对李皓道:“李秘书长,马上请组织部王部长到我办公室来。”
“你猜猜这次又是哪里出事了?”王坤刚走进顾酬勤办公室,顾酬勤就突然来了一句,这让王坤一时没反应过来。
“滨州苍泉县县委书记章永海,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赵松泉请辞。”顾酬勤叹了口气道,“滨州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啊!”
王坤摩挲着下巴道:“章永海这么突然提出辞职,背后一定有原因。”
“他是苍泉本地人,以前钱建忠调到苍泉当县长的时候,他给钱建忠当过两年秘书,可以说是他的嫡系。如今钱建忠出了事,他心有戚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顾酬勤一面说,一面递过一张纸道,“你看看这个。”
王坤接过来一看,是一篇从网站上打印下的帖子。帖子揭露了滨州市苍泉县当地政府违规操作房地产交易,挪用省里拨付的拆迁房建设款项,造成拆迁房建设严重滞后,导致几千群众无房居住,在当地造成了恶劣影响,不少群众纷纷跑到市政府上访,要求上级政府予以解决。
看完帖子,王坤顿时明白了顾酬勤的意思。搞政治的人,最重要的一门学问就是站队,就如同炒股票时选择持有哪家股票一样。这其实也是一种赌博。你跟随的领导是个绩优股的时候,自己自然跟着一路飘红,但一旦领导出了事,自己的前途也就随之终结了。钱建忠当年是滨州的红人,作为他的秘书,章永海也自然跟着沾光,但如今钱建忠一死,他没了靠山,苍泉的很多事务得不到上级的支持,县里又出了群访事件,他一方面心灰意冷,另一方面想要明哲保身,这种态度在官场上也不鲜见。因此对于顾酬勤的判断,王坤也很赞同。但显然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而在于章永海的突然抽身,会给滨州带来他们所不希望看到的负面影响。滨州就像是一个金字塔,钱建忠曾经是这个金字塔的最高层,现在他的倒塌已经带动了作为其下层的章永海抽离,如果这件事在滨州官场宣扬开,带来连锁反应的话,这个滨州官场无疑会引起一场大地震。从安定团结稳定的角度,这是顾酬勤和王坤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王坤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顾酬勤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目前在滨州市委的领导班子人选上,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这是名单。”王坤把在手里攥了半天的名单递过去——他本以为顾酬勤是急切想要敲定滨州市委书记的人选,现在才知道,是形势逼得顾酬勤不得不急切。
“我的看法是,平昌市委副书记刘强,年富力强,工作负责踏实,而且有多年在市委工作的经验,目前来看,他是最适合的人选。”顾酬勤一边看名单,王坤一边说道。
顾酬勤没有多说什么,道:“那就这样吧,把刘强同志列为备选,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另外,关于方宁,我有新的安排。”
王坤欣喜道:“老顾,你的意思是…?”
顾酬勤含笑点头,道:“让方宁去苍泉,一来是对她掌控全局能力的考察,二来也是为了她日后调入滨州市任职树立威信。当然,能不能调入滨州,要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了。”他顿了顿,又续道:“老王,我想让你亲自到滨州跑一趟。一来给新市委书记树立威信,二来也做做赵松泉的思想工作,避免他有什么想法,影响班子团结。”
王坤点头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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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事故
赵松泉这几天很忙。龙腾提供
从省里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处理案子的问题。他反复回味着顾酬勤的话,越回味就越是兴奋——他从顾酬勤的话里很明显地读到了让他升任市委书记的意思。赵松泉想要再加一把劲,把机会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于是这几日他一直关注着案子的调查和进展情况,安抚钱建忠的家属,跟踪李同调查案的进度,监督媒体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正因为如此,当省里下发的文件放在赵松泉案头时,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尽管他刻意压制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但他的失落、愤怒和不甘还是透过他铁青的脸色落入到秘书郑文君的眼里。
“赵市长,您…没事吧。”郑文君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赵松泉强自镇定,居然还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作为领导,他必须要保持自己的风度。“下午我有别的事,你把日程安排一下,让下午汇报工作的都明天上午来。”
“可是,刚刚接到了省里的电话,明天上午省委王部长会到市政府来视察,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开会。”郑文君怯怯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松泉的脸色。
好在赵松泉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点点头,道:“嗯,那就改到明天下午。”
“知道了。”郑文君点点头,捧着文件夹出了办公室。
郑文君前脚刚走,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赵松泉桌上的办公电话很少人知道,能够打进这个电话的,必然都是和他十分熟悉的人。因此赵松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赵市长,我是陈康啊!最近很少见到您,所以打电话问候一下。正好刚才碰到了冼部长,我们商量着晚上在我这小聚一下,还请赵市长赏脸。”
陈康是滨州的名人,军人出身,退伍后被分到了市水利局,改革开放之际去南方考察了一圈,回来后毅然辞职从商搞小商品批发,从此发家致富。陈康很有头脑,为人又大方,这么多年即便是离了职,依旧和政府里的旧同事们打得火热,借着广阔的人脉,生意也越做越大。最近几年开始投资房地产和娱乐业,在滨州开了一家维尔康娱乐中心,赵松泉、冼柘林等人是那里的常客。
此时赵松泉正是一肚子苦水没有地方倒,接到陈康的电话,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好吧,我晚上过去。”
放下电话,陈康的笑脸立刻收了起来。他看了眼站在办公桌前的手下,问道:“什么情况?”其中一个手下忙道:“海哥中午陪一个客户,喝了两杯,结果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被交警扣了。”
陈康骂道:“这么点小事就要打电话找我?让人打电话给徐队,把人捞出来。”
手下慌忙摇头道:“打过了,徐队的意思是,海哥不光醉酒驾驶,而且还打了别人一耳光,在场很多老百姓都看见了,所以……”
陈康听完,面色铁青,掏出了电话。
“喂,徐队吗?我陈康。是这样,我一个兄弟出了交通事故撞了别人的车,人在你们队里扣着呢。你看能不能先把人放出来,对方要求赔多少我赔就是了。”
陈康的话还没说完,徐队就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弟,不是老哥我不帮你。主要你这个手下惹的事有点大,当时好多群众看着呢……先这样,我有事不跟你说了,你还是到我这儿来一趟吧,跟人赔个礼道个歉,再慢慢商量吧。就这样啊,我先挂了。”
放下电话,陈康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个不停,边骂边向停车场走去。
市交警一大队办公楼,对陈康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在商场混迹以来,喝酒就成了陈康的必修课,他还因此有了个毛病,不喝酒的时候不开车,喝了酒之后一兴奋反倒是喜欢飙车寻求刺激。虽然仗着当年在部队里练就的车技,一直没出过大事故,被交警拦下却是家常便饭。碍于熟人的面子,通常交警会将陈康带到队里让他休息,或是直接帮他开车回家,事后再给他开个超速或者违章停车的罚单。一来二去,交警大队就成了陈康常来常往的地方。
此刻进了办公楼,陈康便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他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走进了徐杰的办公室。徐杰看见陈康过来,笑着站起身来道:“陈老板,不好意思,要你亲自跑一趟。”陈康肚里暗骂,嘴上却客气道:“哪里,这段时间业务繁忙,也没时间来看徐队你。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拜访一下。”说着对身后的手下使个眼色,手下连忙从包里掏出一条中华香烟递给陈康。陈康将香烟放在徐杰的桌子上,道:“一点小意思,徐队你收下。我兄弟的事,麻烦尽快处理一下,赵市长和冼部长他们晚上都要到我那作客,我还得赶紧赶回去准备。”
陈康软硬兼施,原以为徐杰会就此妥协,谁知道徐杰并没有接他放在桌上的香烟,只是讪讪地一笑:“不好意思,陈老板,你现在还不能把人带走。”
陈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徐杰心里发毛。作为滨州人,他很清楚陈康在本地有多大的势力。他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放,主要是你那个手下事惹得也太大了。闹市区主干道都是有摄像头的,他不但从直行道强行左转,而且不打方向灯,撞车之后还打了对方一个耳光,对方不依不饶,监控又是证据确凿,我也没有办法啊。”
陈康不耐烦地摆手道:“那到底怎样我才能把人带走?”
“除非你和对方达成调解。只要对方不追究,剩下的事情我来摆平。”
“人在哪?”
“在二楼做笔录呢。”
二楼的调查室里,两个交警正坐在那里向汪海询问情况。汪海坐在长凳上,对面则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年纪稍大,大约有50多岁年纪,神色从容,身边的女人大概30岁上下,相貌清秀,一身职业套装,再旁边的男人40多岁,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戴着副眼镜,有些微胖。
这三人正是王坤、方宁和刘强。本来王坤是打算明天让司机开车带着三人一块到滨州市政府,再组织市委开会正式宣布刘强的任命,但今天三人一碰头,方宁表示想先回来看看,正好王坤也想顺路过来看看老朋友,于是三人坐着王坤的车就一同到了滨州。刚进郊区没走多远,就被一辆车强行超车。跟着那辆车突然左转,司机刹车不及撞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车辆就下来一个满眼血丝的年轻人冲到了副驾驶室,打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强一个耳光。方宁立刻报警,于是双方就被带到了交警队。
因为还没有正式在市委通报任命,所以三人没有表明身份。到了交警队之后,只见那个醉酒的年轻人不停地打电话,还叫嚣要找王坤三人的麻烦。事出突然,现场有很多人围观,路口的监控也清晰地拍下了全过程,徐杰知道事情闹大了,只好叫陈康过来和对方私下解决此事。
陈康走进调查室,从口袋里掏出烟,给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递了一根,笑道:“老李,今天怎么还亲自坐镇做笔录啊?”老李笑着接过烟道:“我不比你陈老板潇洒,可以挑着花样赚钱。我们赚的都是苦力钱啊!”
陈康看向另一个年轻警官,道:“这位警官有些面生啊,刚调来的吗?”
老李道:“是咱们事故中队的副中队长,胡耀阳。刚从县里调上来的。”
陈康连忙递上烟。胡耀阳推开他的手道:“谢谢,我不会抽烟。”接着道:“陈老板是吗?请坐。关于汪海醉酒驾驶交通肇事案,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他,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陈康笑道:“一定一定。”说着转向王坤三人道:“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的下属不对,回去之后我一定狠狠批评他。这件事给三位造成的一切损失,我愿意做出赔偿。”
王坤等人还没有说话,胡耀阳就道:“醉酒驾驶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不是你和当事人调解就可以了事。你自己也看到了,汪海的测试血液酒精含量严重超标,属于严重的醉酒驾驶,我们要约束他到酒醒,然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陈康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没和对方和谈,先蹦出来一个楞头青搅乱了自己的计划。他对着老李使了个眼色,老李会意,对胡耀阳附耳说了几句。胡耀阳看了陈康一眼,正色道:“不行,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触犯了法律,都必须要受到制裁。这里有三位证人在,汪海的事故责任是逃脱不掉了。你还是想办法给他请律师吧。”说着招呼王坤等人道:“三位请看看笔录,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在上面签个字。”王坤笑着看了他几眼,在笔录上签了字。跟着方宁和刘强两人也在上面签了字。
陈康眼尖,看到三人在上面签的名,大惊失色道:“刘强,难道您就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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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正式上任
刘强没有做声,有王坤这位省委的领导在,遇事还轮不到他发话。龙腾提供
王坤含笑指着刘强道:“他是市委书记怎样,不是市委书记又怎样?”
陈康毕竟在官场上打滚过,知道这回事情是闹大了。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十有八九就是即将上任的市委书记,而和自己说话的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就凭他能代表三人发言就可以判断出来,他的官肯定比刘强还要大。这回汪海这个王八蛋算是摊上大事了。自己的手下醉酒和市委书记的车相撞,还动手打了市委书记,自己自然也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他不禁汗水涔涔而下。
不过他到底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很快就镇定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弥补。这样一想,他摆出一副诚恳的态度道:“我的下属醉酒驾驶,还动手打人,的确是他的不对。不管各位是不是市委的领导,我都诚恳地代表他向各位道歉。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想先陪各位去医院验下伤,赔偿各位的损失,以表达我的歉意。”
王坤对汪海虽有不满,但对陈康的态度还是很满意,没有刁难他,回应道:“陈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麻烦了。”说着转身对胡耀阳道:“胡队长,之后的事就拜托你处理了。”说着就领头向外走去。
陈康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去,急忙拿过笔录,认真记下三人的名字,对老李道:“老李,我兄弟就麻烦你照应一下,我有事先走了。”跟着匆忙走出大楼,就看见王坤三人开着车出了大门。
一直跟在陈康身边的手下问道:“老板,要不要跟着他们?”
陈康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到手下这一问,骂道:“跟个屁!万一让他们发现了,反而添了乱子。咱们先回去跟赵市长核实一下,被打的那个人是不是市委书记。”
“那海哥怎么办?”
“他妈的活该!喝他妈的猫尿去吧,老子差点都被他害死了。让交警队去处理吧,老子没那个本事管了。”陈康说着,愤愤地上了车。
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声,要下雨了。
方家大院里,方志国正招呼自己的妻子张罗着晚饭:“老婆子,把肉丝切细点……哎呀,你看着点火,排骨都快烧糊了……”
张梅芳喜滋滋地听着方志国唠叨,一边回应道:“哎呀,我知道,你去收拾餐桌去吧,我烧了这么多年饭了,还用得着你教?”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方志国的脸色,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逗他道:“老头子,你不是说这个家不欢迎宁丫头吗?怎么丫头回来了,你又忙前忙后的?”
方志国闻言,原本带有喜色的脸又板了起来:“胡说,我这是为了迎接老同事。谁说是为了宁丫头了?对了,今年过年时候安丫头带回来的酒放哪了?”
张梅芳努了努嘴道:“喏,不是在橱柜上放着呢吗?”趁着他拿酒的时候,张梅芳不放心地叮嘱道:“老头子,这回宁丫头回来,你可别再冲她发火了。咱们那个姑爷再不好,也是宁丫头自己选的,都过了这么久了,至于跟自己家丫头置那么大气吗?”
方志国还没回话,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笑声,跟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爸,妈,我回来了!”
张梅芳急忙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就跑了出去。只见院子里一个清瘦的身影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宁丫头,你可回来了。”
一旁的王坤笑道:“嫂子,不光宁丫头回来了,我也来了!”张梅芳抹着泪点头道:“好好,老王,快到屋子里坐。”她正招呼着,方志国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老同事见面,不免又是一阵寒暄。只是这寒暄里,夹杂了许多对岁月流逝的唏嘘和感叹。
等到众人都到屋子里坐定,方宁上前叫了方志国一声:“爸。”方志国“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王坤见状,笑着说道:“老方,我这次来,不光是来看你们,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他顿了顿续道:“老方,宁丫头前几天到了省里,见到了顾书记。顾书记对宁丫头很欣赏,打算将她调回到滨州。”张梅芳闻言,惊喜道:“真的?丫头,你怎么在电话里也不告诉妈?”方宁笑着道:“我是打算给你们个惊喜。”说着她瞄了父亲一眼,见方志国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十分高兴,又隐隐有些失落。
王坤简要地将滨州官场上的事和方志国说了一遍,接着介绍刘强给他认识,道:“这是刘强刘书记,马上要调到滨州任市委书记,也是顾书记钦点的人选。我今天带他来,一来是带他看望一下滨州的老干部,二来也希望老方你能协助刘书记把滨州治理好。”方志国摆手道:“我岁数大了,官场上的事情管不动了。老了,也该退居二线了。”王坤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脾气,难怪别人都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方志国哈哈大笑道:“不说这许多了,上桌吧。难得老同事大驾光临,咱们边吃边聊。”
几人围着餐桌坐定,方志国一面给王坤倒酒,一面不自觉地瞄了方宁一眼。和宁丫头有快两年没见了吧,她清瘦了,脸色显得苍白而缺少血色,看得他心里隐隐生疼,握着酒瓶的手微微一抖,洒了不少在桌面上。他装作不在意地笑笑,对王坤道:“宁丫头这次调回来,是要调到哪个部门?”王坤笑道:“苍泉。”方志国一愣,有些疑惑地重复道:“苍泉?”王坤点点头,把省里安排方宁调任苍泉县委书记的事情告诉了方志国。
方志国一仰脖子,将一盅酒全倒进嘴里,没有说话。王坤却没有喝,收起笑脸,显得有几分严肃地说道:“老方,你如果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方志国摇摇头:“这是组织上的任命,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苍泉那个地方形势有点复杂,我担心她不能胜任。”
王坤笑道:“你也不要小看宁丫头。她对于滨州的事务很熟悉,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顾书记对她看问题的眼光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很欣赏。我和顾书记都很有信心,方宁会在苍泉做出一番事业。再说,刘强同志在市级政府工作多年,工作能力和经验都很丰富。有他帮衬着,方宁尽可以放手大胆地做。”他对着方志国侃侃而谈,含笑的眼光却时不时扫向方宁。
方宁读懂了王坤眼神中的含义,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坤从交通队出来,就主动提出要到自己家来拜访。表面是为了见老同事,实际上则是希望借着和父亲的会面一来为刘强在滨州立足建立人脉,二来也是借此来提点自己,打消自己的顾虑,安心踏实地投入到地方的工作当中。王坤的话给了她很多力量,让她觉得有一股热血在内心燃烧。
晚饭接下来的时间里,方宁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直到躺到家中那柔软的床上,她还没能从这种亢奋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对前途充满未知的兴奋,对人生拥有满满的信心。因为婚姻失败而带来的深重挫折感和烦闷感,就此烟消云散。看来回来的决定是对的。过去的一切,就让它留在云海吧,滨州才是自己的未来。她深深地吐了口气,似乎想要将过去压抑的苦闷全部从胸腔中排遣出来。从小到大,她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好女儿,15岁就考入大学,22岁就成为国家公务员,人生可谓一帆风顺,处处得意。情场失意,是她32年人生当中遇到的最大挫折,让她久久无法释怀。她需要一种新的人生体验来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需要专注一件事情来寻回自己在情场中丢失的骄傲。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依旧如念书时那般出色。
窗外月色如水,清凉地洒在她的身上。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心想:明天一定很晴朗。
今天的天气很阴沉。赵松泉坐在办公室里,抬头看着明媚的天色。很多时候天色如何并不来自于自然,而来自于人心。细微的阳光穿透厚厚的玻璃洒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能照亮他内心的阴霾。
现在是早上8点,距离开会的时间还有1个小时。他很早没有提前如此长时间来准备会议了。人在官场,和江湖一样,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身在官场的人有一种独特的敏锐,能够从细微之处嗅到不一样的意味。刘强的上任,表面上来看和赵松泉并没有太多利害的冲突,然而作为原本接任市委书记的热门人选,赵松泉的意外落选,在官场人看来就很值得玩味。要么是省委对于赵松泉的能力尚有存疑,认为他不适合担此重任,要么是领导对他执政一方的表现不满意,认为刘强是比他更适合的人选。无论是哪一种,对于赵松泉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在官场当中,领导和上级的不信任,就是变相的死刑,意味着官员政治生涯的终结。每每想到这里,赵松泉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懑和悲伤。他自认自己在滨州为政这几年殚精竭虑,虽然和市委书记钱建忠屡有分歧,但市委班子表面上还是很团结,旧城改造和经济开发区项目的相继上马,也标志着滨州的经济和市容面貌将有新的腾飞。他赵松泉有什么理由输给一个空降的市委书记?
赵松泉点燃一支烟,借以平复自己的心情。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表面上,他还要做出高姿态,作为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