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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寨之时,与一艘怪船擦肩而过,这怪船船身细长,船身两边密布长桨,几十名桨手在船头鼓手的鼓点指挥下整齐如一的划着木桨,使怪船在海面上飞速前行。

    这艘船与明军现在所用的福船形制大异,这让张鹏飞十分好奇,他不禁移动脚步由船头看到船尾。

    “这是蜈蚣船。”见张鹏飞对这船感兴趣,张择善便说道:“来源于百年前屯门之战缴获的佛郎机战船,后来军中有少量仿制,比一般的帆船要快得多,就是人手也要太多。”

    船离海岸越来越远,船上几人向海岸看去,只见南头水寨如同一头蹲在海边饮水的怪兽一般,威风凛凛。

    张鹏飞便问:“你们觉得这南头水营如何”

    “虚有其表而已。”牛斗不屑道:“不然怎么剿灭不了那马玄生”

    张鹏飞也感到有些疑惑,南头大营无论兵力、战船、火力都占优势,怎么会就是奈何不了马玄生呢想着想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斗牛崽,如果你家门外有很多贼人,你养了一条狗防贼,为了让狗有力气和贼人撕咬,你就得不停的给它喂肉骨头。你虽然舍不得,却也无法可想。”张鹏飞笑着说道:“可要是有一天,这狗突然发疯冲出去将贼人都咬死了,门外的贼人都没有了,你还会给这条狗喂肉骨头吗”

    牛斗想了一想,答道:“既然说了是舍不得,那当然就不会了。”

    张择善便指着越来越远的南头水寨道:“这南头大营说起来也就是朝廷养的一条用来防贼的看门狗。”

    牛斗好像也明白了一些,若有所悟的说道:“就好像马玄生完蛋了,南头的王云瀚便被调到连南去剿猺了,那里肉骨头没有,石头倒是一山一山的。”

    “可这也不对啊”张择善却疑惑的道:“这南头大营后来后来受了总督大人的严令,是真的想剿灭马玄生,可还是打不过。”

    张鹏飞说道:“这狗每天吃着肉骨头又不咬贼人,吃了睡睡了吃,养出一身肥膘来,长此以往便不会咬人了。”

    “老大”陈大钱接过话头道:“那老大专事平海,我们岂不是代替南头大营变成了这条看门狗,要是将来南海上的海盗剿尽,我们也没有肉骨头吃,还不知道会被扔到哪里去。”

    “唉,只要国泰民安,我倒情愿不要这肉骨头。”张择善叹息一声道。

    张鹏飞继续道:“要是那主人还想再进一步,弄个狗肉火锅呢”

    “千户大人是想说狡兔死走狗烹吗”张择善皱眉道:“朝廷对付我们这些人还用不着如此,大人也不要有什么不好的顾虑。”

    “我不是说朝廷,我们这几个小虾米当然入不了朝廷的法眼。”张鹏飞沉声道:“要真给了朝廷我们就当尽忠了,可实际上朝廷得不到半点好处,都便宜下面的小鬼了。我的蒲台鱼厂不就让人一锅烩了吗”

    众人才知他说的是产业,不再说话,都陷入了沉思。

    张鹏飞紧紧握着拳头,心想:“不给肉骨头,我就自己去找,你如果真想弄个狗肉火锅,我不介意扑上去咬断你的脖子。”

    第八十四章 葬礼

    回到三门岛,张鹏飞便立刻召集属下到署衙开会,了解情况。

    “最终的阵亡名单确定下来了吗”张鹏飞问谭斌。

    “确定下来了。”谭斌沉声答道:“大鹏所军陆营阵亡一百六十八人,后勤队阵亡三十一人,水营二十七人,艇民民壮阵亡十九人。”说完他便开始宣读阵亡者名单。

    虽然征战中死人是常事,但听伤亡者的名单总归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所以署衙大堂当中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默不作声,只有谭斌沙哑苍凉的声音在四周回响,好像在为阵亡者招魂。

    念完名单,谭斌合上文书,又道:“所有阵亡的军士,其遗体已经入敛,请高僧念经超度,又派人通知其家人。按大人的吩咐,工程队已经在岛西开辟出一片墓园,只要阵亡者家属同意,便可入葬。”

    张鹏飞点点头,沉声说道:“军士们为国捐躯可歌可泣,我等生者当竭尽全力保其死后哀荣。所有阵亡者的抚恤和其赏银必须一文不少的送到其家人手中,无家人者,全部用在丧葬上,谁敢动这个钱,砍头是轻的。我说这话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要立下规矩。还有那些阵亡的后勤队和艇民民壮也要追认为大鹏军士,一体抚恤。”

    “所有阵亡的军士,其家属由我大鹏千户所供养,按月给予米粮,直至父母入土、儿女成家、妻子改嫁。”

    本来这署衙大堂中气氛是非常庄重的,但当众人听到妻子改嫁这四字时都是面sè古怪,想笑却笑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敢笑出来,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只有两个没心没肺的除外。

    “哈哈哈……”牛斗和陈大钱再也忍不住,终于大笑出声。

    “有何可笑”张鹏飞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大怒道:“来人啊,将这两个腌货拉出去各打二十军棍”

    众人求免,但张鹏飞不为所动。孙二虎侍立在大堂门口,听到张鹏飞的命令心下一阵犹豫,他向张鹏飞投去询问的眼神,却见到张鹏飞眼中冰凉,只得招呼几个家丁进来,将牛斗和陈大钱叉了出去,不一会就听见门外传来棍子打在屁股上的啪啪声和两人的惨叫声。

    刚听到叫声时张鹏飞还有些后悔,但马上就哭笑不得,心想你假装能不能装像一点,原来在这震天的惨呼中他听不到半点痛楚,肯定是行刑的家丁们和两人要好,根本就装装样子而已。

    这本在张鹏飞的预料中,所以也不去管他,继续道:“对其中父母年老儿女年幼者,要请仆人照料。没有家人者,可在其族人中给他过继一个儿子,如族人也无,就在童子营中选一不知姓氏的年幼孤儿为其子,用其姓继其香火,免其无后之虞。有家而无子者,也照此办理。”张鹏飞知道古人对有无后人及其看重,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这事也必须考虑,免得有些没有儿子的军士上阵有顾虑,虽然比不得亲生儿子但也聊胜于无。

    听到这里时,众人都惊呆了,这千户大人对阵亡军士的身后事简直面面俱到啊,就是其本人事先知道自己要死给自己准备后事恐怕也没有这么细致吧。现在天下大乱征战不断,其他官军是如何对待阵亡者的众人没见过也听说过,好点用个破席一卷的给埋了,不好的任其暴尸荒野也是常事。

    张鹏飞又问陈阿南:“陈医官,这受伤军士伤势如何”

    “回大人。“陈阿南出列答道:“大部分轻伤军士都已经痊愈归队,现下医疗队还有收治的伤员五十五人,都是伤势稳定应该不会出现新的阵亡者,不过其中有十八人伤残。”

    “对伤员要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别怕花钱。”张鹏飞点点头,“对于受伤致残者,要妥善安排他们以后的生活,其中行动不便者,要请仆人照料,其未成家者,由大鹏千户所出钱帮其成家。所有伤残者与其家人都由大鹏千户所供养,待遇比照阵亡。本千户将择地建一荣军田庄,以安置伤残军士和其家人,将来有军士年老退伍者,也可以到荣军田庄中生活。”

    “大人仁义感天动地”谭斌出列赞了一句,却又话锋一转,“可这伤残者待遇如此之好,要是有军士自残怎么办”

    张鹏飞一下子愣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这军士一旦致残几乎是一劳永逸,在这普通人生存都成问题的明末,保不齐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又能如何,难道不管伤残者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于是他便道:“那大家有何良策反正要本千户放任伤残军士不管是绝无可能的。”

    “大人不妨如此。”陈阿南道:“可以对伤残者定出等级,按照伤残程度的不同给予相应的待遇。这样轻度伤残者并不能得到太多的好处,而且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而重残者好处虽多但代价太大,所冒的风险也更大,要知道重伤可是九死一生。如此一来,应该能够杜绝军士自残之念。”

    “陈医官此议甚好”张鹏飞听罢连连点头,这伤残分级可是现代社会才有的,没想到却被一个古人给捣鼓出来了,还真不能小看古人,“此事便由陈医官具体负责,你回去后写个条目送到署衙来。”

    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又道:“对于所有伤残者都要由医官仔细勘验,还要问其同伴,如确系自残,立刻以诈军之罪严惩。但如果只是怀疑而无确实证据,就不予深究。我相信绝大部分大鹏军士都是知荣辱的,必不为此下贱之事。”他想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低下,外伤死亡率是很高的,敢对自己动刀子的人应该不多。

    “而且你们下去要仔细给军士们剖析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待遇都是建立在我大鹏千户所存在的基础上,如果他们不努力作战甚至纷纷自残,致使大鹏所军战败覆灭,那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说着张鹏飞对文教队的王周道:“此事由你们文教队具体负责。王周…王周”

    王周听到张鹏飞这些措施,震惊得无以复加,正陷入沉思,是以张鹏飞连叫数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大人之仁义简直前无古人,要是如此军士们还不拼死作战简直猪狗不如”

    张鹏飞之所以如此厚待阵亡和伤残者倒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因为他现代人的思想中生命的敬畏,认为其人已死已残,给再多的补偿也不过分。

    “走,我们到停灵之所,去给阵亡的兄弟们上柱香吧。”

    待一切计议停当,张鹏飞便领着众人前往灵堂,一出门就见到牛斗和陈大钱摸着屁股没心没肺的对着张鹏飞嬉笑。张鹏飞对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也没有办法。

    阵亡军士的停灵之处在校场上搭着的几处大帐篷,,一排排官场整齐的摆放在长凳上,门口有几个和尚在念经,还有一些已经赶到的家属在棺材前哭泣烧纸。

    张鹏飞领着众人在每个棺材前都点上三柱清香拜了一拜,有家属到的就温言抚慰一番。但人家家里死人了,加上死的多是家里的顶梁柱,剩下孤儿寡母老人,所以正悲痛不已,又感前途彷徨,是以难免对张鹏飞等人有些怨恨,是以多爱理不理的。

    张鹏飞见到如此也只能摇头叹息,想了想他便命家丁通知署衙账房取来银钱,将这几户的抚恤银现在就发放,并亲自交到他们手里,还让谭斌将拟定的厚待阵亡家属条例当众宣读。

    几个家属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虽然心中仍不免悲痛,但想到今后的生活有了着落也有些安慰,这样大部分家属便恢复了理智,明白过来这几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他们可得罪不起,连忙过来跪谢。

    看到阵亡军士的家属们纷纷跪倒,张鹏飞连忙逃出灵堂,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三天后在岛西陵园,一百三十八名阵亡军士遗体将在这里下葬,而其他的军士遗体都被其家属带走了,毕竟在这个时代,人死了是要入祖坟的,如果不是大鹏所军的军士大部分都是码头苦力换句话说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葬在这里的人数还要大大减少。

    包括张鹏飞在内的大鹏所军的全体官兵一起动手,将棺木放入事先挖好的墓岤,这一百三十八口棺材中有九口是空棺,他们就是在奔袭万山途中翻船被大海吞没的那八名军士,还有一名在夺船之战中被火铳击中落入海中的海豹,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只有将他们留在营地里的衣物和物品放在棺木中下葬了。

    下葬后封土建起坟堆,又在墓前立起墓碑,一百三十八石碑全都是一般的形制,上面有阵亡者的名字和简单的事迹。

    在墓地西面的山坡上盖起了一座忠烈祠,所有阵亡者二百四十五人的灵位全都供奉在这里。张鹏飞当众宣布,以后所有阵亡军士灵位都在这里供奉,只要大鹏所军不灭便香火不绝。

    “祭魂兮归来”

    最后张鹏飞忠烈祠门前,命家丁奉上香烛三牲,焚烧祭文,然后他大喝一声,对着阵亡军士的灵位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给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在他身后,大鹏所军水陆二营的全体军官和军士们全都跪倒在地,为阵亡者磕头。

    气氛十分庄严悲壮,但一般军士心里并没有多少兔死狐悲的悲凉,生活的艰辛使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也变得淡漠了,他们都想,不就是是死人吗大鹏所军建立至今半年才死了两百多人,广州城南码头上每月累死饿死的人都远不止这个数。而且他们觉得,好吃好喝半年有余,死后待遇又如此之高,最后还当千户大人一跪,就是死了也值了

    第八十五章 造甲

    修械所铸工房内,铁汁倒入铁模所产生的热气让所有的工匠和徒工都汗流浃背,张四行站在模具旁看着那跳动的铁汁发呆。

    现在张四行很清闲,工匠和徒工们已经完全掌握了生铁炮胎的铸造之法,即使出点小问题其他几个澳门工匠上去交代几句就成,所以现在既不要他动手也不要他动口,不过他还是每天在这看着,见那一门门生铁炮胎从模具中脱出来,真的非常有成就感。

    但这种成就感并不能抵消他对妻儿的思念。从山东逃到澳门后,卜加劳铸炮厂给了他很高的薪水,当时四十好几的他便又成家了,妻子是从同样内地逃难来澳门的一个小寡妇,比他小了整整三十岁,但成婚后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几年后,儿子呱呱落地,这让坎坷半生的张四行不禁落下两行喜泪,仿佛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万能的上帝啊,求您保佑翠英和小生都平平安安,让我们一家人早ri团聚吧”张四行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将之贴在胸口上,心中默念妻儿的名字,为他们祈祷着。

    他有想起了张鹏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怨恨,心想就是此人害得自己与家人分离,可自己还一时被其感动,真是可笑。

    原来这几天张四行几次去找张鹏飞,想向其提出回澳门的请求,但每次都被家丁们挡架,先是说千户大人正在为阵亡的军士料理后事,后来又说在开什么战后总结大会,总之是没空见他。

    如是几次以后,张四行突然就明白了,张鹏飞一直都是在骗他,压根就没有放他们回澳门的打算。

    “师父,喝碗水擦擦汗吧。”徒弟曾阿毛递上毛巾和水碗。

    张四行端起水碗咕噜噜喝了个干净,又拿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便走出了铸工房,在修械所中四处溜达排解心中的郁闷。

    前面是锻工房,里面传来呯呯碰碰打铁的声音,张四行一听就知道是锻工们正在给生铁炮胎加熟铁外壳,但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人说话声,而且这个声音挺熟悉的,是张鹏飞

    张四行三步并做两步向锻造房跑去,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张鹏飞会跑掉一样。一进门果然看到张鹏飞和王老吉等人,几人正拿着副柳叶铠甲在兴致勃勃的交谈着。

    “千户大人”张四行立马上前质问道:“你到底放不放我等归家”

    张鹏飞转头看向有些气急败坏的张四行,淡淡说道:“张叔啊,您等会,我过会再和你说。”

    听了张鹏飞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张四行愣住了,他忽然觉得张鹏飞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身上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是威势”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张四行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武将的威势,只有在那些指挥过千军万马厮杀的将领身上才看得到。

    张鹏飞仍然在研究那副铠甲,他提起铠甲掂量着,铁叶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像风铃一样。

    一旁的王老吉在向他解说着:“这柳叶甲重三十二斤,由四百一十八片铁叶用铜线编成。而这铁叶全是三十锻的jing钢,应该称为钢叶更贴切,所以这柳叶甲实际上是钢甲。”

    张鹏飞看着这犹如艺术品般的铠甲,心想表这王老吉打铁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这表面看着很不错,就不知实际效果怎么样,于是他转头对孙二虎道:“你把这铠甲挂起来,用戚刀试试,记住,用尽全力”

    孙二虎便去找了个木人将柳叶甲套了上去,跟着拔出戚刀照着甲面全力一刀横劈了下去。

    张鹏飞走过去一看,只见铠甲胸口的位置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几乎已经砍透了,于是他又道:“你再刺一刀试试。”

    孙二虎二话不说举刀便刺,这一刀刺在铁叶上一滑便扎进两片铁叶的缝隙之间,大约刺进了半寸。

    见张鹏飞脸上颇有失望之sè,孙二虎道:“大人,这战场上对敌,不可能摆好架势让敌人砍,而且敌人蓄力也不会这么充分。依小的看,这铠甲还是不错的。”

    “把火铳给我。”张鹏飞又对张金道。

    张金将自己所背的自生火铳交到张鹏飞手中,张鹏飞接过来一看,发现已经装好了弹药,便站到里铠甲大约十米的位置,一铳打过去,居然将铠甲打了个对穿,这就意味着打透了两层铠甲。

    张鹏飞又让张金将铠甲叠起来,这就等于有了四层铠甲,又是铳过去,这次没打透,却也差不多了,铅弹深深的嵌入了第四层铁叶,将之打得变了形。

    “三四一十二,二四得八。”张鹏飞心中默算一番,然后说道:“这就是说如果要挡住鸟铳,这铠甲必须造到一百二十八斤才行,一百二十八斤的铁甲,谁穿得起”

    “大人,在这个距离上铁甲是挡不住鸟铳的。”孙二虎补充道:“像这样的铠甲有两层基本上刀枪不入了,有三层可以挡住大部分弓弩。”

    张鹏飞想了一想,便又问王老吉:“有没有办法减轻重量加强防御”

    王老吉考虑了一会才答道:“可以将钢叶由三十锻换成五十锻试试。”

    张鹏飞又问:“能不能换成一百锻的,也就是百炼钢”

    张四行答道:“造甲和造刀剑不同,五十锻已经顶天了,再锻反而坏事。”

    “好”张鹏飞最后拍板道:“就用三层柳叶甲,必须刀枪弓箭不入,重量要控制在八十斤以下,先造五十副再看吧。”

    “大人”王老吉苦着脸道:“就这件铠甲,两个工匠带上十个徒工得忙活半个月。主要是这三十锻的jing钢太难炼制,如果换成五十锻,还是三层,恐怕要五个工匠带上二十个徒工一个月看能不能造好一副,现在锻工房只有二十几个工匠和一百多个徒工,要造炮,还要制造和修理其他军械,这要造足五十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这样啊那你尽量,能造多少算多少吧”张鹏飞心想现在炼钢全靠锤打,比如这三十锻便是锤打三十遍,每遍恐怕都得锤上个把时辰,用人力自然耗时费力,能不能用机器这时他便想到了水力锤,但这海岛上又无河流,如何安装水车他转念一想,这岛上没河流但是有风啊,可以用风车嘛。那个从海盗窝里救出的南洋工匠陆大安不就会造荷兰风车吗既然会造风车那机械方面也应该懂一些,让他来这修械所和木工房的工匠试试看能不能将风车和风力锤造出来。

    想好了这些,张鹏飞又道:“缺工匠和徒工,我去帮你招来,这铠甲要造,其他活计也不能放下。”

    “小的遵命。”王老吉道:“不过大人最好还是让穿铠甲的人过来量好尺寸,否则造出来穿不上这就麻烦了。”

    张鹏飞心想这穿铠甲的人还在招呢,现在就只有一个牛斗,让李耀祥去招力士也不知道招得怎么样了,便回道:“你先造钢叶吧,等人到了我给你送过来。”

    王老吉下去干活去了,张鹏飞便问张四行:“张叔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四行心想你装什么傻,我找你还会有其他的事吗于是便道:“大人,我们师徒几个来这里也有小半年了,家里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现在铁炮铸法大人的工匠都已经掌握,请大人兑现诺言这就放我们回家吧”

    “放,马上就放”张鹏飞道:“我张鹏飞说话是算数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保证没人拦着。”

    张四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小心的问了一句:“那千户大人,我们这可就走了这”

    “走吧走吧,一刻也别耽搁。”张鹏飞好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呢。”

    话说道这份上,张四行还客气什么他立刻转身小跑着出了锻工房,去铸工房找了五个同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五人都是喜从天降,当下六人连忙跪下祷告,感谢全能的上帝帮助他们摆脱张鹏飞这个恶魔,然后他们立刻便回住处收拾东西。

    六人的住处就在修械所东面不远处,是个坐北朝南的的大院落,院落的北、东、西三面各有两套房子,他们每人住了一套。

    看着这个住了几个月大大院落,张四行又念起张鹏飞的好来。自从他们住进这个院落,一ri三餐有酒有肉,都由伙夫按时送到家里,每月里外三套新衣穿都穿不完,月薪两百两拿着,还有仆人服侍。有时候张四行心想,要是不考虑家人,就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也不错。

    想到这里张四行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又差点着了这小人的道,还是快点离开的好。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一进院门,张四行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口坐着个标致的少妇,少妇手里还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翠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张四行惊呆了,原来这少妇和小娃娃就是他的妻儿。

    “徒儿拜见师母。”张四行的徒弟曾阿毛正要上前行礼,却突然看到东面自己的房子里走出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的老人,他连忙冲过去跪倒在老人脚下,“爹,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人拿起拐杖就在他背上使劲敲了一下,骂道:“你这忤逆子,走也不吱个声,让老子担心了好几月,原来你置了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躲在这里享福。”

    各个房间门口不断有人走出,不一会院子里就有了二三十人,六个工匠一看,他们全家老小都到齐了,各人虽然惊愕,但也掩不住亲人相见的欢喜。

    张四行的妻子翠英道:“当家的,你一声不吭就跑了,奴家还以为你不要我们娘俩了。”

    “说什么胡话,为夫就是不要xing命也不能不要你们”张四行从妻子手中接过儿子狠狠亲了一口,满心疑窦的问道:“翠英,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翠英也疑惑道:“当家的,不是你派人去接我们来的吗去的人说你现在在远房侄儿的工坊中做工,接我们过来团聚。”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张四行轻声责怪道:“要是遇到歹人骗子怎么办”

    “你不是写了信吗”翠英一脸无辜,“奴家找老徐看过,他说确实是你的亲笔信。”

    “信呢”张四行更奇了,“拿给我看看。”

    翠英转身进屋去拿信,张四行抱着儿子也跟了进去,翠英将信从包袱里翻找出来,张四行将儿子还给妻子,接过信一看,顿时瞪大了眼见,这真的是自己的笔迹。

    “当家的,你这侄儿真阔气,来的路上奴家看这岛上好大的产业,你看看这刚一进门便派人送来这么多银子,够盖一座大宅子再请上十几个仆人了。”翠英兴奋的指着墙角一个小箱子说道:“当家的靠着他也好享点清福。”

    张四行跑过去打开箱子一看,见满满一箱子全是银锭子,正是张鹏飞许给他的一千两银子。他转身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兴奋的娇妻,心想他这辈子恐怕都摆脱不了张鹏飞这个恶魔了。

    第八十六章 力士一

    “嘿嗬…嘿嗬……”

    广州城南码头,在围观苦力响亮的号子声中,赵文山背着重达四百余斤的货箱一步步走上那连接着码头和海船的跳板,那跳板都因为巨大的承重而微微弯曲,发出吱吱的声响。

    看着赵文山艰难的向前挪着,身体摇晃着好像要随时摔倒掉下海去,他的一个小同乡连忙喊道:“文山哥,你要不行了就快放下来吧,为了几百个铜板不值得拿命拼,嫂子还等着你回家呢”

    赵文山脸上痛苦异常,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心想真是一帮傻鸟,我要不装得艰难些,哪有这么多人出钱看这场好戏。他继续慢慢向前,直花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走上海船,将货箱慢慢放下。看着他直起身来站在船头,船下上百看热闹的人都鼓掌欢呼。

    “各位爷们,这说话得算数。”赵文山的小同乡连忙摘下头上的破草帽伸到看热闹的人群面前,“快拿钱吧。”

    苦力肚子都吃不饱,哪有有钱给大部分都一哄而散,但也有几个处境较好的会往草帽里扔一两个铜板。还有一些工头、管事之流扔下的铜板会更多,一圈下来,破草帽中也有了好几十文铜钱。

    小老乡收着收着,突然就觉得手中一沉,他低头往草帽中一看,就发现草帽里多了小银锭,约莫有二两的样子。

    小老乡吃了一惊,他还没见过出手这么阔戳看客,抬头看去,就见眼前多了个商行管事模样的人,小鼻子小眼的长得挺猥琐,但穿得十分体面,再加上那温和的笑容,让人看了挺亲切。

    这小老乡每天在码头附近厮混,见的人多了便有了些世面,见状忙学着街头卖艺人的架势抱拳道:“谢大爷打赏”

    “请问这位爷有何贵干”赵文山也来到两人面前,他伸手将草帽中的银子拿出来递给那人说:“无功不受禄,这位爷的厚赏恕小人无福消受。”

    那人伸手又将银子推回来,笑着说道:“兄台力大无穷,鄙人佩服得紧,这钱是鄙人请兄台喝酒的,万望收下不必客气。”

    赵文山还想再推迟,但见此人一脸的至诚,让人有一种无法拒绝之感,一时便僵在那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银子强行塞回对方怀里。

    “鄙人耀祥牙行掌柜李耀祥。”那人又笑着说道:“我对兄台是一见如故,那边有家小酒馆,不如我俩去喝一盅,可好”

    “兄台如此不爽快,是看不起李某吗”见赵文山还在犹豫,那人好像生气了,“兄台放心,李某别无所图,就是有几件重物要上船,又不好抬,想借兄弟神力一用,兄台勿疑。”

    听对方如此一说,赵文山方才释然,这事他在码头上也遇到过,有些货物太重,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无法众人合力抬上船,每到这时他这样的力士便派上用场了,有些货主还会给想赏格,使他能发笔小财,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于是赵文山放下心来将银子揣进兜里,又向那小老乡交代了几句,便随着那叫李耀祥的掌柜去了码头旁那酒馆。

    这酒馆开在码头旁边,自然不是什么高档场所,一般苦力自然没钱来,所以顾客都是码头上工头和管事之流,还有一些船上的船头和水手。赵文山因为力气远超常人,收入自然也比一般的苦力多一些,是以干活之余经常来这里点上一碗鱼肉粥,喝上一杯劣酒。

    李耀祥领着赵文山径直上了楼上包间,点上几个小菜一壶好酒,两人对面吃喝。

    赵文山生xing爽快,加上食量极豪,这时干了半天的重活正好饿了,也就不和李耀祥客气,转眼间便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兄台果然豪爽”李耀祥半点也不以为忤,连忙招呼伙计加酒加菜,“不知兄弟尊姓大名,哪里人氏”

    赵文山答道:“小人赵文山,祖籍广西梧州,因家乡遭了旱,这才和妻子逃难来到这广州城。”

    “原来是赵贤弟。”李耀祥有些可惜的说道:“不过贤弟这一身神力,在码头当个苦力也太屈才了,有没有想过另谋出路”

    赵文山是四肢发达,但头脑并不简单,相反还有些jing明,他一听这言语就知道了李耀祥找他绝不是搬重物那么简单,肯定另有所图,心想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作计较,于是笑呵呵的说道:“李掌柜说笑了,小人就一莽夫能有什么出路”

    “贤弟别妄自菲薄。”李耀祥诚恳的说道:“为兄有个朋友,是南面一个军将,家里产业颇多,就想找几个看家护院,不知贤弟有没有兴趣”

    赵文山一听这话便想起最近码头上有人出重金招募力士,传得沸沸扬扬的,看样子便是此人。其实也有人劝赵文山去应募,但赵文山来到这码头后,凭借一身神力每月也能挣个几两银子,够他和妻子两人花的,而且无拘无束zi you自在,不想去趟那潭浑水,谁知道人家找你去干什么

    这时了解到雇人的是军将,又招的是看家护院,便知道肯定是哪个军官招募亲兵家丁,他和妻子两个的小ri子过得正滋润呢,可半点没有从军的打算,于是拒绝道:“小人又不会舞枪弄棒,去到那军中做什”

    李耀祥知道对方多半会拒绝,是以也不感到意外。他得了张鹏飞招募力士的差事后,便在码头上贴出告示招募,无奈张鹏飞的要求太高,虽然十两银子的月薪确实吸引了不少人,但经过考核的寥寥无几,而且张鹏飞又要求有志于军旅,所以也不能完全瞒着应募者,有些通过者一听说要从军入藉立刻便反悔了,虽然现在码头上的苦力对入军籍没以前那么畏惧了,但这些有本事的人不一样,是以忙活了半个月才招募到区区两人。

    李耀祥无法,只得将招募范围扩大到全广州府,派手下处寻访力大无穷者,他知道张鹏飞不差钱,便私自将月薪提高到十五两,又将标准稍稍放低,这才招募到了六个人。这时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而且条件还如此之好,岂能如此轻易放弃,于是又道:“贤弟啊,大丈夫处世当建功立业,凭贤弟的本是如果去到军中,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否则岂不辜负了上天一番厚赐。”

    赵文山道:“这军中的状况小人也听说过一些,李掌柜也应该知道,现在那些军将都是些什么玩意我家乡先是遭了灾,后来又有山贼做乱,官兵便来剿贼,谁知山贼没剿灭,反倒将附近的百姓剿了个干干净净。小人真的信不过这些人。”

    “这个贤弟不用担心。”李耀祥连忙说道:“为兄说的这个军将是新任万山守备的大鹏千户张鹏飞,想必贤弟也听说过,那可真是爱民如子又待同袍如手足,必不会亏待贤弟。”

    虽然这赵文山来这城南码头不久,但这张鹏飞之名他可听得不少。因为张鹏飞在码头上招的苦力至少有四五千了,这些人多少有些亲戚朋友在这附近,听这些人说起,到张鹏飞手下做事的人,不论是当军士还是当工人,那待遇确实是好得不得了,现在码头上的苦力一听说是张鹏飞招人,那可是趋之若鹜,就是以前人人畏惧的从军入藉都好像没这么可怕了。

    但赵文山还是无感,自己这小ri子过得滋润着呢,要是从了军,这兵凶战危不说,一年恐怕也见不了妻子几次面,这让自己如何受得了于是他直接道:“李掌柜,小人明说了吧,小人从未有过从军的打算,对现在的ri子也很满意,所以也不贪图那些厚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军的,还请李掌柜不要白费力气。”

    李耀祥又劝了一回,但赵文山就是不为所动,最后赵文山道:“谢谢李掌柜的酒,小人码头上还有些事做,这就告辞了。”说完拱拱手便要转身离开。

    李耀祥这才道:“贤弟回去再考虑一下,这是为兄的名帖,贤弟如果改变主意,就拿这名帖来耀祥牙行找为兄,耀祥牙行在码头附近也有个铺面。”说完他将一张烫金名帖递了过去。

    赵文山yu待不要,又觉得对方甚是殷勤不好相拒,只得拿了,道谢一声转身出了酒馆。赵文山又去码头上干了半天的活,虽然天sè尚早,但他放不下家里的妻子,便找工头结了工钱,离了码头往家里赶去,在经过码头旁的酒馆时,他还进去买了些肉食,准备回去给妻子打打牙祭。

    赵文山和妻子两个人来此不久,自然是没有自己的房子的,他们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租了一间小院。

    走进这个只有两百多户人家,和一个村子也差不多的小镇,赵文山不断的向镇民们打招呼,作为一个外乡人他觉得有必要表现得谦和一点,以前每当此时,善良朴实的镇民都会微笑着回礼。

    但这次不同,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一个平时要好的老人叹息一声,对他道:“快回家吧。”

    第八十七章 力士二

    赵文山忙问原由,但对方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他担心家里出事,立刻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回家中,却看见门关着,院门外面还站着几个br /&gt;好看的txt电子书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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