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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不能入籍”这时书办中突然有一人站起来问道。

    张鹏飞大感意外,他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上次招募的苦力中那个落第童生王周吗,看他也没什么才能,张鹏飞便将他丢给谭斌,没想到这时倒跳了出来,便问道:“王先生是读书人,为何要从军”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王周感慨道:“十年寒窗苦读,结果混到码头上当苦力还没人要,要不是遇到大人,说不定我已经饿死了。上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下半辈子我想换个活法”这番话一说完,他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浑身的气质顿时就不同了。

    张鹏飞眼前一亮,心想这次自己可能真的看走了眼,便喜道:“汉有班定远投笔从戎,王先生颇有古风啊,欢迎之至”

    “谢大人收留”王周向张鹏飞一揖到地,然后在签状上按下手印。

    也许看到张鹏飞对王周的态度十分器重,居然又有两个书办处的字匠应募,一个三十出头,叫做宋文杰,另一个二十多岁,叫做范若林。这才让张鹏飞受伤的心灵多了些许安慰。

    这次招募军士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共募得军士的178名,刚够个零头。

    过后张鹏飞反思失败的原因可能是他太心急了,事先一点铺垫都没有,难怪应者寥寥。

    他又想,现在部队采取什么编制,使用何种武器,全然没有考虑,就这么急匆匆的招兵,即使招到了也无法开始训练。

    这些ri子杂事太多脑子有点乱,想到这里张鹏飞伸出手指搓了搓太阳岤,将思绪理了一遍,找出其中的关键。突然他一拍脑门,心想怎么把建鱼罐头工厂的事给忘了

    现在岛上已经有两千多人,一个月薪饷伙食就得要几千两银子,再加上采购各种器物花钱就和流水一般,他卖田得了十二万两,可除去给许chun庭的五万,只剩七万,这样坐吃山空可不是办法,只有将罐头工厂建起来赚了钱,后续的事情才有可能,否则一切只是空想。

    “周泰……周泰”想到这里,张鹏飞便习惯xing的向书房门外喊去。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周泰,却是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人。

    “二虎,怎么是你,周泰呢”张鹏飞问道。

    这人叫孙二虎,是家丁队中的二号人物,他对张鹏飞一拱手,答道:“周头去外面巡视去了,这几天都是小的伺候大人”

    张鹏飞交代道:“二虎啊,你叫人去把各个管事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孙二虎答应一声去了,不一会,谭斌、周泰、张择善、牛斗、陈大钱,还有修械所的王老吉、水泥厂的陈阿大,还有后勤队的邹五陆陆续续都到了。

    看着手下初步形成的班底,张鹏飞心情略好了一些,便道:“现在岛上诸事草成,各位劳苦功高啊”

    “为大人效命是我等本分”众人连忙拱手,齐声答道。

    张鹏飞又夸奖了众人几句,又道:“本千户决定明天便带人前往大奚山,现下将岛上诸事分配一下。”

    当下张鹏飞便命张择善、牛斗、陈大钱,邹五四人随他带船队前往大奚山,岛上工程队除两队留守以外其他十队分批随行前往;

    命谭斌总理岛上事物,各人都要听他指令;

    周泰负责岛上治安防务,并将招募的178名军士编队初步训练,为了加强防卫,又让他将留守的两队工程队约300人也武装起来组成护岛队,有了这近500人,应该可保岛上安全无虞;

    王老吉的修械所赶造500支生铁长矛装备留守军士和苦力,并为以后建军做准备。

    陈阿大的水泥厂加强生产,为建鱼罐头工厂储备建材。

    交代好一切,张鹏飞便可安心前往大奚山建罐头工厂了。

    第十八章 海上牧场

    碧波万顷的大海上暖风习习,数艘渔船点缀其上,犹如一副动态的盆景。

    强壮的渔夫立于船头,伸手一甩,渔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跟着如蛛网般展开、下坠,罩住了方圆两丈的水面。手拉网绳微微一拖,渔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两手交替用劲,渔网渐渐浮出水面,十数条各sè鱼类跳跃扑腾,搅得周围海水直翻白沫,犹如一锅沸水。

    渔夫将鱼网拉上渔船解开网结,将其中数条小鱼随手抛入海中,剩下的大鱼则倒入加了海水的船舱。

    “守义哥,今天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船尾一cāo橹的jing瘦渔夫有些悻悻的说道。

    麦守义用手遮住眼睛看了看还在半空中的ri头,这时已入夏,海上ri头火辣辣的,晒得他额头冒汗,但他心中却想,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风小浪微正好打渔,可惜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心想这半死不活的过活究竟也持续到什么时候,难道这就是疍民的宿命,就像这网里的鱼,永远也挣不脱。

    还有那个人,当时倒也貌似诚恳,可一走三个多月了无音信,也许人家就一说,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也是,人家是官,何时会把自己这些贱民的事放在心上。

    “守义哥,这鱼够吃就行了,捕多了有什么用,现在天热不到明早就臭了,做成咸鱼也没人爱吃,徒造杀孽而已”麦守义的堂弟麦守坚走过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再多煮点海盐,送到石玄石头领那里去,也好补上县里的渔课,说不定还能换些粮食、布匹度ri。”

    “你以为石玄那匹夫是个什么好东西”麦守义不忿道:“平时嘴上说得仗义,却诸般借口压我们的盐价,而且上次他借巡检司之手吞了我们的盐,以为我们是傻的看不出来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们有求于他,再说他虽然压价挺狠,但好歹会给几个,总比没有好。”麦守坚正说着,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伸手往麦守义身后一指,“守义哥,你快看”

    麦守义回头向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海天交界的地方多了几个黑点。不一会,又近了些,却是八艘扬帆而来的大船。

    麦守义心想这里不是什么繁华航道,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船,而且貌似正对着他们村落的

    方向而来,想起早年一次村落被海盗洗劫的情景,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划过去看看”麦守义把心一横,“不过别正对着船头,从边上过,就像是打渔路过一样。”

    “好勒”

    麦守坚去到船尾,双手握住橹柄猛摇起来,小渔船就像一条摆着尾巴的鱼,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向那八条大船而去。

    待到了近前,麦守义看到船头挂着几面明字旗,虽然知道是官船,但麦守义一点也没放松,不是有句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嘛。

    “诶这不是守义兄吗”这时前面那艘海沧船上有人惊喜的叫了一声。

    “千户大人”这时麦守义才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看到在一艘海沧船上,有个头戴八瓣帽儿盔,穿着齐腰皮罩甲的年轻人拿杆鸟铳,正坐在船沿上对着他贼笑。

    这人便是张鹏飞,他率船队出了三门岛便直航大奚山,没想到在将到未到之时,却碰到了出海打渔的麦守义。

    张鹏飞非常高兴,便道:“守义兄,上船来说话,如何”

    麦守义一拱手,道:“小人遵命”便抓住船上扔下的绳梯爬了上去。

    “老麦,你倒逍遥,没事出海打打鱼,再就着鲜鱼汤温上一壶小酒,神仙过的ri子”牛斗从船舱中转出来,打趣道,“不像我等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次来贵宝地歇歇脚,还望你好好招待啊”

    “牛爷取笑了”麦守义脸上苦笑,心中苦涩。

    张鹏飞将麦守义迎上了,却见麦守坚还在渔船上,便道:“守坚怎么不上来”

    麦守义替他答道:“坚弟还要领着大伙打渔呢”

    “还打什么鱼”张鹏飞豪爽道:“船上带足了酒肉米粮,今天本千户宴请你们全村的人,保管人人酒足饭饱”

    麦守义心中狂跳,心想难道这千户大人来这里却是为了那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事关重大,将人都叫回去也是应当,于是便转身向渔船上麦守坚的交代道:“你去将大伙都叫上,大家一起回转大奚山”

    张鹏飞见这些渔船都散布在海上,相互之间相隔甚远,就饶有兴致的看着,看麦守坚要如何通知其他渔船。

    只见麦守坚黑瘦的身体突然后仰,一声长啸冲口而出:“呦嗬嗬”声震云霄,船上众人都吃了一惊,实不知他那瘦小的身体如何发出这么高亢的声音。

    “呦嗬嗬呦嗬嗬……”

    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海面上长啸此起彼伏,远远传播开去,渐渐的,一艘艘大大小小的各式渔船纷纷往这边聚集,半个时辰之内竟达到200余艘之多。

    这些渔船排成两列纵队自南而来,与自东向西的大鹏船队形成了一个大约八十度的夹角,每艘渔船船头都站着一名光着膀子手持大桨的疍民壮汉,都以桨击水齐声高歌:

    “呦嗬嗬龙王点将在龙宫,虾兵虾将骑海马,刺鲂藤牌做头阵,海龟背脊八卦书,龙虾威武当元帅,奇门遁甲做军师,鲨鱼海上称霸王,红瓜披挂黄金甲,身穿银袍带鱼郎,锁管大来变鱿筒,黄实腹脐插黄旗,红虾头上一枚针,先锋出阵是马头,国公身上生翅膀,跳鱼步步向前跑,蛤蟆嘴阔透腹脐,虾蛄纱帽倒头戴,笑煞水蝊脱下颌,红梅头内二粒珠鮸鱼膘上四个角,章兹头上八脚嘟,门蟹出世撩草库,青蟳名誉透京城,马加公子上京城,红瓜来住招商店,丁香小姐出来迎,蛤蟆贪财钓金钱,身穿红杉硬壳窜,水蝊无骨软绵绵,乌贼落笼做媒来,无形无骸虎鱼母,一心思想岐头狮,鲙鱼上街去七桃注,碰着黄实做媒人,一心想娶打铁婆,昌鱼小姐坐眠床,芦鳗欢喜脱剥体,鲨鱼也想跳龙门……”

    一曲唱罢,阳刚豪迈之气扑面而来,顿时将大鹏船队的人都镇住了。

    张鹏飞也有些失神,这失神不是源自畏惧,而是源自欣赏和意外,以前除了麦守义和少数疍民头目以外,普通疍民给他的印象是萎靡呆滞的,顶多还有一些本能的狠戾,实不知其还有这么慷慨激昂的一面,看来他们并没有被艰辛的生活压弯脊梁磨掉血xing。

    见船队的人都有些失神,张鹏飞心想可不能在面前落了气势,使其心生轻视之意,他便对张择善、牛斗等船上众人道:“疍民兄弟以歌相迎,我等也不能失礼,当以铳声相和”

    张择善将命令通过旗语传达下去,一时间铳声大作。五十名家丁除二十人随周泰留守三门岛以外都在船上,他们都有鸟铳,此外,船上军户特别是那些军官子弟都有鸟铳,五六十杆鸟铳一起开火顿时硝烟弥漫,但他们没学过排枪之法,铳声参差不齐显得稀稀拉拉的,徒见热闹,不见威武。

    疍民们一曲高歌以后好像胆子都变大了,只见他们站在渔船上,向着大船指指点点,嬉笑如常。

    见被疍民们比下去,其他人还罢了,牛斗可不干了,他大声道:“铳声算个鸟,爷看应该放炮相谢才显得情义”说着他带着家丁往火炮中装火药。

    “千户大人,这……“张择善一脸忧sè意图阻止。

    张鹏飞心想确实不能坠了声威,便摆摆手不加阻止。

    家丁和军户们填装完火药并不装入弹丸,待填装完毕,便用火把点燃药室上方的火引。

    “轰…轰…轰……“

    海沧船和鸟船上的佛朗机、大将军炮、碗口铳依次发shè,就如同响起了一连串的惊雷。

    “万胜万胜万胜”

    两兵船上百名家丁,军户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渔民们那见过这个阵杖,一个个呆若木鸡面如土sè,更有两个离得太近的受惊过度,扑通扑通掉进海里,幸好这两人水xing极好,很快在旁人的帮助下自行爬起。

    “得罪得罪”张鹏飞笑着对麦守义拱拱手道:“我等考虑不周,让疍民兄弟受惊了,等会一定端酒赔罪。”

    麦守义尴尬的陪笑道:“大人军势威武,是我等小民没见过世面,倒让大人见笑了。”

    张鹏飞又问:“怎么这么多人,上次在你们村好像没见过这么多男丁吧”

    麦守义答道:“其中有些是其他疍民村子的,也在附近捕鱼,过来看热闹的。”

    张鹏飞心想既然要拉拢疍民,当然是越多越好,便道:“守义兄,既然都来了,就让他们一起去大奚山吧,喝酒嘛,人多才热闹。”

    麦守义喜道:“那小人就代他们谢谢大人了”

    说话间便到了渔村的外海,疍民们很少能看到这么多大船,扶老挟幼都到海边观看。

    船队这次船员加上第一批工程队共来了四百多人,又带了许多酒食、布匹、米粮、网具等礼品,大船难以靠岸,麦守义便让渔夫渔船帮忙装卸,一派热闹景象。

    第十九章 鱼罐头工厂

    张鹏飞在张择善、牛斗、邹五、麦守义、麦守坚等人的簇拥下走上沙滩,麦仲带着村中一些头人过来迎接,双方见面又是一阵寒暄。

    待所有人员货物都上岸众人已是饥肠辘辘,便立刻准备饭食。大鹏船队这次带来了大量腌肉、果蔬、jing米、菜油、烈酒,甚至有十几头活猪,这些都是疍民不易吃到的食物。

    伙夫和苦力们在村外沙滩上架起百余口大锅煮肉烧饭,一阵阵米香肉香飘进渔村,引得疍民们口水直流。

    等到饭食做好,张鹏飞便命开席。渔村中也没有这么多桌椅,于是疍民、苦力、军户、家丁都是席地而坐,围着大锅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只有张鹏飞、张择善、牛斗、陈大钱和一些军官子弟,以及麦仲父子和几个村中长老才摆上桌椅吃喝谈话。

    酒过三巡,张鹏飞放下酒碗道:“麦老,守义兄,上次和你们说的事可还记得”

    麦仲父子其实对这是最是上心,早就想出口相询,一直不得其便,这时见张鹏飞主动提及,俱是大喜。

    麦守义激动道:“果真如此,那千户大人于我疍民便有再造之恩”

    “当然是真的”张鹏飞指着席上的邹五道:“这位是邹五,便是广州城中,昌隆鱼行的管事,这次来到大奚山,便是筹建鱼罐头工场的,以后你们的鲜鱼都卖与他。”

    军户是不能经商的,虽然现在这条早已成为摆设,所有的卫所军官们多少都有些店铺生意,但明面都是亲戚家人打理,所以将来的昌隆鱼行张鹏飞也会归于表哥许chun庭名下。

    邹五站起身来,端着酒碗对麦仲父子道:“鄙人初来乍到,虽有千户大人庇护,但还得仰仗各位关照才行。鄙人就借这千户大人的水酒给各位见礼了”说着他端着酒碗团团一敬,仰头喝干。

    麦仲父子不敢怠慢,也起来陪喝了一碗。坐回椅子,麦仲有些疑惑的问道:“千户大人,恕小老儿愚钝,实不知大人收这么多鲜鱼准备如何处置,大人能否明言,也让我等放心”

    张鹏飞答道:“这昌隆鱼行有祖传秘方防腐粉,可保鲜鱼千里贩运不腐。”

    “不知这防腐粉如何调制”麦守义整ri为这渔获保存困扰,一听到有如此神奇之物,当下脱口而出。

    张鹏飞心中好笑,他哪有什么防腐粉,当下神秘的说道:“既是祖传秘方,当然不可为外人道哉。”

    麦守义外表粗豪,但实际上也是心头敞亮之人,出口便知自己关心太过,失言了,当下连连告罪。

    “无妨无妨”张鹏飞又道:“守义兄,你对大奚山这一带应该了如指掌,现在要建罐头工场,不知守义兄心中有无理想场地”

    当下张鹏飞又将罐头工场的选址要求跟麦守义说了,比如要靠海,有港口适合船只靠岸,地近海上渔场,周围渔民众多,附近还要有足够的淡水。

    麦守义想了想,说道:“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有个地方,就在大奚山南面,大人要去我为大人引路。”

    次ri,张鹏飞和几个手下开着两艘兵船在麦守义的指引下驶进了大奚山西南部一处荒僻的海湾。

    张鹏飞站着船头望去,但见远处青山叠嶂,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一条小河从远山流出汇入海中,河滩上芦苇丛生,海风吹来,沙沙作响。

    “真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啊”张鹏飞感慨了一番,又道:“把船靠过去,我们上去看看。”

    海湾没有码头两船无法靠岸,众人只得划着小船登陆。

    经过勘察,张鹏飞决定将罐头工场建在河西山脚下,这里地势平整,有足够水源,山上树木可为燃料,这海湾建上码头就是现成的港口。

    张鹏飞兴奋下的对手下道:“就是这里了折扇子,烂赌鬼,你们马上去渔船将船队开来。斗牛崽,邹五,扎营”

    张择善和陈大钱立领命而去;牛斗和邹五则带着家丁,军户们在河滩上清出一大块空地,搭上帐篷,这里便是工程指挥部了。待做好这些,大鹏船队也赶到了,工程即刻开始。

    张鹏飞带人在山上砍伐树木时,发现这里的土山就表面一点浮土,其实底下也是石头,于是便开始开采石料。

    这时工程队可谓换炮,大锤、钢钎、撞锥应有尽有,仅仅两天,开采出的石块堆积如山,张鹏飞便分出一半人着手建设厂房。船队来的时候便带来不少水泥,都是放在筐中,用油纸隔绝水气,这时便都打开,加水和成泥浆,用来粘接石块修筑墙体。这期间张择善带领大鹏船队又回了三门岛几趟,将另外八队工程队也运来大奚山,人手更加充足。

    半个月后罐头工厂终于完工了,整座工厂分为几个部分:管事区、库房区、住房区、灶房区、加料房、刀俎房、收鱼房。为防风浪,又在海边筑起一道高四米长五十米的防风堤。

    接下来便是工人。作为工厂主体的灶房区共有十间灶房,每间灶房都砌有火灶20座,张鹏飞计划每灶安排两班四名灶工,200个火灶共需800人,还需要搬运工、收鱼工、刀工、柴工,恐怕也要400人以上,这些工人的来源是个问题。

    还好工厂已经建好,张鹏飞索xing将工程队的千余苦力一半转为罐头厂工人,而剩下的一半苦力和所有工匠,则编为永久xing工程队,任命一个叫叶大亨的瓦匠为管事。这罐头工厂必须一座座建下去,而且将来这工程队还可以转化为工兵队。

    这样就有了500人,剩下的700人张鹏飞准备去广州招募,还有一些如账房、收鱼工和刀工等要有一定技能的工人必须去广州招募。

    可又有一个问题,大鹏船队除了两艘战船以外只有六艘运输船,还要经常跑三门岛运输水泥、人员,这样运力不够了,而且以后罐头工厂建成,每天都需要有船往广州运送鱼肉罐头。

    伸出手指搓了搓太阳岤,使劲想了一会,张鹏飞便想到了艇民,艇民的一项重要的生计便是在沿海一带跑短途运输,恐怕整个大奚山的艇民也有船好几百艘,虽然都是一些小型运输船和渔船,但也可一用。于是张鹏飞便备了一份厚礼,前往南澳拜见艇民首领藤远山。

    南澳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镇外有个小港口,镇里也有些店铺,但还是显得荒凉破败,人们穿着也破旧不堪,显示艇民的生活也不尽人意。

    藤远山的府邸在南澳中心,房子挺多的,但都简陋粗鄙,远比不上内地那些豪门大户的豪华庭院。

    “千户大人屈尊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下人通报以后,藤远山在堂屋会见了张鹏飞,一见面藤远山便用略带挖苦的语气揶揄了张鹏飞一下,看来他对张鹏飞上次给疍民出头还有些介怀。

    张鹏飞作揖道:“藤三爷给小子面子,没再去找那些疍民的麻烦,小子感激不尽,特来府上相谢,小子年轻识浅,以往多有冒犯,还望藤三爷海涵。”

    “千户大人太客气了”藤远山喝了口茶道:“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千户大人为何一定要为那些贱民出头”

    见藤远山一口一个贱民,张鹏飞心中有些不悦,心想你们这些艇民在当权者眼中地位又能高到哪里去,恐怕也要归于贱民一类吧。但现在有求于人,只得满脸堆笑道:“藤三爷有所不知,小子的表哥在岛上建了个鱼罐头工厂,需要大量收购鲜鱼,要这些疍民帮着打鱼而已。”

    “千户大人,何为罐头工厂”藤远山在大奚山耳目众多,对张鹏飞在岛南大兴土木也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时便出言相询。

    张鹏飞只得解释了一遍什么是鱼罐头。

    “世上竟有如此奇巧之事”藤远山脑筋转得很快,在感叹了一番后马上就为艇民谋福利了,“不过大人何须依靠那些贱民,我等大澳艇民哪个又不是捕鱼能手,只要大人启用,每天捕几万斤鱼不和好玩一样。”

    “那就太好了,对于鲜鱼我们是多多益善,只要有艇民送鱼到罐头工厂,工厂一样敞开收购”张鹏飞喜道:“不瞒藤三爷,这次小子来府上,就是有一笔生意要和大人相商。”

    “有何生意”藤远山表面上不温不火,其实心中已非常上心,因为艇民同样有鲜鱼无法保存的烦恼。

    张鹏飞答道:“现在罐头工厂开工在即,需要有船长期来往广州运送货物,小子无法,只得求到藤三爷府上,谁都知道藤三爷在大奚山手眼通天,必能解小子之困”说着又站起来给藤远山一揖到地。

    “千户大人折煞老汉了”见张鹏飞表现得如此谦卑,藤远山也不好再无动于衷,连忙起身扶起张鹏飞道:“既然千户大人看得起,我等也不好不识抬举。这样吧,明天老汉便让犬子藤猛带几十条船去千户大人帐下听命”

    张鹏飞心中好笑,像藤远山这样的一方之豪,面子看得比命重要,这不自己给了他面子,一切都好说了。当下便笑道:“有藤猛兄鼎力相助,罐头工厂必如虎添翼。不过有一点还请藤三爷包涵,那些疍民尽皆粗鄙,与南澳艇民多有间隙,如双方见面发生冲突就不美了。”

    “千户大人放心”藤远山豪爽的说道:“这点我自与犬子分说,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就是”

    张鹏飞得到满意的答复,又对藤远山千恩万谢后离了南澳回到罐头工厂。

    藤远山果然说话算话,过了两天藤猛果然带着五六十艘船来到罐头工厂。张鹏飞对藤猛招待周到,尽意结好。交谈中张鹏飞了解到这藤猛虽然生xing有点刻薄,但城府不深没什么坏心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善。

    有了船一切都好说了,当下张鹏飞便命邹五随艇民船队前往广州招募工人;而留下来的人便做好开工的前期工作。最主要的是准备大量干材,毕竟生产罐头是需要大量燃料的。数百苦力入山大量砍伐树木,劈成小块后晾干放入库房备用,数ri间干材堆积如山。

    还有就是罐头厂以后的安全问题也要早做准备,毕竟这海上也不太平,张鹏飞便找到麦守义,让他帮忙招募200疍民,再在工程队苦力中挑选100人,组成护厂队,麦守义为队长。张鹏飞给出的薪金丰厚,而且鱼罐头厂对疍民意义重大,麦守义自无不允。

    大约半月以后,邹五与藤猛自广州而回,带来了七八百工人,张鹏飞便将他们编入各个部门,待稍事磨合便可开工。

    第二十章 鱼米同价

    崇祯十三七月初三,这是张鹏飞定下的罐头工厂开工的ri子。

    这天罐头场所有人都早早起来了,灶房100个土灶都生起了旺旺的灶火,由于用作染料的木材不甚干燥,所以灶房顶上的烟囱里腾起滚滚的浓烟,平底锅里的水也已经翻滚起来,丝丝热气透过锅盖扩散开去,真个是烟雾缭绕。

    码头边的收鱼房,十几张长桌一字排开,每张后面都坐着一个体面的伙计,旁边放着称杆鱼筐,摆好了收鱼的架势。

    “怎么还没有船来”张鹏飞早就让麦仲派人通知了周围的疍民,又派家丁支会了艇民,可谓准备充足,所以看着空荡荡的海面有些失落。

    “千户大人不用担心张择善宽慰道:“此事关系疍民们的生计,他们不会不来的。”

    “老大何必猴急”牛斗也道:“爷看老麦那伙蛋蛋比你还急,怎会不来”

    “老大,要不我们赌一把”陈大钱则道:“我赌有船来,你赌没船来,这样有船来你开心,没船来你赢钱也开心。”

    “烂赌鬼闭上你这臭嘴”张鹏飞笑骂道:“再敢聒噪就把你扔进海里,淹死了省一份粮饷,我开心;没淹死省一份棺材钱,我也开心”

    “老大,我赢了”没想到陈大钱听了声音更大了:“快看,有船来了”

    张鹏飞闻声一惊,向海上看去,果然看见一艘艘渔船破浪而来,顿时便将这小海湾塞满。

    船上的渔夫喊着号子将船摇到码头旁的收鱼房,自有鱼行的伙计上前接洽,这些伙计都是昌隆商号调来的老手,称杆子耍得滴溜溜乱转,口中不时唱喏:“共有一百五十八斤,给您合个整数,这是一百六十文,拿好了您……”场面相当之火爆。

    收鱼房收好的鲜鱼立刻被搬运工运到刀俎房,在这里十几个广州城中肉案上请来的cāo刀手将鲜鱼刮鳞后去头去尾掏空内脏,然后剁成小块放入陶罐。

    众cāo刀手中,有一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个子特别出众,只见他运刀如飞,寒光闪动中一尾尾鲜鱼便被大卸八块掉入陶罐,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颇有点庖丁解牛的架势。

    跟进来的张鹏飞看得兴致勃勃,便笑问:“刀耍得不错啊叫什么名”

    “小人毛羽”毛羽口中答着,手里却不停,转眼间又是一尾鲜鱼处理停当,“小人十二岁就在杀猪的肉案上cāo刀,要说这耍刀,在全广州,小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原来是杀猪的”张鹏飞心想这家伙能吹啊,“可这杀猪跟杀鱼能一样吗”

    “咚”

    毛羽一刀下去,将一条两尺来长大鱼身首分离,那大鱼的嘴巴还在吧唧着。他猛然抬头,眼中jing光四shè,就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但眨眼间他脸上又带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张嘴露出一颗金牙,笑道:“这刀练顺了,杀什么都一样”

    张鹏飞揉揉眼睛,心想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罐头生产工序仍在继续,鲜鱼剁块装罐后,就有搬运工将之运到后面的加料房,在这里工作的是几个张府原来的老佃户,鲜鱼在这里被加上防腐粉和汤料,其实防腐粉就是盐和各种调味料磨成的粉末,所谓防腐粉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加好调料后,鱼罐便被运到灶房放进平底大铁锅的沸水里仅罐口在外。每个陶罐装鱼五斤,一锅放上二十罐便是一百斤。盖上锅盖焖煮一个半时辰,然后起锅盖上与罐同煮的木塞,再封泥用油纸扎紧,新鲜出炉的鱼罐头便做好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只演练了两次,但这些工作都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工人们都能胜任。

    港口中渔船来往穿梭不停,其中除了疍民以外慢慢的也多了一些其他渔民,最多的是艇民,虽然他们见了疍民也难免怒目相向,但也没有上前挑衅,肯定是藤远山事先作了预防。

    待到中午时分,张鹏飞去收鱼房一查,发现收鱼量居然已经达到了五万斤,看样子今天超过十万斤是没有问题了。

    渐渐夜幕降临,罐头厂打起火把轮班开工,到次ri一早,第一批两万个鱼罐头便在码头上堆得和小山一样。搬运工将罐头依次装船,一直装满了艇民船队的十二艘船才装完。

    藤猛即刻指挥艇民船夫升帆起航,这是第一次往广州送鱼肉罐头,开局关系重大,所以张鹏飞带着牛斗、陈大钱也乘坐鸟船前往。

    广州城南码头仍然像往常一样热闹繁华,与上次来唯一不同的是,苦力们更多了,神sè也更愁苦沮丧了,显示着大明帝国正加速滑向灭亡的深渊。

    船在码头靠岸以后,张鹏飞随便找了一些苦力将鱼肉罐头运上岸,堆积在租来的货栈里,并派了两个原昌隆商号的伙计去城里通知许chun庭。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许chun庭来到了码头,跟在他后面的是一队商号伙计和推着板车的搬运工。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后,许chun庭便命伙计和搬运工将鱼罐头运往广州城中各个销售点。

    张鹏飞上次离开广州后,许chun庭便成立了昌隆鱼行,并作手在广州城建立销售点,至今已经有了一百多个,这些销售点都及其简陋,有的就一间房子两个伙计,但分布极广,几乎涵盖了全广州城及周边地区。

    许chun庭拍了拍板车上码好的罐头,不住的点头,问道:“千户大人,这罐头大人准备怎么卖”

    “表哥是问价格吧”张鹏飞笑着说道:“这表哥你看呢”

    许chun庭想了想道:“我看怎么也得三钱银子一罐吧”

    张鹏飞早想过,这鱼肉罐头面对的是中下层百姓,应该以量取胜,当下便问:“表哥,现在广州城一石上好的大米卖多少钱”

    许chun庭答道:“这几年广州府连年灾荒米价飞涨,这一石上好的大米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吧”

    “那好”张鹏飞笑着说道:“我这罐头也卖二两银子一百斤,一罐五斤便是一钱银子,差不多100个铜子。”

    明末由于白银的大量流入,造成了银贱铜贵的局面,根据铜钱成sè的不同,一两银子大约只可以换800到1200个铜钱,这相对于明初一两银子动辄换两三千铜钱的比价要小多了。

    “鱼米同价”许chun庭有些惊讶的说道:“千户大人好手笔”

    张鹏飞说道:“表哥,这价钱表面来看是有点低,但是应该看到扩大了销路,如果全广州府,甚至临近的cháo州、惠州,几百万张嘴都来吃我们的鱼肉罐头,我们就发了”

    许chun庭其实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扫张鹏飞的兴致,只得说道:“千户大人所谋深远,我等远远不及。”

    “我不但低价卖,还白送这第一批十万斤鱼罐头,我准备全部派送给销售点附近的百姓品尝。”

    “白送”许chun庭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张鹏飞的思路了惊异道:“这是为何”

    “表哥你想啊,这鱼罐头第一次上市,没点噱头谁知道这是什么”张鹏飞后世一些营销手段在这些古人看来真不可理解,“只要他们吃过一次,就会这鱼肉罐头物美价廉,这才会掏钱购买。”

    “那不和开粥棚一样”许chun庭点点头,“倒是可以得些名声。”

    “名声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张鹏飞不屑道:“我这不是开粥棚让人来领,而是自己挨家挨户送到百姓家里。”

    “这又是为何”许chun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鹏飞。

    张鹏飞用手指着远处街角一个衣不遮体瘦骨嶙峋的乞丐说:“在街上派送让人来领,最后便宜的都是这些人,你说我的罐头就是卖一个铜板一罐,他买得起吗所以,我们要派人自己送到百姓家里,还要挑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至少是能吃上饭的人家派送。”

    许chun庭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心下对张鹏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在广州城的大街小巷都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一群布衣短衫的商号伙计推着板车挨家挨户的敲门,见人就说:

    “大娘,带孙子呢,诶呀您大孙子长得真是虎头虎脑,要是多吃点肉,保管将来长成个赛张飞什么买不起肉这里有我们昌隆鱼行的鱼肉罐头,送给您了。我们店铺就在前面街转角,以后您多照顾生意,这玩意价钱和米差不多”

    “大爷,您今年贵庚啊哎呦您都七十了人到七十古来希,可喜可贺啊不过您这年纪可要防着手脚发软啊这是我们昌隆鱼行的最新产品鱼肉罐头,好吃便宜又补钙,送您了什么是补钙这我虾馍崽也不知道啊,这是我们东家说的”

    “大嫂啊大哥干活这么辛苦,不吃点好的怎么行你看这鱼肉罐头,和米一个价,大小也是个荤腥不是这一罐只要一百一十文大钱,您吃完了再把这罐送回去,还退您十文钱”

    “大哥啊大嫂刚生产,这鱼肉罐头就送你当贺礼了用这玩意做汤,嘿嘿嘿……发nǎi大哥啊,你干嘛拿扁担啊我没有轻薄大嫂的意思哎哟哎哟喂痛死我br /&gt;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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