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牛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基金会办公室,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的“打扫太太”啊
“你……我……”田可慈凤眼大睁,瞪着牛世平,好半天才迸出一句:“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一向爽朗大方的牛世平,看看父母,又看看双眼燃烧想杀人光芒的田可慈,有点尴尬地吞吞吐吐解释:“是……是我妈一直吵着想先看看你,我怕你……”
“牛世平没这么认真追过女孩子,我已经好多次叫他带回家来看看了,他都推三阻四的。我想大概是他没用,追不上,所以我干脆自己到基金会去看。”牛夫人说着也大笑起来。爽朗神态,跟牛世平简直一模一样。
田可慈都快昏倒了。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吗”田可慈忍不住低声提出质问。
“不是,不是。”牛世平举手做个发誓的动作。“我保证不是。基金会真的是我妈负责的,她已经当执行长很多年了,她就是坐不住,平常没事都会去打打杂什么的当休闲运动,这大家都知道真的”
“就是我不知道。”田可慈冷冷说。她瞪着一脸无辜的牛世平。
“田小姐不要介意。我们可以叫你可慈吧”牛父插嘴,虽然贵为董事长,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年过五十的他虽然眼角有着皱纹,头发也开始有些灰白,不过精神奕奕,笑容也跟牛世平的一样可亲。“不要管牛世平了,我们先来点菜,听说你喜欢吃台菜尽量点,不用客气,我也好久没有吃台菜了。来来来”
“好,谢谢,伯父伯母请。”田可慈暂时压下一肚子的震惊跟怒气。面对这么亲切的两位长辈,她要对牛世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更何况,牛世平又用那种无辜得像小狗一样的眼神跟笑容冲着她直笑,她根本没办法生气。
“你不要拘束啦,平常在办公室,我们不是满能聊的吗”牛夫人拍拍她搁在桌上、紧张得握着拳的玉手,好和气地说。
想到自己跟牛夫人天天见面,居然有眼无珠,毫不知情,田可慈就觉得尴尬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何况,牛夫人还问过她关于沈至康的事情,她当时说了什么还有,她有没有在办公室骂过牛世平天啊,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吧
整顿饭她都吃得如坐针毡,只敢埋头猛吃。牛世平一直要逗她多讲话,她都因为有着两位长辈在座,没有多说,连牛世平大胆伸手过来拉她的小手,有什么菜都忙着帮她夹,甚至舀了汤就直接送到她面前要喂她,她都只能红着脸恨恨瞪回去,完全不见平常的泼辣爽利。
看着牛世平殷殷小心,眼光一刻都离不开那张雪白典雅瓜子脸的样子,牛家两老心知肚明平常优游自在的儿子,遇到克星啦。
光看那细致粉嫩人儿只要一个眼神,就让牛世平乖乖听命,又布菜又倒茶,还频频询问好不好吃,会不会太烫或太冷的小心劲儿,就知道,他是真的把她捧在手里、搁在心里了。
“可慈在基金会做得很不错,有条有理喔。以后要不要考虑接手”牛太太现在是愈看愈满意。
本来不知道身分的时候,田可慈的爽直俐落个性就让她有好感。加上初遇的第一天,她即使以为牛夫人是打扫的太太,还理所当然地顺手帮她泡茶娇憨直率的可爱个性,在看多了身旁千金名媛之后,牛太太不得不认同自己儿子的眼光。
“我不行,不行,我还有茶艺馆要照顾。”田可慈吓得连连摇手。“我看基金会运作得很顺畅,夫人您主持得很好,应该不需要帮忙”
“别这么客气,叫我牛妈妈就好了。”牛夫人笑吟吟地说:“我也老了,想要慢慢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忙,我好享几年的清福嘛。何况,你迟早要接手的。可以开始学了啦,你这么聪明,以后要多帮着牛世平”
“他已经有很多人帮忙了……”田可慈不太甘愿地低声咕哝。
“那不一样自己人还是得多费点心”牛夫人愈讲愈露骨,从儿子手中把小姐的手夺过来,满意地拍了拍,安慰似的说:“你看我就知道,我要不是为了帮他老爸,才不管这些呢不过嫁狗随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看着席问其它两位牛姓男士都理所当然点着头,连一旁伺候的服务人员以及经理都抿嘴微笑,连连跟着点头,田可慈只觉得尴尬得快要爆炸,脸都红透了。
这情况……怎么会愈来愈夸张了
第八章
田可慈觉得简直像是被设计了。
从那顿鸿门宴之后,牛夫人每天早上还是会出现,不过打扮轻便,神情更是轻松愉悦,看到田可慈总笑瞇了眼,然后闲聊数句,抹抹桌子泡泡茶当运动筋骨,然后就开开心心地离开,把基金会的工作都交给田可慈。
她愈来愈忙。现在除了原先说好要帮忙的活动以外,里里外外都知道她是牛夫人钦点的接棒候选人,所以一些疑问或决策都直接送到田可慈手上,让她忙到一再延长她的工作时间。
以前只要负责联络安排会议就可以的,现在她甚至得代表基金会出席。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有好有坏。以前一些很难搞的赞助厂商或合作的基金会,看在牛家的面子上会对田可慈客气许多,命令也比较容易执行。不过,对她开始嗤之以鼻的人也变多了,脸色丕变,不知是由嫉妒还是羡慕而来的不以为然,相对增加。
当她代表弘华去开协调会议的时候,这样的众生相便完整入眼。
她还是她,简单白衬衫深蓝窄裙就来开会的田可慈。不过,众人的态度,都有着多多少少微妙的调整与改变。
甚至连她大学四年、交情算不错的同学张媛婷,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张媛婷很兴奋,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工作与田可慈的有所重叠。张家的公司有赞助这次基金会的活动,而张媛婷便是项目负责人。
“可慈居然是你耶”张媛婷在开会的场合第一次遇到田可慈就拉着她,小女孩一般兴高采烈嚷着:“你好厉害喔居然是弘华的代表”
“你不要这么大声。”田可慈有点发窘。“我只是……来帮忙的而已。”
“才怪你不知道,弘华这么大的集团,他们以前派来的代表都很傲喔,而且架子很大现在换成你来负责,我好高兴哦”张媛婷笑得眼睛都瞇起来。“还有,你帮人家约牛世平出来吃饭啦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干嘛这么想跟他吃饭有什么好”田可慈简直想翻白眼。
“你天天都在看,当然没有感觉。可是像我们啊,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更别说一起吃顿饭了上次佩佳跟我说,牛世平请她去弘华总部的餐厅吃饭,害我羡慕死了”张媛婷毫无心机地埋怨着:“老同学了,你不能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好啦好啦。”田可慈眼看会议室里其它人都陆续进来坐定,纷纷对拉扯中的两人投以好奇的眼光,连忙答应:“我帮你约他,这样可以了吧”
“一定唷”
结果没想到一向很好差遣的牛世平,这次居然没有那么容易说话。
“我再来要去考察……”
“去考察又不是移民,何况只是香港,三天就回来了。”田可慈不客气地说。
“你一天到晚在吃应酬饭,干嘛这次推三阻四的”
他们在弘华总部大楼的电梯里凑巧遇上,牛世平毫不犹豫地把她劫到自己办公室,也不管身旁秘书跟助理忍俊不禁的笑容,拉着人家小手就不放,笑嘻嘻地,直到带进办公室才罢休。
“我想跟你吃饭,才不想应酬。你若不去,那我也不要去。”牛世平露出无辜的表情,伸臂就把田可慈揽到胸前。
“谁说是跟我吃我刚不是讲了,是跟我同学吃饭”田可慈一面闪避他的亲近,一面恨恨咬牙。“你就不能好好讲话吗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你一定要擦口红吗这样很不方便。”又是老问题,牛世平很懊丧地质疑。话虽如此,他还是搂着田可慈,在粉颊上偷了好几个吻之后,才肯回答:“可是我不想跟你同学吃饭。她约了我好几次,说要谈专栏的事情,可是跟她见面的时候,都在聊天而已。所以我想,这顿饭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田可慈一怔。直觉到有什么不对。“我同学,已经跟你约过好几次”
“就两……三次吧,从上次我们一起吃饭到现在。”牛世平埋首在她颈侧,享受软玉温香之际,漫不经心地说着。
田可慈用力挣脱那坚硬却温柔的怀抱,脸色开始郑重:“你说什么”
“你那个大学同学,苏小姐,约过我啊。我前天才看过她。”牛世平对于她的脱逃下太满意,一直想把她拉回怀中。“她看起来安安静静,不过私底下还满会聊的。老板娘,你不高兴吗我只是忘记跟你讲而已嘛。不要生气。”
“不是那不是重点”田可慈弯弯柳眉已经锁了起来。“我说的不是她。是媛婷想找你……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那你到底能不能陪我”牛世平死皮赖脸的,就是要问到答案才罢休:“我开完会直接从香港回来,可以偷到一个晚上,你陪我嘛”
“你还敢讲我被你骗来做这些事情,连金爽都没时间顾,下礼拜活动正式上场的时候,金爽还要关门休息一整个礼拜”田可慈真是旧仇新恨齐上心头。“没空你听见没有我没空”
“好吧,那你现在先补偿我。”乱七八糟的夹缠不清,牛世平就是硬要先占点便宜才甘愿,他逼近那张已经泛着粉红的瓜子脸,又亲了好几下,一面还咕哝:“口红真是麻烦的东西,你是不是故意擦的,让我不能亲你”
“你答对了”田可慈奋力挣扎,好不容易从狼吻中逃出生路,一溜烟就逃到门边,开门冲了出去。
“小心”走廊上,正巧经过的胡骏杰差点被撞上,赶快扶住来势汹汹的田可慈,诧异地问:“你在慌张什么怎么回事”
“没有。没事。”田可慈虽然口气力持稳定,不过她脸上的红晕与略带慌张的神色,都让人不难想象,刚刚在副总办公室里面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萱萱前几天才说,她找你好几次……”胡骏杰正要帮忙传话时,只见他现任妻子的闺中密友落荒而逃,连头也没回地,冲进电梯就下楼去了。
一回头,高大健朗的牛世平正闲闲倚在办公室门边,俊脸上带着愉悦笑意,堪称春风得意。
“听说你们进展得不错”一向话不多的胡骏杰,对于这一对,其实是非常乐观其成的。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温文询问:“现在怎么样,有什么打算”
“不会吧,老胡,不会是你来鼓励我勇往直前吧”牛世平大笑起来。“你没忘记你当初让我们多努力,用了多少方法,才让你能下定决心,跟刘医师……”
“对,所以我现在要好好报答两位。”胡骏杰也流利地接招:“你已经追这么久了,不可能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对吧什么时候打算更进一步”
“快了。”牛世平这才收起那带点调皮的笑,显露出乎常妥善隐藏在开朗阳光外表下、极少见的认真笃定。他淡淡说:“就快了。”
其实田可慈有些时候非常痛恨自己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和忍不住想多管闲事的个性。
就像此刻,她结束了基金会的工作,没有立刻回金爽茶艺馆,却坐在忠孝东路上的一家小咖啡馆里,等候着。
“怎么会想到找我”沈至康在六点左右匆匆出现。手上还提着公文包,略带倦意的脸上有着惊喜的神色。
眼前五官细致,气质古典却带着潇洒的田可慈,神情却有点烦恼的样子。她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才说:“学长你先坐吧。”
点了饮料,沈至康喝了一大口热咖啡之后,才舒服地吐出一口大气,笑问:“好了,可以告诉我有什么要紧事了吗这好象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出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其实也还好……”田可慈又迟疑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听着沈至康细细分析与苏佩佳之间的扑朔迷离、想重新开始的心情、苏佩佳对他的态度……她一直觉得学长非常想跟苏佩佳在一起,也以为他们很有希望。
直到昨天,她从牛世平那里听见苏佩佳的态度与作为。
又想起之前,她在苏佩佳眼中看到的,那种熟悉的、掠夺的光芒……
无法解释心中的慌乱,她能想到的,就是来跟沈至康讨论。她觉得至少沈至康该知道苏佩佳在做些什么。
其实这也不关她的事。
“请说啊你可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沈至康笑了。
“好吧,那我说了。”田可慈深呼吸一口,下定决心:“学长,佩佳跟你……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沈至康不疑有它地回答:“我跟她工作都忙,所以见面机会不是很多。不过尽力互相配合就是了。”
“你们算是在交往吗”
“算啊。”沈至康有点诧异。“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我不是常常会跟你讨论吗你应该满清楚的。佩佳个性也算强,偶尔会有争执,不过我相信我们都有诚意继续努力下去,这你不是都知道”
田可慈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她冲口而出:“可是学长,她好象……没有这么确定这段感情”
沈至康轻松的表情有点僵住。看着睿智英明的学长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脆弱神态,田可慈突然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多事呢这一切她都不该插手的。
可是……
“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已经太晚了,沈至康盯着有些苦恼的她,安静但坚持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请你说给我听。”
田可慈懊恼得想要咬自己的舌头。
管什么闲事为什么要打抱不平明明就是……是在意苏佩佳不断对牛世平示好吧
田可慈很震惊地发现,她不断逃避、不断告诉自己是为了学长好,但其实私心里面最难以接受的,居然是苏佩佳对牛世平的高度兴趣
她觉得不舒服她痛恨看到历史重演
光想到牛世平有可能被那个可怕的、表里不一的女人抢走,她就觉得有股窒息感紧紧抓住她,连坐都坐不住
原来自己……如此在意牛世平太可怕了
“也没有什么,只是问问看而已,我跟佩佳不熟,所以不知道她的想法。”田可慈只好努力转圜,祈祷沈至康不要穷追猛打。
已经太晚了,沈至康也不是笨蛋,他沉吟半晌,抬起头,用锐利的眼光打量田可慈。
这个学妹一向直率俐落,会这么吞吐,神色还有点慌乱,那就一定有事。简单分析整理一下,沈至康大胆提问:“是下是你看出了什么你也觉得她对牛先生很有兴趣”
此言一出,田可慈差点打翻面前的水杯。口齿伶俐的她,居然也结巴了:“学、学长,你怎么……怎么会这样说”
果然,田可慈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沈至康面色凝重,低声说:“我很早就有感觉了。当你很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出来这种事情。只是,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她会看得见我的诚心……”
“学长你不要想太多,牛世平那个人,很容易引来类似的……注意力。我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田可慈连忙解释。
“那当然。”沈至康苦笑。“牛世平眼中只有你,这也不是那么难看出来。”
田可慈脸一红,感觉非常尴尬。
他们在安静的小咖啡店里相对而坐,周遭温缓的音乐声变成两人之间唯一的声响。很久,都没有人开口。
“我该走了,晚上还有事。”最后,沈至康叹了一口气,有些疲倦。他的眉宇之间染上一股淡淡的忧色,好象比刚进来时老了几岁。“我会再想想的,谢谢你提醒我。我们再聊了。”
“学长……”眼看沈至康起身就要离开,田可慈忍不住叫住他,很认真地说:“你不要想得太严重。佩佳的个性我不予置评,不过我相信,像学长对她的心意,她应该会感动的。任何女人都会感动。”
“谢谢你,可慈。”沈至康又笑了笑。只是,笑中带着无奈:“我也希望如此。”
目送沈至康略瘦的身影离去,出了咖啡馆的门,田可慈只是懊恼地想要扯自己的头发。
遇到感情的事情,再聪明睿智、直率爽朗的人,都可能会变得患得患失、犹疑不定。
就像她,一向犀利过人,老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慧剑斩情丝、绝对不会为情所困、为爱烦恼的,此刻大概是得到报应了。
才隔两天,更大的报应就来了。
午后,田可慈在基金会办公室处理公务,正在联络场地布置事宜,面前摊着一大堆公文、传单、估价表等等文件,肩上还夹着电话,一面抄写数字的时候,打扮得依然无懈可击的苏佩佳,来势汹汹地闯进她办公室。
“你对学长说了什么”苏佩佳睁着一双线条优美的大眼睛,恨恨质问:“你一天到晚跟学长讲电话,我都当作不知道,这也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要挑拨离间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这样处心积虑的要抢回学长你太可笑了,田可慈”
“对不起,我等一下再回电给你。”田可慈先暂时结束电话,挂好话筒,这才抬头迎战:“你在说什么闯进人家办公室没头没脑的就开始大骂特骂,我就该听懂吗对不起,我可不会通灵或读心术”
“请不用再装无辜了。”苏佩佳撇着嘴,虽然细声细气,语气却很鄙夷:“你从以前就特别会来这一招,老是装作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子。假清高你明明很介意不要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你要翻旧帐,请便,不过我并不想奉陪。”田可慈也开始有了火气,她扬起精致的尖尖下巴,倔强响应:“你跟学长的事情,请你们自己去解决,那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你天天跟学长通电话,在背后说我多少坏话,请问,这叫与你无关吗”苏佩佳立在办公桌前,傲然质问:“前几天你对他说了什么学长这几天阴阳怪气,他说跟你讨论了很多,还说你提到牛世平。请问你跟牛世平又是什么关系他交朋友难道还得要你批准吗还忙着去跟学长通风报信”
“我……”田可慈一口浊气上涌,差点哽住。她用力握住办公皮椅的扶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跟学长谈的内容,他统统都告诉你”
“那当然。”苏佩佳轻哼了一声。
一阵晕眩。田可慈不太想相信。
好吧,也许是她太天真,她一直以为沈至康和她算是朋友,而她针对苏佩佳所提出的意见,沈至康应该会知道要自己当作参考就好。没想到……他把所有的话都说给苏佩佳听。
为什么再次有受了重重内伤的感觉
“我告诉你吧。就算我跟学长分手了,他也不会回头找你。”苏佩佳已经气到大失常度,完全没有平日娴雅大方的气质,她刻薄而残忍地想要伤害田可慈:“男人喜欢的都是温柔、有女人味的女人。学长说过很多次,你也许长得不错,也算聪明,可是就是少了一点女人味你自己想,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彷佛青天霹雳,苏佩佳急促的话声,重重撞中她心底最隐讳的伤口。
她知道自己率性、直爽、俐落、口齿不饶人。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绝不是个娇媚可人、温柔解语的甜美女子。
男人喜欢的,并不是她这样的类型。
要好半晌,田可慈才从难堪中恢复过来。她冷冷望着面前气得脸蛋有些扭曲、狠狠瞪着她的苏佩佳。
从以前到现在,她们把彼此当作敌人。不断窥伺对方,又暗暗不服输。互相都不屑到极点,却又没办法视若无睹。
这样敌对的竞争关系,让她密切观察着苏佩佳,也同时能从苏佩佳身上清楚看见,自己也是如此可笑而放不开,幼稚且倔强。
她疲倦地做个送客的手势。“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奉陪了。我没有对学长说什么,信不信由你。”
眼看自己的攻击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反击或响应,苏佩佳也有点楞住。她看着田可慈又开始埋首文件,已经不想多讲话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没趣。
“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多管闲事。我跟学长或牛世平的事情,都不要你插手”
田可慈摆摆手,连头也没抬。“我知道了。你请吧。不送。”
又累又低落,满肚子不愉快的田可慈,一直忙到入夜才能告一段落。连金爽茶艺馆都没有力气过去招呼了,从基金会出来,就直接回家。
而走到自己公寓的巷口,一抬头,便看见安静的巷道里,停着一辆深色轿车。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正倚在车门上,好象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
“嗨。”是也一脸疲惫的沈至康。他的一天也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田可慈睁大凤眼,不可置信。
“我在等你。”沈至康揉了揉眉心,低声说。
“有什么事吗”田可慈走近,在路灯下,看清学长的模样,更是暗暗心惊。
两天前才见过他,而现在,他看起来居然比之前更老了几岁,心事重重的神色,跟印象中神采飞扬的他,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沈至康学长。
“想跟你聊聊。”沈至康看着那张晶莹的脸蛋,黑白分明的凤眼,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天跟你谈过以后,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学长,你应该是去跟佩佳谈吧”田可慈想到下午的事件,闯到基金会去的苏佩佳,忍不住胸口一股浊气上涌,闷闷地提醒。
沈至康摇摇头。“暂时先不要,我得把自己的思绪理清。”
“有什么要理清的呢”田可慈微微不解。事情好象有什么不对,她却又说不上来。“这应该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不过,我最近一直觉得,跟她反而没有像跟你一样,什么都能谈,而且,都能谈得很深入。”沈至康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说:“可慈,我在想,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错了”
夜色中,男人的眼眸闪闪发亮,与平日稳重的模样有些差别,让田可慈感应到危险。她的心猛然一跳,却不是紧张,而是重重的落下去那种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沈至康的神态不对。
“学长,你是什么意思”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小心地拉开距离。“你觉得跟佩佳之间,有什么不对吗”
“我发现,我不够了解她。我一直以为她像以前一样,温柔、聪慧、善良、体贴……可是现在,我真的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变了应该说,分开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变了……”
沈至康侃侃而谈,可是田可慈居然没有任何兴趣与意愿继续站在这里与他分享下去。她握紧拳,数度想要开口打断,可是沈至康都没有察觉。
“……如果一个人开始发现心中有了别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有人比你原先认定的那个对象要更适合你的话,你会怎么样”沈至康没有结束谈话的打算,继续紧盯着田可慈,滔滔不绝:“这几天,我觉得我好象可以理解佩佳的想法。她也许觉得牛世平比我更适合她。但这绝不代表我比他差,对不对就像我也突然了解到,也许,我不必那么执着于……”
“学长,这些话,我还是觉得你该跟佩佳谈,不是跟我谈。”田可慈直率地说,她决然打断沈至康的话。
“不,可慈,你应该听。”沈至康又逼近几步,甚至伸手握住田可慈的纤腕。
“我想了两天,才下定决心,想要跟你说。这段时间以来,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我们可以天南地北的长谈,我什么都可以对你说,征求你的意见。你难道不觉得,我跟你……”
“学长请你不要这样”
田可慈扬起柳眉,想要挣脱,却连另一手也被沈至康抓住了。
“可慈,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沈至康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把她往自己拉近。“如果不尝试,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对不对”
“学长,请你放手”田可慈挣扎着,脸儿都胀红了,她急得只能不断提醒:
“你这样……佩佳怎么办”
“她也在多方比较啊就算有我,她还不是对牛世平示好、走得很近”沈至康理所当然地说:“有比较,才能分出高下不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谁最适合你我拿你跟她比较之后,就觉得,也许你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
“够了”田可慈忍无可忍,发狠用力甩,好不容易甩开沈至康的箝制。“我并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学长啊”
沈至康非常震惊,好象完全不能相信似的。“你如果对我没有意思,怎么愿意跟我常通电话,还关心我的工作、生活状况”下去。她握紧拳,数度想要开口打断,可是沈至康都没有察觉。
“……如果一个人开始发现心中有了别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有人比你原先认定的那个对象要更适合你的话,你会怎么样”沈至康没有结束谈话的打算,继续紧盯着田可慈,滔滔不绝:“这几天,我觉得我好象可以理解佩佳的想法。她也许觉得牛世平比我更适合她。但这绝不代表我比他差,对不对就像我也突然了解到,也许,我不必那么执着于……”
“学长,这些话,我还是觉得你该跟佩佳谈,不是跟我谈。”田可慈直率地说,她决然打断沈至康的话。
“不,可慈,你应该听。”沈至康又逼近几步,甚至伸手握住田可慈的纤腕。
“我想了两天,才下定决心,想要跟你说。这段时间以来,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我们可以天南地北的长谈,我什么都可以对你说,征求你的意见。你难道不觉得,我跟你……”
“学长请你不要这样”
田可慈扬起柳眉,想要挣脱,却连另一手也被沈至康抓住了。
“可慈,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沈至康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把她往自己拉近。“如果不尝试,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对不对”
“学长,请你放手”田可慈挣扎着,脸儿都胀红了,她急得只能不断提醒:
“你这样……佩佳怎么办”
“她也在多方比较啊就算有我,她还不是对牛世平示好、走得很近”沈至康理所当然地说:“有比较,才能分出高下不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谁最适合你我拿你跟她比较之后,就觉得,也许你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
“够了”田可慈忍无可忍,发狠用力甩,好不容易甩开沈至康的箝制。“我并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学长啊”
沈至康非常震惊,好象完全不能相信似的。“你如果对我没有意思,怎么愿意跟我常通电话,还关心我的工作、生活状况”
田可慈抚着发红的手腕,一直往后退,戒备地说:“是你常常打电话来跟我聊天的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是你都愿意接,也愿意讲电话啊”沈至康还是不死心,他又趋前来想要拉她。“可慈,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以前拋弃你,跟佩佳交往……可是……”
一直到这时候,田可慈才知道,大学时代的往事,在三个人心中有着怎样荒谬的各种不同解释。她只觉得面前的男人面目陌生,根本不是她认识多年的沈至康了。一切都变样了。
“请你不要……啊”
她一直退一直退,直到撞上一堵温暖的墙,才惊诧地停步,回头。
熟悉的英俊脸孔,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高大的身影矗立,显得沉稳而可靠,不晓得已经站在那儿多久了。
田可慈差点以为自己在作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仰脸问,几乎傻掉。
牛世平双手插在裤袋里,只是耸耸肩。
被牛世平看到自己跟沈至康正在拉拉扯扯,田可慈只觉得一阵火烫烧上了耳际。她罕见地结巴了:“你、你不是在香港吗我以为……”
“我不是告诉你,我会提早回来吗”牛世平轻笑。眼神却很严肃。
提早回来,兴匆匆地要来夜访佳人,却让他看见这样尴尬的景象。他已经笑不太出来了,只是灼灼盯着田可慈,仔细审视她难得的慌乱神色。
“喔,原来你们约好了”沈至康的脸突然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勉强吐出这一句话。
他被牛世平的气势给震慑。那锐利而带着攻击性的视线中,牛世平正无言地传达出警告的讯息。
不要接近我的人。那眼神清清楚楚表达宣示着。
田可慈已经迅速移动到他身边,不自觉地扯住他的袖子。不能否认的,牛世平的出现彷佛及时雨,让她紧张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
三人僵持了几分钟,都没有人开口。
最后,沈至康掉头上车,连声招呼也没打地,就这样扬长而去。
望着车子转了弯,消失在巷道的尽头,田可慈吐出一口解脱般的大气,回头正想跟牛世平讲话,却在看到他俊脸上严肃沉冷的表情时,又发不出声音来。
从认识至今,她从来下曾看过他这样的神情。就算工作再繁重、自己对他再不假辞色,牛世平总是笑嘻嘻的。而此刻,他的脸上、眼中,找不出一丝笑意。
初夏的夜里,田可慈居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第九章
当生活中少掉那块一向黏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牛皮糖时,田可慈才发现,她已经被制约得太习惯。
她负责帮忙的基金会活动正式上场。先是记者会,紧接着是音乐会,以及为期两天的慈善义卖,最后是派对形式的酒会。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奔波于会场与办公室之际,田可慈一直会分心想到牛世平。
他现在在干什么他吃饭了吗他是不是……对于那天晚上她与沈至康的拉拉扯扯还很介意
她真的不知道牛世平当天开完会就从香港赶回来,也没想到他一回来就来找她。当然,最出乎意料的,是沈至康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
其实也不能说是突如其来,这一路下来,自己已经多次觉得沈至康的电话打得太勤,话题也谈得太深入,连旁边的人都觉得奇怪了,她自己却懵懂未明,没有太注意。
牛世平在生气吗可是,田可慈自认跟沈至康真的没有任何暧昧,他应该很清楚啊
那他为什么……不再找机会跑下来看她,一有空档就死皮赖脸黏着她,偷香或硬拉小手等无赖举动也不再出现
田可慈死都不肯承认她想念这些亲昵的小细节,不过,她也无法忽略心中愈来愈巨大的失落感。
义卖活动的记者会上,隔着满室的记者,闪光灯此起彼落中,田可慈遥遥望着应邀致词的牛世平,从他母亲、也就是基金会执行长手中接过麦克风,英俊脸庞漾开爽朗笑容时,她突然诧异地惊觉胸口一阵闷痛。
也不过是几天没有看到他这样对着自己笑了,居然就这样想念。
她站在最后面,隐在人群中安静望着他。风趣、亲切,风度翩翩,笃定自如,又很有媒体缘的他,在她面前,却老是像个小男孩似的,让她凶他,让她恣意挥洒自己的脾气与个性,从来不抱怨,也不限制,更没有要求。
曾几何时,打打闹闹已经变质,她只是用凶巴巴的外表,掩饰自己初识情愫的慌乱与羞涩。而他也从来不说破,只是赖着她,用他的方式亲近,毫不退缩。
年少时的崇拜,在比较之下,才显露出幼稚苍白的颜色。她现在可以确定,沈至康再也不能在她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了。
可是……牛世平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最近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记者会结束,基金会宣布义卖圆满成功。晚上的派对庆功酒会,也广邀了媒体朋友参加,所以此刻众人都在前往宴会厅的路上。
负责联系的田可慈,一面忙着现场事宜,一面忍不住分br />免费txt小说下载shubao2</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