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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耐烦玩这种绕弯子游戏,但此刻却一反常态,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我偏要你猜。”

    莫盈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该不会是白静江吧?”

    “你实在是个太过聪敏的女孩子。”穆世勋淡淡一笑:“我很想知道,你还能猜到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莫盈蓦地冷了脸:“你爱说不说,问我作甚。”

    “我刚才说了,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么多,但如今,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不希望你觉得你对于我而言仍是一只随手可弃的棋子,只需不问缘由地按照我规定的路线走下去就行。”穆世勋凝视莫盈,慢慢道:“你当真不明白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莫盈,你当真认为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是为了叫你死心塌地地听我号令?如果是出于那样的目的,我反而不会放任自己碰你。。。尤其,在我还不确定,你是否会对我忠诚之前。”

    穆世勋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莫盈知道再回避只会适得其反,况且白静江竟然也参与其中着实令她惊讶,把与白静江相处的前前后后细想一遍,似乎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再加上白静江对待金芙蓉的态度,莫盈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在穆世勋跟前,莫盈面上不露分毫,沉吟片刻,道:“我早与白静江一刀两断,对他根本谈不上忠诚二字,你不必拿这一点做文章。”穆世勋审视莫盈半晌,仍不出声。

    “不过你既问我,我倒可以说说我的想法。”莫盈自顾自说下去:“若说那五箱珍品是白静江所求,倒不如说是白老爷子所求,白老爷子名义上不再管事,让白静江全权负责白帮事物,但白帮一切动向始终在白老爷子掌控之中,且白老爷子不知为何对我母亲与金芙蓉十分感兴趣,就在我母亲接近二少的时候,白静江与金芙蓉也过从甚密,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预谋为之。”莫盈转过身,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又道:“金芙蓉究竟是什么角色,我不清楚,白静江在我面前从不提她,但根据我与金芙蓉上次的碰面,我相信,她的背景并不止一般戏子那样简单,至于她想方设法嫁入白家。。。”莫盈说到这里猛地打住,刹那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片段,许许多多难以理清的头绪,在这一刻,终于归位落定。

    莫小棉那张含有隐秘数字的照片。。。玉颜格格那张照片上的线索。。。莫小棉接近二少的目的。。。金芙蓉嫁入白家的目的。。。

    电光火石之间,莫盈心头澄明,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你怎么了?”穆世勋察觉出莫盈的不对劲,伸手将她扳转过来,只见她垂着脸,神情有些茫然:“莫盈?”

    “真不容易啊。。。我都已是三少的人了,还这么不得三少信任,难怪你每天晚上都要枕着一把枪睡觉。”莫盈再抬头时已换了一张笑脸,斜睨穆世勋一眼,略带讥诮道:“听完我这一席话,不知三少可对我的忠诚度有所肯定?”穆世勋看着莫盈,眉峰微蹙:“枕头下放枪,是我多年的生活习惯,跟你没关系。”莫盈干笑着走开两步:“我也就是说笑而已,三少不必当真。”然而一只脚还没跨出去,整个人已失去重心,被穆世勋抱住,放倒在桌上。

    “你说你已是我的人了,那你的心呢?”穆世勋脱了手套,一手捏着莫盈的下巴,一只手按在她的胸膛上,缓缓开口:“莫盈,你的心,在哪里?”

    “哦?我的心在哪里,三少不知道么?”莫盈仰望着穆世勋,微微笑道:“自然是三少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我便有什么样的答案。。。仅此而已。”

    穆世勋的眼睛眯了起来,蓦地一把扯掉莫盈睡衣腰带,俯身覆了上去,只听得哐当一响,台灯掉在地上,光亮熄灭的刹那,阁楼里陷入一片漆黑。

    第88章 谋中谋(四)

    往年中秋一过,天气即刻转凉,但今年秋季姗姗来迟,都入了十月了,北都的日照依然拖得很长,到了傍晚也不用上灯,夜风吹过面庞的时候,仍能觉出一丝暑热。

    在穆世勋的首肯下,莫盈终于如愿以偿回校复学,然而没过几天,莫盈又不得不再度告假,起因是圣约翰有两个女学生失踪。

    无巧不巧地,失踪的女生,乃是一直与莫盈过不去的朱洁和谭芳。

    校内传言纷纷,有好些学生指认最后一次见朱洁和谭芳乃是与莫盈一起,且双方闹得极不愉快。

    学生圈子里也分等级,谭芳家境普通无人问津,但朱洁与穆四少奶奶沾亲带故,又是个会来事儿的,故而在校内也算得半个风云人物,基本上没谁不认识朱洁,也没谁不知朱洁爱恋圣约翰第一才子‘傅学琛’已久,连带更没人不知朱洁被莫盈‘横刀夺爱’,挖走了‘傅学琛’这个金龟婿的事实,而朱洁也的确恨莫盈恨得牙痒痒,明里暗里逮着机会便大肆宣扬莫盈是个专吊有钱男人的狐狸精。

    记得有一回,约莫是圣约翰举行跳级试那日,朱洁又在人前背后中伤莫盈,孰料被躲在林荫里晒太阳的莫盈撞个正着,莫盈将一条蜥蜴扔到了朱洁的身上,随后扬长而去,朱洁气得发疯,大哭一场,口口声声必定要找莫盈算账。这件事,不到半日便沸沸扬扬传遍全校。

    然而,正当大伙儿预备看好戏时,莫盈突然不来学校了,朱洁一口浊气咽不下,便打听了莫宅的地址,拖着谭芳打上门去,但莫盈身边布满了眼线,还有小楼等在,朱洁连一只脚都没踏上莫宅门阶,就被‘请’了回去。朱洁出师不顺,转头找穆四少奶奶诉苦,但穆四少奶奶是养在深闺的旧式女性,凡事总求息事宁人以和为贵,加上有了恕小少爷之后,四少奶奶相夫教子愈发宽容大度,对过往种种更不计较,一听朱洁说饶不了莫盈,非得新旧仇恨一起报才罢休,四少奶奶不仅不赞同,还反过来劝朱洁打消这个念头,朱洁心里极不服气,然而面上却不能不给四少奶奶面子,只得做个消停样子,暂且忍耐。四少奶奶唯恐朱洁添乱,便是儿子满月宴也没让她来,但朱洁还是从其他去了满月宴的亲朋那里听说了当晚发生的变故,以及二少、三少、四少之间冲突的传言,至于宴后三少与莫盈同居、二少离家出走的消息,更是不用打听也已是人尽皆知,一时之间,关于穆家的小道消息满城风雨,穆家三兄弟成了时下绯闻男主角,就连四少决定弃武从文留学瑞士,也被人说成是为了忘却旧爱的背叛,不得不远渡重洋,重新开始。

    朱洁断定穆家这些事儿与莫盈脱不了干系,很是在谭芳跟前一通添油加醋,说莫盈就是导致穆家兄弟不合的罪魁祸首,谭芳一直暗恋二少,又许久不见,已是相思成疾,听朱洁这么一提,不由联想到自己曾在校门口亲眼见过二少单独来找莫盈说话,那时已觉得二少待莫盈并不寻常,如此前因后果串起来,一腔妒嫉竟也免不得发泄在莫盈身上,正逢四少奶奶已随四少移居瑞士,朱洁没了顾忌,从学生会主席李新伟处得了莫盈即将复课的消息,便伙同谭芳策划对付莫盈。

    于是,莫盈返校的第一天充满了跌宕起伏的色彩。首先,班级黑板上大号粉笔字写着:‘hisback!’,旁边标注了莫盈的学号,莫盈不管背后窃窃私语,擦掉粉笔字,落座听课,哪知椅子事先被人动了手脚,一坐下去便四分五裂,所幸莫盈反应敏捷,撑着书桌及时跳到一旁,才没被伤着。中午吃饭,莫盈甫一踏进学生餐厅,一只水球迎面飞来,莫盈侧首躲过,却有更多水球接踵而至,硬是把莫盈变成了一只落汤鸡,整个学生餐厅哄笑如雷,朱洁更是高八度嗓子喊道:“哎哟,那谁,身材不错嘛,到底是有真本钱才能出来卖啊!”莫盈懒得同朱洁废话,只身回更衣室换衣,却发现更衣箱的锁坏了,里面的衣衫被剪得七零八落。莫盈无奈之下用一条干毛巾擦干头发和身子,套上之前体育课换下的运动服,准备回家,哪知更衣室门口,朱洁不依不饶,领着谭芳拦住莫盈的去路,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说!你把二少藏哪了?”

    莫盈理也不理,抬脚就走,朱洁伸手就抓莫盈头发,莫盈反手一挡一推,将朱洁绊倒在地,谭芳惊叫一声,抢上来帮忙,却被莫盈一招擒拿手,直接甩到一边,等其他同学赶到,只见朱洁和谭芳四手四脚在地上叠罗汉,模样要多滑稽可笑就有多滑稽可笑,偏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朱洁不禁恼羞成怒,放话道:“笑什么笑?!你们等着,我今晚就要那个小贱人好看!”

    然而,自这天放学之后,再没人见过朱洁和谭芳。

    鉴于莫言的复杂背景,还有莫盈身边神出鬼没的保镖,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朱洁她们教训莫盈不成反被莫盈教训,一时间,猜测、谣言沸腾了整个圣约翰,而事实上,无论是莫盈与穆四少的风月债,还是莫盈与‘傅学琛’的暧昧关系,早就让绝大多数女生看莫盈不顺眼,且如今莫盈竟又被穆三少收入房中,更是令一帮清高派学生愤怒不已,深觉校风日下、圣贤地受辱,以至于朱洁、谭芳失踪一案成了全校直指莫盈的矛头,所谓天上唾沫飞溅,地下汇聚成河亦不过如此,一帮平时跟朱洁交好的女同学激愤之下甚至冲到班上来,大张旗鼓地向莫盈兴师问罪。

    莫盈不耐烦应付,索性翘课跑了出去,孰料那帮女生一路追她追出校门口,眼看身后十几双手就要够到自己的头发,莫盈叫苦不迭,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老爷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只雪白袖子伸来,强行将她拽上车。

    “是我。”莫盈第一反应便是跳车,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背脊一僵,抬头只见那帮女生已被远远地甩在后头,方才迎上来人目光,平静道:“有劳白公子送我一程,不过到前面街角就行,剩下的路,我还是自己走了。”

    “区区几日不见,就这么生分了。”白静江凝视莫盈:“我若是再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快把我给忘了?”

    “白公子说笑了,我们现在该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何况以我如今的身份,确实不便与白公子私下接触,我不愿多生是非,惹人猜疑,还请白公子见谅。”

    莫盈说话的时候,视线投向窗外,看也不看白静江,直至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

    秀雅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白衣如雪,神情冷冽,漆黑的眸子里少了以往的笑意,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淀。

    “白静江,你别乱来。”莫盈强自镇定:“穆世勋派人跟着我的。。。”

    话还没说完,白静江的唇,就那么覆了下来。

    莫盈妄图挣扎,但白静江对她的身体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他一只手禁锢着她的细腕,另一只手游走在她最不能忍耐的地方,而他的吻,那缠绵悱恻的曾经令她沉沦深陷到几乎无法摆脱的吻,此时此刻,依旧带着熟悉的魔力,令她心惊肉跳,无所适从。

    “盈盈,我很想你,很想你。。。”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明亮,又带着一丝丝不经意的魅惑,在她耳畔如咒语般喃喃低咛:“只要是为了你,不管多少折磨我都能忍受。。。但如果你真的忘了我,我不能忍。。。我会恨你。。。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对不对?”

    一句句,带着昔日温存的记忆如潮水席卷而来,她瘫软在那个曾淹没她理智的怀抱里,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表面平静,心里却总是担忧的,担忧他们之间不会长久,而结果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她从没跟他说过她爱他,每当他向她倾吐甜言蜜语,她的内心,总是不安大过甜蜜,生怕越是美好的就越是脆弱。

    虽然,他是她这一世,唯一真正爱过的男人,但最后,她仍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

    因为比起爱他,她更爱她自己,她想她永远也做不到像鲁梅那般伟大,能十年如一日地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等着他。

    如果不能完全得到,那么就完全不要;如果她注定要成为一个男人的小玩意儿,那么那个男人就绝不能是他——这便是她下定决心离开他的理由。

    于是从今往后,他过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他们终将愈行愈远,不复交集,既然事已至此,他还来找她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重逢,只能加深彼此痛苦,只会让穆世勋更不放过他?

    不,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来了。

    他是个最聪明的傻子。

    她被他抱着吻着,脑袋昏昏沉沉地,所幸在她昏厥之前,车子终于停了,他也终于放开了她,她大口喘息,看着眼前这张叫她爱过又恨过的脸,慢慢回过神来。

    “白静江,满月宴那场闹剧你还嫌不够?你以为我不知是你唆使张基重来闹场的?”她一把推开他的臂膀,色厉内荏地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满月宴的风波,事出蹊跷,张基重明显有备而来,然而当时在牢里,她被穆心慈下药、以及穆世勋射杀张茂的内情,穆家那边不太可能走漏风声,而事后她也只跟白静江一人提过,那么连张妈这个唯一的第三方证人都能捅出来给张基重作证的,除了白静江,还会有谁?

    莫盈料得到的,穆世勋自也料到,却只轻描淡写一句:“白静江被我抢了女人,心里不痛快是一定的,就给我使这么个小绊子,倒算是手下留情了。”彼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什么都不说似乎比随便说什么还不如,只因穆世勋淡淡瞥了她一眼,又道:“莫盈,无论你想上学还是想工作,或者随便干点其他什么的我都可以不管,但你必须记得,既已来到我的身边,与我有交易在先,那么无论以后白静江再玩什么把戏,你都不许像这次一样擅做主张,更不能与白静江再有牵扯。”见她仍不做声,穆世勋便软了软语气:“我只是说万一,白静江如今自顾不暇,想来也是不会有功夫再来缠你的。”她这才开了口:“你的意思是白静江扛不过白帮三堂会审了?”穆世勋冷哼一声:“那就看他还剩多少本事,如果他扛不过,到时也用不着我出手,白帮自会清理门户。”

    之前秦爷案子被翻,白帮内讧,他被元老公审一事,莫盈早有耳闻,那时开始心底就有些异样,仿佛有根弦始终吊在那里,叫她憋闷得慌,直至此刻亲眼见到他毫发无伤,方才暗自松口气。。。然而这种感觉却令她极不舒坦——既是早已快刀斩断的情愫,为什么又怎可能还担心着他?且如今以彼此的位置和立场,她又是凭着何样身份在担心他?

    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莫盈的表情益发冷漠:“白静江,我知道你恨我,你是成心想要整死我?”

    “我若是想要整死你,不会借任何人的手,因为我会亲自动手。”白静江的手指沿着莫盈白皙细嫩的颈子,轻柔摩挲:“你怕不怕?”

    白静江的表情很平静,优雅的薄唇甚至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但莫盈却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说真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莫盈一把打开白静江的手,咬牙冷笑:“白公子的真面目,我还见得不够多么?我还不曾见过你最可怕的那一面么?你难道不曾想要一枪打死我么?白静江,无论我会不会死在你手上,我都不后悔摆脱你。”

    “摆脱了我,转投穆世勋的怀抱,一切就有所不同了?”白静江看着莫盈,缓缓道:“你当真相信,穆世勋对你是真感情?你当真以为,你摆脱得了我白静江?我之所以放你走,不过是。。。”白静江蓦地打住,神情微微一变,却在莫盈不及捕捉之前已恢复如常,转了话题,道:“张基重只是我送予穆家的一个小礼物,姓张的最近跟日本人走得挺近,还暗地里问我买器械,仗着有日本人撑腰居然敢压我白家的价,真真不知天高地厚。。。穆大帅早就知道了,我怂恿张基重亲自来一趟北都,将他调离驻地,乃是为穆大帅的调军令争取一点时间,等张基重回去,便会发现旧部已换,物是人非,再不能任由他掀风作浪,他既被削了权,以后也无法与你为难,你只管放心,满月宴那晚的惊险,再不会发生了。”

    莫盈静静听完,道:“白公子肯同穆大帅联手演一出戏,请张基重入瓮,想来此举对白家和穆家都是一笔双赢的交易,我只想问——穆世勋知情么?”

    “盈盈,你永远都是这么聪明,我喜欢你的聪明,欣赏你的聪明,但有时,我对你的聪明又是那样无可奈何。。。女孩子,别总那么尖锐,适时的装糊涂,躲在男人身后让男人保护,日子才过得容易。”白静江握紧了莫盈想要抽离的手,低叹口气:“好吧,我承认,你说得都对,这件事儿穆白两家可谓互惠互利,张基重从白家拿的货由穆大帅接手,价格比原先预定的甚至还高了两成,张基重的人被打散之后,穆世勋想要抢回军需也就是改天的事儿,所以穆世勋对于张基重的到来自不会毫不知情,穆大帅必然事先叮嘱过三少不可轻举妄动,不明就里的大抵只有穆大小姐、二少四少他们几个。”

    第89章 谋中谋(五)

    一缕缕阳光透过明净的车窗落在莫盈的手心里,却不觉得暖,只觉得凉。

    “还有我呢。”莫盈不禁自嘲:“不但不明就里,还不自量力。”

    白静江凝视着莫盈的眼,道:“我确实没想到,你竟会挺身而出,替穆世勋顶罪。”莫盈冷道:“所以其实我并不如白公子以为的那般聪明,否则就该从一开始,就看出这是一个局中局。”

    “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怪穆世勋?”白静江道:“很抱歉让你受了委屈,但大庭广众之下,张基重绝不敢对你怎样,何况我一直让小楼暗中跟着你。。。待穆大帅解决了张基重之后,军中就再无人胆敢凌驾三少之上,而只要三少地位稳固,你便不必再怕穆心慈对你不利,还有白帮的人。。。”

    莫盈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抬头看着白静江,白静江冲莫盈微微一笑,把她的小手包裹握在自己的大掌中,就像捧着一件心爱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盈盈,相信你也听说了白帮现在的状况,事态发展到目前这个地步,我也不必再瞒你什么,我这里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你毕竟是跟过我的女人,我怕我有什么不测,仇视我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你,我本想冒险将你留下,但那会儿你执意离开,宁死也要离开我,你让我觉得。。。”白静江顿了顿,似乎必须用点气力才把能话说完:“你让我觉得,你是真的不爱我了,是真的恨透我了。。。不要我了。”

    莫盈的心一点点纠了起来,视线乍然有些模糊,她垂下眼帘,用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雾气,只听得白静江轻轻说下去:

    “每次你说你恨我、要离开我,我心里就很怕,就想着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把你留下,但我更怕我的一味勉强会让我们以后真的再也没有转圜余地,所以我只能放手,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到穆世勋身边,只要他能保护你。。。”白静江说到这里打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一直喜欢你,我都知道,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完了,至少还有他能保护你。”

    “白帮根基深厚,你打拼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个秦爷,说完就完了?”莫盈越听越心惊,难忍心中疑惑,不禁追问道:“白静江,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把柄,握在别人手上?”

    白静江蓦地睁眼,看住莫盈,良久良久。

    “盈盈,你不会知道,放你走,我这里有多疼。”白静江挽起莫盈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是那么聪颖灵慧的一个女孩子,很多事不须我说,你已全明白,这世上这么多人,只有你,是真正了解我的女人;也只有你,是在看清我的阴暗面之后,还会接纳我的女人。。。”白静江的语气渐渐急促起来:“盈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怪我,你一直怪我,但是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所看到的那些未必是真的。。。姜敏琪和金芙蓉,她们不过是。。。”

    随着白静江攥紧的手,莫盈心跳加速,突然不敢再听下去,出声打断道:“白公子说得对,我一个女孩子,何必总是自作聪明,偏要知道那么多,该是糊涂一点,蠢笨一点,如此日子才能过得容易。”莫盈看向窗外:“好了,我到了,想来三少派的人也快到了,白公子你请便吧。”

    “盈盈,穆世勋的野心,不止是少帅而已。”白静江一把握住莫盈推车门的手,沉声道:“你可以跟着他,让他保护你,但别太相信他。”

    “不用你说我也知穆世勋是什么样的人,但不管穆世勋是什么样的人都跟我无干,我不过是穆世勋养在外头的女人,他的野心,还轮不到我过问。”莫盈甩掉白静江的手,抓着书包,跳下车,背对着白静江道:“白公子,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大家好聚好散,你已是有未婚妻的人,还请自重,我现在正被校方舆论列为朱洁谭芳失踪案嫌疑人呢,弄不好就进警备厅报道了,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姜厅长不高兴。。。拜托你饶了我吧。”

    白静江的车子正停在莫宅门口,随着莫盈进屋,白静江不请自入,跟了进去。

    “最近你还是不要出门了。”白静江想拉住莫盈,但看着莫盈蹙眉的表情又收了回去,苦笑道:“盈盈,哪怕是过去认识的一个旧朋友,总还有同你说话的余地。”莫盈本来上了楼梯,闻言站住,转身看着白静江:“好,试问白公子还有何指教?就请你一次说个明白吧。”

    白静江站在原地不动,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的侧脸上,泛着淡淡的苍白,耳廓处那枚本是晶莹璀璨的钻钉,随着那份苍白,一瞬失色: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曾经那么自私地把你绑在我身边。。。是我错了,我要是肯早点放手,早点送你走,让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和你就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明明告诉自己,也许你跟着穆世勋会比跟着我安稳得多,但那天宴会上,当我亲眼看见穆世勋带着你进来的时候,我心里便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怎么扑也扑不灭。。。如今只要一想到他抱着你的样子,我就嫉妒得发疯,不止一次想杀了他。。。”

    白静江微抬头,下颌扬起一道清和的弧线,漆黑如墨的眸子凝着莫盈的眼,一字字道:“盈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着穆世勋不快乐,如果你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我已势不如前,但我就是拼死,也必定护你周全!”

    莫盈诧异地盯着白静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摇了摇头:“白静江,你在骗谁呢。。。我们已是回不去了。”

    白静江怔怔地看着莫盈:“盈盈,你到底还是不信我的,是么?”

    “谁都知道,我现在穆世勋的情人,试问你白公子怎能要回一个已属于别的男人的女人?”仿佛是为了印证白静江的痛不过是又一个美好而脆弱的谎言,莫盈的话语如一把利剑一般朝白静江射去:“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你永远也忍受不了更无法原谅忘记我跟你分手、转投穆世勋怀抱这个事实。。。我早就不爱你了,我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你还要我重复多少次?如果你只是不甘心的话。。。”莫盈蓦地倾身,凑近白静江,语带讥诮道:“白公子,要不要我再陪你一回?我现在正好有空,也算是答谢你方才英雄救美。”

    白静江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煞白,盯着莫盈的眼神渐渐透出厉色:“你当我是什么?又当你自己是什么?盈盈,你贬低践踏我的感情的同时,何尝不是在看轻你自己。。。难道我们的过去,真的只有不堪?真的毫无留恋?你的心里,真的再也没有我了?若真是这样,你的眼里,为何还有恨?”

    “我只恨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心软,如果我一直坚持拒绝你,那就不会有以后的欺骗和伤害。”莫盈别开眼,下逐客令:“白公子,我累了,你若是赐教完了,慢走不送。”莫盈转身上楼,却被白静江一把从楼梯上拉下来,按在墙上。

    “盈盈,你再等一等我。”白静江的神情流露出一丝焦急,几乎是恳切的语调:“先不要那么快爱上别人好不好?”

    莫盈有一瞬难以置信这话是白静江说出来的,他的骄傲自负怎容许他这样低三下四的恳求?他到底是做戏,还是一念冲动?许是莫盈的震惊太过明显,白静江的脸庞慢慢浮上一层潮红,轻道:“我不是在演戏,也没有想要利用你对付穆世勋,请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就像看一个小丑。”

    见莫盈沉默以对,白静江只道自己猜对了,不由苦笑:“我不否认,我厌憎穆世勋——他说服你背弃了我,你再不会相信我。。。他终于得到你了,他终于让我尝到失去的痛苦滋味。我白静江从不曾妒嫉任何男人,但我妒嫉穆世勋,很妒嫉。”

    客厅的挂钟敲响十二下,中午的阳光炽热如火,白静江的双手却冰冷如霜:“我知道,如今你过得好不好、他待你好不好,是我没资格问的话,但无论如何,无论你信不信,承不承认,盈盈,我真心爱过你,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是假的。”

    “那是自然。”莫盈忍不住道:“有情有义如白公子,跟谁在一起都不是假的。”然而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种半负气半吃醋的话如何能对白静江说,只怕白静江误会,于是又板起脸来,所幸尴尬时分小楼出现在门口,向白静江示意:“公子,该走了。”白静江点点头,松手的刹那,眼神暗淡下来:“盈盈,我这次来,没有丝毫恶意,也不是要纠缠不清,我只想你平安无事,至于我与姜敏琪和金芙蓉之间种种,你不愿听、不会信,我都明白,我再不提了。”

    “记得,最近莫再去学校。”白静江走开两步,回头道:“书以后有的是机会念,但外头的不太平只怕会持续一段时间,你就先乖乖待在穆世勋身边,若是真的发生什么变故,是连穆世勋也措手不及的。。。”白静江说到这里,蹙了蹙眉,声音很低沉很有分量:“还有我在。盈盈,我说过了,我就是拼死,也一定护你周全。”

    白静江的提点令莫盈多了份警惕,但即使白静江不说,莫盈也不打算再回学校,且不说朱洁、谭芳的失踪到底是何人所为,但莫须有的罪名,以及千夫所指的怀疑目光,实令莫盈烦不胜烦,若非眼下有不得不去学校的理由,她还真不愿踏进圣约翰的大门,何况朱洁好歹是穆四少奶奶娘家的亲戚,吃早餐的时候穆世勋也说辛颦从瑞士发了电报回来询问朱洁下落,穆世勋出于亲戚关系便帮忙找人,但奇得是查了数天仍是一无所获。

    莫盈自不关心朱洁、谭芳何去何从,今天上午她从伦理刘女士那里得到了单独使用学校实验室的机会,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她终于获悉了玉颜格格那张照片上的秘密。

    白静江一走,莫盈便回房锁门,打开书包,拿出那条白静江送的钻石项链,记得当时白静江说过,这是白老爷子给他母亲下的聘礼,由白老爷子辗转得来,因是前朝宫内贡品,很是花了一番代价,而如此相似的贵重分量,若非十二分巧合,无疑正是玉颜格格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

    但如果项链有问题,细心如白静江不会十几年都看不出来,是以莫盈大胆猜测项链中的秘密并非肉眼所能窥测,便借用生物实验室的显微镜一试,孰料真叫她探得钻石里隐藏的玄机。

    莫盈捧着装有项链的珠宝盒子,心头的紧张终于放松下来,方才白静江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白静江会将项链要回去,但白静江自始至终只字未提。

    门外有人敲门,周嫂的声音响道:“小姐,中午烧排骨面吃好不好?”

    “不用了,我换了衣服就要出去了。”莫盈迅速梳洗一番,挑了一套粉白蝴蝶结百褶裙换上,将头发高高梳起,擦了口红,一边出门一边对周嫂吩咐道:“要是三少找我,就说我去洋行实习,晚些回去。”周嫂自然应了,莫盈招了一辆黄包车,报了瑞士洋行的地址,扬长而去,却没留意,白静江的车子一直停在斜对街的角落里。

    “最近小姐每天都去瑞士洋行实习。”此刻,小楼正坐在驾驶位子上,向白静江报告道:“格雷森行长很欣赏小姐,时常邀请小姐共进午餐,小姐为人大方,和同事们相处也算融洽。。。”

    白静江仿佛没听到似得,目光只望着视野里慢慢远去的纤丽背影,粉白色很衬她,那圈珍珠发箍戴在她头上就像是一顶王冠一样,在明朗的阳光下闪耀动人,叫他怎么也移不开眼。

    就在小楼以为白静江不会搭腔的时候,白静江淡淡开口道:“护照、通行证、现金都在老地方,情形一有不对,你就照原定计划,先带她出去。”小楼应声,白静江又道:“我这里有鲁三他们,不用你帮忙,之后无论发生何事,我垮了也好死了也罢,你记得不许回帮里,一定要确保她周全,千万不可让她落在斋藤手里。”小楼听了心里一沉,瞅瞅白静江的表情,到底没忍住,试探道:“公子,等事情完了,你会来找我们的吧?”

    白静江望着那倩影消失的方向,怔了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

    第90章 谋中谋(六)

    早上七点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莫盈一头扎进淋浴房,把自己冲洗个干净,只可惜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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