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拱手道:“是,将军。”一起退了下去。我见他们衣着都十分齐整,看起来训练有素,不象普通百姓,心中疑惑,不禁言道:“周公子气质高贵,言语温和,一点都不象山贼啊。”
周祥脸上露出戚容,轻声叹道:“我本来就不是山贼,我爹本是西安州的州尹周志方。”
我疑道:“即如此,公子为何要跟着徐将军?”
周祥语气忽然变得很伤感:“小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这次杀死吴进,全是因为你,军师的死也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我爹说的红颜祸水,真是一点都没错。”说完就使劲牵着我的手上了水榭,反手把门紧紧拴上,拉着我一直走到内室中,伸手拉下窗户上的帘子,转身慢慢靠近我身前,看着我不言语。
我向四周扫视了一番,见房中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案几,东西虽少,布置得却极雅致,案几上摆着一个细腰的美人瓶,瓶中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花瓶旁还放着一把银酒壶,壶上雕着极精细的山水图案,样子看起来很喜人,脚步不禁走过去,拿起那个银壶鉴赏起来。
周翔在后轻声笑道:“小月,你认得这酒壶上的山水么?”
我闻言仔细看了看,笑道:“这上面雕得莫非是公子家乡的景致?”
周翔诧异道:“你如何得知?”
我道:“公子将这个银酒壶放在花瓶旁,壶中又未装酒,旁边也没有酒杯等物,说明公子这酒壶并非盛酒之用,上面又有山水,不是怀缅家乡,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留神听着耳后动静,手轻轻探到怀里摸那包银针。
周翔在我身后悄悄拔剑,听到我的话,犹豫了一下,又把剑放回鞘内,笑道:“小月,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我心里吁了口气,放下手,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不敢,公子谬赞了。”
周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气温和道:“你生得极美貌,又极聪慧,遇事也颇冷静,做奴婢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的爹娘到底是谁,怎会忍心将你卖了?”
我语气渐转凄婉,眼中不禁流下两行泪来,低声道:“不瞒公子,奴婢本是大户人家出生,卖身为奴,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翔闻言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忽然转到我身前,我见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身上,渐渐变得灼热起来。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内裙,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心中一惊,忙退后道:“公子。”
周祥目光移到我手臂上,看到那颗守宫砂,嘴角微扬,低声笑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我忙转身到床上取了被单裹到身上道:“公子,如今事情已经做下了,迟早会露馅,当务之急是马上想出脱身之法。”
周祥冷笑道:“脱身之法?我如今已经上了贼船,又哪里能够下得来?还是军师说得对,大军压境,不如及时行乐吧。”我见他神情有异,忙向后退开几步道:“公子本是谦谦君子,方才一心为奴婢解围,奴婢还未谢过公子,不如让奴婢去为公子准备酒菜吧。”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周祥几步走过来,拦在我身前,我实在不忍伤他,心里正在犹豫,他已经迅速伸出手,一把将我抱到怀里,转身压着我倒在床上,轻轻喘息道:“什么谦谦君子,马上就要变成刀下之鬼了。”说完就俯身过来吻我。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五十二章 水榭(二)
我扭头避开他的嘴唇道:“公子,等一下好吗?”
周祥喘息道:“还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被他的身体紧紧地压着,根本动弹不得,心中大急,忙道:“奴婢从未侍奉过男人,不知该如何服侍?”
周祥笑道:“没关系,我来教你便是。”嘴唇又往我唇上压过来。我慌忙挡住他的嘴道:“不如让奴婢先给公子宽衣吧。”
周祥语气急促道:“不用了,让我来给你宽衣吧。”一把扯去我身上的被单,火热的嘴唇落到我赤裸的肩膀上,在那里吮吸亲吻,我心中慌乱,用力想推开他,周祥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双手,又用腿压住我挣扎的双腿,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脖颈,停留了一阵,很快滑下去,探向我的长裙里面。
他的体力远胜过我,我根本无法挣脱,心中又羞又急,不禁失声叫道:“公子,不要。”
周祥道:“分明是你诱惑我在先,现在想反悔也不行了。”他的声音变得很柔和,带着些微的沙哑。
我心念电转,索性停止挣扎,轻声道:“公子不要急,奴婢愿意侍奉公子,请公子先把手松开好吗,抓得我好疼。”
周祥闻言放开抓着我的手,伸到我身后紧紧地搂着我,俯身在我耳边笑道:“你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我都忍不住有点喜欢你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周公子出身官宦之家,生得玉树临风,英姿勃勃,武功又好,应该有着大好前程,却为何要跟着山贼反叛朝廷?”
周祥把手从我身后移到我脸上,在我额前轻轻点了一下笑道:“你这小丫头,总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见他不肯说,心里暗暗着急,柔声道:“小月只是好奇,公子不如告诉我吧。”
周祥伸出手,轻轻抚摸我鬓边的发丝,语气渐转低沉,轻声叹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在厢卫军中任职,三年前,我爹在西安州任州尹时触怒了朝中权贵,被人诬陷,判了满门抄斩,我出于无奈,只得带了手下的弟兄,投奔徐得功。如今因为你这个丫头,杀了吴进,眼看性命便要不保,你应该好好地补偿我才是。”他说完话,另一只手慢慢从我身上滑下来,滑到我腰上,开始解我裙上的丝带。
我急得直冒汗,本想伸手推开他,可是自己的武功和他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力拼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怀里的银针又被他的身体紧紧地压着,根本无法取出来,想来想去,只得强迫自己镇静,柔声道:“奴婢却有个法子,不但能够保住公子的性命,还可以送给公子一套富贵。”
周祥笑道:“你这丫头倒会胡说,我如今跟着徐得功反叛朝廷,早已是死路一条,又哪里来的什么富贵?”
他说着话,手已经熟练地解开我的丝带,开始有些急切地脱我身上的衣服,喘息声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我怕他发现我怀里的银针,忙伸手抓住他的手道:“公子,请听奴婢一言。”
周祥把我的手用力拉到一边,紧紧地按住,轻轻喘息道:“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嘴唇又往我唇上吻过来。
我把脸转来转去地躲避他的嘴唇,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公子若不想做刀下之鬼,就请听奴婢把话说完。”
周祥听清了我的话,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忽然变得警觉起来,用疑惑的语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见他目光渐趋冷静,心中暗喜,笑道:“公子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徐将军的军队根本无法与朝廷抗衡,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当今皇上英明,行得都是仁德之政。如今现有五万蒙古骑兵在外屯守,却不攻城,就是不想伤及无辜。公子跟随叛军,本属无奈,若能在此时弃暗投明,皇上不但不会降罪公子,还会为公子加官晋爵,从此荣华富贵垂手可得。而且到了朝堂之上,还可寻机为你爹昭雪冤情,以告慰你家人在天之灵,如此一举两得的美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周祥吃惊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我见他皱眉不语,又道:“公子不要再犹豫,需早作决断才是。”
周祥沉默了一阵,伸手将我拉起来,紧紧地抓住我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全乱了,此时见他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我,不禁大为羞涩,红着脸低声道:“公子若想听奴婢的真心话,就请把手松开好吗?”
周祥皱着眉,沉吟不语,我心知他怀疑我,微微一笑道:“公子武功高强,剑法超群,是一位大英雄、大豪杰,小月却只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公子还怕小月会对你不利么?”
周祥见我语气镇定,神态自然,不象在骗他,迟疑了一阵,还是放开了我的手,我侧过身,飞快地理好身上的衣服,趁他不防,悄悄取了几根银针捏在手中,方松了口气,转过身向他弯腰施了一礼,轻声道:“小女子柳月,拜见周公子。”
周祥压低声音道:“你真得叫柳月?是不是朝廷派你来的?他们要你来劝说我吗?”
我见他看着我的眼睛并无恶意,语气也还平和,心中有了底,索性直言道:“不瞒公子,朝廷知道公子是当世之英雄,器重公子的才华,一心想要公子为朝廷效力,特意派柳月前来说服公子。”
周祥语气疑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解下腰上那块雕着银龙的玉佩,举到他眼前道:“就凭这个,这是当今皇上赏赐给庐州州尹张大人的,张大人特意叫我带在身上,做个信物。”
周祥接过我手中的玉佩看了看,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果然是宫中之物,姑娘与张好古是何关系?”
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笑了笑道:“不瞒公子,我是张大人的表妹柳月,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表哥的肺腑之言。公子一定要相信我。”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五十三章 剑舞狂澜
周祥听了我的话,脸上表情变得颇为凝重,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起步来。
我见他犹豫,正色道:“小月敬重公子的为人,知道公子品性高洁,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不会为了一官半职出卖自己的兄弟。只是公子,恕小月直言,蒙古鞑子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一旦发兵攻城,死的不光是公子和那些对公子忠心耿耿的手下,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公子也曾失去过亲人,难道你忍心让庐州城中的几十万百姓也饱尝那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吗?”
周祥在我脸上仔细端祥了好一阵,又低下头沉吟良久,心里已有了决定,抬起头看着我,轻声叹道:“小月,我知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跟随徐将军几年,若是背叛他,岂不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暗道: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迂腐,竟然不知道舍小义而全大义的道理,和几十万无辜的生命比起来,他和徐得功之间的那点信义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徐得功已经对他产生了疑心,他又杀了吴进,留下来分明是必死无疑嘛!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又道:“公子文武双全,是个将才,若是能归顺朝廷,定可有一番大作为,何必非要跟着徐得功走那条死路呢?”
周祥语气坚定:“你不必再劝我了,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他见我还要说,伸手止住我道:“你若再不走,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完就把玉佩还给我,使劲牵着我的手,走到门边打开门。正待出去,一个身材魁梧,国字脸,浓眉环眼的男子从门后闪出来,看着我们道:“周将军,你这是要到哪去?”
周祥心中一惊,脸上不禁变了颜色,男子一双厉目瞪着他,眼中寒光凛凛。周祥见状忙松开我的手,躬身拜道:“属下参见徐将军。”
徐得功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冷笑道:“周将军,如今战事将至,你倒有闲情寻欢作乐啊。”
周祥俊脸一红,忙道:“将军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叫这个丫环给我送了一壶酒。”
徐得功鼻中冷哼一声道:“送酒?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朝廷二字,她若是个普通丫环,怎会谈论朝廷之事?”
周祥闻言一震,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徐得功冷声道:“怎么,周将军,无言以对了吗?”
我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微微一笑道:“是又如何?徐将军,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又施仁德之政,体恤天下万民,此次派了五万精锐骑兵来,却只是围而不攻,就是希望将军能够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将军若是能归顺朝廷,张大人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将军美言的。”
徐得功冷笑道:“果然是个奸细。我现在便杀了你。”刷的一声抽出腰中剑,大步向前。
周祥迅速伸出手,将我一把拉到身后道:“将军,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何必一定要取她性命?不如放她走吧。”
徐得功怒声喝道:“周祥,你这狗贼,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竟然被美色所惑,想要背叛我。今日我便连你一块杀了。”
周祥急道:“属下从未想过背叛将军,请将军相信属下的一片忠心。”徐得功不理他,手中剑向前直刺而来。周祥将我一把推开,转身退至厅房,徐得功剑剑刺去,毫不留情,周祥脸上表情很犹豫,不肯拔剑,只在徐得功剑下不停闪避,已是险象环生。
我见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暗骂道:周祥,你这个傻瓜,都到生死关头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想到这里,嘴上忙叫道:“公子,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了,你若再不动手,今日我二人都要殒命于此。还有城中那几十万无辜的百姓。难道公子忍心他们死在蒙古鞑子的铁蹄之下吗?”
徐得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怒声道:“原来吴进已经被你杀了。”
我抬起头,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不光如此,军师也被我们杀了,你待怎样?”
徐得功大怒,舍了周祥,转身挥剑向我刺来。他的身法极快,手中剑如一道长虹,迅速将我笼罩其中,我一边施展步法拼命躲避,一边向周祥叫道:“公子,快下决心吧。”
周祥闭上眼叹了口气,伸手拔出腰间长剑,上前架住徐得功的剑,只是他心中还有些顾忌,招招留情,不肯痛下杀手。徐得功身大力沉,又一心要取周祥性命,渐渐占了上风。
我心中暗暗着急,知道自己若不出手,周祥是绝杀不了徐得功的。一念及此,不再犹豫,将手中银针全部向徐得功后背劲射而出。
徐得功听到脑后风声,闪身躲避,周祥迅疾刺出一剑,正中他肋下。
徐得功负痛,怒喝一声,用力格开他的剑,转身向我扑来。我脚下一点,飞快闪开,徐得功心中对我恨极,步步紧逼,手中长剑寒光闪闪,剑剑刺向我的要害,定要将我致于死地而后快。周祥手执长剑,站在房中一角,见我情况危急,欲待上前,又不愿从徐得功背后施杀手,一时迟疑不决起来。
我只恨自己怀中银针太少,身边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又见周祥那个榆木脑袋还站在那里发愣,心里实在气得苦,只是正当生死关头,稍有不慎就要死在徐得功剑下,根本没有时间出言劝他。
徐得功凌厉的剑气如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而来,逼得我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桌边,眼角忽瞥到桌上那个细腰的美人瓶,忙一掌拍去,花瓶迅速飞向他面门。
徐得功摆头闪避,我趁机转到床后,还未站稳,徐得功运气狂吼一声,飞速纵身过来,手中长剑如利箭般疾射而出,转瞬就要刺到我胸口,我看看无法闪避,只得闭上眼睛,暗暗叹道:想不到我孟丽君今日竟要死在这里。
千均一发之际,周祥的宝剑自徐得功身后刺入,噗的一声轻响,从前心贯穿而出,鲜血顿时如急流般喷射出来,我慌忙飞身闪开,鲜血溅到床上,触目一片殷红。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五十四章 一池碧水
徐得功去势骤停,全身染血,在原地立了一下,轰然倒地。一双虎眼依然圆睁着。我背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快的剑,此时见他已死,心中又不禁道了声可惜,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抚下他的眼皮,站起身对周祥道:“公子好身手。”
周祥摇头叹道:“他平时的武功本在我之上,只是被姑娘言语所激,乱了方寸,又被姑娘施展轻功引开,一时不防,才会死在我剑下。”
我见他的神情颇为伤感,心中也不禁涌起许多感慨,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公子,这徐得功一直怀疑你有异心,你今日背叛他也是迫不得已,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当今天子重用汉人,公子此次杀了贼首,立下大功,将来的前程一定不可限量。”
周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蹲下身,用徐得功的衣襟抹去剑上的血迹。回手插回鞘内,又到床上取了被单裹住徐得功的尸身,挟着他出了水榭来到湖边,轻轻放在湖岸上。
我忙转身到柜中寻了一根绳索,出了门,来到他身边,将绳索递给他,周祥接过绳子,转身到树下搬来一块大石,绑在徐得功身上,两人一起将他抬过去,轻轻投入墨蓝色的湖水中,尸体很快沉了下去,水面上浮起一连串密集的水泡,最后归于平静。
周祥站在湖边,望着那一池碧水,呆立无语。我在后低声道:“公子,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今之计,只有归顺朝廷。小月愿意马上出城为公子送信。”
周祥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神情复杂,过了许久,方才咬了咬牙道:“好,我现在就送你出城。”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把我一直拉到水榭中,从柜中取了一套男子服饰递给我道:“你快换上。”我不禁有些为难,看着他不言语。
周祥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我忙上前把门关上,飞快地换好衣服,又把发髻解开,用银冠束起来。
出了门,周祥伸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悄悄地穿过后园,来到马厩前,牵出一匹健壮的黑马,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我,低声道:“你拿着这块令牌,从东门出去,那里由我手下的兵士把守,他们一定会让你出城的。”
我接过令牌向他躬身拜道:“公子在关键时刻投向朝廷,将一场大战消灭于无形,让庐州城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功德无量,小月代这里的几十万百姓感谢公子大恩。”
周祥点点头,忽然伸手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在我耳边轻声道:“小月,明日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心中一惊,忙道:“小月是个女子,怎能随大军前来?”
周祥柔声道:“那么庐州城平定之后呢?我能不能再见到你?”他的语气很温柔,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不舍。
我心里不禁有些歉疚,怕他发觉,忙镇定心神笑道:“此次公子立下大功,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为公子加官晋爵的。到时公子列身朝堂之上,荣任将军之职,自然会有机会和小月相见。”
周祥眼中眸光闪烁,看着我道:“小月,你真得希望我入朝为官?”
我心中又是一惊,忙避开他的眼光道:“公子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为朝廷效力,岂不可惜?”
周祥闻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小月,你有所不知,自家人蒙难之后,我便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不想再涉足其中。这种心情,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抬起头,见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温情,仿佛把我当成他的亲人一般。心里忽然很替他难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周祥伸手轻轻抚摸我头上的发丝,柔声道:“你放心,我是个负责任的人,一定会保全姑娘的名节,如果皇上真得赦免了我的叛乱之罪,我就请媒人到你家中提亲,成亲之后再带你回西安州去。”
我脑子里有点乱,呆了好一阵方才小声道:“提亲?为什么?”
周祥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你受张大人指派,不计个人安危,孤身一人来见我,又和我有了肌肤之亲,我若不娶你为妻,叫你以后如何做人?”
我倒,我晕,我…………。我看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又见他语气真诚,神情严肃,显然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心要负起这个责任。心中顿时大感郁闷。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榆木脑袋认真的样子实在有趣得很,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满脸诧异地看着我,自知不妥,只得咬着牙,勉强忍住笑意,正待开口回绝他,又怕他一时怒起,反悔归顺朝廷之事,犹豫了一阵,只得红着脸支吾道:“只是小月并无爹娘,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表哥,你若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话外音:等明日换回张好古的身份,再想法彻底打消你的念头。
周祥想了想笑道:“也好,等庐州事一了,我就和你表哥商谈我们的亲事。”说完话,双手依然紧紧地搂着我不放手,我急着想走,只得用力挣开他的怀抱,伸手到怀里掏出那包曼陀罗的花粉,递给他道:“这包花粉可使人昏睡,明日大军就会前来,为了尽量不伤及平民百姓,请公子善加使用。”
周祥接过花粉,揣到怀里,牵着我的手,走到后门边,打开门,一直将我送出去,到了大街上,看看四下无人,我转身正欲上马,周祥忽然从身后轻轻搂住我道:“等一下。”
我回头看着他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话音未落,周祥灼热的嘴唇已经落到我唇上,我一时不防,被他飞快地吻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松开我,笑道:“小月,后会有期。”
我顿时羞红了脸,慌忙避开他的眼光,纵身上马,拱手道:“告辞。”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五十五章 聚散难期
周祥微笑点头。我一夹马腹,向前急驰了一阵,回头见他还站在后门外看着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伤感,明日城破之后,他能见到的就只有庐州州尹张大人,却再也见不到小月了,我这样欺骗他,他会不会很恨我。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暗道:公子,对不起,为了庐州城的几十万无辜百姓,小月只好对不起你了,希望你能明白小月的一片苦心,原谅小月吧。
我出了府衙,看看天色还很黑,忙戴上面具,先到客栈中去找林永斌,林永斌见了我大喜道:“你没事就好,我在府衙里找了许久,都不见你的人影,只得回客栈等你,你若再不回来,我又要去府衙找你了。”
我道:“师父,我已经联合了徐得功手下将领周祥,明日便与朝廷大军里应外合,取了庐州。”
林永斌疑道:“周祥?你如何说服了他。”
我轻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好古以后再慢慢告诉师父。我今晚就必须走,庐州城中的一切就交给师父了,师父一定要万事小心。”
林永斌笑道:“你放心,师父不会有事的。快走吧。”
我拱手道:“师父保重,好古告辞。”出了客栈,快马来到东城门,拿出怀中的令牌在守卫面前一晃,守卫见了令牌,忙打开城门,放我出去。我出了城,趁着夜色,快马加鞭,急往军营驰去,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离军营还有几里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想到李正风,暗道:我用花粉把他迷晕,悄悄地进了庐州城,他醒来见不到我,还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呢?只是不知他可肯照我信中的嘱咐按兵不动,如若不然,就必须马上回去阻止他。一念及此,我越发着急起来,飞快地打马向前急驰,到了一座小山坡前,我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远远的山下满是密密的营帐,营地上空烟尘滚滚,一派繁忙景象。
我又驰近了一些,已经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声,心中忽然一动,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可是急切间又想不出来。不禁有些疑惑,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先进了军营再说,这样想着,马蹄不停,已经快到营门前了,只见四周戒备森严,还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我来不及多想,正欲过去,眼角忽然瞥到一面黄龙旗,高高地挂在营地中间,在那里迎风飘扬。
黄龙旗!难道是二哥,他竟然为了我,亲自从大都赶来了。一时万般愁绪,从我心底狂涌而出,化作无数惊涛骇浪,在那里拍打着心的堤岸,喜悦与痛苦,快乐与忧伤,千种滋味,在心底往复纠缠,再多的言语都已无力表达。
我愣在原地,抬起头,望着那面龙旗,心中万分激动,过了好一阵方才平静下来,脑中开始急速地思索:怎么办,看营中的景象,分明是打算马上攻城,若是进去见二哥,劝他停止攻打庐州,他也许会答应我,只是经过了这次变故,二哥定然对我产生了戒心,以后要想再找机会离开他,恐怕千难万难。可是如果不去见他,庐州城的百姓怎么办,还有与周祥的约定。是走还是留,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马儿似乎在催我下决定,忽然扬起前蹄,向天长嘶了一声,三个熟悉的人影立刻从营中奔出来,一直奔到我面前。是阿罕,李正风和张渔。李正风伸手一把拉住我的马缰,神情激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见他眼中满是关切之情,心中大为感动,飞快地跳下马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正风,对不起。”李正风摇摇头,只是望着我不言语。
张渔在旁喜道:“大人,你可回来了,皇甫将军从北地捎了一封信给你。”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我。我忙接了揣到怀里,转头看着阿罕道:“阿罕大人,大军莫非准备攻城了?”
阿罕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苦笑道:“你回来就好,有什么话,进去见了皇上再说吧。”
我见他看着我的神情颇为古怪,心里不禁有些犹豫,想到自己这次从大都领旨出来,先是在湖州杀了蒙古官员,惹来杀身之祸,让二哥不得不顶着压力,设法为我脱罪。现在又自作主张,孤身潜进庐州城,险些丢了性命。如此种种,二哥的脾气再好,怕是也要生我的气了。就这么进去见他,他会怎样对我呢?
阿罕见我表情犹豫,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张大人,快随我来吧。”我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逃避,只得咬了咬牙,低着头跟着阿罕往大帐走去。李正风和张渔在身后担忧地看着我的背影,相顾无语。
我一直跟着阿罕走到大帐中,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拜道:“罪臣张好古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铁穆耳无声地挥了挥手,阿罕和帐中侍卫都退了出去,阿罕走在众人身后,回头望了皇上一眼,伸手把帐帘轻轻拉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了。帐中顿时变得一片沉寂,铁穆耳皱眉看着我,一语不发。我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又不敢抬头看他,额上渐渐渗出汗来。铁穆耳慢慢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拉起来,一直拉到内室中,板着脸,用严肃的语气低声道:“你可知罪?”
我使劲低着头道:“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铁穆耳眉头紧皱,面沉如水:“你身为一方父母官,行事却如此鲁莽,庐州城是何等危险的地方,竟然孤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和李正风辖下的五万蒙古骑兵怎么办?庐州城的百姓怎么办?”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急促道:“朕又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脸色也很难看,我心中暗暗吃惊,忙跪下道:“罪臣万死,请皇上降罪。”
铁穆耳弯下腰,伸手扶我起来,用力握住我的手,走到案前,转身坐到龙椅上,指着身边的空位道:“坐下。”
我不禁汗颜,忙低下头道:“罪臣不敢。”
铁穆耳凝神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渐趋柔和:“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坐下就是。”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五十六章 佳期如梦
我犹豫着不敢上前,他见我站着不动,伸手一把拉我过去,按着我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我道:“你呀,还象从前一样,又固执,又任性,做起事来不考虑后果。先是在湖州误杀粘罕,犯下杀头大罪。如今又在庐州丢下大军不管,独自闯入敌营,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一味地给朕惹祸!没有危险的事情,朕都可以由着你胡闹,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朕绝不会再让你去做了。”
我听出他言语中的关爱之意,不禁又感动又难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铁穆耳见丽君平安回来,心中万分喜悦,几乎忍不住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向她倾诉自己满腔的思念,可是又怕太过纵容了她,让她下次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假意板起面孔,说了她几句,话才出口,便有些担心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此时又见她神情局促,一双似水明眸带着羞色,偷偷看他,一触到他的目光,便飞快地躲闪开来,说不尽的娇羞之态,心中不禁一颤。
所有的担忧和焦虑,以及因为丽君任性引来的一点怒气,登时都烟消云散,反觉快慰之极,一张脸再也板不起来,忍不住微微一笑,又很快顿住。低声道:“看来是朕从前太宠你了,才会把你惯得这么任性,今日朕一定要好好地处罚处罚你。”
我听他的话似乎是要责罚我,语气却又分外柔和,心里越发慌乱起来,红着脸道:“微臣任凭皇上处罚。只是在皇上处罚微臣之前,微臣有一件要事要禀告皇上。”
铁穆耳含笑看着我道:“你说吧。”
我道:“皇上,微臣已经联络徐得功手下将领周祥,约定今日与他里应外合攻取庐州城,事不宜迟,请皇上下旨吧。”
铁穆耳闻言看了我一眼道:“周祥是何人?”
我道:“周祥本是厢卫军出身,父亲被人诬陷,以至全家被问斩,周祥不得已才遁入山林。此人年纪很轻,武功又很高强,而且一向忠于朝廷,贼首徐得功便是死于他剑下,若是能允许他戴罪立功,即能体现皇上的一片爱才之心,又能让天下百姓感念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