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自己小心。”曼文微笑,随后向身旁的一些随从道,“照顾好宋冬。”
“是,小姐。”
“”
对一个仆人未免也太关心了。
厉爵西松了松领口,紧接着一个步子冲向前,脸上挂起伪善应酬的笑容,扬声喊道,“老婆。”
两个人立刻回头看向他,他飞快地捕捉到那个男人眼中的嫉妒,很快一闪而逝,被掩饰得很好。
还真喜欢他的老婆
该死。
“你怎么在这里”曼文震惊地看着他,连身体都跟着僵直。
厉老如约释放了宋冬和当时参与解救sara家人的一众手下,她先过来送他们上机。
她看着厉爵西,他的眼里布着几条血丝,下巴上多出了一些青茬。
那么爱整理自己的一个人居然忘了整理
“路过。”厉爵西轻描淡写地说道,极具占有欲地搭上曼文的肩膀,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看向面前的男人,“这位是你的仆人”
他的手正盖在她被花剪划破的伤口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听到厉爵西,曼文顾不上疼痛连忙道,“他不是,他是宋冬。”
她从来都不希望有人把宋冬当成仆人,他于她是朋友、兄长、良师。
“我是南方家族一个仆人的儿子。”宋冬倒是无所谓,温和一笑,朝厉爵西低了低头,“大少爷。”
“嗯。”
厉爵西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唇边有着笑容,目光却是冰冷锐利的。
内心在疯狂地翻涌。
她急着替这个男人说话,急着替这个男人澄清。
仆人的儿子还不是仆人,值得她急成这样厉爵西强烈按捺下把这男人揍得更加鼻青脸肿的念头,他不能失态。
临别送行的场面突然在有些冷冽的空气里变得沉默异常。
曼文低眸看着肩膀上的那只大掌,疼得她抿紧了唇,眉头微微蹙着,可他亲溺的动作让她不忍推开。
他怀抱中的温暖让她上瘾。
“大少爷,小姐,那我走了。”宋冬深深地看了曼文一眼,有些心疼,却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往机场的大门走去。
“你仆人怎么受的伤”望着宋冬的背影,厉爵西才淡漠地出声问道。
“”
那是被厉老的手下毒打的。
曼文哑言,转了转眸子才道,“不知道,可能私下斗殴了。”
“是么”厉爵西低眸看着她,她皱眉的样子让他更为恼怒,为了一个仆人离开,至于还愁到皱眉么
“对了,小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宋冬忽然又回过头,意味深地望向曼文,“青鸟飞过围城才能看到海阔天空。”
“”
曼文的心口被狠狠地刺了下。
晚了。
在她宁愿困在围城的时候,却不得不飞离,海阔天空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
厉爵西:不要再往来108
厉爵西观察着两人的细微表情,脸色微沉。
“保重。”
宋冬没再多说什么,低了低头,转身和一众仆人前去机场。
曼文抬眸望去,望着宋冬远去的背影,望着他因为被毒打有些踉跄的步伐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耳边忽然传来厉爵西探究的声音,他已经掩饰不下去。
他想追究。
追究她和宋冬的关系。
“没什么。”曼文摇头,淡淡一笑,不露痕迹地往旁挪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你是要回财团么”
厉爵西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直直地盯着她,低沉的语气暗含着咄咄逼人,“他真的只是你的仆人”
“他不是。”曼文微微蹙眉,“他是宋冬,不是下人。”
“不要为其他男人皱眉”
强势的声音从厉爵西的唇中而出。
“”曼文怔了下,抬眸看向他阴气沉沉的脸,意识到他的不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准,听到了么”厉爵西抓过她的双肩拉到自己身前,俯下脸在她眉间亲了下,有些霸道却并不强势。
“嗯。”
肩膀的伤口再次被狠狠地拉扯,曼文的脸色急剧转白。
“所以以后不要和这人来往了。”厉爵西继续说道,低眸注视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曼文又是无所谓地道,接着问道,“为什么”
厉爵西的眸光又是一沉。
她不在乎他问她脸色,只急着问为什么不允许她和那个仆人来往
“因为我不喜欢。”厉爵西一字一字地道,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给她争执的余地。
“好像有点困难。”曼文答得诚实。
她没准备在宋冬帮了她一把之后,和他绝交。
“”厉爵西的脸色彻底黑了,极力压着怒意道,“你一定要惹我生气才甘心”
“我没有。”
曼文淡然地笑笑,笑容扯得很困难,伸手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拿下来,“我该回庄园了。”
“过来。”
厉爵西改为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的车走去。
曼文蹙眉,想抽出自己的手,“我有车。”
厉爵西猛地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眼中的怒气在拼命滋长,仿佛她再多说一句拒绝他就会生吞活剥了她。
曼文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僵住了身子。
厉爵西直接将她塞进车里,绕过半圈走到驾驶座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曼文安静地坐着,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脸色平静极了。
厉爵西呼吸得有些沉重。
车内的空气凝固得很僵
这一刻,后车厢的玫瑰让他难以启齿。
“不要再和那个仆人往来。”厉爵西固执地说道,试探着宋冬在她心底的地位。
老实讲,他从未在她身边见过让他有压力的男性。
这让他很不舒服。
她是他的人,只该对他一个人有表情。
“”曼文沉默以对。
“说话”
厉爵西愠怒。
一部部车从车窗外穿梭而过,很久,坐在副驾驶的曼文才声音轻轻地开口,“你后天有空吗”
厉爵西:纠缠不清109
厉爵西立刻看向她,紧迫地盯着她的脸,片刻从喉咙里逼出一个字,“有。”
最好不要再从那张平静的脸上说出任何一个让他受不了的文字。
“”
曼文顿了顿,“我后天走,你会来送我么”
厉爵西捏紧了方向盘,指骨泛白,呼吸逐渐开始沉重
他身上的低气压笼罩在车内,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来送也没事,你忙你的。”曼文直视着前方,从容地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谈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一般。
“”
后天走。
厉爵西的眼里聚敛越来越重的恼怒,猛地手一转方向盘,将跑车飞驰出去。
曼文还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斜了斜。
厉爵西像是没看到一样,仍然将跑车开得飞快,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以极快的车速驰骋在公路上,跟疯了一般
“你别这样。”
曼文忍着手臂的疼痛系好安全带,转眸看向厉爵西。
厉爵西冷着脸,一双黑眸狰狞地泛着光,让人害怕
“厉爵西,你开慢点。”
“我还嫌不够快。”
厉爵西冷冷地道,将油门踩到底,跑车如风一般飞出去,穿梭在车辆间,两旁的景物倒得飞快,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
“厉爵西,你理智点”曼文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丝颤抖。
“理智”车速到了极致,厉爵西竟还能转眸看向她,眼神如锐利的刀锋,在她的脸上一刀一刀砍着,脸色难看到极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带着你一起去死”
“”
曼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心重重地震颤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厉爵西正过脸,满不在乎地继续将车飞在公路上,毫无顾忌,不羁而疯狂。
曼文偏过头,将泪意敛下,窗外的景物倒得太快,完全看不清,每一秒,她都感觉他随时会撞到前面的车
“我们死了,女儿怎么办”许久,曼文艰难地问了出来。
话落。
跑车在宽阔的公路上紧急刹车,在地上擦出重重的痕迹,扭曲得厉害。
厉爵西呼吸得很沉重,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黑眸瞪着前方,像是被烧尽的灰,挫败而绝望
“谢谢你还在乎女儿。”曼文淡漠地说道,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去推车门。
她不能让他再这么疯下去。
他的反映远远出乎了她的预计。
厉爵西没有说话,手指一动,落下了锁,车门纹丝不动。
曼文的心一沉,颓败地靠向椅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冷清,“厉爵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不像你。”
“那怎么才是我”
他没看她,只是望着前方,紧闭的车窗锁住了外面的一切。
“以我的认知,厉爵西不是一个纠缠不清的人。”
“纠缠不清”厉爵西冷笑,在她眼里,他就是在胡搅蛮缠纠缠着她是么
他的害怕、他的恐惧落在她眼里就是一句纠缠不清
“让我下车。”曼文倾过身体,越过他想开锁。
厉爵西:你不会爱上我了吧110
厉爵西立刻伸手强行攥住她,修长的五指死死地握拢她纤细的手腕,握得她的手越发泛白
“放开我。”曼文被攥痛了,另一只手臂受着伤,连抬起都困难,没办法去扯开他的禁锢。
“为什么要移到后天”厉爵西冷冷地盯着她问,语气带着讽刺,“不是前几天就准备走了你究竟想玩些什么把戏”
她倾身在他面前,离得他很近。
只要他稍稍往前,他就能吻上她的侧脸,吻上她冷漠的侧脸。
“我改时间了。”曼文淡淡地道。
她本来是想和宋冬一起离开的。
是厉老还要看她做一次产检,才允许她走。
“不用,现在就走我现在就送你走”厉爵西一把丢开她的手,重新启动跑车。
想起他刚才骇人的车速,曼文的心提了起来,“厉爵西,你少管我的事。”
“曼文,你他妈别忘了我是你什么人”
厉爵西狠狠地瞪向她,一手压上她的后颈,把她拉到面前,低头就寻着那张柔软却冰冷的唇吻了下去,极力辗转,却没有章法,牙齿磕过她的唇,咬得血腥味在两人嘴间弥漫开来。
曼文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拼命挣扎,但怎么都抵不上他的力气。
她张嘴去咬他,他并不退缩。
于是,厉爵西的唇也破了,鲜血混在一起,骨血相缠
面画残忍而魅惑,她微微气喘着,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厉爵西还是不顾一切地吻她,一手将她的座椅往后调,把她压到身下,急迫地去解开她大衣上的扣子
她的伤。
曼文一惊,扬起手朝他的脸扇了过去。
“啪”
重重的一掌。
厉爵西被打得偏过头,正在解她衣扣的手僵在那里,睫毛低垂,眼中一片黯然,唇上的血鲜艳得很可怕
“厉爵西,我看是你忘了。”曼文重新将自己的衣扣一颗一颗扣好,冷冷地道,“我们只是联姻。”
“”
“像我们这些人周围并不少数,各玩各的更是像我们这种联姻夫妻能过得长久的办法。”曼文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掉嘴上的血,继续冷漠地道。
“”
厉爵西正过脸,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各玩各的。
联姻夫妻。
之前的一切全是他在做梦
他不离开,她只能被迫继续躺在他的身下,看着他唇上的鲜血,曼文又抽出一张纸巾想去给他擦拭
厉爵西没有推开,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任由她一点一点替自己擦掉血迹,她的脸冷漠无情,她的动作却温柔,生怕弄疼他。
他越发看不懂她了。
她手退回去的一瞬,他抓住她的手腕,低下头又欲吻她
“厉爵西,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曼文忽然轻笑一声,像是才明白过来,眼中有着恍然大悟,“所以我说走,你反应才会这么大,才会变得这么纠缠不清。”
“”
她无所谓的语气比刚才那一巴掌更狠。
厉爵西死死地盯着她,沉默不说话。
厉爵西:你给我滚111
“你别这么看着我,像要杀了我似的。”曼文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他是真的想杀了她,想带着她一起去死,他有这种冲动。
“你吓到我了。”
曼文躺在他的身下,抬起手指尖描绘过他坚毅英气的脸庞,划过深色的眉,笑得很无谓,云淡风轻,“厉爵西,你是爱上我了吗”
她知道,他不会说的,因为他骄傲。
厉爵西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一声不吭,她盈盈浅笑,淡然地注视着他,那种眼神就好像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她都不在乎,她都无所谓。
他的心口,像悬着一把锋利的刀,动辄刺骨,痛得他难以自处。
好,就把一切都在今天说清楚
他也不是个喜欢纠缠的男人
“下车”
厉爵西猛地直起身,开了锁,推开车门,修长的双腿跨出去,语气冰冷。
“”
曼文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脸上的温度,失神片刻后才推开车门下去。
外面的风有些大,吹得她的长发飘起来。
她跟着厉爵西走向后车厢,看他沉着脸打开,一点一点打开
阳光晃过她的眼,她看到了粉色的玫瑰花瓣。
美得不可思议。
曼文震惊地睁大了眼,眼眶在一瞬间酸涩起来,泪水差点落下,双唇微微战栗
别再打开了。
别再打开了
她承受不起的
“厉爵西,给你自己留点自尊行么”冰冷如霜的声音从她嘴里发了出来,曼文嘲弄地笑了一声,“你不会在里边放了玫瑰跟我告白吧如果是这样,我会很为难,你知道我已经不想留在英国了。”
“砰”
才打开一点缝隙的后车厢被厉爵西重重地关上。
关上一车花香。
曼文握紧了手,握到吃痛。
他回过头,用吃人的目光瞪向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有着愤怒、恨意,以及陌生。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老公送花给我开心都来不及。”曼文浅笑着走到他身旁,伸手去抬,“让我看看是什”
“你现在就给我滚”
厉爵西压抑着情绪低吼出来,死死地瞪着她那张微笑的脸,咬着牙道,“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
他一定是疯了,他疯了才会爱上她,爱上一个联姻的妻子。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已经被她丢在地上了。
她还踩了几脚。
如此不屑一顾。
曼文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
曼文的背影彻底僵住,双脚僵在原地。
怎么办。
她不想就这么离开,她不想再也看不到他的脸
曼文抬了抬眼,将泪意眨下,然后回过头,恢复一张浅笑嫣然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厉爵西的脸色阴霾到极点,冰冷地瞪着她,拳头紧握,极力按捺住浑身的怒意。
“那你是不会来送我了”她站在他面前问道,就好像是平时一样的对话,平常至极,礼貌地道别,“我就在德国,你有空的话就过来。”
厉爵西:你不疼吗112
“”
“我会想你的。”
说完,她踮起脚,在他温热的唇上印下一吻,脸上始终保持着最好的笑容。
下一秒,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阳光垂下,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单薄
“砰”
厉爵西的双拳狠狠砸在后车厢上,胸口的怒火越烧越盛,却只能被他压抑得在身体里,疯狂地燃烧着自身。
尚未披甲上阵,他已溃不成军,他一直就只是个被她玩在鼓掌之间的玩物。
将后车厢打开,厉爵西猛地将里边的玫瑰花一把扫了出去,盛开得正艳的玫瑰闪落一地,在刹那间凋零。
然后,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漫天地朝他涌来。
厉爵西靠着车,颀长的身形缓缓坠下,整个人颓废地坐到了地上,手掌按向自己的心口
他失去她了。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从她来到他身边开始,她身上贴的标签只有“利益联姻”四个字,她把什么都分得很清,她对他所说的一切都云淡风轻,不夹任何私人情绪。
是他动了感情,是他看不清现实
厉爵西,你让一个女人给你上了一课。
真够窝囊的。
胸口像被人刮了一刀般血淋淋地疼,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去
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真的爱上了
庄园。
曼文坐在沙发上,任由amy替她脱下大衣,紧接着,她听到了amy倒吸气的声音。
“大少奶奶”
amy震惊地看着她的手臂,双手捂住了嘴,眼眶湿了。
曼文低下头,她在大衣里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从肩膀到胳膊,白衣被鲜血染透,红得刺目,血腥味浓烈极了
她却像是感觉到不到疼似的,淡淡地道,“去叫医生。”
凭他们自己,是解不开的,只会让她的伤势加剧。
幸好,她穿了件大衣。
否则她就被厉爵西看穿了。
“你你不疼吗”amy哽咽而吃惊。
“会有厉爵西断掉手臂的疼吗”曼文淡淡地反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大少爷毕竟是个大男人,你算了,我去叫医生。”
amy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曼文坐在舒适的沙发中,双眸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唇,那里已经没了厉爵西的温度,以后也再不会有。
眼泪,就这么无预警地滑落下来
她知道,她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攻击着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不会再纠缠着她了,他不会了
他也不会再找她了。
这样和离婚有什么差别,她死守着这最后的一点联系究竟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
颤栗的声音喃喃地从她嘴中发出,泪水滑进嘴角,苦涩得超乎她的预计。
对不起,她不是想故意伤害他。
她不是故意踩着他的自尊让他难受,她不能让他去经历和厉爵斯一样的痛
偌大的房间依旧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响起过
厉爵西:别再提到他113
这样很好,就像是湖面被投石激起的千层浪,到最终也会恢复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很快,amy请了医生过来,替她重新包扎伤口。
她的伤口,被厉爵西握得鲜血淋漓
“大少奶奶要注意伤势,不要乱服药影响到宝宝就好。”
做完一次详细的产检后,医生的话无疑是对她的特赦。
厉老终于放她离开。
几个保镖拎着行李箱一一放上车,amy为她戴上一条薄薄的围巾,曼文走出古堡的大门,阳光照下来有些刺眼,夹杂着狂风凛冽。
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没好过。
一阵脚步声传来,曼文和amy转过身。
只见厉老的仆人一路小跑而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朝她恭敬地低头,“大少奶奶,老爷有句话让我转告您。”
“你说。”
“没有他的吩咐,您就不要再回来了。”
“”
曼文的脸色白了白,唇角牵出一抹冷淡的笑意,“不必一再提醒。”
说完,曼文朝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古堡,司机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
曼文坐了进去。
这一坐,她和厉爵西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amy抱着孩子坐上车,睨了一眼曼文没有表情的脸,犹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我听说大少爷生病了。”
曼文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闻言,脸上并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问道,“是么”
“是。”amy小心翼翼地道,“好像是喝多了酒,在浴室里睡着,才会病倒的,不过他还是一直呆在财团。”
他,一向喝多了酒就不像厉爵西了。
“我知道了。”
“少奶奶”
“以后,别再提到他。”曼文淡漠地说道,转眸望向窗外倒退的树影。
庄园的树很高,高入云端,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少下来,洒下一地零碎的光,残破不堪
临行前,她去看了厉爵斯。
他的情形还是一样,没有苏醒,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能不能活下来
生离好过死别。
不是么
这是她的决定,不会更改,也不能后悔。
“大少奶奶,有车跟着我们。”司机忽然开口说道。
曼文坐在后座,心里猛地震了下。
amy听到这话回过头,震惊地睁大了眼,只见远远的,一整排的黑色跑车占了整条公路,将所有的车辆都堵在后面。
下一秒,那些跑车冲上前来,越过她们的车,嚣张狂妄地在公路上左行右驶。
逼得一些车不得不靠边停下。
但她们的车,却始终能保持原速安全往前行驶。
“那些车是在为我们开路。”amy明白过来,惊呼出声,“是大少”
剩下的话被她堵回嘴中。
大少奶奶显然不喜欢听
“”
曼文沉默地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看着前方,眼中没有焦距,面无表情。
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还被她伤得不够么
厉爵西:流言蜚语114
厉爵西,你到底还是不是被厉老教出来的人了
“少奶奶”
amy忽然又惊叫一声,急忙抓住了曼文的手。
曼文低下头,只见车座的真皮软垫被她用指甲硬生生地抓破了
“你没事吧”amy担忧地问道。
“没事。”
曼文摇头。
她没事,一直都没事。
只要他没事,她就没事。
她不知道那些替她开道的车内有没有厉爵西,一直到她抵达机场,那些车上的人也没下来一个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到阳光落在车上,车窗折射出来的光亮。
“走吧。”
曼文停留了一分钟左右,然后毅然走向机场。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回头路了。
外面的车黑压压地停在马路,占据着宽阔的路面,堵塞着交通,没有离去的趋势
抵达德国,厉老早做安排,让曼文入住在德国的别墅。
不如英国的庄园,别墅却也巍峨庄严,颇有古欧风格的大别墅,别墅前的花园修剪得方正,一派绿意盎然。
车子缓缓停在喷泉前。
着制服的管家领一众仆人纷纷涌出别墅,在门前站成两旁,鞠躬弯下腰,用生硬的中文迎接她,“大少奶奶。”
“这可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amy站在一旁惊叹,“厉家还能占这么广阔的面积,真不愧是欧州金融的龙头老大。”
财雄势大并非南方家族可以妄图比肩的。
难怪,大少奶奶会在厉老面前忍气吞声,不曾朝南方家族诉苦,因为诉了也没用。
没人帮得上。
“”
曼文走下车,沉默地往前走去,眼中掠过一张张恭敬的脸庞。
这中间,有多少是厉老专门派来监视她的,她不知道。
也许全都是呢。
房间已经为她准备好,曼文无暇去欣赏这个所谓的“家”,从amy怀中抱过女儿安置到小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飞机上睡太久了,一将jane放下,她就醒了,开始哭闹。
“不哭,妈妈给你去冲奶粉。”
她伸手点点女儿的鼻子,还没喝到,jane就冲她笑了,整个人从小床上爬坐起来,小手抓住栏杆,眼睛明亮地看着她。
曼文有些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厉爵西是个笨蛋。
他明明那么喜欢女儿,可从她开口要带女儿走开始,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要留下女儿的话。
如果他说,也许他们又能纠缠多一段时间
太慷慨了。
对她,他慷慨得过了。
面对和厉爵西眉眼相似的女儿,曼文敛下眼眶中的涩意,起身打开行李箱,从里边拿出奶瓶往外走去。
还未踏进厨房,就听见女佣间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少奶奶真要在这里常住那她这是被流放么”
“豪门分居是很正常的事,可能大少奶奶不得大少爷欢心吧”
“其实那个大少奶奶看上去就冷冰冰的,我要是男人也不会宠爱她。”
厉爵西:你嫂子跑了115
“少说这些了,现在她成了我们的主人,以后都要小心伺候,被抛弃的女人最难应付了。”
“”
曼文直接推门进去,将几个女佣惊得全缩站到一旁,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地踌躇着谁先去道歉。
没有理会她们,曼文径自走到流理台前,拿起暖水瓶往奶瓶中冲奶粉。
一个女佣大着胆子走过来,堆着虚伪的假笑恭迎道,“大少奶奶,需要我帮忙么”
她讲的是英文。
刚刚,她们讨论用的是德语。
转了转手中的奶瓶,曼文滴了两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试温,温度正好,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佣们个个松了口气,原来这位大少奶奶听不懂德语。
“既然你们知道我不好伺候,以后别再私下讲闲话,我不喜欢。”
蓦地,曼文又回过头来,说出一口流利的德语,表情冷漠。
“”
女佣们全傻了眼,连忙低头道歉。
曼文没有听,直接走了出去,五指紧紧攥住奶瓶,指尖泛白
也好,全世界都会直观地认为她是被抛弃的,厉爵西的苦恼应该会少很多,这样很好。
他们都必须被迫地去适应以后的生活。
只能这样。
另一边,英国,庄园。
厉家二少爷的房间长期飘散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让房内的豪华都失去色彩。
心电仪器一直亮着。
厉爵斯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的迹象。
“啪。”
一杯红酒被一只修长的手搁在床头。
“大少爷。”几个护士站在一旁,朝一身西装革履的厉爵西低头鞠躬。
“都下去。”厉爵西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点鼻音。
“是,大少爷。”
门被关上。
空旷的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倒是一点都不想醒来。”厉爵西看着厉爵斯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低笑一声,端起一旁的酒杯,朝自己的弟弟倾斜,“我珍藏的82年红酒,有兴趣品尝么”
“”回应他的自然是一片沉默。
“敬你大哥,你嫂子跑了。”厉爵西如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眼中有着疲倦,仰起头将珍藏的红酒一饮而尽,什么滋味都没在舌尖停留。
“”厉爵斯昏睡。
“你大哥被一个女人玩弄了。”厉爵西自嘲地低笑一声,“我去查了,查她这一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一切都很平常合理。”
“”
“在我们家,太合理的事情是不对的。”这一点,身为厉家长子的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
“父亲介入了我和曼文之间。”只是父亲在遮,他就算拼了命都查不到任何来龙去脉。
“”
“她选择了向父亲妥协,不是信任我。”厉爵西转着手中的空酒杯,厚壁的酒杯模糊地映着什么,根本看不清楚,“你大哥在她眼里,是个很没用的男人。”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已经选择离开他。
于她的心中,他根本护不了她。
厉爵西:不和爸爸住一起116
外面的阳光徐徐洒进来,厉爵斯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靠着呼吸器呼吸
很久。
厉爵西站了起来,低眸凝视着自己的弟弟,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里响起,“你躺在那里是不是比我站着更开心”
“”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没想过得到回应,厉爵西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轻重不一,走到门口时身形晃了下,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
该死的。
他忘记了曼文以前为他把一些常用药放在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
跟她一样。
明明一直就在那里,他随时能看得到。
可再一回头,他却找都找不到了
三年后,德国。
窗台上的花怒放,阳光充足,毫不吝啬地给予花朵养分。
一个清丽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面朝阳光看书,长发柔顺地垂下,半遮住一张没什么表情却依然美丽的脸。
“母亲。”
门被轻轻推开,一张小脸从门边钻出来,眨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朝里望去。
曼文把视线从书上收回,抬起脸望过去,淡漠的脸上才多出一丝笑容,“怎么了,jane。”
“妹妹还在睡觉,你可以先带我去玩吗”
jane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好。”
曼文合上书本,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穿上,冷不防手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攥住。
她低头看向大女儿,jane拨拨额头的齐浏海,有些羞赦地眨眨眼,迟疑了好久才道,“妈妈,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字正腔圆的中文。
“在别人面前不可以。”曼文蹲下身,与女儿平视。
一旦传到厉老的耳朵里,她免不了又被训斥。
厉老极重这些礼教,绝不允许对长辈的称呼用简称。
“哦。”jane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外攥,开心地道,“趁妹妹醒来前,我们先去玩,一会再回家照顾妹妹。”
“你走慢点。”
曼文被她攥着往前。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jane拉她的手倒退着走路,眨巴着眼睛问。
曼文被问得愣了愣,眸光滞住,良久才恢复如常,淡淡地道,“爸爸很忙,等他有空就会来看你们的。”
这三年,她未去过英国,就算有什么宴会,厉老也会找借口说她不在。
而厉爵西来德国的次数屈指可数。
基本上,也是过来看女儿,停个一天便走了。
“那我们晚上给爸爸打电话吧。”
“好。”曼文拒绝不了女儿。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和爸爸住在一起呢”jane在这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
整个别墅的人都快被她问倒了。
见着她能躲就躲。
“”曼文这个时候也很想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妈”
“”
幸好,两人牵着手已到楼梯口,立刻有女仆围过来,“大少奶奶,大小姐,是要出去吗我马上去准备车子。”
厉爵西:大少爷来了117
“嗯。”曼文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们可以不坐车吗”jane皱起了眉,“我想坐巴士。”
“巴士”曼文怔了下。
jane松开她的手,举起自己细细的手臂,充满干劲地在她身边绕了一圈,跑出门外,摆出造型,气势震憾地喊道,“巴士超人”
“”
曼文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明白过来,“你又看到新的动画片了”
每次都是这样。
一看到新的动画片,jane就会幻想自己成为主人公。
“嘿嘿。”jane笑得有些傻气,跑回来攥着她的手往外拉,“走吧走吧,我们去坐巴士,mommy”
“”
又换称呼。
动画片对jane的影响太深了。
司机将车开到她们面前,jane 殷切地看着曼文,曼文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便朝司机道,“不用车了,我带jane随便走走。”
“wow”
jane开心地跳起来。
她们这边的路不通巴士,母女两人走了很久的路才坐到巴士,一坐上,曼文便恍神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的景物不急不缓地倒退,曼文的思绪被抽离得更远
“我想我可以看懂地图的。”
“ok。那这重大使命交给你了,我看风景。”
“不是看风景么”
“正在看。”他只看她。
明明是过去几年的事了,她竟然还记得和厉爵西在巴士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两个人是有机会去旅行的,去像正常人一样约会的
“你看风景,为什么看我你看那边”
“你是我眼里唯一能看到的风景。”
坐在她们前面的是两个还穿着中学制服的学生,少女有着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脸红红的,羞涩极了,少年凑到她脸颊边,轻轻地印下一吻,继而又吻上她的唇,两人紧紧相拥一起
风灌进巴士的车窗。
曼文的心口被狠狠地刺了下,有些慌忙地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幅画面。
她还以为,自己被时间磨练得早不会心痛了。
“噗哧。”
jane突然发出笑声,双手捂住嘴,站在座椅上看前面两个中学生接吻。
“jane。”曼文无奈地拉下她。
“哦,我错了,我不该偷看。”不等曼文提醒,jane总是认错认得飞快。
“小心安全。”
女儿懂事,曼文也只能说些让她注意安全的话而已。
曼文又望向车窗外,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别墅打来的。
“什么事”接通电话,曼文淡漠地问道。
“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啪”
手机掉落在座椅上,曼文整个人像放空了一般,耳边只剩下一句:大少爷来了。
他来了。
上一次见他,是半年前还是一年前
“mommy怎么啦谁的电话”jane替她拿起手机,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曼文被唤回思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早上jane还问厉爵西,厉爵西就出现了
厉爵西:好久不见118
“你父亲来了。”
她开口。
“真的吗”jane开心地差点又跳起来,“那我们回家,回家。”
“好。”
坐上返程的巴士,曼文牵着jane的小手回到别墅,一进门,她就能察觉仆人们比平时用功百倍的姿态。
每次厉爵西来,别墅中都会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大少爷呢”
“大少爷在二小姐的房里。”仆人恭敬地回答,目光却隐隐透着一丝异样,一直目送着她们上楼。
曼文回过头,那仆人忙不迭地收回目光,忙自己的事。
厉爵西一来,向厉老那打小报告的仆人们也很忙
jane还小,完全感受不到别墅里异样的气氛,蹦蹦跳跳地跑上楼,推开一点房门,扒着门口露出一抹傻笑。
曼文走过去,透过半开的门往里看去。
只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坐在二女儿joan的小床边,一手搭在床栏上,一手刮过joan的小脸。
“咯咯咯”joan开心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肉嘟嘟的脸咧着大大的笑容。
“想不想父亲,嗯”
低沉的声音传来,如大提琴发出的最优质声音,撩人心弦。
“想。”joan很乖。
“你还记得我”厉爵西显然很意外,声音隐隐含着激动。
“咯咯咯”
二女儿只顾笑,把玩着他的手指。
曼文站在门口,心口突然疼得厉害,两个女儿都没有生活在他的身旁,他从来不跟她争。
现下。
每年难得的见面,就好像他只是在见证女儿多久不见能长多高而已
他参与不进两个女儿的成长中。
“父亲。”
jane在门口看够了,弱弱地喊出一声,朝里走去。
厉爵西的背震了下,飞快地回过头来,目光直接落在曼文的脸上
四目相视。
他瘦了,比上一次见又瘦了,人越来越消瘦,眉间似微蹙着,仿佛承载着很多东西,但他的脸是平静的。
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他的目光比以前更深沉了,也把情绪隐藏得比以前更深了,令人猜不透彻,也许这是厉家长子必须经历的
“宝贝。”厉爵西收回目光,半跪到地上朝大女儿张开双臂。
“daddy。”jane开心地扑进他的怀里,“我这么叫你好不好父亲不好听。”
“好,女儿说什么都好。”厉爵西点点她的小鼻子,低沉地道,“去和妹妹玩。”
“好。”
松开大女儿,厉爵西站起身径自朝门口的曼文走去,脸上如公事般沉着平静,向她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他张开双手。
“好久不见。”她一样修炼得冷静,微微一笑,走上前轻轻依偎进他的胸膛。
下一秒,他已经放开了她。
连一点温暖的温度都没传到她冰冷的身上
三年前,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三年后,他们却能平和地互相问候一句好久不见。
厉爵西:他已经往前走了119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以为能趋渐平静的心在时间的消逝中越来越难受
但她无可奈何,路是她选的,他照着她的路走,两人越走越远,她除了接受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拥抱,别无他法
“我去让厨房准备午餐。”曼文面如平和的水面,淡淡地说道。
“好。”
厉爵西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两个女儿,问道,“jane,老师最近教了什么”
“跳舞。”
“是么那你学会了”
“学会了。”
“”
曼文站在原地,望着父女俩的互动,他背对着她,两个女儿使着浑身解数在他面前表演,一个跳着不成熟的舞,一个站在小床上乱扭
她听到厉爵西低低的笑声。
女佣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餐桌,是一些高级的法国料理。
曼文帮忙摆上刀叉,正准备让女佣去请厉爵西下来吃饭,就听到厉爵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已经到德国了,把文件通通准备好,一个小时后公司开会。”
曼文回过头,厉爵西一步走进餐厅,放下手中的手机,黑眸扫向她,唇角勾了勾,“可以吃了”
他的笑容,没有到眼中,纯粹为笑而笑
“嗯。”她点头。
简短的对白,两人再无话可说。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难得的相聚让两个人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相敬如宾。
女佣上前替厉爵西褪下西装,挂到一旁。
厉爵西坐到餐桌前,瞥了一眼丰富的菜色便开始吃起来,蓦地又道,“准备好车,一会我要出门。”
这话是对女佣说的。
女佣低头,“是,我这就去准备。”
曼文坐在他的左手边,食之无味地陪同吃着。
两个女儿是另外准备午餐料理的,不陪他们一起用餐。
静默的空气,沉默的两个人。
曼文吃着,微微低着头,这样的角度让她更容易注视他吃饭的动作,他吃得慢条斯理、优雅
“大少爷,今天的报纸。”一个女佣拿来报纸,搁在厉爵西左手边的位置。
曼文掠过一眼,脸便僵住了,拿着银叉的手握紧。
这个女佣,一定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将报纸拿来
上面还登着一张厉爵西和某女郎坐进同一部车的照片,女人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开心,他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到正脸。
但他的背影曼文再熟悉不过。
就算只是在照片上,她也不会认错。
“撤走餐具。”
厉爵西将刀叉放下,拿起报纸翻阅起来,目光扫过那一张照片,没什么表情,更没什么话,仿佛只是看到一张与自己无关的照片,随手翻到财经版
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他大概以为,单凭一个背影她认不出来,因为连上面的头条标题都是。
挺好的,不是么
三年前,她一次一次伤他的自尊,现在,他已经往前走了,走出她给过的阴霾。
厉爵西:你吃这么少120
可她的心,为什么会疼到滴血。
原来,走不出来的是她么
“怎么不吃了”厉爵西的目光从报纸中收回,黑眸看向她,没什么感情地问道。
“没有。”
曼文连忙低下头,吃了一小块牛排,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两个女佣上前将厉爵西的餐具撤走,曼文这才看到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不禁问道,“你吃这么少”
他已经瘦成这样了,还不多吃一些
“我一向吃得不多。”厉爵西淡淡地说道,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将目光又移回报纸上。
“那喝点牛奶。”曼文说着看向女佣,“去给大少爷端一杯牛奶过来。”
“是,大少奶奶。”
“不用了,我要去公司一趟。”厉爵西放下报纸,从餐桌前站起来,拒绝她的牛奶。
曼文再一次握紧手中的刀叉,死死地握紧。
女佣拿起西装上前,曼文站起来,接过西装替厉爵西穿上
厉爵西很习惯地让人侍候,伸出双手配合她,曼文伸手整理好他身上的西装,连衣服他现下都穿小了一号
他怎么会瘦成这样。
“晚上回来吃饭么”她问。
“嗯。”厉爵西低头看着她的手熨平过他身前的西装,目光深沉,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我叫厨房准备晚餐。”
“嗯。”
他抓住她的手放下,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的背影,和报纸上一模一样
拿起桌上的报纸,曼文翻到绯闻照片那一页,浑身像灌进冰雪一般冷,冷得她绝望。
照片上的女人挽着厉爵西的手,亲密极了
男女之事,本就是分分合合,感情更是会被时间消磨掉,没什么能天长地久。
当初,她为什么要固执地守下这段婚姻
不离婚,反倒拖延了他向前走的脚步,让一纸婚书捆绑着两颗渐越相离的心,真有意义
下午两点,曼文和厨师们商量菜单,将厉爵西爱吃的菜一一写上。
下午五点,晚餐做成,端上餐桌。
晚上七点,曼文让两个女儿吃完晚饭,沐浴完,哄她们早早地睡觉。
晚上八点,厉爵西还没回来,晚上热过三遍,曼文吩咐重做一遍晚餐,还是那份菜单
大厅里灯火通明,电视上播着当地的社会新闻,主播的声音成了背景音乐。
曼文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翻过,她却不知道看了些什么。
厉爵西还没回来。
已经是深夜了。
“大少奶奶,已经重做过第三次了。”一个厨师大着胆子走过来,唯唯诺诺地问道,“是不是打个电话问下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轮得到你们来干预大少爷的行程”
曼文的声音今晚格外冰冷。
“是。”厨师忙不迭地遁走。
厨师走后,曼文瞥了一眼被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公司有事拖延,还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后面一个可能让她说不出的心惊,白皙的手逐渐伸向手机
厉爵西:逢场作戏而已121
“大少爷回来了。”
一个声音传来。
曼文的手如触电般地立刻收回来,书从膝盖上落下去,无声地落在沙发上
她抬眸望去,只见厉爵西正走进大厅,脚步沉稳,身上的西装笔挺,趋渐成熟的脸依然英俊,没什么表情,黑眸冰冷照常。
他朝她走过来,距离在渐渐缩短。
可她却觉得他越来越远,远得有些陌生
一阵香水味从他身上散开来,那不是属于一个男人身上的香味,是女人的。
“去把晚餐端出来。”曼文起身站起来,朝旁边的女佣淡淡地吩咐。
“是。”
“不必了,晚上去参加过宴会。”寥寥数语,厉爵西说清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低眸看着她,清冷地问道,“你吃过了么”
吃过了啊
“吃过了。”曼文回答得很快,微微低下眸,敛下所有情绪,看不出一丝异样。
“嗯。”厉爵西看了她两眼,伸手脱下西装,两个女佣极有眼力地上前接过西装,厉爵西伸手扯下领带
曼文低着眸,视线落在他的领带上。
那是一条银色条纹的领带,上面清楚地印着一个粉色的口红印。
胸口好像突然间被什么击碎一样
厉爵西每一次过来,她总是从期盼到小心翼翼,再到心痛,等他离开,再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啊”
银色领带上的口红印太过明显。
接过领带的女佣见状惊呼出声,错愕地看向曼文。
“乱叫什么滚下去。”厉爵西冷漠出声,字字如冰,语气愠怒。
“是。”女佣忙不迭地退下。
厉爵西看看曼文,她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低着眸,整张脸尤其画纸上的描绘一样僵硬,脸色有些苍白
“介意么”厉爵西问。
“嗯”她抬起眸,眼中黑白分明,无一丝一毫的喜怒,好像只是在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而已。
她这一抬眸,她又见到他衬衫领口上那淡淡的口红印。
原来,心是可以被撕裂一次又一次的。
厉爵西紧盯着她,脸色越发冷漠、愠怒,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领子,随即无谓地一笑,“逢场作戏而已。”
说完,厉爵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逢场作戏
这算是解释么
她甚至可以脑补出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坐在他的腿上,调情地拉扯他的领带,俯首在他颈间亲吻,身体紧贴厮磨
无法再想象下去。
她没资格去做任何想象。
曼文仿佛是被窒息很久的人拼命地呼吸,每一次她的平静,都能被他轻易戳破
幸好,他每次留下的时间都极其短暂,否则她真得难以在他面前一直装下去,装她的无所谓。
她的心,真得太疼了。
没什么胃口,曼文端了一杯热牛奶喝着,走出厨房。
迎面走来捧着厉爵西衣物的两个女佣,她们怀中衬衫像是故意那么折放一样,领口的口红印在最上面
厉爵西:没话和我说了122
“大少奶奶。”女佣请安,眼中却有些哀悯,同情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多悲哀的角色。
“把衣服全丢了。”
曼文没再看一眼,往楼上走去。
楼梯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自上而下,曼文缓缓抬起脸,厉爵西停在高出她三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凝视向她,灰色的睡袍勾勒出他削瘦的身形,一双黑眸没什么感情,甚至泛着一丝冰冷。
“还不睡么”她主动问,表现得像一个最好的豪门太太。
不哭、不闹、不吃醋。
安静、认命。
“想喝杯东西。”厉爵西说着,却没有动作,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牛奶杯上。
这可是她的晚餐。
真能挑。
“我喝过一点,介意么”她还是将手中的杯子递出去。
“我们都有两个女儿了,现在才来说这些”厉爵西低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伸手接过杯子,一下子喝掉半杯。
曼文随着他往楼上走去。
气氛安静得异常,但两个人都早已习惯这样的异常。
“什么时候走。”
走到房间门口,两人各自站在一扇房门前,曼文抢在厉爵西推门进去前问道。
厉爵西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转眸看向她,目光深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这么盯了她许久,厉爵西才扯了扯唇角,“明天早上。”
果然。
又只有一天。
他只是到德国办公的,顺道来别墅住上一晚。
“那你等一下。”曼文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到床前拿出一本相册。
一回头,就见厉爵西已经站在她的门口,虚靠着门,仍然是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望着她
灯光有些昏暗。
“给你。”曼文从他手中接过牛奶杯,同时将相册递给他。
相册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上面刻着的时间,是他们之间未曾见面的大半年时光。
厉爵西从里边抽出相册,里面都是两个女儿这半年的照片。
有哭、有笑、有闹腾
偶尔有几张,是曼文和女儿合拍的。
厉爵西扫了几眼便合上,放回木匣中,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不发一言。
曼文几乎不敢直视,困难地露出一丝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伸手握向门把,“那晚安。”
“”
厉爵西没有动。
她的门关不上,顿时尴尬无比,一向平静的脸上显得无所适从。
“呵。”
厉爵西忽然笑了,低低的,自嘲的,在寂谧的晚上格外清晰。
曼文低眸,手颤了颤,拇指指甲猛然划过食指,痛楚衍生
“除了这一句,没话和我说了”厉爵西又问,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我明早就走了。”
“你想说什么”她抬起眸,微笑而平静地看向他。
“说什么你问我想说什么呵呵。”厉爵西又笑,扬着唇角,笑她的明知顾问,笑容越发地深,很久才停下来,一脸无谓地道,“没什么,晚安。”
说完,厉爵西拿着相册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
曼文的手从门把上缓缓坠落,食指渗出鲜血
厉爵西:无法预料的场面123
三年来
他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无法攀越的挑战。
但每一次,她都能完成得很好。
像不断奔跑中的马,只有刺伤自己,刺到流血,尝到最锐利的疼痛,才能跑得最好
翌日,曼文极早地起床,将jane和joan两姐妹叫起床,不常起这么早的两个孩子被吵醒,闹得哭天抢地。
曼文仍然将她们穿好衣,把两人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放,任由她们哭闹。
“呜呜呜呜呜”
哭着哭着,两个孩子的头就往下栽,满脸搭着泪痕还想继续睡。
曼文不理会她们,走进厨房看他们准备早餐,再次选上厉爵西最爱吃的几道早点
一切都准备就绪。
曼文看了一眼时间,想遣人去叫厉爵西起床,就听到有女仆的声音传来,“大少爷,早。”
曼文走出去,厉爵西和几个助理一同从楼上下来,助理翻着手中的文件不断地询问,厉爵西边说边调整领带,眉头微蹙,脸上冷漠如常
“我来。”
曼文走向前,伸手解开他的领带,重新系好,调整到最完美的位置。
厉爵西低眸看着她,一双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蓦地伸手将领带从她指尖撤回,动作很用力,像在发泄什么似的
她抬起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