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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微带惊异地道:“尊驾是大漠‘宝镜夫人易荟香’?”

    老妪收起铜鉴,冷冷地道:“你还算有见识!”

    西门嵩抱拳为礼,道:“想不到易前辈还健在人间!”

    “宝镜夫人”堆满皱纹的面皮一阵抽动道:“你以为老身早该死了?”

    西门嵩尴尬一笑道:“哪里,只是江湖传言,易前辈已于三十年前……”

    “怎么样?”

    “传言当然是不足为凭的!”

    “说老身已死于中原武林‘天绝门’施磊之手,是不是?”

    “传言正是如此!”

    “哈哈哈哈,可惜老身竟没有死,三十年后,特来奉访‘天绝门’!”

    西门嵩面露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秘笑意,道:“易前辈今日下顾,有何见教?”

    “宝镜夫人易荟香”用手一指白面少年道:“找你的是老身徒儿……”

    “令高足……”

    白面少年已接口道:“门主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关洛道上杀人劫财的那段公案?”

    西门嵩显然一惊道:“你是谁?”

    白面少年继续追问道:“门主没有健忘吧?”

    西门嵩侧顾了副门主黄娇娇一眼,道:“记得!”

    “记得就好,那笔帐今天该结一结了!”

    “你……是什么意思?”

    “请问,那位当年被你劫走的少女生死如何?”

    “我……本座,劫人?”

    一直不曾开口的黄娇娇突地插口道:“你到底是谁?”

    白面少年不理黄娇娇所问,目中杀光炽烈,罩定了西门嵩,又道:“难道门主会否认?”

    西门嵩心平气静地道:“说本座救人则可,劫人两字恕不承认!”

    “救人?”

    “不错,是救人!”

    “事实不敢承认?”

    “事实本来是这样!”

    “人呢?”

    “小友先报来路!”

    “黄俊,随父母一同遭难,幸而不死的那幼童!”

    “你……是那幼童?”

    副门主黄娇娇一闪身欺了上前,粉腮充满激越之情,栗声道:“你……是小俊?”

    白面少年骇然退了一步,凝视着黄娇娇,张口无语。

    黄娇娇眼圈一红,颤抖地道:“俊弟,你……没有死?”

    白面少年先是惊愕,继而激动,拭了拭眼,道:“难道你是……”

    “我是你姐姐娇娇!”

    “不……像……”

    “俊弟,二十年岁月足以改变任何人!”

    白面少年全身簌簌直抖,慢慢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臂上赫然有一颗豆大的黑痣,口里一字一句地道:“父亲临死时,说你也有同样一粒痣!”

    黄娇娇泪水骤然滚落,也挽起了衣袖,果然,臂膀上也有同样一颗黑痣。

    白面少年凄然唤了一声姐姐,屈膝……

    黄娇娇一把扶住,没让他跪下,口里已哭出声来。

    西门嵩朗声大笑道:“好!好!姐弟重逢,难得,进府再叙吧!”

    蓦然——

    那尖脸削腮的黑衫老者,一招手道:“禀门主,且慢,此中有诈!”

    白面少年黄俊轻轻一推姐姐黄娇娇,道:“此人是谁?”

    黄娇娇止住悲声,道:“本门刑堂赵魁官!”

    “宝镜夫人易荟香”冰冷的目光一扫尖脸老者,道:“什么有诈?”

    刑堂赵魁官目注西门嵩,似乎在请示该不该说,西门嵩一颔首,道:“赵堂主,你说说看。”

    赵魁官皮笑肉不笑地道:“禀门主,当年在关外这位易前辈遇害时,卑座在场,似乎……”

    “怎么样?”

    “似乎没有复生之理!”

    “宝镜夫人易荟香”哈哈一笑道:“小老儿,莫非你眼见老身入土?”

    “这……倒是不曾!”

    “那怎能断定老身必死?”

    “咳!咳!这只是在下的推断!”

    “可是你分明说有诈?”

    “这……这……”

    “施磊是‘天绝门’门主,能杀人也能活人,这点你懂不懂?”

    “这是武林尽人皆知的事实!”

    “那就与老身少放屁!”

    赵魁官被抢白得灰头土脸,想发作似乎又不敢,神情尴尬已极。

    “宝镜夫人”愤然向黄俊道:“孩子,你已有了归宿,老身可以放心回转大漠了!”

    黄俊一横身道:“弟子跟恩师一道,二十年教养之恩,岂能不报……”

    黄娇娇上前深深一福:“易前辈切莫说回去的话,粗茶淡饭,晚辈还供养得起。”

    “宝镜夫人”一瞪眼道:“老身要你供养到死不成?”

    “前辈当不忍要晚辈手足再行分离?”

    “老身可没有说要带走黄俊的话!”

    西门嵩立即打圆场道:“易前辈千里迢迢而来,请让本座稍尽地主之谊,其余再谈如何?”

    黄俊垂手恭谨地道:“弟子以恩师的进退为进退!”

    “宝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虽然你在师父眼中仍是孩子,可是你快三十岁了,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别那么痴了。”

    “不,弟子早已决心侍奉恩师终天年。”

    “唉!”

    西门嵩侧身肃容,道:“请!”

    赵魁官与各防护武士,极快地闪了开去,让出通道:“宝镜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盟主请!”

    “前辈关外高人,本座不敢当这称呼!”

    “你是盟主不?”

    “那只是中原同道抬爱!”

    “还是请带路。”

    “如此本座有僭了。”

    一行人进入“漱玉别府”,黄俊师徒被安置在一间偏院之内。

    转眼过了三天,黄俊因黄娇娇的关系,正式加入“玉牒门”,并被任命为总坛护法,“宝镜夫人”则以客卿的身份,住在“漱玉别府”。

    时正三更,整座“漱玉别府”除了巡查警卫的弟子外,全部皆已入梦乡。

    蓦地——

    府门外突然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号,在这深夜,惨号声分外的刺耳惊心。

    首先惊觉的是护法黄俊,继之是正副门主与各武士。

    一时,全府鼎沸起来,纷纷围到别府门外。

    距大门三丈之遥,横陈着七具死尸,其中两名是锦衣武士,五名是黑衣武士,死状奇惨,全被割去了首级。

    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把血腥带到了方今领袖武林的“玉牒门”?

    来人杀人取头,目的?

    以锦衣武士的身手,现场并无格斗的痕迹,在惨号传出之前,也没有搏击的音响,来人的身手看来相当惊人。

    西门嵩身为武林盟主,且被尊为“武圣”,对方敢向“玉蝶门”行凶,显然是蓄意寻仇,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但又为什么不公开叫阵,杀人取头而逸呢!

    西门嵩惊怒并迸,浑身簌簌而抖,面上已呈紫酱之色。

    黄俊身为护法,职责所在,飞快地绕行全府一匝之后,大声喝问道:“是否有人目睹?”

    一个黑衣武士战战兢兢地奔近前来,躬身道:“禀护法,小的负责侧方守卫,闻声赶到,曾瞥见……”

    黄俊迫不及待地道:“来人一共有多少?”

    “总在十人左右!”

    “都是些什么人?”

    “全部蒙面,无法辨认!”

    “朝什么方向走的?”

    “南边小路逸去。”

    黄俊回身向西门嵩一礼道:“来人众多,必有形迹可寻,卑座去追一程!”

    西门嵩沉重地一颔首,道:“多带人,分路查缉!”

    “遵令谕!”

    副门主黄娇桥叮嘱道:“俊弟,行动要小心!”

    黄俊恭应了一声,当场点了八名锦衣武士,弹身朝南追去,奔了一程,八名锦衣武士分为两翼追缉,黄俊个人自当中路,约定明天回府。

    电奔十里之后,黄俊折身向西。

    眼前,现出一座败落的关帝庙,黄俊向四围游扫一遍之后,直叩庙门……

    “谁?”

    “我!”

    “哦!请进,长老等已敬候多时了。”

    “注意戒备!”

    “遵命!”

    庙中,一间厢房之内,坐了男女老少约十来人。

    黄俊甫一奔入,全体起立相迎。

    “少主辛苦了!”

    首先开口的是守在房门外的“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

    黄俊,赫然是甘棠化装的。

    南宫长老、甘如萍、白薇、紫鹃、神武院主姜鸣松,执法院主孙胜,以及各院属下香主七八名,以及两位护法,两名执事,几近二十人之多,一见甘棠入房,各依辈次行礼。

    南宫长老迫不及待地道:“情况如何?”

    “一切与计划相同!”

    “程院主化装的‘宝镜夫人’如何?”

    “曾被该门刑堂赵魁官起疑,但已应付过去了!”

    “黄娇娇呢?”

    “她已深信不疑!”

    “事不宜迟,现在开始第二步行动!”

    甘棠立即动手除去了化装,恢复了本来面目。护法之一白世信马上换穿了甘棠的衣服,并开始由执法院主孙胜为其易容,成了第二个黄俊。

    南宫长老殷殷向甘棠叮嘱道:“切记莫凭一时冲动取西门嵩性命,黄娇娇也须留活口,至于那批锦衣武士,可不必留情,以减少将来行动时的阻碍。”

    “是的!”

    “有话向孙护法交待吗?”

    “有!”

    甘棠向他的替身人护法孙胜详述“漱玉别府”的一般情况,并把预定的出手招式再演练一番,然后向甘如萍道:“萍姑,我们动身吧!”

    四更初交——

    “漱玉别府”灯光通明,西门嵩与黄娇娇在厅中不停地来回走动,状甚不安。

    府外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蓦地——

    两条人影电奔而至。

    八名守护府门的黑衣武士长剑一亮,一字式排定,带班的锦衣武士迎向一人,口里暴喝一声:“来人止步!”

    噪声才落,来人已欺到面前,赫然是一个黑衣妇人和一个俊美少年。

    锦衣武士目光一扫来人,骇然惊呼道:“天绝门少主!”

    甘棠面罩恐怖杀机,大喝一声:“听着,本人‘武圣甘敬尧’之子甘棠,今晚到此讨债,并非‘天绝门’少主的身份,现在从你开始!”

    不等甘棠话落,锦衣武士以疾风迅雷之势,扫出了一剑,这一剑,竭全力而发,凌厉诡辣得令人咋舌,但,可惜的是他遇到的对手太强了。

    甘棠右掌一圈,一道回旋劲气,把对方发出一半的剑招卷得滞在中途,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左掌已接了出去。

    “天绝掌”隔空蚀物,何况甘棠的功力已到了意动伤人之境。

    “哇!”

    惨号声中,血箭激射,锦衣武士栽了下去。

    那八名黑衣武士,齐发一声喊,忘命地扑了上来。

    甘棠恨满心头,杀机炽盛,冷哼了声,排山掌力狂卷而出。

    “哇!哇!”

    惨嗥逆耳,人影横飞,只一个照面,八名黑衣武士六死二伤。

    内外戒备的“玉牒门”弟子,闻声蜂涌而至。

    甘棠大叫一声:“萍姑,杀!”

    随着这一声喊叫,当先扑至的四名黑衣武士,横尸当场。

    “退下!”

    沉喝声中,业已扑上的“玉牒门”弟子,纷纷退开数丈,门内出现了门主西门嵩,副门主黄娇娇和三名锦衣武士。

    甘棠双目尽赤,狠狠地盯住西门嵩与黄娇娇。

    西门嵩老脸一片狰狞之色,疾行数步,戟指甘棠道:“小子,你实在命大,不过,今天大概是你最后一次狂妄了!”

    甘棠目眦欲裂地道:“老匹夫,听着,第一,本人要索讨历次迫害血帐,第二,伍天才之女伍若兰临死托我代她报仇,这些帐作一次总结……”

    “你办得到吗?”

    “事实会告诉你?”

    “你准备如何结法?”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血洗‘玉牒门’!”

    西门嵩怪笑一声道:“志向倒是可嘉!”

    甘如萍在旁冷冷地道:“西门嵩,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黄娇娇柳届一竖,厉声喝道:“你是谁?”

    甘如萍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仍瞪视着西门嵩道:“你不会对我陌生吧!”

    西门嵩森森的目光,在甘如萍面上一连几绕,骇然退了一步,道:“你……如萍!”

    “不错,是我,感到意外吗?”

    “的确出乎本座意料之外!”

    “你三番四次,不择手段的要置甘棠于死地,还恶意造谣他不是家兄之后,目的何在?”

    “你要知道?”

    “不只要知道,还要算帐!”

    西门嵩狞笑一声道:“好,本座会好好地替你姑侄俩办后事的,本座的目的你俩死后就会明白的!”

    甘棠登时肝胆皆炸,怨毒至极地道:“老匹夫,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随着话声,闪电般出手扑攻过去……

    甘如萍目光一扫全场,注定了黄娇娇道:“贱婢,接把!”

    掌随声出,眼辣无伦地劈了出去。

    四人两对,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甘棠与西门嵩这一对,表面上并没有火辣辣的况味,但实际上却是险恶万分,双方功力都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举手投足,都是骇绝武林之学。

    甘如萍对黄娇娇,五个照面下来,黄娇娇先机尽失,险象环生。

    “纳命来!”

    栗喝声中,黄娇娇凄哼一声,连退数步,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金刃嘶风,两柄长剑如夭矫神龙,左右罩身而至,出手的是两名锦衣武士。

    甘如萍左右开弓,各劈出一道劲气,把对方剑势阻碍一滞,人已暴退数尺,呛的抽出了背上长剑。

    两锦衣武士如影附形般疾攻而至,惊人的场面,层层叠了出来。

    府内各堂香主,陆续奔出,把现场围一匝。

    惨号再传,对甘如萍的两武士之一,栽了下去,但另一个迅快地挺剑补上,仍是二对一之势。

    甘棠与西门嵩由缓慢的过招,变成了激烈的拼搏,层层劲浪,向四周扩散,涌卷,砂石如幕,纷飞激射,远在五丈之外的府门风灯,竟对相撞。

    转眼过了五十招。

    甘如萍又先后毁了两名锦衣武士,但更多的高手,回环扑攻,她功力虽高,在持续激斗之下,战来也相当吃力。

    场中的伤者,已被抢抬入府内治疗,黄娇娇却坚持在圈外观战,她伤得相当不轻,到现在还不能起立。

    两声闷哼同时传出,甘棠与西门嵩各自踉跄后退,两人口角都渗出了鲜血。

    人影乍分又合,搏击之惨烈,令人怵目惊心。

    西门嵩一再施展闭人真元的怪异掌力,甘棠若非参悟了“天绝武学”九段,内元随灭随生,而且封闭更易自如,决无法与西门嵩相颉颃,而西门嵩一再施用奇诡掌力,内元消耗至巨,渐呈后力不济之势,但甘棠别有用心,不打算取对方性命,放过了许多可以下杀手的机会,相反地,他也做出不支之势。

    又是二十个回合过去。

    双方都成了强弩之末,出手威势大减,只顾伤敌,本身门户大开。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双方掌锋,不断互相击实。

    暴喝声起,西门嵩觑准机会,拼聚残余内力,劈出一掌。

    “哇!”

    惨哼声中,甘棠一个踉跄,张口狂喷鲜血,激射的血箭如喷泉喷得西门嵩满头满脸,一时双目难睁……

    “躺下!”

    随着喝话之声甘棠猝施反击。

    “砰!”西门嵩仰面栽了下去,甘棠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跌坐在地。

    一条黑影,从身后电扑而至。

    黑影甫一扑至,倏又反弹而回,惨号曳空,栽落三丈之外。

    死的,赫然是刑堂堂主赵魁官,他见甘棠不支倒地,以为有机可乘,从背后猝然施袭,殊不知一个绝顶高手,在没有真正伤重不起,那反击的力量是相当骇人的,举手投足,仍足制一般高手于死地。

    另一边,甘如萍奋力苦战,虽然又有不少堪以出击的武士毁在她的剑下,压力减轻了不少,但她本身的真元,也相对的耗损,出手之间,已失去了先前的凌厉。

    甘棠与西门嵩双双站起身来,又拼在一处。

    鲜血,不断从双方口中冒出,喘息之声,全场可闻,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画出了两张凄厉如鬼的脸谱。

    双方跌而起,看来是两败俱伤之局。

    栗人的搏斗,又持续了盏茶时间……

    暴喝与闷哼同时响起,甘棠身形摇摇欲倒,西门嵩连退数步之后,坐地不起。

    喘息稍定,甘棠举步迫向西门嵩,口里暗哑地喝道:“老匹夫,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西门嵩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挣扎着往上一起,又跌坐回去。

    黄娇娇亡魂尽冒,但她此刻无力出手应援,尖声道:“你们上呀!”

    十余名弟子,呐喊着扑向甘棠……

    “哇!哇!”

    惨号破空,当先扑到的三人,栽了下去,其余的齐齐的一窒。

    甘棠业已到了西门嵩前八尺不到的地方。

    西门嵩面色顿成死灰,忘形地狂呼道:“我!武圣……岂能死在你这小子手中!”

    甘棠恨毒地道:“可是你却死定了!”

    那些弟子一窒之后,再度扑击……

    就在此刻。

    一声暴喝,倏告传来。

    “住手!”

    随着喝声,一条人影电射入场,赫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面少年。

    黄娇娇惊喜地唤了一声:“俊弟!来的正是时候!”

    护法黄俊目光一扫现场,刷的拔出长剑,劈向甘棠,这一剑无论从气势,招术等任何角度看来,都属上乘。

    甘棠竟残存真力,拍出一掌,以攻应攻。

    “嗤”的一声,甘棠前襟裂了一道尺长口子,幸亏他这一掌,阻滞了剑势,毫发之差,便被开膛破腹。

    当然,甘棠如非在重伤力竭之下,黄俊岂是他的对手。

    黄俊栗吼一声,长剑再次挥洒而出。

    “鼠子敢尔!”

    厉喝震耳,一道剑光,挟嘶风之声从侧方破方射到,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黄俊被迫变招移位接架。

    “锵”的一声脆响,剑刃交击,亮起一蓬火花。

    出手解甘棠之围的,赫然是甘如萍。

    甘如萍急声道:“孩子,速退,这笔帐改日再算!”

    口里说话,手却不停,急风骤雨般连攻三招,迫得黄俊连退了四五步。

    甘棠厉声喝道:“西门嵩,咱们改日再见,希望你仍活着!”

    西门嵩栗喝一声:“阻住他!”

    窒在一旁的弟子,闻声蜂涌而上,“玉牒门”中,功力最高的是锦衣武士,但现场除了死的,已没有锦衣武士的踪影,甘棠虽在重伤之后,应付仍不成问题。

    人的名,树的影,扑攻上前的“玉牒门”弟子,心理上有了怯意,攻势打了折扣,加之出手的人多,互相之间受了牵制,反而给甘棠可乘之隙,双掌扬处,非死即伤,在一片暴喝与惨呼声中,疾纵突围而去。

    西门嵩与黄娇娇目中几乎喷血,但却无可奈何。

    甘如萍为了掩护甘棠退身,咬牙苦撑,被黄俊杀得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此刻,黄俊的师父“宝镜夫人”,颤巍巍地向西门嵩道:“门主,老身顾及阁下的身份,一直不敢插手,可否准老身效劳!”

    西门嵩咬了咬牙道:“前辈如肯援手除灭后患,本座当自感激!”

    “好!”

    “宝镜夫人”应了一声,身形电射而起,划空向甘棠逝去方向泻去,甘如萍见状,疾攻三招,迫得黄俊一窒,飞身而循。

    黄俊厉叫一声:“你走不了!”

    紧跟着追下去。

    天现曙色,老地方,关帝庙中,甘棠、甘如萍、黄俊、“宝镜夫人”,与南宫长老等数十人再次聚集。

    假黄俊卸去了化装,回复本来面目,甘棠迅速净面洗手,再次改扮成黄俊。

    由“天威院主程琦”改扮成的“宝镜夫人”爽朗地一笑道:“长老,如果一切顺利,旬日之内,西门嵩的底蕴就可全部揭穿!”

    南宫长老一颔首,面向甘棠道:“少主,这一战你觉得怎样?”

    甘棠咬了咬牙道:“我几乎忍不住要杀了西门老贼。”

    “功夫相较如何?”

    “至多百招可取他性命!”

    甘如萍拭了拭汗渍,显得十分疲惫地道:“幸而锦衣武士多数不在府中,否则这一战的确成败难料。”

    南宫长老微微一笑道:“老夫已安排本门孙院主等待机会增援!”

    “西门嵩会不会推测到杀人索首级,敝姑侄索仇,是‘天绝门’所安排的?”

    “也许会!”

    “那贵门派驻‘武盟’的常驻代表白长老,会不会遭受报复或……”

    “暂时不会,因为这次事件西门嵩不可能向‘武盟’公开,这会影响他的威望。”

    就在此刻——

    一名负责守望的弟子,疾趋房外,大声道:“禀长老,发现敌踪!”

    “哦!来人多少?”

    “四人,正向此地搜来!”

    “可看得出来人身份?”

    “身着锦衣!”

    “好,退下去!”

    业已改装完毕的甘棠道:“是三更时随我出动的锦衣武士,一共八名,分左右两路抄搜,这四名必是其中的一路。”

    南宫长老白眉一皱道:“最好除去,减少将来的阻力,看来要费一番手脚……”

    甘棠目中杀光一现,道:“我去办!”

    庙外,已传来暴喝之声。

    南宫长老匆匆取出一个湿漉漉的血衣包裹,道:“少主,你与程院主事了之后,立刻回头,此处连络站撤销,以后的连络地点另行通知!”

    “好!”

    甘棠接过血包,与“天威院主”双双奔出庙去。

    四名锦衣武士,与“天绝”高手,正打得难解难分。

    甘棠与程琦绕了半个圈子,扑入场中。

    锦衣武士之一高声道:“禀护法,此处十分可疑!”

    甘棠漫应了一声,拔剑在手,欺入圈子中,手起剑落,两名锦衣武士狂呼着栽倒血泊之中,另两名见状,不由亡魂出窍,栗呼一声:“黄护法你……”

    化身“宝镜夫人”的程院主,出手如电,戳向其中一名的死岤,另一名在骇极的情况下,招式一弛,被“神威院主姜鸣松”一拳劈碎了天灵。

    四名锦衣武士,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甘棠向程院主打了一个招呼,还剑入鞘,提着那血衣包袱,双双奔去。

    旭日初升。

    “漱玉别府”门前现场业已清理完毕,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另外四名锦衣武士,已遵命在天亮时回府。

    甘棠与程琦入府之后,疾奔后院。

    两名侍婢一见甘棠与程琦来到,忙施礼道:“老前辈与护法回来了!”

    一抬头,瞥见甘棠手中提的血红包袱,登时花容失色。

    甘棠大刺刺的道:“门主在吗?”

    “安歇不久!”

    “说本座要求见!”

    “是!”

    程琦自去寝处休息,甘棠一人侯在厅门之外。不多时,西门嵩与黄娇娇双双出厅,甘棠打了躬道:“卑座回来了!”

    西门嵩眼睛一亮,手指包袱道:“那是什么?”

    “人头!”

    “谁的?”

    “甘棠!”

    西门嵩与黄娇娇不约而同的惊叫道:“甘棠的人头?”

    甘棠沉稳地一点头道:“不错!”

    黄娇娇上前一提甘棠的手,道:“俊弟,你……你……杀了甘棠?”

    “是的,很费了一番手脚。若非他早伤在门主手下,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师父呢?”

    “回房休息去了!”

    西门嵩陡地仰天哈哈狂笑起来人久才敛住笑声,道:“此子一除,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甘棠心内恨极,但表面上却半分也不敢显露出来,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副门主黄娇娇的胞弟,“玉牒门”护法黄俊。

    西门嵩接着又道:“还有那甘如萍呢?”

    “也死了!”

    “好!好!可是她的首级!”

    “卑座念她是个女子,没有取她的脑袋!”

    “打开来!”

    甘棠抖开了血衣包袱,一颗血迹未干的人头滚了出来,不错,正是他自己的面容,连他自己看了也为之骇然,这不过是把昨夜突击“漱玉别府”,割去了七颗人头中一颗,予以化装。

    西门嵩痴痴地望着地上人头人久,才抬头道:“尸身如何处理?”

    “就地掩埋了!”

    “可有人目睹?”

    “想来是没有!”

    “俊弟,你这件功劳不小!”

    “托门主之福,卑座份所当为!”

    “不必如此称呼,这里是内院,你称我姐夫好了!”

    甘棠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耻匹夫”,但口头上仍应了一声:“是!”

    “噢!还有,此事不宜向外宣泄!”

    “是的!但……”

    “怎么样?”

    “本门弟子有不少参与昨夜的搏斗,要保密恐怕很难!”

    “我自有安排!”

    甘棠暗地打了一个冷颤道:“如何安排?”

    西门嵩狞笑一声道:“俊弟,你我至亲,不能瞒你。昨夜参与行动的,除死了的而外,伤的和活着的,大概不超过三十人,最上之策当然是让他们永远不能开口!”

    “哦!”

    甘棠不由毛骨皆栗,从表面上,谁能看出西门嵩残毒赛过豺狼,连一丝人性都没有,若非为了查证疑案,他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惊“哦”了一声之后,故意皱眉道:“如此‘漱玉别府’岂非成了真空状态?”

    西门嵩满无所谓地道:“府中尚有亲信十余,可以担任警卫,我再下令从堡内抽回部分弟子接替。你奔波了一夜,该去休息了!”

    “是,卑座告退!”

    甘棠退了出来。

    西门嵩与黄娇娇转身入厅,小语片刻之后,掀动金铃,四名锦衣武士,闻声出现厅门之外,西门嵩沉声道:“传本座之令,府中所有弟子,晚饭后全体集中三号秘室待命!”

    “遵令谕!”

    “还有,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离府外出,所有暗卡,均须全部撤回,由你四人接替外围警戒,有擅自违令出府者,格杀勿论,府内警戒,照平常配置。”

    “是!”

    四武士施礼而退。

    三号秘室,建筑在后院地下,一共有五间之多,三号是其中最大的一间,四周全以钢板焊结而成,宽广约三丈,室门也是精钢所铸,人入其中,等于龟鳖入瓮。

    未申之交,所有“玉牒门”弟子,全部集中三号秘室。

    这前所未有的意外命令,使人人都感震惊,不知门主有什么重要训示,但猜疑尽猜疑,却没有人朝坏处去想。

    甘棠奉命游动巡视整个地下通道。

    申时正,西门嵩出现三号秘室之外,所有弟子,齐齐按门规行礼如议。

    西门嵩语音平等地道:“本座为了某个行动,要对各位作一次考验。何堂主!”

    内中有一个中年汉子恭应道:“卑座在!”

    “所有弟子是否都已在此了?”

    “是的,除了伤者无法行动之外,全部到齐!”

    “你清查过了?”

    “是的!”

    “好!”

    西门嵩按动枢扭,室门锵然关闭,然后,开启了紧邻的第四号秘室,由西门嵩亲手点燃了一只铜鹤,然后,把鹤嘴伸入一个通到隔室的小圆孔,袅袅轻烟,由鹤咀喷出。

    甘棠巡视,不由毛骨惊然,心里暗道:“集体屠杀!”

    工夫不大,三号秘室中,隐隐传出了叩壁撞门之声。

    内面的情景,令人不堪想象。

    甘棠感到了一阵手足发麻,但他无意阻止这惨无人道的兽行,恨,业已在他心生了根,他乐得看西门嵩自掘坟墓。

    第二十四章密室求凤

    各种迹像显示,西门嵩就是冒充“死神”的白袍怪人,目前只待作最后的证实,便可昭示武林天下,以一个煞星而冠以“武圣”的尊号,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而极尽讽刺的怪事。

    如果西门嵩身份属实,“生死大会”中,那批“死亡使者”之牺牲,又何尝不是集体屠杀灭口!

    这种绝灭人性的行为,的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前后盏茶工夫,三号秘室之内声息寂然,不问可知,那数十“玉牒”门人,业已全部归阴,作了枉死鬼了。

    西门嵩退出四号秘室,重行关锁,然后重重地击了一下掌。

    甘棠与把守甬道的数名亲信,闻声而至。

    西门嵩一指三号秘室,面无表情地道:“黄护法!”

    “卑座在!”

    “你负责监督处理善后!”

    “尊谕!”

    “三号秘室再过一刻时间,既可以开门,五号秘室之内,可以放这些尸体,现在你随本门主来!”

    甘棠随着西门嵩走向秘室甬道的另一端,西门嵩以极低的声音,交待了秘室启闭之法,然后转身自去。

    由此看来,那些所谓亲信的爪牙,恐怕没有几个知道秘室的秘密,西门嵩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甘棠回身,向那些待命的亲信弟子一挥手道:“你们退到入口处候令再进来!”

    “遵谕!”

    甘棠遣开了那些爪牙,开了三号秘室之门。

    “呀!”

    他惊呼了一声,全身鸡皮疙瘩遍起,室内凌乱的尸体,绞扭成一堆,衣衫破碎,皮烂肉糜,有的肚破肠流,形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看来,这些死者在死前受不了毒气窒息之苦,互相撕扭挣扎,才会造成这等惨象。

    二号秘室,空荡荡的一无陈设,不知作何用途。

    四号秘室之内,各式刑具罗列,血腥触鼻欲呕,看来是行刑之所。

    五号秘室,正中地上有一块见丈木板盖住,揭开盖板,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也就是西门嵩交待放死尸的地方。

    他一一关好秘室之门,走向尽头的第一号秘室。

    奇怪,这第一号秘室的装置,异于其他四室,以同样方法,竟无法开启,显然,这第一秘室定有某种秘密存在,而这秘密,也许就是甘棠所需要知道的。

    他想尽办法,东摸、西索,始终是徒劳。

    时间有限,他不能长久耗在这一号秘室门上,强烈的欲望,使他额上渗出了汗珠,如果放过此刻,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突地,他发现室门顶端,有一块方砖似乎有指头按捺的痕迹,这一点,除了像他这等锐利的目光之外,是不易发觉的。

    这发现使他精神一振,忙飘身离地,用指朝那印痕一按。

    “格!格”声中,室门开启。

    甘棠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顿时呆住了,呼吸也在这刹那之间停止,这,连做梦也没有想到。

    室内,木榻上,坐着一个衣裙不整,形态狼狈的宫妆少女,虽然如此,但却掩不住她的国色天姿。她赫然是“东海派”公主孙琼瑶。

    孙琼瑶会被囚禁在这一号秘室之中,的确是甘棠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甘棠窒了片刻,跨入室中正待开口……

    孙琼瑶陡地站起娇躯,目含怨毒,厉声道:“你是谁?”

    甘棠顿悟自己是易了容的,她当然认不出来。他激动得口唇发颤,想说话都吐不出声音。

    孙琼瑶再次喝道:“魔鬼,你竟欲何为?”

    甘棠向前走了两步,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道:“孙姑娘,你……”

    “别走近我,你准备怎么?”

    “在下……在下……”他不知该如何措辞。

    孙琼瑶杏眼圆睁,弹身伸指,戳向甘棠“璇玑”死岤。

    一指点实,却毫无劲道,甘棠不由惊呼道:“你已失去了功力!”

    孙琼瑶面色灰败,酥胸起伏,退回墙边,颤声道:“你……滚出去!”

    甘棠心念顿转之后,沉声道:“孙姑娘,你认得甘棠其人吧?”

    孙琼瑶双目陡地一亮,射出了一种异样的光采,这光采,代表了她的芳心,甘棠心头一阵跳荡。

    “他……怎么样?”

    “在下与他手足至交?”

    “啊!你……阁下是谁?”

    “在下黄俊!”

    “他平安吧?”

    甘棠心里涌上了一股既甘又涩的滋味,她身在险地,生死未卜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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