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极大的庭院里住了几日,很是无聊,铁穆耳又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心中想到小兰,有些想念她。便打算出去。走到门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拦着我说:“公子要到哪里去。”我道:“我想出去走走。”侍卫忙道:“我家主人吩咐了,公子要好生休息,不要出门。”我一听怒道:“我是你家公子的客人,不是犯人。你们不让我出去,等你家主子回来,我便要他责罚你。”侍卫听了,不由把手缩了回去。我一仰头,跨出大门,扬长而去。
来到将军府前,我犹豫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家丁见了我拱手道:“柳公子回来了。”我问道:“小兰呢?”家丁道:“在她房里。”我忙找了去。走到门口,便听到小兰在里头絮絮叨叨地说:“小姐,你到哪去了,这许久不回来。皇甫公子先前还四处找你,这几日不知怎的,日日晚上出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回来,见了我也不理,这倒也罢了。他也不去找小姐了,我催他,他还嘿嘿地冷笑。皇甫老爷的话他都不听。”
我在门外听了,不由大惊。一推门进去道:“小兰,皇甫公子去哪了。”
小兰见了我大喜,扑到我怀里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我笑着拍拍她又道:“我方才在门外听你说皇甫公子,是不是真的。”
小兰听了嘟着嘴道:“皇甫公子真是的,这几天跟换了个人似的,谁都不理,老爷叫他都不听,问他什么也不说。现在肯定又出去喝酒了。”
我一听大急道:“小兰,你快带我去找他。”
小兰忙应道是。拉着我的手出了大门,便向前走去。
皇甫少华从酒馆中跌跌撞撞地出来,手中犹提着个酒壶,往嘴里倒着酒,倒完了,便往路边一丢,这时,一个模样俊秀,十七八岁的少年向他拱手道:“阁下便是皇甫公子。”皇甫少华斜眼看着他道:“你是谁。”少年道:“在下翠微镇刘彦昌。”“翠微?”皇甫少华想了想,好象很耳熟啊。刘彦昌道:“公子还想喝酒么。”少华道:“想,想得很呢。”刘彦昌笑道:“公子请随我来。”皇甫少华慢慢跟在他身后,摇摇晃晃地去了。
我和小兰找了许多家酒馆,都见不着少华的影子,心内不由大急,这时一个黄衣服的丫环走到我面前道:“你想找皇甫公子。”我抬头看她:“你不是小菊么。”小菊笑着道:“我知道皇甫公子在哪。”说完,转身向前走,我半信半疑地跟在她身后。
拐过一条小巷,小菊指着前面一座灯光通明的地方道:“皇甫公子就在那里,”说完便转身走了。我快步向那里走去。只见楼上一块牌匾,上书:醉红楼。门前几个女子正在招揽客人。我心里咯登一下,又是妓院。小兰在我身后道:“小姐,我不信皇甫公子会来这种地方。”
我回头看她一眼,咬咬牙向里走去。途中几个女人伸手来拦我,都被我推开,老板见我面色不善,忙跑过来问道:“公子有何事。”我冷冷道:“我找一个人,他叫皇甫少华。”这时旁边过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道:“皇甫公子在楼上倚红的房里。”
“请这位姐姐带路好吗?”我笑道,一边塞了一锭银子在她手中。女子大喜,伸手拉着我道:“公子,请随我来。”一路走去,满耳都是yin词浪语,浓烈的脂粉香让我窒息,我皱着眉跟在女子后面,心中怒火越烧越大。
女子指着前面一扇门道:“就是这里了。”说完转身退了下去。我贴到门上,听到里面的浪笑声,不由大怒。一脚把门踹开。里面的男子正搂着一个女人调笑,听到门响,抬起头来,正是我那日思夜想,欲托终身的皇甫少华。我怒目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甫少华笑着看着我道:“来呀,一起来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完把一杯酒倒入口中。怀中的女子吃吃笑了起来。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把一壶酒尽数倒在他头上,怒声道:“皇甫少华,今生今世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转身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小兰在我身后叫道:“公子,公子。”我只不理她,飞也似地下了楼。向大门外走去。
门外闪出一人,拦在我面前叫道:“丽君。”我抬眼一看,是刘彦昌,我道:“你不陪着你的娇妻,到这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热闹么。”
彦昌一惊道:“丽君,我是特意到大都来找你的,映雪那个贱人,我会休了她。我心中爱的只有你呀。”
“是么,”我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虚伪的男人,只会说些花言巧语欺骗我们,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刘彦昌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还不明白么。”
“你即已娶了映雪,就该好好待她。我和你缘分早已尽了。还不快让开。”
“丽君。”彦昌不甘心地看着我,我施展步法避过他,向前急奔而去。
“丽君,丽君,你等等我。”身后传来彦昌焦急的声音。我不管不顾地飞跑而去,直跑到城门口,望着高高的城楼,心中无限悲苦。思来想去,只有回到客栈拿了东西,离开这恼人的红尘,找一处僻静之所,孤单地过一生了。
想到这里,我转身回去,略睡了睡,等天蒙蒙亮,估摸着城门开了,便把自己的东西,打了个小包,开门出去,走到市集上,买了一匹马,跃身上马,脚下用力一夹,马儿吃痛,向城门急驰而去。
皇甫少华被冷酒一浇,已清醒了大半,忙推开怀中的女子,站起来,见到面前小兰叉腰怒视着他,奇道:“刚才是你浇我。”小兰道:“不是我,是小姐。”
皇甫少华忙站起来道:“那她人呢。”
“她被你气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被我气走,”少华忽然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一痛,闷头坐下,对那个女子叫道:“再去给大爷拿壶酒来。”小兰道:“你不去追小姐么。”
少华道:“追了她的人,追不到她的心,又有何用。”
小兰气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小姐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华听她说话,不由想到那日铁穆耳那句:“眼见未必为实。”心中也犹疑起来。
小兰道:“你还不快去追。”
少华忙起身跑下楼去。小兰在身后道:“快一点,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少华闻言心中大急。走出门抢了一匹马,丢给那人一锭银子。便拼命地向前追去。
追了一半又想,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追呢。想到这,心中万分难过,叹口气,转身拨转马头,向将军府慢慢行去。
第三卷 情陷大都 第八章 巧遇神仙
铁穆耳这几日每日在宫中侍候父亲,眼见得父亲喝了几付中药,竟慢慢大好了起来,已能下床走动。还可到花园中稍站。心中大喜,又想到这都是四弟之功。十分高兴。这一日兴冲冲地回府,想约四弟好好出去玩玩。走到房中,却见四下无人。再问门口的侍卫,方知丽君清晨便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铁穆耳心中着急,想到不知何人还要害她,急忙奔出去,却又不知从何处找寻。看看天色已晚,心中叹道:四弟啊四弟,你到哪里去了。回到房中,转又想到那日与三弟的误会还未化解。不由皱起了眉头。阿罕正从外面回来,见主子双眉紧锁,言道:“殿下,何事烦忧。”
铁穆耳道:“我与三弟有些误会,不知如何化解。”
阿罕道:“属下倒想起一人,不知可好。”
铁穆耳忙道:“是何人。”
“书生李知栋。”阿罕道。
铁穆耳闻言大喜道。“此事只有大哥能帮我。我写一封信,你速速送与李知栋。”
阿罕垂头应是。
清晨,皇甫少华从房中出来,头仍痛得很,也不敢去父亲房中,只站在树下发愣。这时,一个下人过来道:“少爷,有人送一封书信来。”
少华接过信一看,却是大哥李知栋邀他前去小聚。他忙出了门,骑上马往城外去了。
到了门前,只见李知栋站在院内,正向他招手。皇甫少华腾身下马,执着他的手,心中百感交集,半晌无语。李知栋也不作声,只牵了他进去。又拿出一个茶壶道:“三弟,我们今日以茶代酒,说说体己话。”
少华道:“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李知栋把杯中倒满了茶,递到他手中道:“三弟,你觉得大哥为人如何。”
少华道:“大哥是谦谦君子,为人光明磊落。”
李知栋笑道:“说得好。那你觉得二哥和四弟为人如何。”
少华听了默不作声。
李知栋道:“二哥和四弟莫非不是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之人么。”
少华闻言,看着李知栋温和的笑容。心中登时如明镜一般,不由叹道:“大哥说得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弟愚钝,竟然怀疑两位兄弟的为人。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话音刚落,一人击掌道:“到底是兄弟,不枉二哥与你们结拜一场。”
皇甫少华回头,只见铁穆耳满脸笑容,从门后走出。
“二哥,”皇甫少华抢步向前。拜倒在地道:“三弟无知,请二哥恕罪。”
铁穆耳伸手扶起他道:“自家兄弟,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三人复坐下,边喝边谈,柳明堂女子身份早已明了,三人也不再避讳,铁穆耳把那日的事一一说了,自己那节自然略过不提。
皇甫少华听他说完,怒目圆睁,拍桌道:“何人如此可恨,竟然不择手段地加害四弟。”
铁穆耳点头道:“我总觉得四弟知道是何人害他,只是心存顾虑,不肯说出。”
李知栋道:“四弟为人太过善良,世途坎坷,人心险恶,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逢凶化吉才好。”
皇甫少华道:“忘了告诉两位哥哥,我与丽君已经订了婚。”
铁穆耳闻言,脸上神色一变,旋即道:“恭喜三弟。”
李知栋面上神气如常,笑道:“三弟与四弟本就是一对绝配。不知何时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皇甫少华叹口气道:“都怪我没用,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铁穆耳道:“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把四弟找回来。看来她对你那日之事一定耿耿于怀,误会颇深。”
李知栋道:“倘若找到她,大哥一定会帮你解释的。”
皇甫少华道:“不如我们三人分头去找。两位哥哥以为如何。”
铁穆耳道:“如此最好。”说完,又喝了一回茶。约好了下次再聚,方才散了。
九王爷府,王爷在密室中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太子的病竟好了么。”
太监道:“正是。”
“是何人治好了他。”
“据说是一位叫柳明堂的汉人大夫。”
王爷闻言,半晌无语,挥手叫太监退了出去。坐在椅中默想了一阵。拿来笔墨,在宣纸上重重地写下三个字。写完拿起来,看了半日道:“孟丽君,本王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我在官道上一阵急驰,看着两边飞快后退的草木,心中暗暗发誓,这大都,我是绝不回去了。看看天色已晚,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村落,我便骑着马,慢慢过去,见到一位老妇人正在井边汲水,我忙从马上跃下问到:“这位大婶,请问这是什么村。”
老妇人抬头看看我道:“这是五人村。村中有十来户人家。”
我听了不由一笑,“五人村,有趣的名字。”见老妇要走,我又忙道:“大婶,你这村中可有什么地方可以居住。”
老妇回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指着前面道:“那儿有座城隍庙,公子可以到那里歇息。”
我忙拱手谢了那妇人,牵着马顺路而去。走到城隍庙前,只见庙内倒还整齐,摆着香案,里面供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城隍泥像。我上去看了看,心道:这城隍长得倒不是凶神恶煞。也罢,今晚便和你过一夜吧。想到这,我看旁边有几枝香,便拿了一枝点燃插上,对着城隍拜了三拜道:“神仙,今日借你这宝地暂住一日,还请多多包涵。”拜完,我拿出干粮,啃了几口,看墙边一处地方还算干爽,便走过去,搬了些稻草,铺在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厚布,垫在稻草上。这才合衣躺下,一边道:“蚊子,你们可千万不要来咬我。”一边睁眼看着庙顶的金瓦,慢慢地便进了梦乡。
朦朦胧胧的月光照了进来,我从地上爬起,听到窗外传来叮叮噹噹的声音,走出庙门一看,只见一个瞎眼的老者,手中摇着一个铃铛,从远处慢慢走来,他的衣服十分破旧,瘦骨嶙峋,走起路来有气无力。我心中顿生怜悯。叫道:“老伯来这里坐坐罢。”老者闻言,寻声向我走来。我跑过去牵着他的手臂。带他进了庙门,又把他让到我铺的稻草床上。拿出一块干馍递给他道:“老伯,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这块干馍你先拿着挡挡饥吧。”老者闻言接过干馍。啃了几口,便呛得咳起来,我赶紧拿过皮囊递给他,老者喝了几口水道:“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我惊道:“你如何知道。”老者笑一笑道:“老朽目盲心不盲。姑娘本不属于这里,来到此地完全是天意所为。”我听了更加惊得面无人色,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事,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老者知我惊讶,忽然点头笑道:“姑娘是天下奇才,又懂得治病救人,为何不尽己所能,创一番事业。”我摇头叹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女子,能有什么作为。”
老者道:“此言差已,姑娘怀有大慈悲心肠,如能渡过眼前一劫,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则前途不可限量,老朽言尽于此,就此告辞。”说完飘然而去。我追到门外,只见老者回头一笑,忽然幻化成一个锦袍玉带的清秀男子,长笑一声便消失不见。我不禁冷汗涔涔,大声叫道:“鬼呀。”一下睁开眼,竟是南柯一梦,回头看座上的城隍爷,正带笑看着我。恍惚便是梦中人的样子。
天已亮了,但我还一直呆呆地站在城隍老爷对面,不停地和他说着话,如果此时有谁进来,一定以为我有毛病。可是城隍老爷再也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不管我怎么说,他都置之不理。我无奈地看看他,最后道:“城隍老爷,你不理我,叫我怎么相信你呀,我毕竟是个女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除了嫁个好男人,还能做些什么。”
见他依然不答,我又道:“你说我眼前便有大难,是什么呀,能不能告诉我,好让我避过去呀,我一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给你重塑金身,翻修庙宇。”等了半日,城隍爷对我的软硬兼施根本无动于衷。我无奈,只好收拾东西,走到庙门处,忽然听到后面一声轻笑。我吓得魂飞魄散,跑到庙外树荫下,骑上白马,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走在官道上,我想着老者的话,心情极度不好,灰心丧气地慢慢向前骑去。前面人烟渐渐稀少,我着急地四面看着,想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一个人孤单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以前每次上路,都有人陪在身边,和我说话,为我遮风挡雨。如今形单影只,顾影自怜,真是凄惨,我越想越难过,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落在马背上,前路茫茫,我该何去何从。
“已经几日了,还是不见四弟的踪影,”皇甫少华道。
“莫非她已经离开大都了。”铁穆耳道。
李知栋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她一定是一怒之下,骑马出了城门。”
铁穆耳道:“四弟喜欢走官道,又喜欢结交朋友。我派人沿着官道一路搜寻,一定可以找到她。”
皇甫少华道:“我也去。”
李知栋道:“我再到附近打听打听。”
皇甫少华道:“我先去准备,马上就动身。”说完起身告辞出去了。
李知栋道:“三弟还是这么急的性子。不过也难怪。四弟是他的未婚妻,换了谁都会着急。”
铁穆耳道:“我只是担心四弟出事,她一个女儿家,又生得如此美貌,虽然学了逃命术,但遇到武功高的人,根本无济于事。”
李知栋道:“这可如何是好。”
铁穆耳低声道:“只希望上天庇佑,四弟心地善良,必能化险为夷,遇难呈祥。”
一位白衣胜雪的美丽女子,眉宇间恍惚有些象孟丽君,坐在一面古琴前边弹边唱,声音悦耳,琴声悠扬。王爷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茶,眼睛却望着远处,似乎心不在焉。女子忧怨地看着他,但却不敢出声惊扰。一个侍卫走过来,在王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爷听了,挥手叫那女子退下,女子收起琴,眼含泪水,无声地走了。王爷站起道:“原来几次主使刺杀孟丽君的是她的二娘。那把她卖到妓院,又骗到客栈中下春丨药害她的又是何人。”
侍卫垂手道:“是她的妹妹孟映雪。此人已嫁给孟丽君原先的未婚夫刘彦昌。”
“因爱生恨,因妒杀人。这一家人真是有趣。”王爷笑道。
侍卫道:“王爷打算如何做。”
王爷低头想了想道:“那个二娘,你派个人去把她做了,至于她的妹妹,先别动她,我留着还有用。”
侍卫点头退了出去。
王爷端起茶,一饮而尽。望着远处盛开的荷花,自言自语道:“孟丽君,几日不见,本王还真有些想你。”说完哈哈一笑,转身向后园走去。方才穿白衣的女子立在后园的一扇门前,见王爷走来,忙出来迎接,王爷见她过来,眉头微皱了皱道:“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先去歇息吧。”女子闻言不敢再走近,只得转身进了门。王爷等她进去后,方转身慢慢踱到那日孟丽君逃出的绣楼前,抬头看着那扇窗棂,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三卷 情陷大都 第九章 涅磐重生
我从大都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遇庙睡庙,睡草棚便睡草棚,看看离开大都已有七八天。路上倒还太平,毛贼都不曾见到一个。
转眼前面已到了上都地界。我看了看界石,转身上马,望望四周,心想今日又该到哪去歇息。走过这段平原,前面突然现出一座宏伟的高山,我忽然想到西游记中,唐僧每到一山,便有一只妖跳出来要吃他,水浒传里更是每座山都聚了一群强盗。心想元朝刚开国,天下太平,应该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拦路打劫之类。想归想,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慢慢步入山中,几只老鸦哇哇叫着从头上飞过,我不觉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在平原处歇息,天都快黑了,赶什么路呀。
皇甫少华带着一群侍卫,沿着官道一路问来,都道有一个模样俊秀,举止斯文的少年公子往前面去了。少华心中大定,只管加快速度,日夜兼程,往前疾驰。看看前面便是上都地界,天已渐渐黑了,身后的侍卫道:“公子,我们不如在这歇息一晚,再往前去。”皇甫少华道:“天色还早,不如往前走一段,再歇吧。”侍卫闻言,只得跟了他去。
我沿着山路走了一阵,前面山势渐渐平稳,心下暗喜,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一块平坦草地上,便打算在这里宿营。刚刚铺好垫布,前面唿哨一声,密林中钻出无数火把,十几个面色黎黑的男子跳将出来,当先一人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我开始被唬了一跳,后来听他摇头晃脑地说了这一段耳熟能详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强盗见自己的话被耻笑,不由老羞成怒,跳过来,冲我便是一拳,我闪身避过,掠到他身后,使劲一脚,啊呀一声,强盗摔了个狗吃屎。其他的强盗见了不由叫道:“是个会家子,快叫大当家的来。”我心道: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主。连我这种功夫都对付不了。不由胆气愈壮,移步到众强盗中,穿花蝴蝶一般,踢这个一脚,打那个一拳,众强盗吃我痛打,却连我的衣袂都抓不到,不由气得嗷嗷乱叫。
我正在得意。一股劲风冲我头上罩来。我忙闪身避开。不想对方比我更快,手一掀,我的头巾掉了下来,露出满头青丝,众强盗惊呼一声道:“是个女的。”
那个袭击我的人听了,转到我面前一看,眼神顿时呆滞了起来。
我趁他走神,转身便跑。众强盗起哄道:“老大,抓了她,做个压寨夫人。”
老大闻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我从人群中穿过去,已跑得远了。心想,呸,谁做你的压寨夫人。跑了一段路。正在得意。一个黑影飞上来,拦住我的去路。我定睛一看,好黑的强盗,只有两只眼白是白的。身躯雄壮,如铁塔一般。我暗道:打不过你,还是逃吧。转身又往山上奔去。
老大也不多言,只管若即若离地跟着我,我左跑右跑都甩不脱,额前渐渐有了汗珠,知道他的轻功远远高于我,此时不抓着我,只不过跟我玩玩罢了。心中这样一想,脚下更加慢了下来。
老大已经跟我并排跑了,只是望着我笑,却不伸手过来。我心中一怒,索性停下脚步道:“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不必如此戏弄在下。”
老大闻言愣了一下道:“姑娘何必如此,不如随我回山寨,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怒道:“我便是死,也不会同你做强盗,干那些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勾当。”
老大并不生气,笑道:“如今已由不得你了。”说完伸手来抓我。我急忙避开,无奈只得又跑了起来。老大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我。看我脚下慢一些,便伸手来抓,迫得我又加快步子,看看到了山顶,我望着前面,却是一处断崖,退路又被老大封死。不由气馁,暗道:我孟丽君今日竟要死在这里,真是苍天无眼。
老大慢慢向我逼近道:“姑娘,乖乖跟我回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眼望崖下,黑漆漆一片,我踢了一块石头下去,许久都听不到声响,从这么高跳下去,定是死了。想到过去的日子,一切都如放电影一般,从我眼前快速闪过。大哥,二哥,三哥,爹娘,小兰,皇甫伯伯,倘若我死了,你们会不会为我伤心落泪。
想到少华握着我的手说:倘若你是女子,我一定去跟爹爹退婚,娶你为妻。李知栋看着我说:叫我呆瓜,我喜欢听。铁穆耳拉着我的手,在风中奔跑,衣袂飘飞。娘拉着我的手说:丽君,我的好女儿。
一切忽然停止,风声仿佛也停了。我举手向前,人间万象,俱是虚无。强盗看着我,道:“姑娘,好死不如赖活。依了我吧。”
我绝望地看看他,再看看崖下,惨然道:“爹娘,丽君去了。几位哥哥,来世再续前缘。”说完,我拭干眼泪,纵身跳下万丈深渊。
强盗赶到崖前往下看了看,摇摇头,起身回去。
皇甫少华牵着马走在山路上,耳边似乎传来呼唤声,忙向左右道:“你们听到了么。”侍卫茫然地摇摇头,难道是幻觉。少华疑惑地侧耳听一听,只有呼呼的风声。
“公子,还要往前走么。”侍卫道。
皇甫少华正要回话,忽然胸中一痛,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一种不祥的感觉弥漫在他全身。他不再答话,施展步法飞奔了起来,侍卫慌忙跟在他身后。
皇甫少华走到前面一块开阔地。借着火把,见到地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忙低头细看。一个侍卫赶上来,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道:“公子,请看。”
皇甫少华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锦囊,他心中一凉,忙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果然是那块三生石,上面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姻字。
“丽君。”皇甫少华嘶声叫道:没有回应,山谷一片寂静。
“你在哪里呀,丽君,你快回答我。”皇甫少华放声大喊。喉咙哽咽,泪水奔涌而出。
侍卫在旁劝道:“公子,你要冷静,属下看这些脚印,应该是强盗所为,要赶快赶到他们的山寨去,晚了,只怕孟姑娘……”
皇甫少华闻言,立刻纵身上马,狠狠踢一下马腹,马儿负痛,飞快地向前奔去。
顺着地上零乱的脚步,很快到了山寨。皇甫少华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擎出宝剑,一阵乱砍乱杀,强盗登时倒了一片,惨叫声连连。强盗头子从里面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铁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攻我山寨。”皇甫少华也不答话,扑上去就刺。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几十招,少华身后的侍卫都是铁穆耳身边的亲卫,一个个身手不凡,顷刻间便把寨中其余人等杀了个鸡犬不留,强盗头子见了不由心慌起来,一个不小心,被侍卫的长剑刺穿了肩胛,另一个侍卫将他踢翻在地。皇甫少华上去,拿剑架在他脖子上,厉声问道:“你可见到一位姑娘。”
强盗头子眼珠转了转。皇甫少华手下用力,一丝血丝从他脖子上渗出。
强盗头子忙道:“我带你们去。”
一行人打着火把,向山上走去。到了悬崖边,强盗一指崖下道:“方才那位姑娘便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皇甫少华闻言浑身颤抖,手中长剑不由垂了下来,强盗见状转身想要逃走,皇甫少华回身一剑,刺入他的心窝,然后转身把剑一抛,对着崖下叫道:“丽君,你等等我。”便要纵身往下跳,身后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死死抱住,一边劝道:“孟姑娘也许还未死,不如等天亮了,我们下去找找。”
皇甫少华哪里肯信,只是一味要往下跳,侍卫无奈,只得一掌打在他颈后。他方才向后倒下,侍卫忙伸手将他扶住。向山下行去。
天一亮,皇甫少华便急着要到崖下找寻,侍卫随着他,沿山路兜了个大圈,走了半日,方才到得崖下,只见尽是茂密的森林,那里有孟丽君的影子。十几个人在崖下搜寻了几日,连每块草皮都翻了一下,孟丽君依然芳踪难现。一个侍卫道:“莫不是被狼吃了。”皇甫少华血红的眼睛立即瞪向他,他忙住嘴不语。
皇甫少华一直在崖下转悠,不管侍卫如何劝,就是不肯离去。侍卫无奈,只得遣人去向铁穆耳报信。等他前来相劝。
我从疼痛中悠悠醒来,天已微微亮,举目四望,原来自己掉在半中间的一棵松树上。挣扎起来,万幸只是一点擦伤。我把长衫脱下来,包在手上,慢慢爬到崖壁上,踩着石缝,下了两个时辰,方才下到崖底,刚走两步,便听到呻吟之声。我忙赶过去,只见一位健壮的老妇人躺在一棵树下,手握着脚,我向前问道:“大婶,你怎么了,”老妇用微弱的声音道:“我被蛇咬伤了。”我忙凑过去拿起她的脚看,脚背上有两个青色的牙印,我忙把手上的布条解下来,系在她的脚踝处,又到旁边找了一块锋利的石头,轻轻一划,挤出里面的黑血,又看看四周,扯了些蛇舌草和半边莲,问老妇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老妇遥指山外。我先扶着她走了几步,见她走不动,只得弯腰把她背在背上,沿着一条小路,向山外走去。
走了半日,到了一片翠竹林中,只见一栋竹子搭的小屋出现在眼前。我急忙把老妇背过去,伸手推开门,把她放在竹床上,又找了砂钵将草药放入钵内,慢火熬了起来。熬好后我过来看老妇,神色还好,看来毒血挤得及时,这蛇恐怕也不甚毒,我扶老妇人起来,喂她把药喝了。她用目视我,露出一丝笑意。我道:“大婶,你好好歇息。”复又捣了一些草药敷在她的伤口处。
老妇低声道,“厨房里有米,还有新鲜的蔬果,老身身体不便,只有劳烦姑娘自己弄吃的了。”我见她叫我姑娘,忆起自己头发还披在身上,忙取了根破布条扎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便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铁穆耳接了信,从大都日夜兼程赶了来,见了皇甫少华,两人相对泣不成声。铁穆耳忍着泪道:“三弟,四弟的尸体没有找到,便表明她未必死了,你要留着这有用的身躯,等她回来找你才是。怎能这样自暴自弃。”
皇甫少华道:“她今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便为她死了,也是应该的。”
铁穆耳道:“三弟不要说傻话,大丈夫生于世上,便要死得其所,否则将来四弟若见了你,也要看不起你的。”
皇甫少华道:“要我离开这里,我却是不愿。”
铁穆耳道:“不妨,我已经叫人画了她的画像,悬赏千金,发布各乡,倘若有人见了她,定会报与官府知道。否则人海茫茫,你守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
皇甫少华听他说得有理,又惦念家中老父。无奈,只得骑上马背,一步三回头,凄凄惨惨地回去了。
我在老妇的竹屋之中住了几日,看看老妇的伤已完全好了,便打算辞行。这一日天明,我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去向老妇人告辞。老妇人听我说完,眼中露出关切之意。轻声道:“姑娘,你打算往何处去。”我听了,叹一口气道:“天下虽大,哪有小女子容身之地。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妇闻言微微一笑道:“姑娘即精通医术,何不以行医为生。”
我苦笑道:“丽君这副相貌只会惹来无尽的灾祸,行医之途怕是不通。”说完向老妇躬身一礼,便待飘然远去。
“姑娘且慢走。”老妇言道。一边转身到内堂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木盒。递到我手中道:“姑娘不妨打开看看。”
我打开木盒,看了一眼,不由惊道:“人皮面具。”
老妇含笑望着我道:“老身此次蒙姑娘相救。无以为报。这是先夫留下的,便送与姑娘吧。”说完将面具拿起。轻轻戴在我脸上。复又取来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道:“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