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欲起身离去。梦中的伊人轻叹了一声,伸出一支嫩藕般的手臂。来人回头上前,把手臂复放入被中,又凝神望着伊人美丽绝伦的面宠,忽然伸手欲摸,梦中人翻了个身,那只手急忙缩回。来人叹了口气,终于起身,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第二日,天放大亮,我方才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慢穿上衣服,把头发用银冠束起,一边走,一边暗道,小兰那小蹄子跑哪去了。这大早就不见人影。走到前厅中,只见二哥与三哥都在那里了。我朝他们施了礼。环顾四周,不见小兰的人影。二哥笑道:“你过来,我给你准备了早点。”我走过去一看,是一碗稀粥和一碟小菜。我不禁摇头,这一生最不爱吃的就是粥。二哥见状道,“你想吃什么。”“醉虾,”我脱口而出,说完忙掩口道。“说着玩的,不要当真。”二哥三哥笑一笑,没有吭声。我忙笑道:“我去大哥那里看看。”
走到内堂,只见大哥正挣扎着坐起来,面前放着一碗粥,他的小僮却不知跑哪去了。我心中暗道: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一边忙跑过去,扶起大哥说:“你伤没好,千万别起来。”说完,把枕头拿起,垫在他身后。一边又端起粥道:“我喂你吧。”李知栋笑着点点头。我把粥一勺勺舀到他嘴里。见他吃得香甜,问道:“好吃吗。”“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呆瓜笑着说。这时,铁穆耳从屏风后转过来,手中托着一盘醉虾,笑道:“四弟,你看我带什么来了。”话音刚落,皇甫少华也从屏风后走出来,边走边嚷道:“四弟,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醉虾。”他进来看到铁穆耳手中的托盘,不由一笑:“原来你也买了,早知道就不用我跑路了。”
咳咳,李知栋咳嗽几声。我从尴尬中醒转过来,忙一手接过一只托盘道:“还是二哥,三哥关心我,小弟在这里多谢两位哥哥。大哥你有口福了。”说完,我笑吟吟地坐下。这时小兰这丫头不知从哪钻出来喊道:“小……公子,李公子的药准备好了。”原来她是干这事去了。我忙起身道:“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煎药。”说完,不等他们回答,便转身出去了。小兰跟在我的身后出来。剩下三个男人在房里互相看着。铁穆耳坐到床前道:“大哥,不如我来喂你。”“不,我吃饱了。”李知栋道。“那我们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休息。”皇甫少华道,拉着铁穆耳一起退了出去。剩下李知栋一人,呆呆地看着那两盘醉虾。
我来到厨房,把药放到砂钵里,拿着蒲扇扇起了火。“小姐,”小兰悄悄地跟进来。
“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这么鬼鬼崇崇的。”我道。
“小姐,你不会就这样和他们三个男人呆在一块吧。”
“你胡说什么呀,”我皱着眉瞪着她。
“小姐,我是说真的。你现在不是三角恋,是四角恋了,再这样下去,很危险的。”
我听了,不由一呆,小兰说的也有道理。
“小姐,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
“怎么斩法,说来听听。”
“就是你赶紧选一个,然后订下来,便和他一起启程去大都。”
“这是什么好法子,不行,想过一个。”
“那我就想不出来了,不如小姐自己想一个吧。”小兰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想了想,言道:
“这一路上都有人暗杀我们,李知栋那书生是选不得的,不然不光我们丢命,他也要赔上一条。铁穆耳为人太过阴沉,而且太复杂,让人猜不透,不知他在想什么,就算选上他,他也未必愿意陪我们去大都的。难道只有选皇甫少华了,我去的本来就是他家,他又有武功,应该是上上之选了。”
“小姐说得对,果然是上上之选。”
“上你的头啊,小丫头。人少他是能对付,人多可就说不定了。我自己也得学些防身之术才行。”我低着头沉思,小兰在旁边叫道:“小姐,药扑出来了。”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揭盖子。
这天傍晚,我便找到皇甫少华,“三哥,我想和你学武。”
“就你这身架子,”皇甫少华惊讶地看着我。“学武很难学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只是想学些防身之术,最好是逃命术了。”
“这样啊,你想学什么逃命术呢。”皇甫少华托着下巴看着我。
“三哥那日舞剑的步法很巧妙,不如教给我吧。”
“四弟果然识货,那是有名的九宫八卦步。你身材轻巧,学来应该不难。”
“那要学多久呢。”
“最少一年吧。”
“那么久啊,我有些失望。”
“不过有个速成的法子。”皇甫少华道。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我眼前一亮。
“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你打通任督二脉,便可十日速成。”
“好啊,三哥不就是武功高强的人。”
皇甫少华听了,脸一红,“我不算,加上二哥差不多。”
“你是说要你和二哥一同帮我打脉。”我惊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找二哥。”
看着四弟远去的背影,皇甫少华心中忽想,他要是个女子该有多好。想到这里,脸上一热。急忙打住。
二哥和三哥一起把手掌抵在我的后背,股股真气输入我的体内,让我只觉飘飘欲仙,无比畅快,却不知二哥和三哥在后面满身流汗,辛苦得很。
阿罕在门外警觉得左看右看,小兰站在他身边,无聊地打个哈欠道:“你是木头做的啊,两个时辰了,一句话都不说,你不闷,我都快闷死了。”阿罕看她一眼,依然故我。“木头还会吱吱呢,你连木头都不如。”小兰怒道。
“噤声。”阿罕道。“木头开口,可真稀奇呢。”小兰冲着他扮个鬼脸。阿罕别过头去,任她再说,也不理她了。
房内正到紧要关头,我只觉丹田内汇聚了大量的真气,然后一起往上直冲,冲到气海丨穴处,忽然一震,只觉眼前一亮,头顶如开了天窗,一片清明世界。我侧耳倾听,能听到窗外几十步远树叶落地的声响。
“大功告成。”铁穆耳道,收回手,慢慢调息。皇甫少华也收回手,闭目不语。“两位哥哥,多谢了,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我跳下床道。
“不必了,你刚刚通关,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教你调息之法。”皇甫少华道。
“那就多谢二哥师父,小弟去了。”我冲他们笑一笑,转身出门,留下房中二人面面相觑,哑然失笑。
第二卷风雨同舟 第三章 心碎了无痕
转眼四天过去了,我把九宫八卦步已学了五成。皇甫少华欣喜地道:“四弟,你如此聪慧,不用十天就可出师了。”
“真的吗,那我现在逃跑,你来抓我呀。”我笑道,一边运起九宫八卦步,在院中如穿花蝴蝶般转了起来。
“好啊,不过被三哥抓到了,可要受罚。”
“罚什么呢?”我问道。
“就罚你象那日抱二哥似地抱着我。”皇甫少华笑道。话一出口,自觉不妥,那张俊脸登时红了起来。
我听了也不由一呆,又看到他那张酷似夏扬的脸,心中更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你当真想要四弟抱你么,那日他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我身上,可惜了我的一件新袍子,再也不能穿了。”铁穆耳笑道,“不如罚四弟唱歌吧。”
“最好最好,”皇甫少华忙道。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我全力施展刚学的步法,看皇甫少华一时还真抓我不着,不由心中大为得意。这时李知栋也拄着拐杖从房中出来,这时他的伤已大好,只是还不能随意行走。我见他到来,一时开了小差,被皇甫少华从背后一把抱住,举得高高的,一边笑道:“可抓着你了。”我顿时羞红了脸,死命挣开他的怀抱,飞也似的跑进自己房中,关上门,心犹然砰砰跳个不停。
留下的三人神态各异,铁穆耳面带微笑,却又若有所思。李知栋咬紧嘴唇,拄着拐杖走了。皇甫少华看着自己的双手惊道:“我做错什么了。四弟为什么生气。”
过了晚饭时间,我仍然赌气不出来。皇甫少华几次到门前,软语向我道歉,好话说尽,我就是不开门。最后铁穆耳来了。敲门道:“四弟,我是二哥。”
我说:“谁来我也不开。”
铁穆耳道:“不过是被三哥抱了一下,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除非你是女子,所以生气。”
“谁说我是女子了。”我大力把门打开。迈步出去。只见李知栋和皇甫少华都站在门外笑道:“还是二哥有办法。”我大怒:“你们都来笑我,欺负我。”说着眼中流下泪来,皇甫少华慌忙掏出一块手帕。给我拭泪,一边说:“四弟别哭,都是三哥的错。你打也好,骂也好,只管冲三哥来。”
我抬起眼睛:“你说真的。”皇甫少华慌忙点头。我冲他胸前狠命擂了一拳,见他忍痛,不禁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李知栋道:“大家都是兄弟,应该和和睦睦才是。”说完,拉着我的手,一起到前厅去用饭。我见他们都没吃饭,只在等我,心中大为感动。拱手对三人说:“其实今日之事,都是小弟任性而为。让三位哥哥担心,是小弟的不是,在此向三位哥哥赔礼了。”说着便弯腰拜了一拜。
“四弟不可,”铁穆耳抢先一步拉我起来。四人重新落座。把酒言欢。
饭毕,铁穆耳问道,“学好武功后,四弟可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启程去大都,投奔皇甫伯伯。只是大哥的伤,不知何时能痊愈。”
“不如我同你去吧,大哥让他在此静养,然后再与我们会合。”皇甫少华道。
铁穆耳点头道:“也好,只不知大哥意下如何。”李知栋低头想了一想道:“四弟,你就和三弟去吧。这里有二弟照顾我便够了。等我伤好了,自然会来寻你。”
“既然如此,便一言为定,三哥,小弟先在此谢过。”我道。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皇甫少华笑道。
转眼十天过去,我的九宫八卦步已练成。启程的日子到了。清晨,我和皇甫少华,小兰坐上马车,和大哥,二哥一一拜别,从李知栋的眼里,我看到了泪光。对不起,大哥,我心道。扭头不忍再看他。马车向城门驶去。渐去渐远,我偷偷回头,看到大哥,二哥的身影依然伫立在风中。我悄悄掩面,将眼角的泪花拭去。
几日后,阳谷镇的驿舍内。阿罕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进来,见到铁穆耳躬身道:“殿下。”铁穆耳看着他:“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听得刘府内有一幅孟丽君的画像,便悄悄潜了去,意外发现刘彦昌与那新婚妻子孟映雪竟然分房而居,刘彦昌新婚第二天便搬到了书房,这幅画像便悬在刘彦昌书房内的卧榻上。属下等他睡熟方才取来,不曾惊动他人。”
说完,阿罕自身后取出一个布筒,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取出来,铁穆耳迫不及待地接过画像展开。顿时大惊:“果然是她。”只见画像上赫然是柳明堂着女装的模样。莲步微移,嘴角噙笑,双目含情。栩栩如生。“是啊,我早该猜到是她。”铁穆耳喃喃道。
复回身问道:“阿罕,你可知三弟,四弟他们到了何处。”
“昨日有手下的人来报,说他们到杭州后,便没了踪影。遍寻不着,恐怕……”
“不必说了,三弟四弟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言罢。铁穆耳走到窗前,拿出怀中穿罗裙的小人,低语道:“四弟,你如今身在何处。”身后阿罕悄悄地退出去,无声地合上了房门。
“快说,谁偷了我的画像。”刘彦昌一早起来,床前的孟丽君已芳踪不在。他马上招了院内的所有丫环奴仆,黑压压地跪在厅堂下。当头的一个穿绿衣的丫环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不曾看见。”
“昨日我房内就是你铺的床,现在敢说没看见。来人,给我掌嘴。”一个小厮应声上前,啪啪一串脆响。丫环的腮上登时红肿一片,嘴角渗出血来。其它众人唬得双脚发软。刘彦昌冷冷道:“下一个。”一时大厅之中惨呼声连连。早有人报与映雪知道。映雪匆匆赶来,见了此景也不由心惊。望着彦昌强笑道:“刘郎,丢了什么画像。这般大动干戈。”
刘彦昌见她进来,冷笑一声道:“你近前来。”映雪不知有诈,慢慢行到身前。啪的一记耳光,刘彦昌收回手,目中冰冷一片。“你打我?”映雪捂着脸,痛苦地看着他。
“我今日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映雪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不知夫君所说的不知羞耻从何而来。”
“你自己做下的事,你竟不知。我那日在洞房中就应该明白。你蒙着盖头不让我揭,又吹灭红烛,不许我看你的脸,这些倒也罢了。第二日醒来,我便觉着交杯酒中有古怪。拿去验看,里面果然放了春丨药。”
映雪闻言,脸色变得雪白。那日千算万算,却不记得把酒销毁,留下如此大的破绽。
“上一次丽君突然暴毙,想来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幸亏神佛保佑她死里逃生。上天无眼,让我刘彦昌娶了你这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卑鄙无耻的女人,枉你貌似春花,却心如蛇蝎。是了,丽君的画像便是被你毁了吧。”
映雪低声道:“不是我。”
“不是,好,很好。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总有一日我会找到丽君,娶她回来。我还要把你的恶行昭告天下,让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自食其果。”刘彦昌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中泪水滚滚而下。
映雪跌跌撞撞地回到新房。抬眼看去,红罗帐,鸳鸯被犹在。却再也等不到郎君的身影。环顾左右,忽然厉声叫道:“孟丽君,我不要你死了,我要你生不如死。”这时小菊轻轻走进来道:“小姐,保重身体。”映雪抬起泪眼道:“小菊,你去告诉娘,抓到孟丽君,不要杀她,把她卖去蒙人的妓馆。我要她的刘郎到妓馆去与她风流快活,幸福一生。哈哈哈,哈哈哈。”孟映雪仰天狂笑,笑声无比刺耳。
“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信了,”管家孟和举着一封粉红的信笺一路小跑过来。孟夫人抢先一步接过信,急切地问道:“是谁送来的。”
“是小兰。老奴叫她先下去歇息了。”
“好,很好,你也下去吧。”“是,”孟和弯腰退步出去。合上门。
房内孟夫人把信纸抽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只见信上写道:“爹,娘,女儿在路上遇着皇甫驭风的公子皇甫少华,如今正与他结伴同行,不日即可到达杭州。……”
看到此处,孟老爷拈须笑道,“皇甫公子少年英雄,丽君交给他,我们也可以放心了。”后面又写路上的两次暗杀,幸亏遇人相救,才化险为夷。看到这里,孟夫人拭去额前的冷汗道:“这位李知栋公子真是我家的大恩人,一定要好好酬谢才是。神佛保佑。”孟老爷却皱眉道:“是什么人,处心积虑要杀我家丽君。”
“是啊,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孟夫人急道。
“我再写一封信,叫小兰带去给杭州府的守备林龙,嘱他照顾丽君,”孟老爷皱眉道。
“好,我这就叫小兰马上将信送去。”
可怜的小兰又累得人仰马翻,不过她并无怨言,一切为了小姐,小兰坐上马车,不停地催大福赶车,恨不能张开翅膀飞了去。
“掌柜的,给我开两间上房。”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站在客栈之中,前面说话的是俊秀公子皇甫少华,后面跟着的美貌少年便是柳明堂是也。“对不起,只有一间了。”掌柜答道。
“不会吧,又要住柴棚,”我心中暗道。果然,皇甫少华问道:“那就把柴棚借给我们住吧。”
“对不起,柴棚已有人住了。”
“有没有搞错,”我道:“连柴棚都没有。那我们去别家。”我对皇甫少华说,
“对不住,别家客栈都是蒙古人开的,一晚要十两银子,我看二位的样子,嘿嘿。”掌柜的住嘴,讪讪笑道。我俩回顾身上,因为怕招人耳目,穿得确实粗陋。可也不能狗眼看人低呀。“十两就十两,你怕我们住不起么。”我抬脚要走。被皇甫少华一把拉住。“四弟,到大都还有许多路程。这一路已经花了不少了。能省则省吧。”我横他一眼,什么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花的。那日拿玉簪换桃花灯,便知你是个大手大脚的主。
想归想,无奈之下,我只得跟着皇甫少华进了那间最后的上房。一进门,我便把两条板凳一拼,道:“三哥,你睡这,我睡床。”
皇甫少华看看床道:“那床很宽敞,可以睡两个人。”
“我喜欢一个人睡。”我冷冷道。
“好,就依你。”皇甫少华笑了笑。把包裹垫在板凳上一边说:“天也晚了,早点睡吧。”说完便脱去外袍,倒头躺下。我想了想,合衣躺在床上,复又起来,从包裹里抽出一件夹袄,盖在皇甫少华身上。皇甫少华挣开眼看看我道:“四弟,你睡觉不脱衣服么。”我斜了他一眼。“快睡。”随之一口吹熄了灯。
半晌,皇甫少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悄悄起床,凑到他身前,借着月光,端祥他的脸,和夏扬还是有些不一样,夏扬的脸色苍白,眉宇间少了那份英气,一双眼也没有少华这么有神。比较之下还是少华更养眼啊。这时三哥微动一动,便想翻身,我忙伸手挡住。又复坐下,久久地看着他的脸,“四弟。”皇甫少华在梦中低声道。三哥,你心中终是有我。我叹了口气,回到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早晨一睁眼,便看到皇甫少华那张放大的脸,他的鼻息吹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忽地一下起身,推开他道:“你做什么。”皇甫少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看见你睡觉的样子,便挪不开眼睛。”
“那也用不着靠那么近啊。”我道。
“不知不觉,就越来越近了。”皇甫少华道,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手脚也无措起来。其实他心里也着实有些惊讶。今早不知怎的,起来后,见四弟还未醒,便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就不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光便移到他的两片红唇之上,那般娇艳,如花朵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幸好这时四弟醒了,不然还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见他这样,想起自己昨日也是这样痴痴地看着他,心中羞涩,脸也羞红了一片。两人便这样默默地坐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道:“三哥,不如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啊,想去哪。”
“自然是最好的酒楼了。”我笑道,皇甫少华面露难色,手伸到怀里,悄悄地数起银子来。
“跟你玩的,傻瓜。”我笑道。
第二卷风雨同舟 第四章 卖身青楼
走在大街上,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毕竟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这里可有真正原汁原味的断桥白堤,雷峰塔,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只是腹中饥饿。只有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眼前一座酒楼,上书醉月楼三字,我拉着皇甫少华道:“三哥,就这家吧。”皇甫少华忙道:“好啊,”手却悄悄地将我握紧,我一直拉着他上了楼,方才醒觉,忙把手甩开。
“四弟。”皇甫少华一脸无辜。懒得理你,我斜了他一眼,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里可以看到西湖的美景。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杨柳岸晓风残月。在这几百年前的西子湖畔,我的双眼,穿过历史的重重迷雾,望向那遥远的二十一世纪。
“四弟,我点了杭州的名点芋角,还有你最爱吃的醉虾。”皇甫少华在我耳边道。
“哦,那你吃什么,”我问。
“我嘛,吃馒头。”少华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要总惦念你那点银子,先用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我什么都不会,总不能沿街卖艺吧。”
“山人自有妙计。”我笑道。
皇甫少华看着我不言语。
“抽奖了,抽奖了。交十个铜板,就可以抽一次,最高奖十两银子了。”
我在街边摆了个摊高叫道。皇甫少华走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说,“真能抽到十两银子。”
“那自然是真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我大声吆喝,看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皇甫少华一咬牙道:“我出十个铜板。”然后从众多纸笺中抽了一张,打开看,上面写道:十两。
“哈我中奖了。”皇甫少华高兴地接过银子,转身走了。众人看到有这等好事,纷纷拿出钱来抽奖,有抽到十个铜板的,有抽到一个铜板的。当然最多的是:谢谢二字了。转眼天已晌午,我心满意足地收起鼓鼓的钱袋。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皇甫少华从巷内出来,佩服地看着我说:“四弟果然有办法。”这时一个老者从边上走过,看了我们一眼,突然叫道,“这两人是一伙的,快来抓骗子啊。”一时好多人围了过来。“快跑。”皇甫少华抓住我的手,使出九宫八卦步,穿出人群,飞也似的跑了。
直跑了几里路,方才站住脚,我功力不够,已经汗如雨下。皇甫少华道:“四弟,不如我来背你。”
“不用。”我说,一不留神,扭伤了脚,好痛。我抚着脚,额上渗出冷汗。皇甫少华蹲身看了看道。“你的脚肿了,还是我背你。”我还想拒绝,他已经不由分说地背起我,大踏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四弟,我带你去药铺,买瓶活络酒搽搽便好了。”我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听着他温暖的话语,心中感慨万分,一时无言。
回到客栈,皇甫少华扶我坐在床上,脱下我脚上的罗袜,惊道:“四弟的脚好白,好小。”“不许说。”我道。皇甫少华不敢再吱声。拿出酒来,轻轻地帮我搽,边搽边问:“还疼不疼。”我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心中又酸又甜。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还是把你弄疼了。”皇甫少华道。另一只手慌忙掏出丝帕帮我擦眼泪。我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三哥,让你受累了。”皇甫少华道:“这就是四弟的不是。你我即为兄弟,便该同甘共苦,共享祸福。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三哥,倘若有一日,四弟要你为我放弃前程,你可舍得。”
“为了四弟,便是粉身碎骨也做得,何况区区前程。”皇甫少华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心中大喜,忽又想到夏扬也曾这般信誓旦旦地说,永不离开我,最后还不是敌不过事业前途。男人的誓言最不可信。想到此,大喜转为大忧。我不再言语,皇甫少华见状,也不多言,继续低头为我搽好药酒,便扶我躺下,盖上薄被道:“你早些歇息,我去买些点心来。”
转眼夜色深沉,两个黑影鬼鬼崇崇地来到客栈中。“老大,就是这间。”
“好,快些办事,银子就要到手了。”另一个黑影拿起一根竹管,捅破窗纸,往内吹出一道轻烟。房中两人浑然不觉。沉入更深的梦乡中。
天渐渐亮了,皇甫少华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手脚被绑,猛想到四弟,心中大急,嘶声叫道:“明堂,明堂。”
“我在这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皇甫少华回身四顾,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远处的墙角。他奋力挪过去,好不容易挪到身边道:“四弟,你没事就好。”
“没事?”我没好气地说:“没事就不会被绑着了。”天色越来越亮。皇甫少华四处看看道:“是间破草房,什么人把我们绑到这来了。”
“该不会是那些摸奖的吧。”我说。
“不可能,否则我们现在应该在官衙了。”
“难道又是杀手。”我惊道。“如今我们两人都已被擒,只有束手待毙了。”
“四弟,不必担心,要杀我们,他们昨日便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倒是,”我凝神想了想,“或许是为勒索钱财吧。”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走过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我见他眉眼并不凶恶。便叫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过来。”少年瞪了我一眼:“想活命就别乱叫。”
我心中叹了一声又道:“这位大侠,能否给我倒碗水喝。”少年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旋即又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耍花招。”我笑道:“我们手脚都被绑了,你还不放心么。”少年便转身倒了一碗水来,递到我面前,我喝了两口,又央少年递给三哥。少年道:“我不喜欢他,不给他水喝。”皇甫少华听了苦笑:“为什么。”
“你长得太凶。”
“再凶也没有你们老大凶吧。”
“我们老大对我很好,给我饭吃,又给我衣服穿。”
“可他毕竟不是好人,你跟着他不会有出头之路的。你的父母呢。”我问道。
“不要提他们,他们都死了。”少年愤愤地道。我知他心中不平,不敢再问,复又道:“这位大侠,我看你不是坏人,不如做做好事,放了我们吧。”
“不行,老大会把我赶走的。那我就无处可去了。”
“这位公子是皇甫将军的儿子,你跟着他可以创一番事业,大丈夫生在世上,就该轰轰烈烈,有所作为。”
少年闻言,神情复杂。我知道他心中犹豫。忙又加把火道:“你老大对你虽好,却只能带着你过这种担惊受怕,见不得光的日子。就算不求光宗耀祖,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见他还在迟疑,我只得道:“放心,你老大并不曾杀人放火,罪不至死,当今皇上仁慈,会放他一条生路的。”
少年听了我的话,终于下定决心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心中不愿找刘靖,依稀想起爹说过,杭州守备也是他的至交,于是道:“你只需到守备衙门,言道孟士元家人有难,请他相救,他应该会来。”
少年依言去了。我目送他远去,心中暗道:成败在此一举。回头却看到皇甫少华惊诧的眼睛:“原来你是孟士元的家人,可我听说他只有两个女儿。”说完,他的眼睛看着我,露出喜悦之色。我怒道:“你胡说什么,孟士元是我舅父。”皇甫少华闻言,眼中眸光暗淡了下来,想想又道:“四弟好口才,愚兄自愧不如。”我轻声叹道:“不是小弟口才好,是这位小兄弟心地本善,良知未泯,只不知他家出了何事,以至年纪轻轻,便坠入盗匪一行。”
杭州守备衙门,小兰焦急地站在厅内,四十多岁的林龙,皱眉拈须不语。小兰道,“请守备大人快去救我家小姐,迟了只恐不及。”林龙叹道:“只是我搜遍了这杭州城,也未见她的踪影,她确是在杭州吗。”小兰道:“那是自然。”这时,一个小兵急步进来道:“大人,门外有一少年求见。”“不见。”林龙道。
“但他说他有孟士元家人的消息。”小兵道。
“速速快请。”林龙急道。
头好痛啊,我睁开眼,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眼睛上被蒙了一块布,想到刚才那一幕,心中叹惜不已。
几个时辰前,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四周看看道:“小三那小子,又跑到哪玩去了,要他看两个人都不安生,等会回来一定打他的屁股。”另一人道,“老大,那使银子的人要的是哪一个。”老大闻言,走过来,看了看我们,用手指着我道:“就是他。”
老二闻言过来,看着我嘻嘻一笑:“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一边说,一只脏手便伸过来摸我的脸。“你们不要碰他。”皇甫少华叫道。老二闻言,收回手,走到他身边,狠狠踹了一脚道:“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看老子怎么教训你。”皇甫少华吃痛,却强忍着不作声。老二作势又要踢去。我急道:“不要打他。”
那两人听了,都看着我,旋即大笑起来。老二又朝我走过来道:“我不打他,你要怎么谢我呀?”我看到他眼中yin邪的光。心中又羞又气,索性闭了眼,什么都不看。这时老大出声道。“别玩了,办正事要紧。”老二应道是。我忙睁开眼。只见那个老二拿着根棍子朝皇甫少华头上狠狠敲去。“不要呀,”我叫道。一块布伸过来捂住我的口鼻,我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醒来时,便在这里了。
侧耳倾听,是马蹄声,看来我身在马车之中。他们抓了我,又不杀,究竟想做什么。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一个人掀开帘子把我从车上抬下来。我默默感觉着,仿佛上了台阶,又进一个房间,走了许久,终于停下来,我被放在一把木椅上。有人上前揭开我脸上的黑布。映入眼帘的是张涂满了脂粉,风韵犹存的脸。
“花老板,这次的货不错吧。”那个花老板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中全是惊艳之色,嘴里还不住发出啧啧声。我厌恶的别过头。
“货好就快给银子。大爷还有事。”老大不耐烦地说。花老板抽出三张银票,“三千两银子,分文不少。”
“哼,这可是个雏儿,老板,你这回可捡了天大的便宜。”老大抢过银票道。
“便宜是有,麻烦恐怕也不少吧。”花老板笑道。老大不再吭声,闷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房中留下我和花老板两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