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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成员欢迎新书记的到来。同时作为滨州执政一把手,他还要认真做好功课,以备省委领导询问。因此抽完烟,他又拿起桌子上上半年的滨州市政府工作报告看了起来。

    上午9点,省委组织部部长王坤准时出现在了市政府会议室。没有过多的寒暄和客套,王坤以极为简洁的语言宣布了省委常委会通过的人事任命:平昌市委副书记刘强调任滨州市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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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下马威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着前行,带起一阵灰尘。龙腾提供〖〗

    方宁皱着眉看着车窗外的道路,一手握着车门扶手,记就下达了一道指示:让冼柘林就苍泉县新任县委书记的人选在常委会上做出提案。毫无悬念地,方宁就任苍泉县县委书记的提案在市委常委会上全票通过,她也因此成为东江省自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县委书记。

    作为闯荡官场的老江湖,冼柘林很明白其中的关节。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以寻常的领导和下属关系来对待方宁。方宁和刘强一同被省委组织部部长送到市里,足以说明省委对这两个人的看重。而这当中,任用刘强,更多的是对他多年在平昌市辛苦工作的一种奖励,比刘强更年轻、更富有潜力的方宁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对象。尤其是在对方宁进行了一番摸底之后,冼柘林更加觉得这个小女人前途不可限量。因此他主动提出由自己亲自将方宁送到县里,以表示市委的重视。久历官场的人都知道,官员之间的相互关系,是在一点一点的相互帮衬中建立起来的,冼柘林的如意算盘也是如此。他希望借着方宁这只雏鸟还未展翅高飞之时推她一把,这样将来自己就有了和她拉近关系的资本。只是眼下自己还没有摸清对方的脾性,这个新任的县委书记又是个女同志,所以他没有刻意去和方宁套近乎,一路上,他都专心于自己的心思,没有去打扰方宁。

    汽车在颠簸了一路之后,终于驶入了县城。司机熟练地在城区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左转右旋,眼见县政府已在眼前,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急刹车的惯性作用让冼柘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差点撞上前座。

    司机一脸歉然地回头道:“冼部长,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拉起了警戒带,被封住路了。”冼柘林向前探头一看,果然见道路上有一群交警用隔离桩和警戒带堵住了去路。他皱着眉头对司机道:“老戴,下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司机连声答应,飞快地跑下车跑到交警面前说了几句,只见一个交警跟着他走到车后座旁边,对着冼柘林和方宁敬了个礼。<來書書說全文字,更新快,无弹窗!>

    “出了什么问题?”冼柘林微微点点头,问道。

    “报告领导,县政府那里出了些状况,我们接到上级指示,在周边设置路障,确保政府正常工作秩序。”交警回答道。

    “出了什么状况,说清楚些。”听到交警有些含糊其辞,冼柘林的口气也严肃了不少。

    交警见冼柘林有些动怒,只好如实回答道:“县里发生了群体性上访事件,上访群众已经围住了政府大楼。”

    新书记上任就遇到了这种事,冼柘林不由得火冒三丈:“秦允生是干什么吃的?”说完立刻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交警只认得这辆车是市委的车牌,但究竟上面坐的是什么领导并不清楚,听到冼柘林直呼秦县长的名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眼前这两个领导来头不小。只是县政府遭到围攻,自己又不能做主给车辆放行,只好默默地在车边站着。

    “喂,我是冼柘林,送方书记来上任。你们到底是怎么安排工作的?昨天市委已经发了通知给你们,怎么还会出现这种状况?别找那么多理由,总之你尽快把事情安排好......”冼柘林发完火,不等秦允生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转过头来,冼柘林又对方宁笑道:“方书记,你看这?”

    方宁微微一笑道:“冼部长,您消消气,这种事情谁也不想,没必要发那么大火。”说完她对交警道:“同志,这里离县政府还有多远?”

    交警忙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前面过了桥左转500米就到了。”

    方宁点头道:“谢谢,你也辛苦了,去忙你的吧。”

    交警见这个漂亮女人彬彬有礼的样子,顿生好感,又敬了个礼,转过身回到岗位,忍不住又朝方宁看了一眼。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市里会派来这么年轻的女书记?

    汽车里,方宁笑着对冼部长道:“冼部长,既然县政府就在前面,我想去看看,也算是体察一下民情。〖〗”

    冼柘林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没反应过记,既然县里接待的同志都安排好了,咱们还是先到招待所休息吧。”方宁不好反驳,只好点头。汽车掉头跟着张明向招待所驶去。

    县委招待所距离县政府并不是很远,外面是暗红色的砖墙配上黑色的铁栅栏,看上去很大气亮眼。院子分为前后两进,各有一栋二层小楼,也是红色砖墙、黑色的屋脊微微伸出上翘,既有现代的色调感,又糅合了古代屋脊的特点,看得方宁眼前一亮。小楼的周围隔出了数个长方形的花坛,花坛四周用丨乳丨白色的围栏围住,远远望去,红楼、黑瓦、绿树、白篱,色调丰富,看得人十分舒心。前进和后进中间用仿古式的带有瓦片的灰墙隔开,墙壁中间又仿造古代园林掏出了一个拱门,拱门到后院之间还造了一个小水池,上面做了短短的一截木桥。整个招待所格局十分雅致,颇有设计感,显然是经过精心打造。如此幽雅的环境很对方宁的脾胃——哪个女生不喜欢雅致的居住环境呢?

    车子在招待所内停下,冼柘林坐了半天车有些累,张明于是安排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带他去休息。方宁的兴致很高,提出要四处转转看看,张明自然随后陪同。

    方宁在前院转了转,见整个院子里处处透着雅致精细,随口问张明道:“修这个招待所花了不少钱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方宁这样一问,张明立刻解释道:“这个招待所是两年前县里招商引资的时候建的。企业是章书记亲自引进的,双方签约之后,刚好省里的领导下记。自己的一言一行,在权力的光芒下投射在别人眼里,都会平添出更多让人琢磨的意味。方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太深究,边往后院走边换个话题道:“今天群众集体上访的事件,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之前章书记承诺给一些群众拆迁补偿款,结果钱还没有到位。现在章书记离职了,这些人就都不干了,跑到政府来闹,要求政府兑现。可是这些人也拿不出书面证据证明的确有这件事,所以事情就僵在那里,现在县信访局的同志正在和老百姓们交涉。”

    方宁“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张明原本准备好了一套解释以备方宁询问,没想到方宁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就戛然而止,这让张明颇感觉有些意外。不过他只是政府办的小官员,对于政府的决策本就没有太多发言权,方宁不再询问,倒也让他松了口气。两人一路走着,不再交谈,张明也就乐得清闲,当先领路,将方宁带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里。

    房间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显然是精心准备过。更贴心的是,桌子上放置了众多的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连女生的镜子、梳妆台、梳子等小物件也全部配备好,整齐地放在台子上。方宁一眼看去,感觉十分满意,回过头记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的话,随时找招待所里的小王。您先休息一会,稍后秦县长他们会到招待所来跟您汇报工作,我就不打扰您了。”见方宁点头同意,他便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张明走到招待所大门外,见四下无人,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厚重的男声:“喂,阿明吗?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明低声“嗯”了一声,道:“已经把新来的方书记接到招待所了,她现在正在里面休息。”

    “她有没有问到上午的群访事件?”

    “有,不过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我照您说的跟她说了一遍,她就没有再问。”

    “嗯,这很正常。她毕竟是刚来,很多事情还没有开始入手。老秦他们还没有过去?”

    “没有,秦县长他们还在政府,要到午饭的时候再过来。”

    “好,你继续关注着,有什么情况再给我电话。”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章永海笑眯眯地抓起一张麻将牌,跟着把牌一推,大笑道:“胡了,清一色。”

    坐在章永海对面的章文清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三叔,今天手气不错啊,都快把我们吸干了。”

    章永海笑道:“你这话说的,三叔老了,也只能窝在家里打打麻将了。你不一样,还有大好的前途呢!”

    章文清一边码牌,一边道:“三叔你说笑了。就凭你老人家导演这起群访事件的手段,苍泉县委书记的位置,还得是您来做。”

    章永海摆摆手道:“这话在家说说可以,在外头就别再提了。”他说着靠在椅背上,叹道:“唉,我也不想走这一步。可是你要让我就这么把权力交出去了,我这心里头总感觉不对付。这也是称称姓方的这个女人有几斤几两,苍泉这个地方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哟……”章永海拉了个长音,话语中显得意味深长。

    坐在章永海左手边的是他的女婿汪斌。他接过章永海的话头,不无担心地说道:“爸,听说上回的群访事件,那个叫王俊的小子不依不饶,已经捅到了市信访局,在这个风头上再搞这么一出,会不会引火烧身?”

    章永海冷冷一笑,道:“这个你放心。县政府门口的高清摄像头不是白装的,是信访群众事先攻击政府挑起事端,监控录像上显示得清清楚楚,他王俊闹到哪儿都没有用。反而,我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情,把群访的矛盾转嫁到这个姓方的女人头上,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我章永海在苍泉混了一辈子,不是白混的。”(,请大家保存收藏!)

    第十章 履新

    就在此时,苍泉县委招待所食堂里一片欢腾。龙腾提供〖〗中午将近12点,苍泉县县长秦允生、县委组织部部长李耀华、县委副书记蔡德林、县人大主席张四德和县政协主席侯政才全部来到县委招待所,为新来的方书记准备欢迎宴。

    酒宴上,秦允生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记汇报就好。市里对苍泉很重视,方书记是市委刘书记亲自选定到苍泉记处理吧。”

    冼柘林这番话不轻不重,多少带着些训话的意味,弄得秦允生等人站在那里好不尴尬。方宁见冼部长把话引到了自己身上,便大方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师长,论年龄、论工作经验都比我强,今后我还要向各位多多学习,我敬各位师长一杯。”说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方宁这番表现,算是给秦允生等人一个台阶下,几人连忙感激地饮尽酒盏里的酒,纷纷坐了下记到市里任职了。”说完笑着喝完了一盏酒。

    有了方宁在酒桌上的活跃,这场原本气氛有点尴尬的欢迎宴总算是圆满收场。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众人便来到县政府会议室,由冼柘林正式宣布了市委的任命,方宁由此正式成为苍泉县的县委书记。〖〗

    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看着下面一帮比自己年龄大得多的人做出一副恭听教诲的样子准备听自己发言,方宁不由得在内心感叹权力的威力。世人本没有阶层、高低之分,却无形间因为财富、地位的差异而分化成不同的阶层,并且随着财富和权力的变化而产生奇妙的变化。就比如她,从市局到县里,方宁还是方宁,只因为她手中掌握的权力发生了变化,别人对她的态度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方宁很清楚,这是对她的第一重考验。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突然而来的财富和名利保持本真,若对此没有清醒的认识,她就很难期冀能够在苍泉做出成绩。

    方宁定了定神,从无边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开始做发言。这类的发言其实大多数很空洞,无非是对县委班子之前的工作做简单肯定,然后汇报一下本县的现状,最后展望今后的工作。发言稿是之前就由政府秘书科准备好的,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纸。方宁简单浏览了一下,文笔虽然很流畅,但内容不够充实,也缺乏实际意义。她顺手将稿子放到一边,扫视了一下主席台下的人群,开口道:“首先我很感谢市委领导和组织部对我的信任,让我担任这样一个要职。就政府工作来说,我还很年轻,缺乏基层工作经验,所以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家多给我些帮助。苍泉是滨州的大县,全县7个镇47万人口,94万双眼睛都盯着政府。所以治理这样一个大县不容易,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问题。我受命而来,就是来解决这些问题。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同心同德,帮助我共同解决这些问题。谢谢大家。”

    方宁的话音落下很久,意外地会场里没有同步想起掌声。显然没有人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书记会在首次会议上脱稿发言,且所言如此振聋发聩。不少人开始琢磨她话里的含义,暗自在想:这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还是这个女书记当真要在苍泉锐意改革了?直到冼柘林带头鼓起掌,众人才反应过/

    散会之后,冼柘林坐上车,向方宁道别。小车缓缓地驶出县政府,冼柘林不自觉地从车窗里回头看了方宁一眼,摇头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锐气太盛喽!”说完看了司机一眼,道:“老戴,先不回政府了,去维尔康。”老戴应了一声,加快了油门。

    县政府大楼里,政府办主任张明领着方宁到了四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清扫地十分干净,雪白的墙壁、透着亮光的地板、崭新的沙发和办公桌,一切都透着一种新人新气象的意味。窗台上还放着几盆绿色植物,既点缀了环境,又予以一种生命的朝气,让方宁很是满意。她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对张明这个人的细心留下了印象。等到方宁坐定,张明又汇报道:“方书记,我汇报一下工作,刚才秘书科那边已经跟我招呼了一声,您的秘书已经安排到位了。考虑到您日常工作的方便,为您安排了一名女秘书,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其他指示?”方宁摇摇头,表示没有。张明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轻轻敲门。得到方宁同意后,推门进科工作。”方宁对这个落落大方的女生颇有眼缘,微笑道:“坐吧。你是新手,我也是新手,我们共同学习吧。”

    说完这话,她突然觉得酒意上涌,头脑一阵发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赵倩见此情形,忙道:“方书记,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方宁摆摆手,抚着胸口坐了一会,睁开眼见赵倩仍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好笑,问道:“对了,关于最近两天的工作安排,有没有整理出来?”

    赵倩站起身来,怯怯地道:“还没有……”

    看着她有些窘迫的样子,方宁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青涩的学生时代。秘书和领导就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彼此之间也需要磨合。初次见面,方宁不希望显得过于严苛,因此并未就此责怪赵倩。她对赵倩道:“你回去马上联系去各镇调研的事情,安排好时间表。还有,请县信访局的负责同志到我办公室来。”

    方宁的话刚说完,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家里的号码。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冲着赵倩点头示意她先离开。没想到赵倩没有会意,仍然傻愣愣地坐在那里。方宁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出声道:“赵倩,你先出去吧,把我刚好叫你办的事情安排好。”

    见赵倩走出了房间,方宁接起了电话:“喂,妈。”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方宁隐隐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电话是父亲打的?

    想到电话可能是父亲打的,方宁的心情有些涌动。这趟回家,虽然表面上父亲依旧对她板着脸,整个一晚上也没对她说话,但她可以敏锐地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她曾经坚定地相信自己选择的爱情,但事实证明父亲的人生历练不是她能够比拟的。他的眼光没错,自己一心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前夫熊凯并不值得信赖。因为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父亲和她冷战了四年,甚至连她的婚礼也没有参加。她并不埋怨父亲,她知道父亲的愤怒乃是源自于对她的关心和疼爱。这四年来,她努力地想和父亲修好,却最终在一年多以前的春节前夕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赌气再未回家。如今她觉得歉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父女之间的这层隔膜虽然很薄,却始终没有被揭开。现在父亲主动打来电话,她怎能不开心激动呢?

    “宁丫头,妈。你到县里了吧,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你爸担心,死脑筋拿起电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到母亲的话,方宁的眼眶有些湿润。自从离婚之后,她感觉自己变得脆弱了许多。母亲温暖的话语刚好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感觉回家真好。她轻咳一声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回答道:“嗯,我到了,妈,你跟爸放心吧,我挺好的,住的环境也挺好,县里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方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一阵轻微的响动,父亲厚实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里传来:“苍泉那边形势复杂,你要多注意。遇到事情搞不定不要硬扛,你是外来的书记,有些事情还要听听当地的老干部意见。有事找民政局的老管管政东,他跟我是多年的老交情,靠得住。”

    听着父亲的话,一股暖流在方宁心中流淌。父女之间的隔阂随着这通电话而烟消云散。方宁迅速调整激动的心情,轻声道:“知道了爸,您放心吧。”

    “嗯……有空回家来看看。”方志国顿了半天,又续了一句。

    “嗯,知道,您放心吧,等我空下来了就我回家看你们。”方宁轻声回应道,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爸,对不起……”

    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话语终于说出口,方宁感觉轻松了许多,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了。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父女二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挂断电话,借着无声的电波传递着浓厚的亲情。

    过了良久,方志国才含糊地回应道:“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就这样,我要去上班了,先挂了。”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配合着方宁的心跳此起彼伏。她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父亲的关心让她放下了一件压抑很久的心事,使得她倍感轻松。爱情上的失败,在亲情上得到弥补,尽管无力触及根本,却也足以暂时疗伤。亲情总是人最可信赖的依靠,像是永不枯竭的甘泉,无论你何时觉得口渴,都能从中获取到清甜。只是和父亲的重归于好,让方宁又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如果父亲知道自己离婚了,好不容易修复的父女关系会不会再次闹僵?算了,不想了,这件事慢慢再和父亲说吧。方宁这样想着,又隐隐有些发愁。

    正在这时,赵倩推门走了进来,道:“方书记,信访局的张局长来了。”(,请大家保存收藏!)

    第十一章 第一把火

    赵倩的突然闯入打破了方宁美好的心情,她皱着眉略带不满地说道:“赵倩,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

    看着赵倩一脸局促的样子,方宁又有些于心不忍,换了个话题道:“你出去吧,请张局长进来。”

    办公室门外,张铭峰正焦急地踱着步。接到赵倩的电话,张铭峰心中便开始打起了鼓。近记的上任,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想要这里,他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新来的书记好不好相处,假如自己当真请求调职,会被批准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赵倩叫他道:“张局长,方书记请您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显得娇弱的女子,张铭峰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出于人际交往的自然反应木然地招呼道:“方书记好。”

    方宁点点头道:“张局长,请坐吧。”

    “我刚从市里过来,听说最近县里群访的事情很严重,已经多次出现老百姓围住政府大楼的情况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方宁没有过分寒暄,等到张铭峰的屁股刚挨到沙发上,就直接抛出了问题。

    方宁的直奔主题让张铭峰有些难以反应,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卡在了脑壳里,愣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起/

    不出方宁的意外,张铭峰的叙述和她事先从王坤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没有太大出入,但作为全面负责此事的信访局局长,他的话语多少有些语焉不详。方宁并没有打断他,等到张铭峰说完,才开口道:“关于这件事,事先我从省委组织部王部长那里也听到了一些侧面的消息。已经有百姓在上发帖子对政府提出了质疑,再加上接二连三出现的群访事件,事态的严重性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我要求信访局立刻组织专门的工作小组专项处理此事,了解关于此次群访事件的具体细节,递交一份详细的报道给我。”

    混迹官场多年,张铭峰听话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很明显地从方书记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不满,这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冒冷汗。他顿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道:“方书记,我有其他事情想汇报。”

    “你说。”

    “我……我岁数大了,这个……信访局的工作实在对我来说负担太重,我的能力……也不足以担当这个要职,辜负了党和政府对我的信任,我请求党委考虑一下给我换一个岗位。”张铭峰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说完这些话,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方宁没有立刻回答,她定定地看了张铭峰半天,想从他的神色间判断张铭峰此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以此为借口反将她一军。在市局工作多年,她也当过领导,知道当领导的为难。一个出色的领导,不但要懂得迎合上意,更要关注下属的情绪。甚至从某些角度/很多人正是喜欢利用这一点来和领导闹情绪,尤其是像张铭峰这个层级的人。他们在官场上已经升迁无望,所盼的无非是顺利退休,工作热情早已退却,最是让领导头疼。中国的公务员体制决定了多数情况下领导拿他们无能为力,这也成为他们变相对抗领导的本钱。以前在市局,方宁也遇到过这样的老杆子,她也只能随大流尽量避免和他们的冲突。然而眼下自己的位置已经不同,她所承担的担子要求她必须用更妥善的方式处理好下属的情绪对抗问题。所以她必须弄清楚张铭峰的本意。

    张铭峰被方宁看得心里发毛,他也很快明白了方宁心中的想法。他苦笑着再度开口道:“方书记,不是我老张不配合工作,我是真的有心无力了。你看我这么大的岁数,还要整天围着那些上访户转,跟形形色色的人谈心聊天,听他们唠叨,忙起来的时候一年都休息不了几天。我是真的老了,没这个精力了。”

    张铭峰的语气很诚恳,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一出口,让方宁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此刻的办公室里流淌着一股温情,两人之间超越了官场阶级的划分,更像是晚辈和长者之间的聊天。方宁放缓语气道:“张局长,你的请求我会考虑,但不是现在。这样吧,信访局的这个专项小组由我来牵头,你们负责把具体的资料整理好,包括成立专项领导工作小组的文件都弄好,交给政府办拿到党委会上讨论。需要人手或是其他任何帮助,直接跟我汇报。等到这件事处理完了,县委会考虑你的调职请求。”

    听到方宁这么说,张铭峰感觉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来道:“方书记,既然这样,我听从党委的指示。”

    送走张铭峰,方宁揉了揉眉头,有些疲惫的感觉。对于自己突然坐到了县委书记的位置上,方宁还有些感觉恍惚。履新第一天所面临的工作同样让她倍感压力。只是眼下,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感叹。闭目把刚才掌握的情况整理了一遍,方宁拿起电话打给赵倩道:“请县委宣传部和政法委的负责同志到我办公室来。”

    华灯初上,夜色降临。苍泉县公安局里,局长李方华正靠在皮椅上,悠闲地玩着手机。他的脸上现出酡红,显然喝过酒。空调里吹出柔和的凉风,让他感觉惬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自己睡得更舒服,跟着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刚睡了没一会儿,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他抽下架在桌子上的双脚,嘴里骂道:“这么晚谁打老子电话?”

    接起电话,李方华有些口气强硬地说道:“喂,我是李方华。”

    电话那头传记请您打个电话给她。”

    听闻此语,李方华酒醒了大半。他有些慌乱地答道:“好的,好的。赵秘书,不知道方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赵倩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放下电话,李方华立刻冲到厕所洗了把脸,散散身上的酒气,自己觉得妥当了,才跑回办公室拨通了方宁办公室的电话:“方书记您好,我是李方华。是这样,我今天晚上值班,不方便离岗,您找我有什么事?”

    听完方宁在电话里的指示,李方华有些为难地道:“方书记,那个王俊聚众攻击政府,打碎了政府大门的玻璃,当时很多人在场都看见了,政府摄像头也录得清清楚楚。按照治安处罚条例,他这是危害社会公共安全,扰乱政府正常工作秩序,要拘留15天。人早就送到拘留所了。”

    和方宁通完电话,李方华慌忙打了个电话给章永海:“老章,出事了。新来的方书记要去拘留所和那个王俊谈话,看来是想调查群访的事情。到时候万一问出点什么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显然章永海正在打麻将。他满不在乎地对李方华道:“老李,你慌什么,让她去查吧。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倒要看看她这把火能把苍泉的天烧红了?就这样,我正在雅格打麻将呢,挂了。”

    这一夜,李方华彻夜难眠。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离着公安局不远处的政府招待所里,方宁也没有睡好。昨夜和王俊之间的谈话,让她苦思了一晚。她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的问话十分抗拒,话语间透露出深深的不信任感。更是矢口否认了自己两次组织人员攻击政府的事实,只是一味地强调政府私自挪用了省里拨付的拆迁房建设款项,造成了上千户百姓无家可归。到底事实的真相如何?

    方宁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听,就听赵倩在电话那头怯生生地说道:“方书记,我刚到财政局去了一趟。财政局的人说章局长还没上班,所有的账目全锁在资料室的柜子里,钥匙在章局长的手上,所以没办法查到。”

    听着赵倩的汇报,方宁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不会打电话给章局长吗?这种小事还要跟我汇报?”说完愤怒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坐在房间的床上,方宁的鼻子发酸。来到苍泉之前,她对于为官一方的困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料到竟是如此步履维艰。官员对责任的推诿、秘书的生涩、群众对于自己的抵触,短短一天时间里,她就从一个曾经人见人爱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这让她着实难以接受。她很想放开怀抱大哭一场。眼前的工作千头万绪,自己究竟该如何下手?(,请大家保存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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