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如临大敌,慌乱不已,个个面上漏出恐惧的神情,这些人不是都已经喝醉了么怎么一下子就将提他们紧紧围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朗脸色忽明忽暗的一闪一跳,就是眼皮子都眨个不停。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这些官兵难道是诈尸想罢连杜朗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冲啊”第一轮弓箭如漫天飞舞的雨点精准的射在了距离御林军一尺的地方,这是一个信号,是御林军奋起反抗的信号,是可以收网的信号同样,这是朱少明规定的信号
旋即,万马奔腾,震的地面都发烫,也震着每一个黒木寨土匪的心房,杜朗气急败坏的掉头转过身去,抡起膀子,一个耳光抽在了王振的脸上,即便今日我们黒木寨的兄弟会死在这里,但你王振同样也得死
“军师,现在怎么办”杜朗急得团团转,大敌当前,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如果是他一个人,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可现在黒木寨里所有的兄弟都在这里,他不想走错,更不想牺牲一个弟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军师叛变临变节
刘安生猝不及防间听闻大当家之言,又环顾四周,他们黒木寨的兄弟已被全部包围,如果想突袭出去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不突围,难道就任凭这些官兵为所欲为么要知道,这里可是集结了黒木寨所有的兄弟,人数已经达到七八百之众,如此全军覆灭,必会遭致天下皆惊。
每一个黒木寨的流寇脸上都露出惊惶的神色,如此大规模的对敌他们真的没有遇到过,并且这些官兵个个装备精良,就是那身上穿的铁甲都比他们身上的这几根烂布条要好上太多,他们不甘心,更多的还是一脸求救似的望着大当家的,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只要大当家一声令下,他们誓死要与这些官兵干个天翻地覆,干他妈个热火朝天。
火光由远及近,以合围之势慢慢向御林军处包围,御林军作为围剿的第一道屏障,而朱少明率领的锦衣卫则当做第二道,今天,他发誓要将这些天煞的土匪彻底的留在这里,只是,在王振的问题上,朱少明有些踟蹰,有些犹豫,上次无衣告诉他,东门程庆生的属下有一个傻二愣子模样与王振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还欠缺了一些火候,如果时间成熟,王振,你就等着本少爷将你千刀万剐吧
随着铁蹄的渐渐迫近,土匪们脸上的不安感愈来愈甚,他们站立不安的杵在原地,张煌而不知所为,此刻,他们就是人家瓮中捉的一只大鳖,想挣脱出这张大网,最适当的时机已经过去,所有人心头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心理阴影,死,固然可怕,但谁都不愿死,能活着,为何要抛却大好的年华呢
风声鹤唳,万马齐喑,地动山摇,就是连土匪们手里拿着的火把都跟着左右摇摆不定,亦如他们的心情般飘忽不定,又如死神在他们的脑门下刻了一个大大死字。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沉重与清晰,所有土匪彻底的慌乱了,甚至有些人妄图逃出包围圈,但结局是凄惨的,不出数秒钟就被冷酷凝血的御林军斩于矛下。
剩下的土匪蓦然张大了瞳孔,还有什么感受能比朝夕相处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惨死要来的直接没有,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却深刻的体会到了那种死亡边际的冷漠与无情,对,没错,他们是土匪,他们抢劫商队,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可如果有正常人可做,他们又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干这些伤风败德的事呢
很快,朱少明率领的部队已经在第二道防线上布置好了兵力,身着锦袍的锦衣卫嘲弄的目光扫在被包围的土匪身上,在他们眼里,生命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今天,务必要将这些人留下来,哪怕就是一只手臂,一只耳朵,一条腿,任何试图打这批老百姓的财富的人都将遭到他毁灭性的打击。这一点,从头到尾都不曾改变,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更是对百姓的一个交代
“铁木,你快救我”王振一眼就瞧见朱少明身侧的铁木,他与朱少明保持了半步的差距跟在后面,见及此,王振失声惊呼道,他知道,如果连铁木都不愿救自己的话,更别怀揣着妄想让这些心狠手辣的土匪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朱少明笑笑,侧过身子看着铁木,现在就是你戴罪立功的表现机会了,机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均等的,把握住了,平步青云自是不必说,但若让其从手中滑落,那么,下场也是极其悲惨的,这一点,朱少明希望铁木能够认清,更不要铤而走险。
“王公公,你等勾结土匪,欲夺取朝廷派发的赈灾物资,已经是触犯了死罪,你让我如何救你”铁木面无表情的将这顶大帽子扣在了王振的头上,大势所趋,公公,我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楚,来年清明时节定会去你坟头烧些纸钱与你的。
“哈哈哈……”王振哑然失笑,早就料到铁木是一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可是现在,他已沦为阶下囚,里外不是人,那么,也只能孤注一掷了。转头冲着杜朗道:“杜朗,目前的形势,相信你比咱家更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如果你选择与我合作,尚有一线之机,若是不合作,你我只好去阎王那把酒言欢了”
王振之言,杜朗不是没有思考过,只是这个事,它靠谱么你王公公在京城里势力却是庞大,但来到了这荒郊野外的,谁又肯听命于你,只是这一次,杜朗相信了王振,也许是因为走投无路了,也许是因为垂死挣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大当家的,此人之言,不可轻信,以防有诈”刘安生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官兵,毫无疑问,这是事先设计好的一个局,让官兵假装喝醉酒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以此来迷惑他们的注意力,等他们彻底进入到了包围圈之后瞬间发动攻击,好一招引君入瓮之计,那么,朱少明又是何许人呢他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够见识一下这个聪明如斯的少年。
杜朗复杂的看了一眼军师,不信他的,那你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呢如果有,信你又何妨杜朗无奈的摊摊手,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怪别人,只怪自己的贪欲,若不是贪念作祟,他们黒木寨也不会沦落到此等被动境地,他是罪人但若是一线之机,他的绝对不会错失良机的。
刘安生双手不停的揉搓着,他正在做最后的抉择,朱少明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出面,肯定也是在等自己的行动,他的行动至关重要。
“哗”眼见的场景不仅让黒木寨的土匪惊呆了,也让御林军与王振瞪圆了眼珠子,这是什么情况,内讧也不像啊不是内讧,那么又是什么呢
“刘安生,你快放下我大哥,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话之人乃是黒木寨的二当家陈家,他早就看这个刘安生不顺眼了,此时更是视他为头号大敌,黒木寨所有的兄弟讲究的都是一个义字,你刘安生吃里爬外,竟敢对着我大哥下毒手,你还是人么
“放下……”
“放下大当家的”所有土匪都激动了,官兵还未对他们发起攻击,而大哥却被自己人被威胁了,如果眼神是有温度的,那么,此刻的刘安生已化作了一滩血水。如果恨意是有攻击性的,那么,刘安生的身体会被射出个千疮百孔。
见到刘安生劫持了杜朗,朱少明满意的笑笑,这才对嘛擒贼先擒王,抓住了你杜朗,剩下一群乌合之众,本少爷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刘安生手持匕首架在杜朗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没错,他就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身处一个时代,他的身份却是多重的,自始至终,他都为一个人服务,他便是京城里曾经叱咤天下的战神朱锦添,之后便化身成了京城地下的王者蛇王,他的使命是蛇王吩咐的,不管他身处何地,他永远也忘不掉蛇王的恩情。
“为什么”杜朗很快被御林军制服并控制住了,而刘安生则默默的低着头来到朱少明后边。杜朗双手被绑,眼睛锐利地盯着刘安生,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杜朗对你刘安生不好么试问黒木寨上下,除了我,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你的威严不容抗拒,这些都不够你对我网开一面的么
刘安生沉默,死寂的沉默,大当家的回答,他无言以对,他承认,杜朗对他的礼遇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但他们的身份不同,使命不同,他不想解释什么
“后生,你想知道为什么么让老夫来告诉你吧”很突兀的,从黑暗中现出一枚苍老的身影来,谁也不曾知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他以淡淡的口吻道,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没有人敢反驳什么。令朱少明意外的是,连御林军的士兵都在这个老者出现的时候面色变得肃然起敬。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世阉贼已伏诛
老者的蓦然出现,让杜朗深深的皱起了额头上哪数道抬头纹,他带着强烈的不解问道:“你又是谁”明知这么问有点傻,但杜朗还是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个老人的身份,他和军师之间又有何关系,一系列的问题瞬间将杜朗缠绕得密不透风。
凉凉的夜风静静地吹着,凌乱了黒木寨所有人的心绪,它在此刻是多么的冷冽,刮在脸上又是多么的疼。雨,还在悄悄的下,只是不复之前的密集,渐渐变得零散起来,朱少明目光缩了缩,这个老者,看来身份有些不大好琢磨呀这与他对自己说的身份有些不一样呀
“我,老头子一个,当然,你只要知道,你死在朱少明的手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至于你王振,老夫给一个体面的死法,自刎吧”老者淡淡看了一杜朗又将目光移向了王振,从一旁抽出一柄腰刀扔给王振,虽然你是个净身的太监,但依然可以选择阳刚的死法,这一点,每个人都是均等的,生不能决定,因为冥冥中早已注定,但死,却是做文章的。
老者的话听在杜朗耳里,好似产生了一种魔力,让杜朗不自觉的认为自己真的没有必要知道这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而被黒木寨的人控制住的王振呢,他的脸上却是写着一副满不在乎的不屑神情,好似老头在讲一个好好笑的笑话,你让我死就死,你以为你是稳坐紫禁城那金銮殿的皇上如果不是,你以为你是那地底下的阎王如果都不是,你又凭什么决定咱家的生死。
“动手吧全部歼灭事后一把火烧掉”老者似乎跌却了耐心,苍老的手掌虚空一晃,人已向后方行去,这人的年纪大了,就是见不得鲜艳的泛滥颜色,好比这人的血,红的惨艳,热得袭人他可不愿这两颗浑浊的眼珠子再次被火红的红晕被染色。
所有御林军的侍卫闻声而动,齐齐举起手中的长矛,一步步的缩拢了包围圈的范围,而被围困在里面的土匪在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变得一蹶不振起来,大当家被擒,军师变节,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会永远葬身此地……
“老先生,那王振呢”朱少明逮到老者,紧张地问道。这个时候选择将王振杀掉不是好兆头,即便他找到了替代品,可一些生活习惯与习性这些都需要精心培训的,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他朱少明,最缺的也就是时间。
老者笑笑,没有做声,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后知后觉,那么,黄花菜都凉了,这些事,自然有我这个老头子来为你办好此事,你就无须多操心了,老者暂时还不打算将这些告诉他。
朱少明的疑问同样也是铁木心中的不解,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者做事向来分寸极严,这也是所有御林军都选择听命老者的重要原因。在所有的御林军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传说,尽管当时他们没有参军或是不归属一个阵营,但对其的事迹绝对是如雷贯耳。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三五成群推搡的倒地声,人只有处在了绝境中才知道人有多么的害怕和恐惧死亡,诚然,每一个人都害怕面对死亡,但又不得不直视死亡。
嚎叫声、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这一刻,这一片火光通天的荒郊野外成了屠宰场,成了修炼的阿鼻地狱,成了人间不堪入目的一段历史,也许日后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殊死的搏斗,但这一切都归结为历史,而历史的事实由胜出者去评定。
杀一人是为杀人犯,杀十人变为杀人狂,杀百人却得一袭官位,乃是百夫长,那么,千人呢,万人呢屠尽敌首九万九,是为不世枭雄,可惜,朱少明还未真正杀过人,这一点,老者一直想他亲自尝试杀人后的感受。
“朱少明,去吧手刃王振,这是你的使命”老者不知何时又站了朱少明身后,递给他一把匕首,今晚杀人不会有丝毫的罪过,但这也是从相对的立场上来说的,万千生命皆为土,是造物主钦赐的遗物,但这些人却是摒弃掉了作为人应该遵守的准则,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雨,淋湿了朱少明的头发,打湿了其内心隐藏的不安,是呵,即便自己名动天下,即便自己威名在世,又如何呢现在出来一个老先生,轻描淡写、弹指一挥,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为之效命,这需要多么的实力与威严,可就是这些,他一无所有。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些金山银海,不过是钱权交易过后的剩余价值。
铁木有些担忧地看着朱少明,老者对朱少明太过苛刻了一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亲手结束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看来,绝对是为难了朱少明。同时他也知道,作为朱家的子孙,杀人这一关,他必须得过,铁木不禁在心里为朱少明祝福着,希望他能过得了这一关。
风在呼呼地吹着,尖叫声仍在持续,黒木寨这一次可谓是下足了血本,举寨进攻,就是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大优势的御林军侍卫想短时间内杀掉这些人也不是一件易事,人只有直面了死亡,那些隐藏的阴暗面才会被无限放大,他们之中已经出现了哄抢的局面,所有黒木寨的人挤作一团,漏在御林军长矛下的人拼命想往里钻,里面的人又想在里面苟活一时片刻,这样就造成了有好些被挤倒在地并迅速成为御林军的矛下亡魂。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在王振的眼里,此时的生死却在那短短的寥寥数步之间,朱少明面无表情的迫近以及周围土匪们的惨叫声让其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如果这大明天下有一人能够气定神闲的指挥千军万马斩杀一人而面不改色,他也只能在心间想到一个人,这个人曾经锻造了军队里的神话,可后来因为与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有染被先帝……
仅仅数十步的距离在朱少明眼里同样是那样的漫长,他不畏惧杀人,更不怕杀人,只是杀掉王振于他的计划有着不可预知的冲突,杀掉王振不过那么一瞬间的事,可也同时失去了对权利的掌控感,这是他不愿看见的,但老者的话听在自己耳里又无法抗拒。
冰冷的夜无比冷峻,夹杂着数不清的痛苦呻吟声,朱少明终是来到了王振的面前,也许是决定了来一场豪赌,也许是……
“额,咳,咳”空气似乎越来越微薄了,而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眼前不时幻化出两道重叠的阴影,王振不可置信的低头王振肚中那早已深插进去的匕首,嘴角终是牵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三百一十五章 莫名其妙的跪下
伴随着冷风肆虐的呼啸,王振的意识也开始在一点一点的撤离,意识渐渐地稀有混淆不清起来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幻影重叠之间似若看到一尾斑驳的身影,其形甚胖,其脸甚大,若是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钱回了吧
王振艰难的伸出手,他的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死亡的气息笼罩住了他的整个人,就是这仅剩的一点微薄空气,对于此刻的王振来说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东西,而小腹中不时传来的阵痛又让这个不世阉贼的额头上布满了密汗,朱少明冷眼旁观,如果你知趣或识相一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过,希望来生你选择做一个好人吧
王振的身死,并没有给这个混乱的场面带来多少镇定的效果,大难临头,谁也顾不上谁,死道友莫死贫道的精神在这一刻无疑彰显出了其精华的一面。朱少明含笑的转过头,原来钱回已从马车之内出来了,那么,王振心中一定藏有疑问吧
其实,自己先前对老者说王振砍下的人头乃是其至爱之孙,不过是想激发老者对王振的愤恨,让老者所隐藏的势力归附于自己或是听从自己的调遣。但事实上,王振砍下的并不是真正的钱回,而是从黑木林中俘虏的刀疤脸,其不论是体型上或是身材样貌上都与钱回无疑,这也使得自己的瞒天过海之计得到了最大的效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马车上提出的那具尸体,不过是他与老者合力上演的一出计谋,一出做给别人看的把戏,尸体不过是一具中毒已深的脚夫。却不料王振果然受诱,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不过最让朱少明把持不住的要属铁木,这个自始至终都在做两面人的将军,到现在,他仍然不能确定其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胡无衣与张杰等一干锦衣卫不是被自己兵分成两路朝着另外一条路去了么其实并没有,他只是让无衣不愿不近的跟在队伍后面,等待自己的合围信号。如今看来,效果十分显著,这当然少不了老先生的功劳。如果没有老先生指挥御林军的前戏,他是很难将这七八百的土匪全部留在这里的
其实按照王振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会在这一次中充当着内j的作用,然后王振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转道去收拾押送真实官银的锦衣卫,这样一来,官银他王振可以安全无虞的一人独享,而罪名则由他朱少明出面承担,不得不说,王振的阴谋很不错,只是他用错了对象,也用错了人。
渐渐地,犀利的惨叫声也开始落幕,肉眼所见之处,尽是横尸遍野,空气中充斥着残忍的血腥味道,刺鼻而用激发男性骨子里的好战情绪。这一战,己方人员伤亡甚少,但却有一个漫长的酝酿过程,从一开始,朱少明就在思考,思考一个全面的解决之道,现在,他终于如愿,剩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将这批官银快速的送到山西那些受灾的百姓手中。
一个人浸滛权谋术数久了,思想会由纯洁褪变出阴暗的一面,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一个内心强大之人必须经过的坎坷。
“无衣,你没事吧”稍稍平缓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之后,朱少明来到胡无衣的身边,轻搂着其颤抖的肩膀,温声道,他知道无衣心中有一个未曾向他敞开大门的心结,那是阻碍着两人继续发展的罪魁祸首,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愿去勉强。
胡无衣感激似的仰头看了朱少明一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搂住他,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与他在分开了,也不愿他去做那些冒险的举动,她真的好担心,担心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一个奇男子,干出的事情却不得不让人感叹。
朱少明有些错愕,既然美人在怀,也张开双臂深深的拥着她,在这一秒的天地里,世间只剩下他们俩个,那是一个多么祥和的世界,到处充满爱意,再也不会存在杀戮,人们和平共处……
“咳,咳,咳”老者神出鬼没的又站在了朱少明身后,干咳了几声,以此用来制止这俩人的柔情蜜意,年轻就是好啊年轻就可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卿卿我我,哎老咯只是你这个臭小子就不能收敛一点么你以为杀人容易,后事就可以敷衍了事么还有闲情逸致的在这里谈情说爱
胡无衣怔了一下,迅速脱开了朱少明温暖的怀抱,脸色羞红的低着头,不敢微抬。老者见状,摸着银白胡须哈哈大笑,这小妮子还挺害羞的,哈哈,害羞也好只是你朱少明,貌似在京城里的红颜知己也不在少数吧
朱少明无奈地望着无衣,心里颇为不悦,有事就不能挑时候说么即便如此懊恼地想,朱少明还是跟着老者来到一旁,他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色痞子,大局还是能把握得住的。
“朱少明,听说你在京城里对你大爷爷吹鼻子瞪眼睛的”老者一开口就让朱少明哑口无言,旋即,让他更为惊艳的事接踵而至,老者抡起膀子一个大耳光子就抽在了自己脸上,莫名其妙的朱少明瞪圆了一双眼珠子,他想问问这个老先生到底为何要扇他耳光
“为什么”
“古有百训,不孝为大,就凭你对你大爷爷的那些做法,我现在就可以一刀砍了你”老者越说越生气,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来问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过留名,燕过六身,你在京城里的一举一动老夫都了如指掌。
朱少明被驳得哑口无言,诚然,老先生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自己对大爷爷确实过分了,可是这些年,如果他能施舍出一点恩情来的话,他的生活也不会是这样的,他不是对自己恨,而是为他那两位双亲恨,被人遗弃家族的伤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前世,他不懂,这一世,他才略懂。
“跪下”突然,老者又暴喝一声,作势一个大耳光子又欲向朱少明脸上轰去,刚刚打的是右脸,连朱少明自己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右脸已经凸起了坑洼不平的小山包。
不远处的胡无衣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里发生的动态,她隐约有种感觉,这个老者似乎在那里见过的,如果没有见过的话,那他身上的那种熟悉味道她印象不会如此的深刻,老者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压,这一点,倒是与京城之下的蛇王很类似,只是这俩者又有何关系呢
出奇的,朱少明顺从的跪下了,不是他畏惧那即将甩过来的巴掌,而是一种深深的服从,这种服从在陌生人里不能很好的体现,但在亲情之上却能展露的一览无遗。
见到朱少明乖乖地跪下了,老者抡起的这才放松的垂下,这个孽畜,如果不听使唤,自己倒是可以为他那健在的父母教训一顿。朱家向来极重孝道,看看你朱少明都干了些什么啊诚然,你去到京城,是受到了一些同宗的陷害,但是你现在不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历史赋予了人类认知的沉重感,但朱少明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背后传来的火热气息,如果不出自己意外,那应该是被焚烧的尸体吧所谓一将功成万古枯,自己初出茅庐,手里却也沾染了将近千条的人命,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熊熊燃烧的大火照得天际阴云如同白昼,而火光处不时传来阵阵的爆裂声,那是尸体因体内充气而被涨破的缘故。但却有一人,面目狰狞的张狂着,张牙舞爪似要吞噬一切,如野兽般怒吼,他就是杜朗,敢问苍天,还有什么能比之更残忍的事,敢问大地,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抽搐的事,不,都没有,这一群群的侩子手,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亲手屠戮了所有黒木寨的兄弟,他带着满腔的恨意瞪着这些该死之人,滔天的怒意从其暴怒的青筋里一点点展现。
第三百一十六章 满目疮痍凝望眼
黑夜总会被大自然悄然抹去,随之而来交替的乃是光明圣洁的白昼,一早,朱少明便号令所有队伍集结起行,其实,前方根本没有什么悬崖峭壁,不过是老者与他俩之间对的一句暗语,为的就是迷惑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些人,以此来达到请君入瓮的目的。
早晨的阳光是温暖和煦且饱满的,你可以尽情的张开双臂吸收来自太阳的光能,借此赶走身体的寒湿之气,朱少明纵马昂首跨在前头,目光深邃的冷静,身体各处的肌肉时而紧绷,时而张弛,或许别人不知道他昨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路程,但朱少明自己知道,那绝对比死亡更可怕,比黑夜更寒冷。
“爷爷,还有多久才会到定兴县”朱少明恭敬的询问道,没错,老者就是他如假包换的爷爷,也是在紫竹林里救他的那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可是这一切,他都毫不知情,如果不是昨晚,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老者同样策一匹白色的马驹,掉过头望了望朱少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年少轻狂不可怕,可怕的是年少轻狂不可一世,可怕的是听不进旁人的建议,可怕的是不会甄别旁人的好坏。
“照现在这个速度,下午申时过半也就能到了”老者仰头对着天空望了望道,世人只道他是惊天战神,却不知他对岐黄之术也颇有造诣,只是这些,也仅仅只有深宫里的那一位知道,不过这样也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朱少明点了点头,对爷爷的倾佩之情油然而生,如果说自己正处书生意气,那么,他的爷爷就可以称得上是老气横秋,神机妙算。
大仇得报,他相信爷爷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但也知道,即便是亲情,爷爷也不可能为他铺一辈子的路,爷爷所能做的,也只能让他以后走的路稍稍顺畅一些,并不能为己谋划一生,这是他必须深刻明白的道理,也是必须警醒的道理。
朱锦添高兴的捋捋胡子,能与唯一的孙子相认对他来说,足足了却了这二十多年的相思之苦,同时他也在心里告诫自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帮助他成事,但却不能一味的付出,这样会引起孩子的惰性,于他以后要走的路是非常不利的
胡无衣则换了一袭女儿装,青粉淡雅,美若天成,最是那羞人的一抹红颜娇俏让朱少爷的狼光三番五次的光顾。昨晚对他来说,也是经历了生死,大仇得报,她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是一人孤单无助之时,身旁还有一位他,这是她这一辈子的幸运所在,更是百年修来的福气,即便他的身边有着数目众多的优秀女子,她依然觉得幸福与满足。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快乐的时候,时光总会带走幸福的微笑,困倦的时候,时光总能拾起你啜泣的眼泪,并让你重温旧梦。走着走着,太阳越爬越高,热量也越来越厚,经过了一大半天的长途跋涉,一行队伍终于到达了定兴县,又是一系列的迎新大会,不过这个一位县长,可不似曹顶天,他没有动用大量的人力与物力来打造面子工程,也没有那甚多的普涨浪费,简短而又不失礼节的迎接让人如沐春风。
“朱状元,久闻其名,今有幸得见,是谭某的荣幸呀”这一位谭立秋谭大人虽长了一张公正不阿的脸谱,不代表其不会说话,相反,这些客套话在他口中那是说的滚瓜烂熟,一顿饭,众人吃得是只摸肚皮,滚圆滚圆的。
朱少明当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恭敬之词,这让俩人突的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少明带着深深的满足之意回到了驿站休息。
当夜,风平浪静,众御林军侍卫满足的饱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朱少明便起身告辞了谭立秋,队伍又开始艰难跋涉在天地之间。
“爷爷,您觉得谭县令这个人怎么样”闲来无事,朱少明也只好找自己的爷爷唠唠嗑,解解闷,同时他也想透过爷爷的眼光里来看一个人,他盲目的相信爷爷能慧眼识炬,从其言行举止中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某些特征。
朱锦添笑而不语,没有作答,这些事,即便我告诉了你,你能轻易的领悟么一个人的本领只有在不断的失败中总结经验,在生活里总结事物的本质才能不断完善自己。
其实,朱锦添已经通过自己的表情和神态告诉了朱少明,能不能参透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有些事点破了也就失去了事物原本的属性。
朱少明见爷爷含笑不语,开始有些不明白,搜肠刮肚想知道答案,可看到无衣那啼笑皆非的笑脸,朱少明瞬间明悟了,原来爷爷不是没有告诉他答案,而是在教他观人的本领,给予人鱼,不如授之以渔。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通过与爷爷广阔的阅历中交谈得知,下一站,他们会经过保定,再由保定深入到定州,再到正定县,最后即可到达山西的平定县,平定县正是此行的目的地之一,朝廷如此大费周章的运送官银赈灾,为的就是想治下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一点,也是朱少明极为看重的。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翻山越岭,其中趟过冰冷的河水,走过荒漠的黑土地,最重要的还猎杀过一只老虎,说实话,即便是在前世,他也从未如此惊心动魄的面对一只凶狠的原生态老虎,如果没有爷爷的准确指挥,队伍的伤亡人数绝对不下于数十之多。最终还是到达到目的地平定县。
平定县位于今山西省阳泉市区东、南部,太行山西麓,东邻河北省井陉县,南接本省昔阳县,西连寿阳县,东北同孟县接壤,西北与阳泉市郊区毗邻。
平定县城地处晋中东部,太行山西麓,为晋冀通道之要冲。早在旧石器时代,就有人类繁衍生息,他们在征服自然,改造环境的过程中,创造了自己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县治由军升为州,又由州升为直隶州,后又改为县。古老的平定城,经过历代营造,规模逐渐扩大,成为全县政治、经济与文化的中心。
还未入得平定县城,就见到满目疮痍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饱含渴望的面孔与炽热的眼神熏得朱少明潸然泪下,前世就有幸参与过汶川大地震的抗震救灾,那一次的经历绝对让他触目惊心,但眼前所见的场景又不得不让他感慨至深。
衣衫褴褛已不能形容此时的百姓生活的水平有多么水深火热,道旁随处可见衣不蔽体,蓬首垢面的孩子,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稚嫩可爱,可就是这样的一场洪涝灾害让其背离住所,沦落街头。
没有经历过惨象,没有经历过蚀骨的肌肉,你根本不可能想象到他们对食物的渴求有多么强烈,队伍早在距离平定县尚有三里远地方就发现三三两两的灾民仰躺在地上无力的呻吟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说话真的有用
队伍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朱少明左右环顾着这些受灾的穷苦百姓,前一世,汶川地震的时候,他也曾见到过令人心碎到极致的画面,相比之下,眼前所见到的场景要温婉许多
“青天大老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衣着破落的女子双手环抱着一个脸色极差的婴幼儿,其凋落的发丝准确无误的告诉他们这些过着锦衣玉食的当权者还有大部分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少明闻声转眼望过去,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半天也不见哭啼一声,处在这样饥饿的年代,试问一个正常的婴儿会没有一点哭啼的现象么这不正常于是连忙翻身下马,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风貌向女子身旁走去,只可惜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死了之”女子见朱少明要向他靠近,本能的喊出了声,引起周围一群灾民的同仇敌忾,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灾民聚集到女子身后,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但对这个女子,他们觉得,那些当官的再也不能对她进行迫害了她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
女子的声音似是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情感,面无表情,却有带着求生的本能,按照朱少明的逻辑来看,这个女子的精神头已经处于疯癫的痴迷状态。但其心中一定还有一种信念,那唯一的信念就是她苦撑下去的理由。
“乡亲们我们是朝廷派来救你们的钦差,有什么事,你们尽可以跟我们说”朱锦添见朱少明愣在当场,而离他数步远的百姓则面色警惕的戒备着,这对他的深入民心绝对是不利的,既然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能帮到他的就帮一些吧希望他能继承到自己的优良传统
果然,朱锦添一言,让众多灾民戒心下了大半,但却没有激动的上前诉冤诉苦,仍然杵在原地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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