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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晕船的苦力们一踏上沙滩便道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张鹏飞命令家丁和没有晕船的苦力立刻搭建帐篷将晕船众人抬进去休息,直休养了两三天才恢复过来。这期间谭斌带着林海生、张聪、薛天佑、何磊等百余名军户子弟也来到三门岛。

    在这三天中张鹏飞早已将军营的设计图纸画好,前世他没学过设计,但现代人知识全面,这点小事还能胜任。在军营的设计中张鹏飞与张择善等人商议充分考虑了废弃村落的布局,计划在岛南村落废墟建立南营,作为千户大营,在岛东北港口处又建立北营,作为水军军营。

    张鹏飞将手下人分成四队:

    其一是工程队,由谭斌负总责,成员是苦力们,张鹏飞将他们100人为一队编成12队,每一队由数名砖瓦匠带领,都任命了工头,工头多是昌隆商号调来的伙计,又将工程划为12区,每队负责一区,又规定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前三队完工的工钱加倍,后三队完成的工钱减半;

    其二是船队,张择善,陈大钱带领,船员多是军户子弟和昌隆商号的水手,由千户所的两艘战船和另外五艘昌隆商号的货船组成,专门往来于广州、大鹏所城、三门岛之间运送人员、给养;

    其三是护卫队,由周泰、牛斗带领,成员是家丁和一部分军户子弟,主要维护治安,防备海盗,也做为监工和质量验收;

    其四是后勤队,由邹五带领,成员是商号伙计以及一部分苦力、主要管理库房、食堂、洗衣房等后勤部门;

    其五是书办处,也由谭斌带领,目前只有一个落第童生和两个商号账房,负责各种文书账册。

    张鹏飞还定下两条规定:

    一,保持纪律,一切行动听从指挥,管事的除外,所有人员不上工时必须呆在住处,不许到处乱窜,严禁打架斗殴;

    二,保持卫生,严禁乱扔垃圾、随处排泄,垃圾必入垃圾箱,排泄必在茅房,还指定了各人的卫生区域,必时时打扫。

    纪律由护卫队监督,还规定了各种处罚措施,主要是扣薪、鞭打、开革。

    接下来便开始建设军营,工程队先将废墟上的破旧房屋全部拆除,整体平整以后打地基,再用拆下来的砖石修建房屋,最终建立起第一批营房。

    谭斌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就是张鹏飞家的田产有人看上了,这人便是副千户康伯冲,而且此人不是买一部分,而是打算独吞。

    “康伯冲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接到这个消息张鹏飞有些惊疑,毕竟以张家之富当时也不过有现银一万余两,而张鹏飞放出的消息是只要现钱概不赊账的。

    “您可别小看了这康副千户,在我大鹏一所除了千户大人就属这康伯冲府上最富有。”谭斌答道:“他虽拿不出,但他妻家可是广州城里的大富商,儿子娶的又是茂源钱庄行东的女儿,十几万两银子发发狠还是能拆借到的。”

    张鹏飞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回所城一趟,这岛上的的事就拜托谭吏目了。”

    “千户大人放心。”谭斌一拱手,“此属下分内之事”

    当下张鹏飞将岛上管事的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以后听从谭斌的指挥,然后就和周泰搭上船回转大鹏所城。进到千户宅还没和张福说上几句话,就有小厮来报副千户康伯冲求见。

    张鹏飞心想这康伯冲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己才回来这么一小会,他就得到消息了,连忙道:“快请”

    不一会,就见康伯冲和另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那年轻人相貌堂堂一身铁甲,头上带个红樱铁盔,显得气度不凡。

    两人上来见礼,张鹏飞见那年轻人有点眼熟,想了想才道:“诶,这不是皓龄兄吗”

    原来这年轻人是康伯冲的大儿子康延年,因上过几年卫学,还取了个表字叫皓龄,不像一般军户,有个诨名叫就不错了。他在南头大营当了个哨官,人长着一副好皮相再加上其人八面玲珑,很得上官器重。他常年不在所城中,是以张鹏飞有些陌生。

    这时康伯冲肃声道:“延年,还不给千户大人请安”

    康延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然后满脸堆笑着作揖道:“在下见过千户大人,多时不见,千户大人可还安好。”

    “皓龄兄不必客气”张鹏飞脸上笑着,心里早骂开了,心想你个孙子巴不得爷爷不安好,你爹好替职当千户,你也有了念想是吧。但还是请两人落座,安排丫鬟端上茶水。

    “南头军务繁忙,皓龄兄如何得空归家啊”张鹏飞端起茶杯随口问道。

    康延年答道:“家母近来身体不适,是以向上官告假回家省亲。”

    “原来伯母身体有痒,等会本人定当过府探望。”张鹏飞随口说道。

    “内人小病千户大人无需挂怀。”康伯冲喝了口茶结束了虚伪的客套,“近来有传言说千户大人府上出售田亩,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张鹏飞心想终于见真章了,“康伯有意于此吗”

    “鹏飞糊涂啊”康伯冲一副痛心急首的样子,“千户府上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吧,怎能轻卖祖产”

    张鹏飞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近ri府中周转不灵,小子也是无法,不得不如此了。”

    “所中整顿本人也当出一份力。”张鹏飞在三门岛上的所作所为康伯冲也知道一些,他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便道:“要不这样吧,我府上倒还有些闲钱,千户大人要用尽管先拿去,至于那七千亩水田,我暂时替千户大人保管,等千户大人有了钱随时赎回,也省得我背上趁人之危夺人家业之名。”

    “你肯定是以为我十几万两多半打水漂了,不可能有钱赎回田产,所以故作大方吧。”张鹏飞心想,不过他根本没有赎回田产的想法,于是爽快的道:“就依康伯的意思。”

    当下两人又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讨价还价,最后以七千亩水田一共十二万两的价格成交。这个价格有点偏低,分开来卖所得应该更多,但一次卖出也省了许多零碎麻烦。

    当天晚上,康伯冲就派人将银钱送到千户宅院,共计现银二万两,银票十万两,都是五百两一张的金票,广州城中茂源钱庄所发,随时可兑换成现银。

    张鹏飞立刻从中取出五万两银票,让周泰明天带着家丁送往广州交给许chun庭,三万两作为开办鱼行的资金,剩下的两万作为采购之用。周泰的忠心自不必说,他爹还是所中镇抚,家丁们的家人也都在所城,所以张鹏飞也不怕他们卷款而逃。

    第十五章 土制水泥

    次ri张鹏飞起床后在珠儿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正准备去码头乘船返回三门岛,就见周泰急冲冲的跑进来。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张鹏飞将毛巾递给珠儿,整了整发髻问道。

    周泰答道:“千户大人,外面来了很多泥腿子,都说是府上的佃农,嚷嚷着要见大人,现在福伯正在外面和他们说道。”

    张鹏飞心中微微纳闷,但稍一想就明白了,多半是卖田的事传扬出去,这些佃户担心生计不保,是以上门来讨说法了。

    “走,我们去看看。”张鹏飞说了句便往前院走去。

    到大门口一看,就见到门前站着几十号人,都是种田做土的打扮,正和管家张福争论,大体都说要见张鹏飞,管家张福以为张鹏飞还在熟睡自然挡架。台阶上站着一排家丁,正手握刀柄向这些人怒目而视。

    “你们都是何人,为何在我门前喧哗”张鹏飞走出大门,大声喝道。

    见到张鹏飞发怒,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十人顿时焉了,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张鹏飞千户的身份在这些人眼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如不是事关生计,他们根本不敢到这里来。

    见镇住这些人,张鹏飞语气放缓道:“有什么事推几个说得上话的到府里来说,其他人都散了,省得乱糟糟的被人看了说三道四。”

    见张鹏飞发话,那些人交头接耳了一会,推出五个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个中年人,还两个年纪稍轻。

    张鹏飞在府中前厅接见了这五个人。

    沉默了一会,一个满面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走上前来,跪下给张鹏飞磕头,沉声说道:“千户大人明鉴,小的们都是府上老佃户,本来不敢来打扰大人,只是千户大人突然将田亩卖出,我等不知何去何从,还请千户大人怜悯。”

    “还请千户大人怜悯”其他四个人也都跪下。

    这时张福踱过来在张鹏飞耳边小声道:“这是老陈头,他们十里村全村都是租种府中田亩,都几十年了,租子从来不曾拖延,他右首两个也是佃户头目,最后两个是田庄里的长工工头,一向勤勉。”

    看着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跪在面前,张鹏飞也不好受,他走过去扶起老陈头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张鹏飞将老人按在椅子上坐下,那陈庄头,就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

    “千户大人”这时其他四人也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出头,长得牛高马大的汉子拱手说道:“府上卖田之事我等本无权过问,但我等为大人府上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您不好不给个交代吧”

    张鹏飞见这人胆子挺大且说话有条理,顿时心生好感,便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我家的佃农吗”

    大汉朗声答道:“小的郑亮,是府上田庄里的长工。”

    张鹏飞心中有个疑惑,便问几人:“现在田亩都卖给了康副千户,你们不照样能在他那种田做工吗怎么好像活不下去的样子”

    “大人有所不知。”郑亮大声答道:“康副千户府上也有佃农长工,自家人总用得顺手一些,就算是缺人手也会招募新人,不会用我等这些在张家干了半辈子的外人。”

    “千户大人”这时陈庄头带着哭腔插口道:“还在前几天呢,就有康府家丁来我们村上,说是田亩归康府了,要我们加三成租子,否则就要收回田亩”

    “太过分了”张鹏飞一掌拍在桌上,却手掌生痛顿时后悔起来,他想现在还不能和康伯冲正面交锋,便压下火气道:“这事我也没办法,毕竟田亩已经归了康伯冲嘛。”

    “不过尔等的生计本千户也不会不考虑。”见几人一脸的失望,张鹏飞又道:“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现在千户所里正招募军士,你们可以从军,跟了本千户我不会亏待你们;另外我在三门岛上置办一些产业,你们可以去那里做工,只要是壮年男丁包吃住一月有一两银子拿,老幼减半。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几人一辈子和田土打交道,一离了田土就心中发慌,但当下也没有办法,从军什么的他们直接忽略,就听到做工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这比当佃户和长工实惠多了,当下心中稍安。

    郑亮拱手道:“容我等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可好”

    “没问题”张鹏飞一摆手答道:“不过要快一点,我明天就回三门岛,要去的话明天一早给我消息。

    看着几人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张鹏飞心里打起了算盘。他现在手下的人都是军户子弟,这些人都和大鹏所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人员构成太单一,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该是发掘一些新人的时候了。这些佃户,长工在张府干了这么多年,总有些归属感,就当为岛上补充新鲜血液了。还有,苦力工头中好像有几个不错,今后考察一下。

    次ri一早,陈庄头和郑亮就来找张鹏飞,说是有七百佃户和一百多长工愿意去三门岛。

    张鹏飞大喜,这些人可都是自家人,比那些苦力可靠多了。当下张鹏飞便让两人带着佃户,长工去城南码头集合。到那一看,黑压压的全是人。

    来时张鹏飞只带了一艘鸟船,这时多了小一千号人肯定不够用,便让人在附近租了一些渔船,让佃户和长工们分批前往三门岛。

    当下周泰带上十几个家丁骑马去广州城送银子;而张鹏飞则带着第一批两百佃户,长工乘船返回三门岛。到了岛上,张鹏飞将佃户和长工安顿下来,强壮的分到各个工队,老弱就安排到食堂当伙夫,接着就去找谭斌。

    谭斌果然很有能力,将整个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再不复张鹏飞离开时那种混乱的模样。将谭斌叫过来夸奖了几句,却被告之工地快停工了。

    “谭吏目,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鹏飞有些不悦的说道,现在岛上人口越来越多,都住在帐篷里也不是个事。

    谭斌回道:“是岛上的砖瓦都快用完了,而运砖瓦的船还没到。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张鹏飞愣住了,这还真是个大问题,砖瓦之物价值不菲,而且长途运输困难,他想起招募的苦力中有几个窑工,便问道:“能不能在岛上建砖窑。”

    谭斌道:“这属下早已问过窑工了,他们说岛上都是沙土根本不能烧制砖瓦,如要建砖窑,还得从内陆运粘土过来。”

    “从内陆运粘土”张鹏飞心想那还不如运砖瓦来得干脆。

    既然不能烧砖,张鹏飞就考虑能不能用其他替代品,想了半天还真被他想到了一种,那就是水泥。他隐约记得水泥好像是石灰石粉碎后混合粘土烧制而成。

    “对,就烧水泥”当下张鹏飞便将烧制水泥的方法和原材料告诉谭斌。

    “千户大人真是奇思妙想”谭斌难得的拍了一记马。

    “这水泥的用途可不小,将来技艺提高了,可以用来修桥筑路,还可以修城墙”说到这里,张鹏飞好像看到了大队辫子军在一道道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墙下望墙兴叹。

    “可是……”这时谭斌的话将张鹏飞从歪歪中拉回了现实,“千户大人,这不还是要粘土吗”

    顿时,张鹏飞头上如同起了黑线,没想到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他心一横便道:“运就运吧,总比烧砖瓦量要少多了,再说这里离大鹏也不远,专门派一艘船,一天一趟运个几百石应该够用了。”

    说干就干,张鹏飞立刻从工程队中选出窑工,石匠以及数百苦力组成采石队,到了后山。让窑工带人将几口石灰窑清理出来,又让石匠带人去采石,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是将采下的石灰石粉碎很费力,但苦力们只要每天三顿饱饭吃下肚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七天后张鹏飞看到了烧制出的第一批水泥,和水浇成几根长条,待凝固干透以后他拿起一根一掰,断成两半,再一捏,一地碎渣。

    那窑工头陈阿大四十出头,矮矮敦敦的像个土鼠,看到张鹏飞失望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千户大人,我们这一次烧了五窑,每一窑都是按不同的分量掺和,您再试试这几个。”

    在将其中四条捏成碎沫以后,张鹏飞拿起最后一条,一掰,仍是两截,一捏,居然没碎,加把力,裂成几个大疙瘩。

    张鹏飞心想最后一条勉强可用,虽然做出来的百分之一千是豆腐渣工程,但他一不建高楼,二不架桥梁,就几间土坯房而已,已经够了。当下一高兴,张鹏飞便建立水泥厂,让陈阿大任管事,并赏了陈阿大和窑工们几两银子,让他们以后就按这配方烧制。

    之后几天张鹏飞便带着石匠、窑工和苦力们开山凿石烧制水泥。在采石的过程中张鹏飞又想起,其实可以用石块代替砖头。

    在上辈子时他参加zhèng fu组织的机关农村扶贫一帮一活动时曾经在一个路都不通的小山村呆过一个月,看到那里的山民直接用石块砌房子,他们能将大小不一且形状极不规则的石块硬是砌得规规整整。于是便又增加苦力,大量开采石块。

    “老大,王老吉他们来了”这时带着家丁在工地监工的牛斗跑到后山,远远看见张鹏飞便大喊。

    张鹏飞大喜,原来他早就决定将大鹏所城中的修械所搬到三门岛上来,为此他还找李耀祥招募了一些铁匠。不过所城修械所的器具太简陋,委托其他人购买又恐不顺手,于是便让王老吉带着儿子徒弟亲自去佛山选购,这才晚来不少时ri。

    第十六章 修械所

    待张鹏飞赶到岛北码头,就看到几艘船正靠码头边,一身绛sè新布衣jing神抖擞的王老吉正指挥苦力们往码头上卸货,而船队首领张择善和周泰也在一旁看着。

    看到张鹏飞急匆匆的赶过来,张择善和周泰连忙迎上来,张鹏飞一拳打在周泰的肩膀上,笑骂道:“好你个周泰,要你送个钱,这十几天都不来,我还以为你卷了银子跑路了呢”

    周泰笑着答道:“老大赎罪,我在广州见到折扇子的船,一偷懒就想搭个便船,这才等了几天。”他顿了顿又道:“表少爷让我给老大带话,鱼行他已经开始筹备,请大人放心。”

    张择善也道:“千户大人,李耀祥的牙行也为大人招募了二十名字匠,也随船一起过来了。”

    张鹏飞见那些字匠都是体面伶俐之辈也非常高兴,就将他们全部充入书办处,待考察后再按才能任事。

    王老吉带着儿子王满仓也过来见礼,寒暄几句以后,张鹏飞便去看那些卸在码头上的货物,欣喜的问道:“不知王师傅这次从佛山都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啊”

    “好叫大人知道”王老吉一拱手朗声说道:“此次随船而来的物事有生铁一万斤,熟铁两千斤,铜料五百斤,jing煤500石,还有铁锤,铁砧,铁钳,钢钻等诸般工具,还有修建熔炉的耐火砖若干。另有随船而到的铁匠、木匠、漆匠三十人。”

    “不错不错”张鹏飞细看那些铁工工具,都是jing巧坚固,生铁和铜料成sè纯正无杂质,前世时他便看到一些历史资料上说明末广州佛山冶铁业发达,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因为最近开山凿石烧制水泥,所以铁锤、钢钎等工具耗损严重,既然王老吉等匠户到来,张鹏飞便命令各工队暂时停建各处营房,先将修械所建起来。

    张鹏飞早就看好了后山小湖边一大块空地,数百名苦力一起动手,不到一ri便平整场地挖好地基,然后开始建工房。

    有了水泥作为新建材工程进度飞快,工程队的苦力们在工头和砖瓦匠的指挥下用石块砌墙,水泥粘接抹缝,不过这烂到渣的水泥要做水泥瓦是不太可能的,张鹏飞无法,只得将前期运来建营房的瓦片全用在这里了。

    几天之内就建好了炼工房,锻工房,铸工房,木工房,库房各数间,又修建工匠住房和管事房,皆是高大宽敞。

    看着如变戏法般崛起的一栋栋工房,王老吉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他想这还是自己在所城那小小的修械所吗这简直就是一座大工坊,就像他在佛山采购时看到的那些冶铁工坊一样。想到自己晚年还能当上这样一间大工坊的主事,王老吉心中很是欣慰。

    建好工房以后便是安放各种器械,砌起炼钢炉、熔铁炉、打铁炉,。由于工匠人数不足,张鹏飞让王老吉从苦力中选出心灵手巧之辈百余人,给各位工匠打下手,从此以后,他们便是修械所的学徒。

    修械所建好后,张鹏飞向其下达了制作第一批物品的清单,主要是石匠使用的铁锤和钢钎,这些都很平常,但有两样东西很特别,是张鹏飞最近想出来的,他把它叫做巨锤和钢磨,都是制作水泥所需要的机械。

    所谓巨锤,实际上就像后世的打桩机,一个巨型铁锤的尾部根铁链,铁链连在滑轮租上,用的时候转动绞盘,巨锤便升起,再一松巨锤便重重砸下;所谓钢磨,当然就是钢铁做的磨盘。

    石灰石先用巨锤砸成小碎块,再放入钢磨磨成粉末。这两样器具如果顺利制作成功,其效果相当于后世的粉碎机,将极大的提高水泥的产量。

    铸造在铸工房进行,这事兹事体大,所以张鹏飞打算现场观摩。这铸工房是修械所最高大宽敞的房屋,有几百平米,张鹏飞一进门十座三四米高的熔铁炉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间是一个大坑,里面立着早已做好的泥模,一瞬间,张鹏飞有了一种回到以前那个时代的错觉。

    首先要做的是巨锤,用生铁铸造,所定的重量是500斤,但熔炉只能熔200斤生铁,于是便用三座熔炉一起铸造。

    工匠和徒工们将生铁锭加入熔炉,又在炉中加煤生活,随着几个光着膀子露出古铜sè肌肤的工匠推动风箱,炉中煤火渐旺,一阵阵热气散开,烟尘缭绕。

    “这熔铁炉可以炼铁吗”张鹏飞兴奋的问道。

    “回大人,您说的那是炼铁炉。”答话的是炉头蔡九,“这熔铁炉只能熔化练好的生铁,当然,也可以用来炒钢,但没有专门的炒钢炉好用。”

    这蔡九是李耀祥帮张鹏飞从佛山请来的炉头,是个四十余岁的黑脸半老头,其每个月薪金要一百两,他两个徒弟也要三十两,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修械所没有他们根本支撑不起来。接下来他又向张鹏飞介绍这熔铁炉。

    这熔铁炉分作上下两层,上层就如同一个大坩埚,下层才是火炉,中间用耐火材料隔开,熔铁时将生铁放人上层,下层用煤炉加热,待温度达到熔点生铁就会化作铁水,这样煤铁分离的结构是防止煤渣污染早已练好的铁料。炼铁炉不同,其中煤和铁矿石和其他材料是混杂在一起的。

    张鹏飞也想过自己炼铁,但后来放弃了,因为炼铁所需原材料种类众多,工艺繁复,做起来麻烦无比,而这里地近佛山,那里各种铁料供应充足,物美价廉,他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蔡九和他两个徒弟不时过去看火,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生铁便完全熔化成铁水。这时随着蔡九一声令下,工匠们迅速拿掉炉腰的挡板,暗红sè的生铁溶液便从炉底流出,顺着陶制导槽流进工房中间的泥模。

    “蔡师父好技艺”在一旁观看的张鹏飞由衷的赞叹一句,要让三座熔炉生铁同时熔化,可不是简单的事。

    泥模渐渐填满,蔡九紧张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他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张鹏飞,连忙拱手道:“千户大人谬赞”

    “蔡师父太谦虚了。”张鹏飞笑着道:“来岛上这些时ri蔡师父可还习惯,如果缺少什么物件的话尽管向王匠头说,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蔡九答道:“千户大人想得周到,房中诸物不缺,没什么不习惯的。”

    看着那成圆柱体的泥模,张鹏飞心中突然一动,这不和铸炮差不多吗于是他又问蔡九:“蔡师傅可会铸炮”

    蔡九听了一愣,反问道:“千户大人要开炉铸炮”

    张鹏飞一时不好回答,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铸炮犯不犯忌讳,考虑了好一会,他想这大鹏守御千户所毕竟是半水半陆,也有战船,自己补足战船上缺失的火炮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于是他便答道:“本千户正是要整顿军备添置火器”

    “小人从未铸造过火器,不过没杀过猪还没听过猪叫吗”蔡九自信的答道:“只要大人拿来图形、样具,小人自会为千户大人效力”

    “师父,铁料冷却,可以脱模了”这时蔡九的一个徒弟在泥模那边喊道。

    蔡九立刻向张鹏飞道:“小人有活计,不能陪大人了。”

    “蔡师傅自去忙,不用管我。”张鹏飞摆摆手说了一句,也跟着到了那模具旁边,只见那泥模sè似土砖,散发着丝丝热气。

    蔡九师徒带着几个徒工用小锤仔细的将泥模敲碎,露出里面褐sè的生铁铸件。

    张鹏飞看着这成粗铁柱一样的巨锤,心想这要是再细长一点,再铸成空心,不就跟一门铁炮差不多吗看样子一法通万法通,蔡九声称能造火炮应该也不是虚言。

    徒工们将铸件打磨抛光,然后找来推车,将之运到锻造工房,这里王老吉和徒弟、徒工们已经打好了铁索,滑轮,又有木工房的木匠们制作好的木架,组装起来便是一套完整的机器。

    张鹏飞看着这由自己设计威风凛凛的机器非常有成就感,就不知效用如何,他便命徒工们试试。

    徒工在巨锤下垫了一大块生铁板,又搬来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放在上面,然后两个徒工转动绞盘,巨锤便缓缓升起。

    “请大人退到五丈以外以免误伤”蔡九转身对张鹏飞道。

    张鹏飞和众人连忙退开,就见那躲在挡板后面的徒工一扳机括,巨锤便轰然落下,但见碎石四溅尘土飞扬。张鹏飞走过去命徒工绞起巨锤,只见那石头已经成了一层碎渣。

    “不错”张鹏飞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接下来便是制作钢磨,这个可比做巨锤难多了,因为生铁不耐磨损,必须要用到钢。

    张鹏飞和王老吉,蔡九等人商议以后,决定采用一种钢包铁的设计。

    虽然炼工房有两台灌钢炉,两台炒钢炉,但现在炼钢张鹏飞有些等不及,幸好修械所库房中尚存有一些钢料可用。

    先用生铁铸成磨体,再将烧红变软的钢片慢慢敲击包裹在磨体上,最后再在包钢上刻出磨槽。做好后两半钢磨套起来一转,效果很不错。众人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新式工艺却催生了一种新的铸炮方法,对后来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张鹏飞大喜,立刻就让徒工们将巨锤拆散,连同钢磨运往后山水泥厂,又命王老吉和蔡九将两种机器每样做十台,同时还要大量制作铁锤、钢钎,缺少铁料随时派人去佛山采购。

    由于大量新工具的使用,水泥窑的产量暴增,石块的产量也翻了几番,在充足的建材供应下,营房建得飞快,没过多久,岛南的千户大营,以及岛北供水营使用的北营便相继完工了。

    第十七章 好铁不打钉

    千户大营侧后方是个小山坡,前可俯瞰大营和海面,向后隔着湖面可以看到修械所,可以说视野开阔,张鹏飞将新的千户署衙建在这里,这署衙分为前堂和后宅,几乎就是大鹏所城中署衙的翻版,为此张鹏飞还派家丁回所城将署衙中的一应物事全部搬来,其中就包括那面麒麟屏风。

    站在署衙前面用石板铺成的空地上,张鹏飞看着这自己一手打造的军营,但见数百间营房依次排列,井然有序,石墙涂上雪白的石灰显得整齐而萧殺,但茅草铺就的屋顶又在萧殺中平添了一丝柔和。

    在山坡下面是一个足以容纳数千人的校场,校场北面有座石台,上面架着一面大鼓,就是大鹏所城城楼上那一面,张鹏飞想那里已经不需要它了,何必让它蒙尘,于是将它和城楼上那几门火炮一同拆下搬来。每天早晨天刚一亮,这面大鼓敲响,所有苦力都要在这里集合排队点数,才能吃饭上工。

    今天张鹏飞起了个大早,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擂鼓”张鹏飞喝了一声。

    家丁们敲响鼓点,随着震耳yu聋的鼓声,一个个营房像炸了窝一样,苦力们在工头的喝骂声中连忙起床洗漱,陆续往这校场而来。因为加入了数百名佃户和长工,这时苦力的数量已经有了1600多人。

    看着苦力们在工头的指挥下逐渐排成一个方阵,已经有了初步的纪律,张鹏飞欣慰的笑了,他想就这一千苦力只要发给武器,就不进行任何训练,也比绝大部分千户所强。

    待所有苦力集合完毕,张鹏飞走上石台,手里拿个用厚纸卷成的喇叭,放在对着台下众苦力说道:“诸位,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你们这些天建的是军营。本千户这次招募大家过来不全是为了做工,更主要的是我大鹏守御千户所军额不足,想招募大家从军。”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苦力们震惊了,全都是一副上了贼船的表情,不少人扎堆窃窃私语,队形变得乱七八糟,再也不复刚才之严整。

    张鹏飞心想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不经过严酷道训练永远无法成为jing锐之师。他向那击鼓的家丁打了个手势,震天的鼓声再次响起,将一切杂音都压了下去。

    见下面恢复了平静,张鹏飞又道:“你们这么穷,做工这么辛苦,怎么好挨一辈子,还不如从军谋个出路。”

    说到这里张鹏飞声调转高,将早已准备好的糖衣炮弹砸了下去:“本千户承诺,只要成为我大鹏军士,月响二两决不克扣,一ri三餐白米饭管够,月月有肉吃,四季发新衣,如有战事每斩首一级或俘敌一名至少赏银十两,如有战死或残废抚恤一百两,我大鹏千户所还按月发放钱粮养他和他的家人一辈子。只要到了四十五岁,你们就会由正军转为军余,不再受征战之苦,同样每月领取钱粮安心养老。”

    最后张鹏飞向高台左边一指,那里谭斌正领着书办处的一群文书坐在长桌后面,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怎么样,心动了吧心动不如行动去那边领一张签状,按上你们的手印,你们就成为大鹏军士了”

    台下陷入了沉默,就这样张鹏飞和苦力们大眼瞪小眼对了半天,硬是没有一个苦力去应募。张鹏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开除的条件别说在大明朝是最好的,就是在后世恐怕也很少有人能找到这样薪水高福利好管一辈子的工作。

    他走到石台边,指着靠前的一个光头苦力说道:“你给我过来。”但他连说了两遍,那光头佬就是不挪窝,装作没听见。

    这时石台旁的牛斗看不下去了,只见他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衣襟一把拖到台下,恐吓道:“我们老大问你话呢,再他妈装蒜小心爷拿你的光头祭刀”

    张鹏飞走到石台边沿,蹲下来看着台下那光头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和尚。”光头佬拍着胸脯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千户大人和气,刚才那位黑面爷太凶了,吓得我心肝现在还直发颤呢。”

    “你是出家人”张鹏飞见他也不怎么害怕,有些好奇。

    “不……是”光头佬说道:“小人天生是个秃子,所以得了这个诨名。”

    “你为什么不愿意从军”张鹏飞又问:“是本千户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

    “不……是”光头佬答道:“千户大人开的条件是不错。不过当年太祖爷当年给军户的待遇也很优厚,可现在军户们过得怎么样谁都知道。即便大人能够兑现诺言,我等也不能为了眼前而把子孙后代都搭上,毕竟好铁不打钉啊”

    张鹏飞没想到这句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名言在明朝就有了,当下给气了个七窍生烟,他眼一瞪,冷声道:“如果我一定要你们从军入籍呢”他一生气,就有了拉壮丁的想法。

    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吧,张鹏飞火气直往头顶冒,上辈子他用惯了空调电扇,来到这只能靠蒲扇消暑的明代,真的是苦恼异常。他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比如修械所那些工匠、徒工,他们硬是能在四十几度的炉房中呆上半天一点事也没有。

    王和尚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苦力,又将头转回来不慌不忙的说道:“大人可是官军,不是海盗,如果小人们入的是海盗窝被挟裹入伙还说得过去,那小人就要问一句,大人您这里到底是军营还是海盗窝”

    “是啊是啊小人们来的时候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下面苦力们颇有一些跟着起哄。

    张鹏飞一下被將住了,他想硬拉也不是办法,如果有人据此告到上官那里,说他强掳良民上岛图谋不轨,够他喝一壶了。他用右手食指使劲搓了搓太阳岤,只得道:“好吧,从军入籍的事我不强求,全凭自愿。”见台下王和尚一脸的得sè,他又道:“不过有一个人例外。斗牛崽,拉这光头到那边按手印”

    “好勒”牛斗早就看这光头佬不爽了,听到张鹏飞的话立刻笑嘻嘻走过来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就往谭斌那边拖去。

    “大人不能这样啊,大人……”王和尚落在牛斗手里像个小鸡一样根本无法反抗,只得哼哼唧唧的叫着。

    张鹏飞定了定神,让家丁们抬上来几个银箱,然后对苦力们道:“从现在起,所有应募的人,本千户立刻便赏他五两银子的安家费,有人应募吗”

    “我来”过了好一会,才有人第一个应募,却是原来张府的长工头郑亮。

    张鹏飞大喜,立刻便赏了他五两银子,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苦力们都咽起了唾沫,那可是他们小半年的工钱。

    有了第一个肯定有第二个,又陆陆续续有一百多人去按了手印,其中一多半都是原来张府的佃户和长工。之后众苦力再没了动静,毕竟人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大人,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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